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筵进行到差不多,李存勖和李云清起身向陈宗启告辞。
“老臣恭送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
陈宗启慌忙跪了下去。
满园的宾客一见,也黑压压的都跪了下来。
李存勖含笑道:“我兄妹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众位且在此尽欢。”我看着李云清恍若天仙的身影在从人的簇拥下,渐行渐远,心里一阵失落。
行到园门口时,李云清顿了一下,螓首微偏,有意无意的朝我这边望了过来。发觉了我呆呆的看着她,李云清微微一笑,径自去了。
李云清的走,仿佛带走了我的三魂六魄。
我便再也没有兴致听周围的人胡侃下去。
转身走到花园水池边,冷风一激,方才清醒了许多。
没由的想起当日在龙虎山遇仙的情形,李云清该是那仙鹤般的女子吧。
危涧幽峡,云峰鹤谷才是她蹁跹回翔的所在。
远远的惊鸿一瞥,已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消受的了的。
正自走神,忽听得王行烈道:“东儿,林姑娘跟你说话呢。你净愣着干什么?”回头一看,林婉清不知何时走到了我得身边,有些发窘的望着我。
想是走过来想聊几句,我却没有回应。
我微微一笑,道:“林姑娘见谅,其东失态了。”王行烈呵呵笑道:“其东,林姑娘可是林盟主的掌上明珠,当今武林中有名的侠女。你该多多请益才是。”
林婉清比上次见面时端庄了许多,十足一副名门闺秀的娴静模样。
听得夸赞,微一欠身,道:“伯父谬赞了。说到侠义和识见广博,婉清怎及得上王世兄。王世兄七步成诗,又力挫契丹高手,如此才华,才叫婉清倾慕呢。”得体得应答倒让我有些意外。
看来名门之后,确实有些门道。
但先前林婉清水性杨花得印象已经先入为主,李云清得影像又在我脑子里充塞不去,虽则嫌恶之情稍减了几分,我仍是淡淡的道:“其东怎当得林姑娘赞赏,醉月楼一别,林姑娘的仙姿,其东无日或忘。”
“哦?”
王行烈显得颇为讶异,“原来你们早认识阿,那就越发妥当了。你们好好聊聊吧。”说完便走开了。
“王世兄,你舞的那套剑法真好看,叫什么名字阿?”林婉清盈盈浅笑道。“是我们王家的艳雨剑法。”
“难怪呢。”
林婉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这么好看。王世兄方才舞剑的时候很是潇洒出尘哩。你可以再舞给我看一遍吗?”
“下次如有机会,其东定会如林姑娘所愿。”
即便是对林婉清没什么好感,我也没有一口回绝。毕竟,让美人伤心并非我的行事风格。
“下次啊?”
林婉清秀眉微蹙,“不如过两天我去贵府拜候,到时候王世兄就舞给我看吧。”
“她还真是直接。”
我暗暗付道。
“那好吧,其东随时恭候林姑娘芳驾。”
“那可就说定了,不许赖啊。”
我爽快的答应让林婉清欢欣不已,便掩口笑了起来。
那一刹那,林婉清天真可人的样子竟让我有些心旌动摇。
只是不知此时的林婉清和醉月楼的林婉清哪个才是更真实的她。
或者都是,又或者都不是。
男的潇洒飘逸,女的清丽脱俗。
很快我俩便成了园内众人目光的焦点。
“婉清跟其东兄说些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让我也听听成不成?”陈冠龙从一干文人学子中钻了出来,看见我们,便走过来,笑道。
听出陈冠龙话里微微有些醋意,我一笑,正准备说话,林婉清却抢道:“我和王世兄说些什么,关你什么事。又不见我问你跟许晴晴说了些什么。”陈冠龙被一阵抢白,脸色就有些不大自然,干笑了几声,道:“那是我多此一问了。婉清,我娘说好一阵子没瞧见你了,这会儿正等着看你呢。”林婉清望了我一眼,小嘴一撅,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人家刚刚和王世兄说了没两句,你就跑过来打岔。”
