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家族管理人,冢原雄的脑子里很清楚,知道雷神发怒的情况下,如果在派遣自家精英过去查探一番,只会让家族的损失更大。
在他眼中,无疑是因为雷神使者被杀的事情引燃了对方的怒火,这笔账肯定会被记在冢原家头上,如果派遣过去的人惨死失去消息,那就已经说明情况了,如果能活着回来更好。
用这样一个没太多本事的家族子弟去摸石头过河似乎是最优解。
然而,现实的情况,似乎和所有人都想的有点出入……
轰隆!
经过三个多消失的路程,冢原建泰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用力撑开黑色雨伞,在这样的环境下,雨伞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很快,雨水就完全打湿了他的身体,把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完全浸透,站在山脚下,冢原建泰心里在怎样不满,还是要老老实实上山查看情况。
神社修建的位置基本上都是在山中,且大部分都是深山,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年代,随着马路的修建,汽车已经可以来来回回行驶在各种各样的山路中,差不多两个小时不到的路程他今天跑了三个多小时,基本上是天还没亮就出发,哪怕是到现在也不过才九点多而已。
同样是深红的鸟居,同样是不见尽头的阶梯,两侧同样是相貌狰狞可怕的守护神兽,和琉璃神社那种放松悠然不同,供奉雷神的神社很明显带有一股可怕的威严,一股压迫力,仿佛要把人碾碎,越往台阶上走,那种压迫力就越发恐怖。
男人已经来过不止一次,平日里过来参拜雷神的时候同样可以感觉到压迫力,可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恐怕,甚至他有一种幻觉,他发现周围的空气都已经开始渐渐凝固,就连雨水下落的速度都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
今天的气氛格外不同,走在台阶上的冢原建泰感觉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他们家族和建御家的关系很不错,祖上是故交,不过经营神社的神使,又或者是巫女,他们绝大多数都保持着中立,这一点和神代一家几乎一致,因为神灵是不愿意掺和这些斗乱和纷争的。
对于他们而言,只需要拥有大量的信仰人类的供奉就足够了。
而雷神的神使站在林柊的对立面,被冢原家卷入了纷争中,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只有三个,当事人已经死亡,那么就只剩下冢原雄和当今老族长,如果要不是建御三阴失踪,恐怕冢原雄至今都还瞒着自己父亲。
正在朝着山上走过去的男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牺牲品,他还以为这里和以前那样可以来去自如,曾经的雷神从来没有难为过他们冢原家里的人。
越往山上走,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发明显,雷鸣还在持续,可是和刚才自己前往秋田的路上相比频率已经降低了很多,时不时还会响起惊雷,可是这样的雷声……
似乎感觉听起来有些虚弱?
连忙甩了甩头,甩去了脑海中的错觉,这样的极端天气已经有了足足两天,今天是第三天,按道理来说也该停下了。
脚步没有停止,可是就即将登陆山顶的时候,他居然嗅到了一股焦丑的气味。
在这样的暴雨下,居然还能有焦丑味?
紧张的抓着手里宽大的黑伞,最后几个台阶被他跨越,他站在了神社的大门前!
瞳孔一阵收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映入眼前的,不是曾经那个气派奢华的宫殿,而是一片废墟,四处都是烧焦了的梁柱歪歪斜斜倒塌在地面上,在雨水的拍打下甚至都还在发出那股独有的焦丑气息,可想而知这些梁柱遭遇过怎样的狂轰滥炸。
地面同样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漆黑色,以前灰白色的大理石早就已经破损的完全认不出形状,满地都是大理石的碎块和翻卷的泥土,神社内的树木早就不见了踪影,就连标志性的鸟居和牌坊都已经断裂,这看起来根本就像是遭遇过一次毁天灭地的灾难。
愣愣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他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雷鸣已经开始逐渐消失,只剩下瓢泼大雨还在无情的拍打这片战场。
只能用惨烈二字来形容的战场。
“咻——”
突然间,建泰似乎见了一声尖叫,那种感觉他稍微有点熟悉,听起来好像是某种鸟类的叫声?
可是还没等他细细品味,就又是一道电光闪过!
轰隆!!!
这一下雷声比他曾经听得到过的所有雷鸣都要巨大!
站在山顶上,那种恐怖的回响和轰鸣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让他大脑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丢掉手里的雨伞跪倒在地,建泰拼命捂着自己的耳朵!
这声雷鸣持续的时间很长,足足有半分钟时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可怕的雷鸣声中听见了一种痛苦的哀嚎,仿佛是某种野兽临死之前的反扑和悲鸣,那种绝望和痛苦哪怕是在这样的雷鸣中都能清晰的感受出来。
半分钟,这一声炸雷整整持续了半分钟。
对于建泰而言,就像是过了好几天那样折磨,那样煎熬,雷鸣仿佛能从各个角度钻入他的耳朵破坏他的大脑,把自己的痛苦清晰的传递到他的脑海中,一直到建泰精神都开始恍惚,两眼泛白,声音终于停止了。
整个世界仿佛在此刻都陷入了宁静。
哪怕周围还有暴雨,可是建泰依旧觉得这个世界都安静了,他颤抖着松开堵住耳朵的双手,大脑一阵嗡嗡嗡的响,剧烈的炸雷让他产生了短暂的耳鸣现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踉跄着从光滑的地面上站起来,可更眼前的这一幕令他更加震撼。
暴雨中,那片废墟之上,站着一个黑色衣裙的少女,少女背对着她,身穿一种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衣服,或者说是长裙,长裙上满是破损的痕迹,甚至可以看见地面上还有一滩鲜血,血液的来源,自然是从少女肩头一路流淌到手指。
可是更加令他恐惧的,是少女的两只手。
一只手,温柔的牵着一条焦黑的手臂。
另一条手臂,攥着一颗石榴大小的球状物体,甚至还在有节奏的跳动,甚至,可以看见那颗血红的石榴在轻轻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