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梦。
洞穴里晦暗,湿润,朦胧。
她蹒跚前进,一脚深一脚浅,伤痕累累。
时不时转头观望,好像受惊的动物。
在岔路前放慢速度,但没有停下脚步。
洞穴内回荡着脚步声和水声,火把被锈蚀的铁条钉在墙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黑影,好似追赶的恶鬼。
被自己的影子追赶的她,究竟是要到哪去?
恍然间撞入一片硕大的石室内,湿漉漉的地上一圈火把,照亮白色矿物粉末抹画的异域花纹,小小的女孩躺在图案中央。
“你终于来啦,你果然会来保护我的,对吧?”
女孩在向她寻求保护,可是她能给女孩提供什么保护呢?她自己不也是伤痕累累,精疲力竭了吗?女孩的哀求声折磨着她的心。
“不要……请不要离开我!不是说好要保护我的吗?”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稚嫩的声线叫人怜爱。可她无法响应女孩的期待。
“果然,你也要抛弃我……对吧?”
似乎带着一股蜇人的愤恨,女孩抬起头——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没有起伏的肉色。
她狂奔起来,逃离此地。可是黑暗的洞穴内岔路纵横交错,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影子疯狂地闪动,像是幽灵的鬼舞,迷乱她的视野。
惊惧间闯入了一片空地。女人静静地站在前方,浑身笼罩着柔和的光。她不由得喊出声来。
“妈……妈妈?”
母亲身形微晃,和一个雄性的影子站在一起。
“爸爸?……”
她鼻子一酸,想要扑进他们的怀抱里大哭一场。已经记不起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了,她一直一人独自前进,忍受痛苦和伤痛。
但是父母没有回应。
他们开始拥抱,像两条拧在一起的蛇,激烈地亲吻,舌尖和口腔交缠的声音湿润地在空间里回荡。
从上到下,他们全部都结合在一起,男人把自己的阳具插入了女人的下体,沉醉于狂热的情欲。
肉体交合的声音啪啪作响,伴随着痴情舌吻的汁液搅动声。
父母正在她面前忘情地性交。
母亲的脸转了过来,是没有五官的肉色平面。
父亲的脊背令人作呕地不规则突起,裂开,孳生的畸形手脚从中爬出来。
他的身体像是茧,孕育了那些手脚,不成人形的面孔,还有雄性的性器,疯狂生长的器官抓在母亲身上,从她的每一处缝隙中挤了进去。
很快,父亲,或者说父亲身上诞生的异形便把母亲层层包裹,连四肢都吞没了。
那一大团不规则生长的肉块越来越大,逐渐向她挤了过来。
她无法移动一根手指头,肺部也被禁锢,好像被不可见的牢笼封死了每一根肌肉,只能冻在原地,等待那些异形的手脚和性器抓住她的身体。
连尖叫的权利都被剥夺,只能看着一只手张开无数根指头,钳子一样朝她的脸抓来。
白栗栗猛地睁开眼,铃向响个不停。
她嘴唇发干,背上的衣服却被冷汗浸透,胳膊被压得酸麻难耐。她睡了整整一节课。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同学,他们的脸都完好无缺。
学生们趴在桌子上各自聊天,有的趴在桌上补作业,还有的人在教室外踢毽子,窗外的树冠中传来阵阵鸟啼。
这是普通的课余时间,一切都各得其所。
白栗栗抹开黏在额头的发丝,闭上眼睛,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那些没有五官的脸,感到一阵恶寒。
又是噩梦。
她开始害怕入睡,因为一旦入睡就会被梦魇折磨。
昨晚她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靠着在网上进行色情直播来强打精神,但是早上上课实在扛不住了,不知不觉坠入了睡眠。
于是又是噩梦。
她不敢把噩梦的原因告诉其他人。她害怕。
她喝了一大口水,揉揉酸痛的肩膀和手臂。
四周的同学热烈地交谈着各自的话题,全然没有注意到她。
但偶然间,某张桌位上传来的一句闲谈被白栗栗听见,震得她心中一凛。
“你们知不知道『魔女』啊?”
问话的是一个男生,叫莫国平。
“魔女?什么魔女?”
依凯琳瞟了一眼,继续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烫卷的发梢。莫国平靠在桌角,他似乎在追求依凯琳,总在下课来找她聊天。
“就是魔女啊!你都不上网的吗?那个最近很火的视频看过吗?”
“什么视频?”
依凯琳旁的一个女生问道。她的头发扎成一个单马尾,是依凯琳的跟班三人组之一。白栗栗对她的印象就是八婆,对各种八卦消息最感兴趣。
“前晚的视频!新闻上不是说了吗,警察在景春路解救了一大批被拐卖的女孩,据说那里是邪教的聚会场所!好像之前夏茸的事跟这邪教也有关系。就在前一天晚上,在那里拍到了不得了的视频噢!我下载了这个视频,现在网上已经找不到了!”
莫国平取出手机,好像向女孩们展示猎到的战利品。
手机上播放着一段混乱而摇晃的影像。
视频里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把镜头挡了个严严实实,大概在围观事故现场。
声音非常嘈杂,几乎听不清人们在说什么话,不过可以隐隐听见“跳楼”、“压扁了”等几个词。
“这是什么啊?”