陈冠龙呵呵一笑,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想这个面子倒是要卖给陈冠龙,便缓缓点了点头,道:“陈兄来的正好。我刚巧有事要失陪一会儿,林姑娘便牢烦陈兄代为相陪了。”说罢,向林婉清告了个罪,不顾她挽留的目光,回到了王行烈的席位。
接着便被王行烈拉着介绍一干武林前辈。
什么神拳门门主罗老前辈,什么百凤刀掌门闻老英雄,又是什么一剑照九州欧阳大侠……“久仰久仰”的话说了一大堆,我已是不胜其烦,脸上还得表现得十分恭敬。
众人见我如此谦恭,都十分欢喜,纷纷恭喜王行烈说王家终于“后继有人”又是什么“将门虎子”反正一干粗鲁武人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说不出什么新名堂来。
王行烈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我却是头大如斗。
席终人散,已经是二更时分。
告辞出来候,陈宗启一直将我们送到了府门口。
王行烈在我得搀扶下上了马车。
上车后,一直微有醉意得王行烈突然坐直身子,清醒了过来,目光炯炯,落在了我得脸上。
和蔼中竟还带着三分严厉。
我一惊,正不知何事。
王行烈忽的开口道:“东儿,你很喜欢公主殿下不是?”我这一惊更甚,既感到不知如何作答,也万万没有没有想到看似粗直的王行烈感觉竟是如此敏锐。
王行烈见我没有作答,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沉重。
“爹也是过来人,有些事情你不说,爹也瞧得出来。公主殿下天仙化人,才情稀世。如不论其他,倒也不失为东儿你的良伴。但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又岂是我等草民攀附得起的。再说我王家也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事。你已经和刘家定了亲,就算让你娶了公主,若兰怎么办?又就算你两个都娶,公主和若兰孰大孰小,岂不是要惹天下人笑话。”停了半晌,又道:“如今中原板荡,时局晦暗不明。这金銮殿上的主儿是换得比走马灯还快。爹是越来越看不明这世道啦。你娶公主,咱们王家就算永远跟李家绑在一根绳上啦。将来若有什么变故,我王家也必不能幸免。万全之计,还是不能过分亲密才是。只要咱们王家实力强了,到哪儿还不是别人拉拢得对象?”我心知肚明只有最后这两句才是王行烈那番话得重点所在。
不过,我倒是很能理解王行烈得苦衷。
诺大一个王字世家,百多年来要维持威名不坠,家主难免要考虑得周详些。
相较之下,这种世家子弟个人幸福得牺牲,又算得怎么一回事儿?
然而还有几点毕竟是王行烈所不知道的。
第一、李云清在我心里已经是瑶池仙子一样的存在。
能够远远的瞻仰已经是莫大的福气,稍近一些都怕亵渎了那造化所钟之灵秀。
更加从来没想过要拥有她。
第二、我是李显,不是真正的王其东。
功力回复后,我就会离开王家。到时候是不是要下决心追李云清,要看情形。“孩儿理会得,请爹爹放心。”
我默然半晌,才道。
王行烈见我表了态,颇为嘉许的看了我一眼,拍拍我得肩膀,便不再言语。
第二天起床,见窗外朝阳初升,忍不住起了到花园里念一回剑的念头。
琴棋书画四婢过来伺候我梳洗完毕,听说我要去练剑,便到练功房帮我取来了宝剑。
一切停当,琴韵上上下下瞧了我一阵,掩口笑道:“少爷今天格外精神呢。”
“那当然,少爷我昨天大展神威,大败契丹高手呢。”虽不喜自夸,但在四婢面前也确实没什么好顾忌的。
“真的?”四婢美目顿时齐亮了起来。
“少爷你倒是说给我们听听啊。”棋韵性急,马上就开始嚷嚷。“晚上吧。晚上你们都到我床上来,我好好讲给你们听。”
我笑道。四婢立时俏脸飞红,显然是想起了前几次的荒唐。
看着四婢娇羞乖巧的模样,我不禁心怀大畅。
“左右没什么事儿,你们就好好儿的待在阁子里练上次我教你们的字吧。写得好的,晚上除了有故事听,还有额外的奖励哦。”
王家的各种功夫,虽说我已经掌握的七七八八,但都还不太娴熟。
