今天的雪下的尤为早,让杨慕凝有些缓不过来,一般这个时候都是秋末初冬,在那季节交替之间她都会在哪花间之间品味一番,细呷一口品味那与自己那群“侠肝义胆”的朋友过往的潇洒时光。
只是日月飞逝,岁月更替下她也渐渐成熟了起来,也许是主动的,也许是被迫的,无论如何她的心态出现了些许变化,让她再也难以体会到那年少时期的欢乐,真是终不似少年游,纵有同载酒,秋风度,也没了少女时期的心气。
寒风滚滚,飘荡的雪花能够看到过往时光的碎片,有欢笑也有悲伤,只是都随着润物细无声的形式与那白雪皑皑的大地融为一体,和光同尘起来,化为一片寻找不到的尘埃。
【仙……到底和凡人有什么区别呢……】
杨慕凝紧了紧身子随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让那不知是何处的记忆也随之落下,消失的记忆伴随着雪花的落地印在她的脚前,也落在了那门沿之前,为她指引了前方的门扉。
凝聚眼眸看向这间有些清冷的府邸,一瞬间那化入地底的记忆瞬间让她畅想起来,欢喜打闹,明争暗斗,以及最后的不辞而别。
直到最后她也是赌气没有亲自送别这个与她有着血脉之情的姐姐,那个突然闯入她记忆之中的人,带给了她太多的改变,足以改变她的人生轨迹,犹如一道割裂的墙,将她的人生硬生生的撕裂成两半。
只是一切都是过往云烟,就像那万里风尘间的飞沙走石一般,伴随着一阵狂风无情的刮过,让她足以忘却,足以放下。
但是她的内心依旧有道槛,一道让她默然,但是不敢去面对的畏惧,一场等待着风雨变更的考验。
……
收拢思绪,杨慕凝轻抬起腿有些艰难的迈过这个门槛,然后咽了咽口水走进了这个略显清冷的府邸,随后抬起眼眸看向这座早已有些老旧的古朴府衙。
陈设还是过去的那样,有着仙宗过去的记忆,假山异石,芳草艾艾,只是一切在岁月的冲刷下染上了些许蒙尘。
原本的山川造就早已风尘仆仆,坚若磐石早已伴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海枯石烂,开裂的裂缝犹如吸收一切的深渊,让那青葱的记忆变得混乱不堪,犹如卷起的纸卷,变得皱巴巴的,分不清那早已过去的过往。
踩过的郁郁葱葱早已杂草丛生,高低不平的起伏犹如这里的过往,虽然平淡低矮,但是依然有着她过去的热血,只是一切早已被埋没,彻底消失在那草根之间,隐没其中,难以寻找。
或许只有那斑驳掉漆的掉色朱柱依然有着些许雕刻,让她不由得回想起那镌刻在其中对姐姐的执着,有着些许气愤,有着属于年少时期的争强好胜。
那时候还害怕被师父发现干脆直接用磨尖的石头在那隐秘的角落处对准姐姐的闺房然后刻上诅咒她必定失败的言语,可笑当时年少无忌,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过分,要是自己是师父的话,逮着自己的弟子这般做派,少不了一顿数落。
照着记忆之中的步伐走进这里,然后寻找那镌刻在那大堂之内顶梁柱之上的铭刻。
只见那光影无法照见之地还显得略微完好,掉漆也显得没有那么严重,朱红梁柱之上有着龙飞凤舞的镌刻,而在那柱根一处的低矮之地之上,却有着那一串让她瞬间记忆涌上心头的铭刻。
“该死的姐姐,希望你早点挂掉,哼!”
看着这些有些过分的话语,杨慕凝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擦掉,毕竟年少时期的话语在当时看来不算什么,毕竟自己那时候也只能算个不懂事的顽皮孩子,但是自己也是年岁长了些了,有些事要是被现在揭了短,那可对她算是个黑点了。
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决定擦掉,虽然对方突然的闯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毕竟也是自己的姐姐,咒人死那可有些大逆不道。
抬起手酝酿法力准备用些小法术清除的时候,一抹风雪裹裹的声音传入到了她的耳中,让她瞬间警惕了起来,随后赶紧正起身子看向未闻其人先问其声的不速之客。
只见那门扉之外,是一抹清冷之风卷过,然后落下了一位内敛薄纱覆盖的冬日美人,那人毫无霸道放肆的气场,只有那寻常凡人都感受不到的红尘走过的从容,一身清丽白青相间的纱衣白裙与那身段完美的贴合着,如同浑然天成一般显得镶嵌相合。
抬起秀足毫无顾忌的轻松踏过那早已忘却的门槛然后走入进了这片失去色彩的天地,将那冬风滚滚的寒冷带入到了这沉寂已久的古朴之中。
不见面容但见气势,虽然显得稀松平常犹如凡间的寻常女子一般毫无仙气灵韵,但是这才是最为让人琢磨不透的,因为自己也是仙人,哪怕对方比自己高出两个大境界,她也能感受到对方到底处在什么层次,但是这种一点都感受不到的感觉才是最让她胆寒的。
毕竟比起知己知彼,那种两眼一抹黑的未知才是最让她感到恐怖的,因为这代表对方比你高出很高的境界,那种收放自如的能力可不是寻常高手能做到的。
“师父……”
杨慕凝赶紧正起身子然后恭敬的对着自己师父行礼,然后赶紧上前为其接风洗尘。
走上前来的女人早就在进来之前就注意到了里面之人的动作,只是她有些诧异,不过也懒得去计较那些杂七杂八的鸡毛蒜皮,而是径直走向那厅堂之内,随后看向那蒙尘已久的座椅,随后款款而行走向那仿佛在为她等候的梨花木椅。
她很雷厉风行,直接走到那木椅前方,随后抬起手扬起一阵风,只见整个府邸犹如焕然一新般吹起每个角落的烟尘,然后卷起荡起的积雪,一同消散在那虚散的光影之间。
清扫完毕之后,整个府衙也少了些岁月的斑驳,犹如请人打扫了一番般有着辞旧迎新的年关气息,也与那早已迫近的年岁不谋而合。