单马尾好奇地伸直脖子。依凯琳表现得不感兴趣,但还是扭过头看过来。
“往下看。”
拍摄者终于挤进了人群最前端,拍到了围观的景象。
高高的楼房上,玻璃幕墙破开个口子,正下方停着辆被砸得车顶凹陷的轿车,看样子绝对报废了。
某个重物从高空,也就是大楼玻璃幕墙的破口中坠落,击中了这辆轿车,剧烈的碰撞甚至压碎了钢化玻璃。
“是跳楼吗?”依凯琳皱着眉头。
“这么高的地方……已经死了吧……”她的另一个跟班,齐肩直发的女生说道。
“为什么要跳楼啊?”单马尾看起来兴致勃勃。
“继续看!”莫国平见到依凯琳的目光转向了手机,更加兴奋了。
车顶不断地冒出白色的蒸汽。那时正在下雨,雨水落到高温的物体上被瞬间蒸发。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凹陷的车顶中缓缓升起来。
“那是什么?”直发女生低声说。
“看看看!”
白色的蒸汽浓密而黏稠,过了一会才被吹来的风吹散,露出包裹的高温物体。
一声惊呼,依凯琳的第三个跟班,戴眼镜的女生捂着嘴。
“是个人……女人!”
浑身赤裸的女孩站在凹陷的轿车顶上,缓缓地直起腰。
用“直起”这个词不太恰当,因为这个女孩正在矫正她折断的脊柱。
她的上半背部扭向不可思议的角度,脊椎多半因高空坠落摔断了。
但现在,靠着诡异的力道,她一节一节把拧转的骨头复位,骨头咔咔的声音甚至传到了拍摄者的麦克风内。
被麦克风记录下来的,还有雨水急速气化的嘶嘶声,女孩的皮肤温度高得惊人,如同滚烫的钢板一样把接触的液体化作了白色的气雾。
女孩身体凹凸有致,但浑身是血,脸被雨水湿透的长发所掩盖,如同落魄的女鬼。
“好恶心……”
直发女孩扭开脸,但眼睛仍盯着屏幕。
视频的后半部分是女孩从人群中逃离的片段,一大群拥挤的人潮也挡不住她消失在夜雨的暗幕中。
单马尾女生张大了嘴巴。
“这是假的吧!肯定是用特效做的……”
“绝对绝对是真的!这只是其中一段视频,现场还有其他人在别的角度拍摄的视频,都一模一样!网上有人说这个女人就是『魔女』!”
“网上的都是瞎编的,笨蛋才会信那些东西。”
“真的是魔女!警察不是说诱拐女孩的组织是邪教吗?网上说魔女和那个诱拐女孩的邪教组织有关系!这魔女就是案件的幕后黑手,否则她怎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案发的位置?她就是邪教组织的教主,因为要被警察突袭抓捕,就跳窗逃脱了。”
“后来……这个女孩被抓到了吗?”
“没有!现场的人说没有人追得上她的速度,还有一个人仅仅是被魔女盯了一眼,手就断掉了。”
“哎,你们说的这个魔女……是不是还躲在什么地方?”
“对啊,根本不知道躲到哪去了!所以你们晚上也要小心点,搞不好会被魔女抓走!”
“如果魔女来追我们,就让子欣殿后,我就能跑掉了!”
依凯琳一拍眼镜女孩的脑袋,哈哈大笑。眼镜女孩嘟囔了一声,没有反抗。
白栗栗砰的一声推开椅子,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低着头跑出了教室。
白栗栗冲进女厕所,躲在隔间里,锁上门,抱着脑袋。
她那夜从高空坠落,赤身裸体地在闹市区逃跑的视频已经在网上病毒式传播了。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裸体被更多的人看见,因为她的色情直播视频早就在各大色情网站疯传。
她害怕的是其它的东西。
从高空中坠下,击陷小轿车的车顶,再违反常识地爬起来,这样的超现实场景白栗栗就算在事后观看,也觉得可怕。
那是不符合人类认知的超自然事件,所以人们把她叫做“魔女”。
同娜拉纳对她讲述的那个神话故事中的“魔女”一样的名号。
那个故事里,魔女喀密菈被英雄用兽的角刺杀,然后,人们代代传颂杀死魔女的故事。
她不清楚为什么一夜之间,人人都知道了这偏门的神话传说,而且还把它转换成了耸人听闻的都市传说。但是,传言已经病毒般散播开了。
她抚摸自己的胸口,校服外衣的口袋里装着那本相簿,“大君”寄来的相簿。
她不敢把相簿留在家里,担心被周墨绫和她的父母看见。
她也不敢把相簿放在书包中,怕一不小心落到地上。
这个东西只能留在她的身上。
因此,她每时每刻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她拼命回忆自己儿时的记忆,那些在游乐场度过的时光,练习芭蕾时拉筋的疼痛,还有夏天在海边堆沙堡的日子。
这些记忆不可能是假的,但是那些照片上的女孩——那些只能够存在于消失的历史中的女孩——又能是谁呢?
身穿和服,脸上涂着白粉,唇上口红艳丽的的女孩;在红灯区海报上出现的,跳脱衣舞的女孩;站在早已毁灭的水晶宫前的女孩……她们又是谁?