真正对起敌来效果如何不说,落在有心人眼里我这个假冒的王其东恐怕马上就穿了帮。
因此我又刻意的将王家的各路剑法耍了几遍,感觉要好了许多。
师父教的那些功夫,自从下山以来,反而无暇去练了。
而耶律重光那套“血杀连环”则一时还想不到破解之法。
一个人练得有些气闷,就想到将倩儿拉来对练。那丫头一向爱赖床,没准此时还躲在被窝里。
王府得内宅布局是王行烈和大夫人的主宅居中,东南西北四角便是四房夫人和各自子女所局的园内小园。
中间用一个巨大的花园格开。
王家众子弟只有王其东和倩儿是王夫人所出(至少倩儿在名义上是)便和王夫人一起住在了东边的院子里。
王其东生前好武,住地就取名为“听剑阁”倩儿则住在相距不远的“停云阁”
“停云阁”的小丫头见我进来,正张口欲呼,却被我打了个手势制止住了。
小丫头会意,便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此时正是晋王李克用在位,李氏本是沙陀族人,其父李国昌唐时因功被赐姓李。
男女大防也就不如前代那般倡导。
我提气轻身走到倩儿房门口,没发出半点儿声响,准备好好的作弄一下她。
此时,房内忽然飘出来一阵嘻笑声。
我一犹豫,正不知该不该进去,笑声却低了下来。
一会儿后,有人道:“今儿早上我去跟爹爹请安,发现爹爹心情大好。这可是今年来少有的事哩。我便问爹爹有什么喜事值得如此高兴,你猜爹爹怎么说?”那声音清甜柔和,正是王家的七小姐王雪晴。
倩儿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难猜的,肯定又是我哥哥在哪儿出风头了。每次只要我哥哥一出风头,爹必然是喜气洋洋的。”王雪晴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倩姐姐你。爹爹说,东哥昨晚在相府的寿筵上大放异彩,单凭一套剑法就压制住了契丹人的气焰,替我王家在众人面前大大的露了一回脸。连太子殿下都非常欣赏东哥哩。”倩儿大喜道:“真的?”
呼声里满是喜悦和自豪。
王雪晴又道:“东哥这一趟远门回来,整个人变了好多啊。武功强了不说,人也开朗了。爹爹替他高兴,我也打心眼里替他高兴。只可惜我昨天没能看到东哥谈笑退敌的风采,一定是潇洒的紧。”
倩儿笑道:“所以你就喜欢东哥了不是?”
王雪晴惊呼道:“倩姐姐你说什么啊!东哥虽然不是和我一母所出,但也是我亲哥哥啊。”
倩儿这才想起王雪晴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自知失言,忙道:“我跟你开玩笑哩,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王雪晴这才静了下来,嗔道:“倩姐姐你也真是的。开这种玩笑,看我不……”接着倩儿银铃般的笑了起来,该是王雪晴在搔倩儿的胳肢窝儿了。
过不多久,二女的笑声渐不可闻。
脚步声响起,直朝房门这边过来。
我心念一动,闪身隐在了屏风后。
待得倩儿送王雪晴出门,我瞅个空,一闪身进了倩儿得闺房。
躺在倩儿得床上,我鼻子里嗅着醉人得馨香,身下感受到佳人得余温。
倩儿回来,看见我躺在她得床上,吓了一大跳,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一翻身坐了起来,懒洋洋地道:“你们说话地时候我就进来了,还听见某人差点说溜了嘴。”
倩儿瞪了我一眼,哼道:“说走了嘴又怎样?你现在是冒充我哥哥上瘾了,不给你制造点麻烦,怕是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你到底是谁了。”我笑道:“其实戳穿了也没什。反正不是给你爹打死,就是被你娘给毒死。
你知道那些生生死死地,我向来也不大放在心上。只是有人没成亲就要当寡妇啦。”倩儿大羞道:“你很希罕吗?天下男人多得是,我嫁不嫁给你还不一定呢。”我奇道:“谁说我要娶你的?我刚刚说的可是若兰。我死了,若兰岂不是要作寡妇吗?”
