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鱼刚下去,众人还沉浸在谪仙的风采之中,这时一阵箫声声悠悠扬扬的响起。
台下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着箫声,又有铮铮的琴声响起,如仙界雅乐一般。
幕帘挑起,一队绿衣女子如青烟一般从后台飘出,最后一个女子却是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罗衫,舞步轻盈,在绿衣女子们的衬托下,如同一朵春日盛开的牡丹,明艳不可方物。
这时人们才认出,这是上届花案的魁首,百花楼的头牌罗绮。
恰在这时,罗绮一抖双手,两节长袖如同游龙一般在空中翻滚摇曳着。
绿衣女子步履轻盈,将罗绮围在舞台正中,两袖随风飘舞,煞是好看。
正中的罗绮,随着琴声,飘然起舞,宛如惊鸿一般。
一舞罢了,下面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几个罗琦的恩客更是将手都拍红了。
绿衣女子退去,罗绮也收住身形,飘飘然下拜,“诸位恩客请了,罗绮这只算是开场,抛砖引玉,下面是各位姐妹们的表演,诸位不要吝惜手中的票哦。”
说罢宛然一笑,径自进了后台。
百花楼为这次花案盛会,真是煞费了苦心,竟让往年的花魁为这些后进们开场。
青楼女子多半身世凄惨,但一旦成为花魁便会成为枝头的凤凰,成为达官贵人的座上之宾,直到她年华老去的那一天。
张旭感觉有点无聊,他磕着瓜子,看着兴致盎然的玉娘。正这时,包房门被推开了,几个小厮端着大大的托盘走了进来。
撤去茶水,重新摆上各色叫不出名字的坚果和果品,另放了一个精致的银色酒壶和两个银杯,很有西域风情。
张旭端起酒壶给玉娘斟了满满一杯,猩红的酒液如同女子的红唇一般。
玉娘端起酒杯,娇媚的看了张旭一眼,令他的心如同小鹿一般跳动了起来。
许久不出门户的玉娘,今日竟有些兴奋。
胡琴声起,手鼓叮咚。
张旭扭头往下看去,只见一个胡女此时正随着鼓声翩然起舞。女子的服饰极是单薄,隐隐可见浅绿色的抹胸和雪白的大腿。
她光着脚,一圈一圈的旋转,裙上的银饰互相撞击,叮当作响。
台下的众人不住叫好,竟自发的随着鼓点拍起巴掌来。
一曲舞罢,胡女下台,众人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下一个上来的,是一个扬州女子,不知是被哪个清吟小班养在深闺之中。
这女子盘着头,穿一身淡粉色夹袄襦裙,怀里抱着琵琶,走路的步子极小,行至台中,自弹自唱了一曲《琵琶引》。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这女子很是丰腴,但南方女子身架小,竟一点不显肥硕,反而有一丝袅袅婷婷的感觉。
一曲唱罢,那女子稍稍扯了一下襦裙,露出了一双只有三寸长的小脚,脚上穿着粉色的小绣鞋,精致华美。
众人都是一片惊呼,都听说过扬州的歌姬喜欢将脚裹成三寸金莲的样子,今天竟然见到了真的,场中男人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那女子放下裙摆,嫣然一笑,袅袅婷婷的回了后台,台下的男人眼神炽热,仿佛魂儿都被她勾走了一般,一个个都盯着她的裙摆,想再看一眼那裙下迤逦的风光。
玉娘瞪大着眼睛,唇边的银杯都忘了拿下来,“这姑娘的脚,怎么这么小呀……”
张旭解释道:“这是南方青楼中的风俗,女孩从小时便把脚用布裹住,以致不再生长……”
玉娘喝了口酒,有点心有余悸的样子,喃喃低声道,“这得多疼呀……”
张旭捏了捏玉娘的手,没有说话。
玉娘伸脚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
谁知竟被他一把抓住,揉捏了起来。
她脸腾的红了,忙向四周看看,发现别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下,这才放下心来,瞪了张旭一眼。
张旭抓着玉娘的小脚,心内不禁想入非非,也没注意台下的表演。
既能成各个楼子的头牌,这些女子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采都不在这些学子之下,普通人想见一面更是难于登天。
今日各显才能,于人品头论足。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张旭无聊的已经快睡着了,如果不是玉娘在旁边,他估计肯定早就打起瞌睡来了。
“紫嫣出来了,紫嫣出来了……”杨浔在旁边兴奋的叫了起来。
不出意外,又被世子一巴掌扇在了头上。
场中那个绝色女子,仍是一脸冰霜的样子,缓步行至台前,未抱乐器,也没见管弦声起,她一言不发,只站立在台上,如寒冬一株清丽的腊梅。
众人皆是深吸了一口气,只听说淑芳楼的头牌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却没有几人真正见过,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台上之人安静站立,台下同样是寂静无声,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就在台下吵嚷之声渐起之时,紫嫣张口吟诵了一句诗,“君王城上竖降旗。”
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竟是花蕊夫人的《述国亡诗》,紫嫣念完诗,向台下抛去一个轻蔑的眼神,扭头回了后台。
台下,四周,一片寂静,地上落根针都能听到,众人都傻了眼,这是来争花魁的吗?
“这娘儿们有点意思……”宁王世子突然说了一句,有点语出惊人之感。
“果然有点意思……”世子这边也跟着说了一句。
这些举子,富商们,眼睛盯着台上,心思却都在这二人身上,如果能搭上这二人的关系,虽不可说前途无量,但许多事总要便宜许多。
今日他二人说了话,那花魁的人选便基本上是定了。
只是可惜了前面那些努力演出的女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