她感觉自己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一种疏离感割裂了她的自我,把现在和过去分成了两块难以吻合的碎片。
白栗栗不知道自己是人类……还是魔女。
她想要通过父母来寻找自己身份的证据,却发现连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从未在意过这件事,因为从来没需要过他们,毕竟小时候照顾自己的是周墨绫的父母。
她只记得父母工作的地方。
……伊拉克的摩苏尔。在摩苏尔进行考古学考察。
于是她上网搜索这个关键词,得到的答案并不出乎意料。
“摩苏尔,伊拉克北部城市,在古代是亚述帝国的首府……2014年,『伊斯兰国』攻占摩苏尔,绝大部分居民出逃……旧城区几乎被夷为平地。著名的摩苏尔博物馆被极端分子用铁锤和电钻摧毁,古城尼尼微遗址遭到重创。”
她不怎么看新闻,所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发生了这样的灾难,父母无论如何都应该回国吧。但是,至今仍然音信全无。
——我觉得,爸爸妈妈说不定早就离开那个地方了,所以没必要担心吧……
黑栗栗的声音很低,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借口。
“呵呵,我可不这么认为哦。”
——还有……可能性?什么可能性?
“这不是很明显吗?父母从一开始就不在那里,这个摩苏尔……鬼知道是什么地方。有人随便编了一个地方来骗我,骗我父母一直在那里考古!这个地方在哪根本无所谓,只要足够远,足够偏僻,让我找不到那里就好了!”
白栗栗一锤重重地打在厕所隔间的门上。
“全都是骗子!!!”
厕所隔间外传来小小的惊呼声,然后是不满的嘟囔,但这些都和白栗栗无关。
手背传来一阵刺痛。白栗栗收回手一看,手背的指根凸起处流下细细的血丝。她大概打中了塑料门锋利的包边。
她沉默地打开门,走出隔间,草草洗净手上的血,没有整理蓬乱的头发,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厕所,结果在厕所门旁遇见了意外的人。
“哟,你真是够难等的,母狗,该不会是故意躲在厕所里想避开我吧?”
李尚成靠在女厕所门旁的墙上,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烟。
学校不允许吸烟,但禁令对他而言形同虚设,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他不在教室,自然不会被老师发现。
况且,据说有些老师也怕他三分。
“……干什么?”
李尚成冷笑一声,把烟按在白栗栗脸旁的墙面上,然后嘴靠近她的耳边。
“放学以后,老地方。还有,以后在我面前收起你这幅屌样。”
李尚成的膝盖砰的一声踢在白栗栗的下阴处。
“这一脚是因为你见我时没有叫我主人。”
白栗栗被两个男生制住双手,双脚大开,两只脚踝分别绑在一根拖把的两端,阻止她夹起下肢来护住自己的阴部。
李尚成的膝撞毫不留情地砸在她门户大开的阴户上。
窗外太阳已经西斜。
凌辱的场地在学校废弃的教学楼里,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原本侵犯白栗栗的场所一直是位于科艺楼的无人使用的活动室,但经过李尚成的考察,图书馆北侧的一栋废弃的教学楼更隐蔽。
这栋教学楼十年前被弃用,正门永远锁上,只能从后部钻过一片树丛才能进入,是绝佳的“调教场”。
李尚成又站好姿势,飞起一脚,足球鞋厚实的鞋面和锋利的鞋钉噗的一声扎在她的小腹上,力道之大,连抓住白栗栗的两个男生都差点失去平衡。
她的小腹上留下青紫色的鞋印。
“这一脚是因为你在我面前摆出那屌样。”
李尚成握起拳头,攥住白栗栗的额发。她内裤被褪到脚跟,裙子像条破布一样缠在腰间,上衣扯到肩膀上,露出雪白而富有弹性的腹部。
李尚成一拳打在她胸腔下方最柔软的部位。她的两颊一下子鼓了起来,显然是涌上的呕吐物堵满了口腔。
“这一拳是因为老子想揍你这母狗。你要是敢呕出来,我就让你把地上的东西、包括我们的鞋子鞋底都舔干净。”
白栗栗睁大愤怒的眼睛,把嘴中泛着酸味的内容物重新吞进肚子里。
“最近好像你越来越不积极了呢,怎么回事,嗯?在外面有别的肉棒的了吗?”
李尚成的拳头紧紧地压在白栗栗的肚子上,用力按压。
“……没有。”
一脚又狠狠踹在白栗栗毫无防备的下体,足球鞋肮脏的鞋尖插入她湿漉漉的肉穴内。她口中发出一声哀嚎,小便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叫——我——主——人——你这条肮脏的母狗!”
李尚成一拳把她打倒在地,鞋子踏在她肚皮上,用她的皮肤把被淫水和尿液打湿的鞋面擦干净。
“越来越没教养了,肉便器。”
他向正在呻吟的女孩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揉捏自己拳击后隐隐发痛的手背,看向赵安盛。后者在阅读着一本什么东西。
“喂,肥猪,你在看什么?”
“啊?……我不知道,好像是这条母狗的相册吧,放在她的外套里。”
“哈?相册——”
“那个……不可以看!”
白栗栗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跳起来,伸手去抢自己的相册。李尚成用鞋尖轻轻一钩她两腿间绑的拖把杆,把她绊倒。
他抢过赵安盛手中的相册,信手翻看起来,露出疑惑的神情。
“拍的都是什么啊?Cosplay 吗?嚯嚯嚯……还有裸照啊,穿得跟个出去卖的一样。”
他渐渐皱起眉头。
“这你妈都是些什么?怎么还有洋人之类的……我问你话呢,母狗!这是什么?”
白栗栗扭过头,咬紧嘴唇。李尚成的鞋底踩在她的左乳上,狠狠地挤压。
“哎……这个……这个不是那个魔女吗?”