做完这些之后,女人直接转过身坐在那以往她最常坐在的位置之上,然后交叠起双腿手撑着螓首露出了那一直为人侧目的面容。
一双细长的柳叶眼契合着那挺翘的琼鼻将那份独属于她的清冷淡漠融为一体,薄薄的嘴唇伴随着那略微粉红的清润让那份拒人千里的冷漠即使她心中不为此所想也会让人不由自主朝着这方面思考着。
吹弹可破的肌肤带着略微粉白的基底让那不施粉黛的面容更是增添了一分幽冷,哪怕她用着略微点缀的眉心青虹中和着那上天馈赠的冰冷,那也是杯水车薪。
冷漠,或许更适合她,当然她也是如此,总是不苟言笑。
对于自己被无视的行为,杨慕凝也是习以为常,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师父就是这样的性格,表面上什么都漠不关心,实则极其护短,谁要是惹她了,只要自己装可怜告诉师父自己受委屈了,师父也是立马帮自己找回场子。
这也是自己过去在外面胡作非为胆大包天的底气所在,像极了话本之中的那些仗势欺人的恶妇,只可惜现实不是戏台,她的行为并没有被天降正义的主角所惩治,反倒是以另一种形式降临在她头上……
见着自己被无视了,杨慕凝也是摸着师父的性子走到她的跟前,然后找个位置坐下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问道。
“师父,你也要等心臻师姐吗……”
闻言,女人并没有回应她,而是闭上眼仿佛陷入沉思,似乎有些抗拒与杨慕凝交谈,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见着自己这么被无视,杨慕凝也是感觉自己有些丢面子,也只是干咳几声缓解一下尴尬,然后也是打了几个哈哈缓解了一下气氛然后思考着师父的意思。
师父的心思有些重,她是知道的,因此有些事还得自己去猜,不过看师父这个反应,难道是在等姐姐回来?
这个应该是一定的,如果自己得知的情报有误那么师父见着自己的第一眼的时候可不会露出一丝惊讶出来。
虽然不知道姐姐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依她所知,姐姐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然自己派出去的眼线怎么可能连姐姐的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不过说起来姐姐的回来不是师父的命令还有谁能把姐姐叫回来,因此姐姐的回来也在情理之中了,这种两人本该心知肚明的事就算自己说出口师父也应该会回应一下的,不然这种反应让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非还有其他情况?】
杨慕凝心中也是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状况让她突然搞不明白了,只是自己还在厅堂之内乱走的时候那貌似在沉吟其中的女人悄然睁开眼然后对着那百无聊赖的杨慕凝说道。
“慕凝,先去回府,师父我需要接见你的师姐。”
女人说话了,声音很冷,似乎有着天然的寒冰在其中酝酿着,只是这场风雪却有着温度,并没有那种冰寒冻结的坠落,反而是一场师徒寻常之间的对话,有着一股随性。
听闻自己被回避,这让杨慕凝更加疑惑好奇了,为何还要让自己避着姐姐,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吗?
有必要吗,难道姐姐发生了什么变化让自己不方便见面?
这么思来想去让她更加好奇了,甚至想要要求自己留下来然后看一看这个许久未见的姐姐,这是她少有的想要违抗师父的命令留下来。
不过她刚有所想法,女人便对着她蹙起柳眉然后用着那墨水剪瞳盯着她再度说道。
“慕凝,听话,不要让师父强调第二遍。”
声音有些冷了,不同于之前,似乎带着外面的风雪,刮在杨慕凝的浑身上下,让她原本跃跃欲试的想法瞬间熄灭,没了生气。
见着师父那么强硬的态度,杨慕凝也是悻悻然的耸耸肩,随后自打没趣的转过身然后走三步回头看两步恋恋不舍的走出门扉随后才墨迹了半天离开了厅堂。
杨慕凝走了。
不过女人也是无奈的闭上眼,随后屈指一弹,之后某处发出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这才消散那藏匿在暗处的窥探,让那粘人的徒弟彻底离这里远远的。
见不速之客离去之后,女人也是调动法力发动遮蔽天机的法术,让这里陷入寻常天机士无法观察之地,这才放下心来。
做完这些之后,女人开始冥想起来,风雪皑皑,白雪相见间这里的斑驳和女人那清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相符相合,掉漆的梁柱还有那早已停摆已久的器具香炉即使扫去了所有尘埃也难以洗去上面的铅尘,岁月难祛,犹如那逝去的光阴如梭,纵使有着仿佛的擦拭,那花开花谢的芳香也会被沧海桑田所覆盖。
一切纵使是个轮回,但是记忆却不会,岁月……一个让她有些又爱又恨的词,记忆,让她放不下但是忘却很多的东西。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她获得一切的机会……
“来了。”
她张开眼眸,看向那风尘仆仆的两人,心中满是感慨的看向那一抹火红的多年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