不知是哪个男生说了一句。听到这句话,白栗栗浑身一寒。
“哈?魔女,你说什么蠢话,什么鬼魔女?”
“那个邪教组织的传说啊!网上传言说,领导那个邪教组织的头领是一个长生不老的魔女,那个视频你们都没看吗……”
“那个视频……裸女跳楼的视频吗?”
“对,那个就是魔女……”
“好像……视频里的那个女的和她长得很像啊。”
“这个大胸,还有身高,头发的长度……简直是一模一样!”
男生们拿出手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拿着视频对比着躺在地上半裸的白栗栗。赵安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半是恐惧,半是兴奋。
“没错……就是她!一定就是她!白——这条母狗,和视频里的女人身材一模一样!还有这份相册里的照片,有些照片明明就是几十年、上百年前拍的啊……她绝对就是魔女!”
李尚成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恶狠狠地质问白栗栗。
“喂,母狗,这本相册是怎么回事,说啊!不说我就打到你把今天吃的东西全部给吐出来!”
女孩缄口不言,长发遮住她的脸。
“我他妈在问你的话,你这条母狗!!”
李尚成抓住她的一把黑发,把她拖过废弃教室肮脏的地面,转身一甩,将少女砸在墙皮剥落的墙面上,吼声在教室内回荡。
“回答我啊!肉便器!”
少女的长发沾满了汗水和污垢,黏在她的半边脸上。
她的衬衫和校裙都在拖行中被扯掉了,雪白的肌肤暴露出来,遍布乌青的伤痕和新鲜的擦伤。
她轻轻地翘起嘴角。
李尚成大怒,一拳打在她脸上。
“笑你妈个逼!”
少女捂住自己的脸,缓缓扭过头,嘴角流下一丝血丝。
李尚成一拳一拳地锤在她瘦弱的腹腔上。
白栗栗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口中喷出涌上的秽物。
她突然伸出右手,李尚成吓得退了一步。但她只是看着自己的手背,若有所思。
“果然,早上的那个伤,现在已经好了呢……”
“伤?你说些什么……”
白栗栗抹抹嘴,咧着破了的嘴角,露出被打得青紫的面颊。
她移动眼球,环视包围着自己的那些男生。
他们的神态各异,混合着不安,轻蔑,贪婪,还有恐惧,但目光无一例外都聚焦在被围堵的少女身上。
“魔女……没错,就是魔女。我可是诱惑了你们,让你们犯罪的呀。”
她伸出舌头,舔干净嘴角的血。
“邪恶的魔女,淫乱的魔女,为害人间的千年魔女……”
她挺起自己傲人的胸部,展开修长的脖颈,扭动未熟的细腰。
“你……你在说什么啊?”
李尚成声音颤抖,迟疑地后撤了一步。
白栗栗蹲在地上,张开大腿,咬着自己的食指,眼神色气。
“怎么……不想侵犯淫乱的魔女吗?既然已经犯罪了……不如犯到底吧?”
男生们的奸淫比起往日,更多了几分挣扎和发泄的味道。
最先出手的是李尚成,他毫无怜悯地把阳具刺入她的身体。
他把她的脸按在桌面上,疯狂地撞击着肉道的最深处。
当他射精时,白栗栗已经绝顶两次了。
一边喘气,她一边撑开自己几天前刚刚开发完的尿道,向男生们展示内部鲜嫩的肉壁。
“嘻嘻……母狗身上,可不止三个洞哦……”
她请求男生们使用她的尿穴。
于是,白栗栗坐在男生身上,缓缓把肉棒吃入狭隘的排泄腔。
男生则毫不留情,按住她的肩膀,把阳具一口气捅入膀胱最深处。
她尖叫着伸直痉挛的双腿,嘴边流下黏稠的唾液。
然后,蜂拥而上的人把白栗栗剩下的洞给塞满。新鲜的精液射进她体内。
往常,他们像使用飞机杯一样侵犯她;而现在,他们的动作狂暴得如同面对应该打倒的敌人。
娇嫩的尿道随着每次抽插好像要被带出体外,子宫颈被巨锤般撞击,阳具顶端直直塞进食道中,堵住呼吸的通道。
随着奸淫的进行,气氛也越来越疯狂。男生们把剥夺她人权的强欲,害怕罪行被发现的担忧,还有对白栗栗身份的恐惧,灌注到淫虐的动作中。
白栗栗吊着白眼,一边呻吟一边潮吹,在没有被掐住脖子的间隙大口呼吸空气、咳嗽,唾液从被她被强制拉开的口角滴落,白色的泡泡挤出她的鼻孔。
直到每个人都射得不能再射之后,他们才停止疯狂的轮奸。
然后,又把地上乱丢的木棍当做假阳具,捅进不省人事的白栗栗阴穴和直肠里搅动她的肉体,让她的身体喷出淫水和精液,强行唤醒失去意识的少女,一边享受她尖声的淫叫,一边殴打她的内脏。
她躺在地上,浑身沾满了污浊的体液,肚子里满满的装满了男人的射出物。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对诱惑人心的“魔女”施以惩罚。
“以后……以后怎么办?”
赵安盛一脸不安地捡起那本相簿。他指的大概是以后他们该怎么对待白栗栗。
李尚成夺过相册,刺啦一声把它撕成了两半,丢到白栗栗身上。他的目光避开相册上的照片,好像上面有什么诅咒似的。
“魔女……魔你妈的女!这种鬼话谁、谁会信啊!”
他好像避开瘟疫一样,快步离开了教室,背后跟着一群面色苍白的男生。
白栗栗穿上外套,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发现没水滴出来。废弃的教学楼大概也不会通水。
她用手抹开镜子上厚厚的灰尘,看着反光中的那个女孩。女孩的头发和精液黏在一起,夹在她的嘴唇中。
她身上一块青一块紫。
过不了多久,这些伤痕都会神秘愈合吧。
她完全不能理解的身体机能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非人类的超自然能量,默默地治愈她的身体。
虽然被蹂躏得破破烂烂的,但镜中的女孩眼睛发红充血,嘴唇猩红,鲜艳欲滴,好像充满了过剩的生命力。
越是滥交,神经和肌肉越兴奋,身体越充满了无处发泄的精力。
这样反常的现象只能在她这具非人的身体上出现。
她从洗手台上捡起一片碎玻璃片,看向自己的手腕。
如果流了很多血的话,也会自动愈合吗?
恍惚之中,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白栗栗下意识把手机放到耳边,刺耳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白栗栗!你又跑到哪去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你……”
周墨绫的声音好像撕破的丝帛。
白栗栗喉咙发干,几乎无法发声。
“对……”
“不要每次都让我这么担心好吗!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对不起。”
“……马上回家!今天可是你的生——”
白栗栗挂断电话。
周墨绫的声音越是关切,她就越感到愧疚。
她是个被他人看作魔女、被神秘教团猎杀的危险人物,连自己究竟是谁、是否是一名正常的人类都无法确定。
好像一个行走的定时炸弹。
这样的她还每天到周墨绫家蹭饭,无辜的羔羊一样做她的朋友。
她觉得自己是在保护绫绫,事实上是陷绫绫于危险之中。自己想要守护其他人的愿望不过是个幻影。
毕竟连她自己,也不能确认自己究竟是无害的少女,还是作恶多端的魔女。
电话又响了,白栗栗把来电按掉,切换静音。
相反,如果没有她,绫绫就能够安全地生活。
没有她,周墨绫就能够做回一名正常的高中女生,不必为种种神秘而危险的事件折磨,也不必担心会被她吸引来的淫魔侵犯。
只要她离开。
她孤零零地站在废弃的建筑中无人的房间里,摇摇晃晃地走出卫生间,走入渐暗的暮光中。
腥臭的阳具啪地从男人的裤子中弹出来,拍在白栗栗的脸上。
“嘿嘿嘿……味道不太好闻吧?”
白栗栗把鼻子靠近过长包皮的开口,深深吸入其中泄出的气味,咬紧自己的嘴唇。
她伸出舌头,用舌尖挑开包裹着龟头的包皮,把它退到龟头之后,露出黏满了黄色污垢的冠状沟。
“没事哟,我最喜欢……新鲜的肉棒芝士的味道了❤ 全部吃掉……啊呜——”
白栗栗忘情地张开嘴巴,把整根肉棒一吞而下。
男子不安地四处张望。虽然躲在高高的灌木丛后面,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她这样淫乱无耻的东西。
无家可归的东西,只能在荒野游荡的东西。
这是离校后第三天的傍晚。
她没有回家。
离开学校后便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什么时候时候,已经身在绿地公园了。
她躺在路边的长椅上睡了一会,睁开眼睛发现夜已经深了。
醒来的时候,这个男人正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孤身一人的少女,身着单薄的衣服,深夜躺在荒废的公园的长椅上,没有比这更好的猎物了。
既然是引诱人犯罪的魔女,不如把这个角色做到底。
男人磨磨蹭蹭的动作简直让人着急,白栗栗张开双腿,毫无保留地把男人的精子通通榨了出来。
男人似乎是附近的建筑工人,刚刚结束当天的工作。
他领着白栗栗到达了工地的宿舍。
当白栗栗踏入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的门口时,那些贪婪而瑟缩的目光羞她浑身发抖。
“大……大家好……很抱歉让大家看到这条淫乱的母狗,今天晚上骚逼养得不行了,请各位赏赐……赏赐美味的大鸡巴……诶……诶嘿嘿……”
说完这些话,白栗栗拉开上衣,掀起裙子,阴蒂和乳头上闪闪发光的穿环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原本还畏缩不前的人们,好像看到一块新鲜多汁味美的肉,便立刻扑上来,享受这难得的美餐。
工人们劳作了一天,疲劳的肉体正需要发泄旺盛的繁殖欲望。
平常只能在廉价的性工作者身上宣泄,现在眼前就站着这样鲜嫩未熟的肉体,所有人的阴茎都硬得像铁棒一样。
白栗栗纤细的肢体抓在粗糙的手里,燥热的肉体上游走着一根根手指。
她躺在活动板房乱糟糟的房间内,被未清洗的散发着汗味的内衣包围,双手各抓着一根肉棒,下体套着另外两根肉棒,伸长嘴巴包裹着口中的肉棒,卖力地侍奉。
白栗栗忘我的淫叫吸引了附近的工人,整个工地的人都来加入了战局。
一波又一波的男人涌进房间,直到房间里人多得挤不下,于是白栗栗便被搬到外面的空地上。
她跪在地上,为每一个工人清洁肉棒、阴囊和肛门,清理汗液污垢和秽物,然后用嘴巴、小穴、后庭或尿穴解决他们的性欲,用子宫、膀胱、直肠或者胃袋储存射出的精液,最后用舌头把他们的性器洗干净,把射在地上的精液舔干。
好像嗜饮的酗酒者,白栗栗大口地吞下所有射出的精液,用浓郁的雄性气味麻痹自己的神经,忘却内心的忧愁。
无套中出,内射膀胱,深喉侍奉,她用这些人只在黄色影片中才见过的技巧服务他们,沉醉在无尽的肉欲中。
多对一的乱交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白栗栗已经完全数不清自己服务了多少男性了。
有的男人起床走出屋外,惊讶地发现她竟然还在做爱,淫笑着把晨勃的肉棒拍在她脸上。
她意识模糊地吸吮着闻到的所有阳具,她的眼睛被精液糊着,已经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了。
早起的工人们把腥臊的晨尿射在她的身上,她就瘫坐在地上,用手捧着,把尿液接住,喝掉。
当所有工人都去上工后,精疲力尽的她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工人们已经下班了,整个工地的工人劳累了一天,性欲又旺盛起来,于是乱交盛宴再度开启。
不知是谁在她脖子上套了一条铁链,牵着她在宿舍区里裸行,一间房间一间房间拜访,然后自己的身体处理所有住客的性欲和排泄物。
环游了所有宿舍后,白栗栗的姿态同肉便器无异了:她的肚子里装满了工人们灌入的尿液,精液,还有啤酒,头发好像被精液泡过一样,乳房上夹满了晾衣架和避孕套,全身被马克笔写满了污秽不堪的字句,屁股里塞着半瓶啤酒,小穴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筷子、手电筒、橡皮、鸡骨头……
这样肮脏的身体,根本没人想碰。
工人们把意识模糊的她丢在空地上,直到第二天早上,工地的保安人员前来,把浑身散发着异味的她给赶走。
她捡起地上的裙子和针织外套,没来得及找到衬衫,就被叫骂着“疯子”的保安给推了出去。
她浑身酸痛,又是漫无目的地走,躲在一座桥底下,坐在地上睡了一会。
醒来后,太阳已经西沉了。
又饿又渴,已经几十个小时除了精液和尿液外什么都没进肚子了。
在公共厕所里把头发和脸洗得尽量干净,用手接水喝。走出厕所后,碰见了现在她正在口交的这个流浪汉。
白栗栗用舌头吮吸着整根肉棒上所有的脏东西,比最熟练的妓女还要卖力,她张开嘴巴,向男人展示吸下来的污垢,闭上嘴,认真地咀嚼,吞咽。
流浪汉睁大看着眼前的未成年少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可以帮我弄点吃的吗,我有些饿了。如果给我吃的话,我可以用这变态的身体为您解决您的性欲哦……”
男人咽了口口水。
“你……不会跑掉吧?”
“我下面都湿成这样了……怎么会放你跑掉呢?”
白栗栗掀起裙摆,展示她淫水晶莹的下体。
男人回来得很快,带回了一包三明治,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
在白栗栗深喉的攻势下,没多久就缴械了。
黏糊糊的精液被白栗栗抹在三明治的午餐肉上,她张开嘴巴,大大地咬上一口精液夹心三明治,把唾液、精液、午餐肉、面包和生菜混在一起,咀嚼,吞下除了精液之外空空如也的胃中。
“唔……吞……好吃……”
看见这样变态淫荡的场景,流浪汉才软的阳具又坚挺如棒。他把白栗栗按在草地上,狠狠地插入她湿漉漉的性器。
“果然是超级变态女吧……小小年纪就在深夜公然诱惑男人!我插爆你这烂穴!”
“嘿嘿嘿……请狠狠地侵犯……坏母狗的小穴吧❤ 啊啊咿咿呀……”
男人狠狠地拍打她的屁股。白栗栗一边吃下精液夹心的晚餐,一边淫叫着和陌生的男人做爱。
精液被射在白栗栗的脸上。男人接下来又射了一次,才系好皮带,离开呻吟不止的少女。
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一包三明治,这肯定是比普通的妓女还要下贱的行为吧。
她有些后悔没有向男人多要一些吃的,一包三明治根本满足不了她正在发育的身体。她只好拖着空空的肚子,像幽灵一样游荡。
夜幕下的街道人影稀疏,在夜晚出行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走过白栗栗身边的人都行色匆匆,完全没有注意到衣衫不整的少女。
白栗栗走得累了,坐在路肩上,抱起自己冰凉的膝盖,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帆布鞋。
“喂,黑栗栗,我觉得你是对的哦。”
黑栗栗自从昨天晚上后就没有再说话,不过白栗栗很确定她一直醒着。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也逐渐摸清了另一个人格睡眠的规律,黑栗栗只会在精力不足后陷入沉默,其他情况下,她都是醒着的。
——对的?你在说什么啊……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黑栗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对的。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下流的变态,是什么黑暗势力派来糟蹋我的身体的妖怪。现在看来你是对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你的姐姐,怎么能说你的姐姐是变态呢……
黑栗栗一反平时的高傲和戏谑,声音中夹杂着不安。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淫荡,嗜虐。敏感部位轻轻一碰就会出水,闻到肉棒的味道就会晕沉沉的,一想到会被淫虐就会期待得不得了。虽然嘴上假装是自己是个正派、纯洁的少女,内心里其实就是个淫乱的坏女人。”
白栗栗静静地说,不带任何波澜。
——白栗栗……
“我大概就是为此而生的吧。第一次试了试完全舍弃自己的羞耻心,像是肉便器一样生活呢,呵呵呵,似乎是很适合我的生活。那本相册里不是还有我的裸照吗?脱衣舞娘,艺伎,想来在过去我也是那样生活的吧,作为一台人人可用的排泄便器。”
她伸出手,从小穴里抹了一把挤出的精液,眼神迷离地吸入那股味道,轻轻舔了一口。
“嘿嘿嘿……果然像你那样生活才符合我的天性啊,抖M 的黑栗栗。做一只母狗,一台肉便器,处理性欲的性奴,让白栗栗也变成受虐狂吧……”
——不对。
“啊?”
雨点滴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一辆车从她前面的道路上呼啸而过,一瞬间,车身上反射出她错愕的脸。
“你……说什么?”
——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我也对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我也完全不理解到底我们的过去,这具肉体的过去的历史究竟是什么。
没错,我没法反驳你大部分的想法!
但是,有一点我绝对不同意。
黑栗栗的感情是如此的强烈,如此的澎湃,白栗栗感觉浑身的鸟肌都立了起来。
——我不是受虐狂。
“你……不是受虐狂?”
——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做超级抖M ,只要一醒来就想要被淫虐的变态女,但是……不是的。
“可是……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吧?诱惑班上的男生什么的不都是……”
——这些事我当然都知道!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黑栗栗挣扎着,试图用语言抓住那个概念。
——有一个“感觉”,一个……一个“声音”,好像在我苏醒前那一刻的“声音”要我这么做,告诉我“黑栗栗是一个抖M ”,这个“声音”还告诉我“你掌握性力”、“你要保护这个身体”。
我一醒来就是这样的,按照这个声音告诉我的,我应该做的,来做这个“黑栗栗”。
白栗栗愣住了。
一个“声音”要求黑栗栗成为黑栗栗,成为那个已经被设置好性格和角色的“黑栗栗”,这样的事情与其说她无法相信,不如说无法理解。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什么与生俱来的受虐狂!还有你……你也不是,不是什么与生俱来的肉便器。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啊!我是个淫乱破表的变态狂,而我的过去……我的过去是传说中的为祸一方的魔女!!!”
白栗栗站在下得越来越大的雨中,无力地嘶吼。雨水落地的声音遮盖了她的喊叫,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不是吧,你想做魔女,是因为这么做最轻松吧?
“轻松,怎么可能轻松啊!”
——那么多人都怀疑你,那么多证据都证明你是魔女,所以你害怕了对吧?
你这么做,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选择“成为魔女”比选择“成为人”要轻松得多,对吧!
白栗栗跪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一直起来的委屈、不甘、屈辱全部化作泪水滚滚流下。
“说得那么轻巧,我又该怎么做……”
——那就从第一步开始吧,到你的朋友身边去。
白栗栗好像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抚摸着自己脊背的,实实在在存在的黑栗栗,不是虚无缥缈的分裂人格,而是某种更真实的存在——
——回到你的朋友身边去吧。与他人相连,才能成为人哟。
徒步走回家白栗栗才知道自己流浪了多远,磅礴的大雨也限制了她的速度。直到深夜过去,天色快要发白,她才走到居住的小区。
在这个时间回到家也正合她意。
周墨绫家就在她家隔壁,如果在白天回家,说不定会被周墨绫或她的父母发现。
她还没有准备好消失了两天后该怎么和周墨绫解释。
虽然黑栗栗认为最好乖乖认错,但她还是胆怯。
那天下午放学,她挂了绫绫的电话,事到如今该如何补救,她仍然一头雾水。
所以她低着头缓缓地前进,直到公寓楼门前十几米的地方,才看见那里站着的人。
雨伞啪嗒落在地上,一圈波纹泛起,深深的积水漫过黑色的小皮鞋和白色的过膝袜。
周墨绫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愣在空中,原本握着的雨伞落在地上。
她穿着单薄的长裙,没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深深的黑眼圈上,瞳孔中好像有白栗栗的倒影。
周墨绫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忍住满满的泪水,露出温柔的微笑。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一身都是伤。”
白栗栗突然想要哭出声,但是强忍住这个愿望。
周墨绫跑过积水,扑到白栗栗身上,不顾她又湿又脏的衣物,紧紧抱住她。
白栗栗轻轻地推开她的身体。
“对不起,我这次回来是来拿行李的。我离开的话,你应该会更安全——”
啪——。
白栗栗捂着自己的脸,周墨绫的一掌火辣辣地抽在她的面颊上,像烙铁一样火热。
周墨绫咬着下唇,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傻逼。”
白栗栗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我是认真的。我……我只能给你带来危险,我暂时离开是最好的——”
啪——。
周墨绫反手又抽了她一个耳光。正当她的手要打下第三下的时候,白栗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是魔女!你知道我不离开的话究竟有多危险吗!我是会带来灾害的,诱惑人犯罪的魔女——”
“白栗栗,你不是魔女,你是个笨蛋!”
周墨绫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几个字,语速越来越快。
“你是从小就和我住在一起的笨蛋,是和我上同一所小学的笨蛋,是和我一起放学回家的笨蛋,是总是捉弄我的笨蛋,是在其他男生欺负我的时候保护我的笨蛋……”
“这些都不重要!你不明白,我曾经是魔女,在和你相遇之前,我自己都没有记忆的时候,曾经做过很可怕的事……”
周墨绫挣脱她的束缚,用手抓住她的脸,声嘶力竭得要叫出血来。
“看着我!我不在乎你以前是什么魔女巫女!我用自己眼睛和手确认过的,你是一直待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人,如果找不到的话我会无法入睡的人,无论何时都不曾放弃坚持的事情的人!这才是你,白栗栗!”
白栗栗没办法直视她认真的脸。
“可是……我没法相信自己……”
“我相信你!百分之一百、百分之一千、一百万,绝对相信你——”
周墨绫把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把脸贴在她的肩头。
白栗栗模糊的泪眼中,看见远处站着的黑衣人。娜拉纳微笑着看着她。
“我也相信你哦。”
“娜拉纳小姐也……相信我……”
“一开始我还不太相信你呢,不过经过那么多事情后……我决定相信你。”
娜拉纳走上来,手指轻轻地抚摸她的脖颈,咔哒一声,她的黑色项圈被取了下来。
死亡的项圈,娜拉纳不信任她的超自然能力的证明。
“白栗栗和黑栗栗,我相信你们是站在人类这一侧的。”
白栗栗点点头,紧紧抱着怀中的密友。那纤细的肩膀用巨大的力量紧紧抱着她,牢牢地抓住她。
“栗栗……抱歉呐。有些不合时机,不过,有些事情一直瞒着你……可以上来听我讲一会吗?”
向白栗栗道歉的人站在娜拉纳身旁,是周墨绫的父亲,周山海。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神情严肃。
“我原本是打算把这些事情带进坟墓的,但现在应该有必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了吧。虽然都是些无聊的往事,不过说不定会对你有些帮助……”
众人坐在客厅中,一言不发,居中的周山海攥着手,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头。
白栗栗有些忐忑,不知道周父会说出些什么惊人的秘密来,但她决定不再逃避了。
“首先……我要向你谢罪,白栗栗。”
周父罕见地称呼白栗栗的全名,他神情严肃,目光低垂。
“你的父母早就不在了。每年正月他们打入你的银行账户的钱,其实都是我打入的。那些在外国工作的话,也都不是真的。”
“爸爸!为什么现在才……”
周墨绫握紧白栗栗的手,脱口而出。
“可以先听我说完吗?”周父没有责怪的意味,更像是恳求,“事情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
他将一件往事娓娓道来。
周山海出生于一个东南亚国家的华侨家庭。
成年后,他无法忍受家庭压抑的氛围,选择外出打拼,经过一番辗转,同他人合伙组建了一家商贸公司,进出口茶叶、咖啡、烟草等商品。
要想做好生意,免不了与各色人等打交道,更需要寻找当地的靠山,打点生意各关节通畅。
一次官商宴会中,周山海结实了位姓头山的日本人。
周父熟知多国外语,很快就和头山成为了好友。
“头山家族明明是日本人,不知为何在当地有很大的势力……总而言之,和他们打好关系后的那段时间,确实是我财运最顺的时候……”
90年代末,金融风暴席卷了东南亚地区,周父的生意也自然受了很大的影响。
他虽然积累了不少财富,但在一次失败的投资中几乎失去了一切。
为了挽回局势,他不惜铤而走险。
“那时候也是昏了头,结果犯了大错。”
周父没有明说自己就是犯了什么大错。东窗事发,他在那个国家不仅再无立锥之地,还惹上了麻烦,有性命危险。
关键时刻,他求助于头山家。
头山家出手,将周父送往日本。
在日本避了一段时间风头后,他便以华侨的身份回到了中国,认识了周墨绫的母亲,结婚,并在几年后生下了周墨绫。
但事情没有这样结束,或者说,接下来才是重点。
“受人恩情,自然要报答。我那时候才意识到头山家族的背景远比我想象的深厚。他们家似乎在大正时代是很有影响力的西化贵族,在大战期间也与德国关系密切。就算在战后,他们的势力也没有完全衰落,所以在那个国家才能呼风唤雨。我结婚以后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直到某一天,有人敲开了周山海家的门。
“虽然没有明说,我立刻明白他们是头山家的人。不过,他们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要求……他们要求我收养一个孩子,而且有很多古怪的限制。他们会提供所有的抚养费用,但是我不能把消息泄露出去。我得假扮成和女孩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居,伪造女孩的身份。我只能一一答应,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个孩子就是……”
“他们没有告诉我孩子的任何背景:父母,出生地,生日……我只知道孩子的名字。”
周山海苦笑,说出所有人都意识到的答案。
“叫白栗栗,洁白的白,栗子的栗。”
大家沉默了。白栗栗静静地听着,心中有无数的问题,却不知道如何问出口。
“最初的几年我也很害怕。前几年你看起来比绫绫大了好几岁,身高体格都是个大孩子,但是几年后,两个人居然像是同年出生的姐妹了……”
“我……果然不是正常的人呢。”
“我看,也不尽然吧,”周父笑道,“你和绫绫就像姐妹一样呢,互相打架,抢玩具,出去玩,一起上学。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啊。”
“普通……的孩子?”
“对啊,就和所有的小女孩一样。”
“谢……谢谢!”
白栗栗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周墨绫握住她的衣角,靠近她的脖子。
“那个……栗栗,能过来一下吗,我有些话想……”
她面色通红,长长的睫毛下目光低垂。
白栗栗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打断了。
“不……不好了!”
夏茸从门外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写满了惊慌。
“不好了——孙老师打电话来,杨思思和他女儿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