说罢,压低声音笑了起来。
听到前面的话,倩儿的一张俏脸霎的变的惨白,见我笑了起来,方才明白过来我是在开她的玩笑,顿时扑到我身上,在我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道:“你敢!”反身却把我抱得更紧。
玉人倾心,不由得让我十分感动。
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倩儿柔顺得象一只小猫,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胸口。
我爱怜地抚着倩儿的头发,体味着这来之不易的温馨。
一时我俩都懒得说话。
一会儿后,倩儿在我胸口喃喃道:“倩儿以前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对哥哥不好。倩儿现在知道错了。倩儿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哥哥啊。哥哥千万不要丢下倩儿一个人走,千万不要。”
我大为感动,捧起倩儿的俏脸,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口,柔声道:“李显现在答应倩儿,以后即便是要离开王家,也一定会带着倩儿的。会让倩儿一辈子快快乐乐,再也想不起那些不开心的事。”
又道:“我也是很喜欢倩儿的啊。你忘啦,那天我们掉下去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一直很喜欢倩儿你啊。那可是遗言,是最真实最正经的呢。”倩儿赧然一笑,道:“我真是个傻丫头,没事儿就爱胡思乱想。这几天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哥哥奋不顾身地跳下悬崖去救倩儿。倩儿救上来了,自己却掉了下去。我真的好怕再象那样失去哥哥了。”眼见倩儿如此,本来打算趁机告诉倩儿的若兰的事,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了。
于是笑道:“好啦,现在什么烦心的事也没有了。外边儿阳光这么好,倩儿想不想去陪我练会子剑啊?”
跟倩儿练完剑,日已将午,两个人便在我屋里吃了中饭。饭间没有外人,倩儿就俨然一副妻子的模样,让我大为受用。
想起王行烈要我多多参与京城生意的事,将倩儿送走后,下午便到王行武处去了一趟,看看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见面王行武先是夸了我几句,说我昨晚为王家争了光,最后才道:“这阵子京城里市面十分繁荣,我们王家做的又都是平实生意,派下去管事的人也都老实肯干,倒是没出什么大的纰漏。其东你若是无事,不妨去各处转一转,熟悉一下各处的事务,也好为将来早作准备。”又压低声音笑道:“现在就连瞎子也看得出来,这家主的位置,是十成十落在你的身上啦,左右就是在这两年。东儿你好好干,大伯对你的期待可是非常的高呢。”
京城的事业是王家的根本,向来是个大优差,王行武想在我接掌王家后继续保持对京城事务的处理权,话里便露出了拉拢之意。
只是这份心思,我既不能明着拒绝,也不能说就一拍即合了,于是笑道:“大伯说笑了。爹爹春秋正盛,晚后王家要仰仗他老人家主持的时候还长着呢。其东忝为王家子弟,自当为王家尽心竭力,其它的却是不敢妄求。大伯的浓情厚意,其东便放在心里成了。”王行武闻言一愣,随即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从王行武屋里出来,迎面遇上了王其恭。
王其恭将我拉到僻静处,神秘兮兮地道:“东哥这两天忙什么去了。漱玉阁的汀芷姑娘等了你几天,没见你去,都问了我好几回。”
前几天事忙,竟将这事儿给抛在了脑后,想想今天也该去践约了,便道:“这事儿倒给忘了。待会儿便走一趟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王其恭连连摆手道:“人家汀芷姑娘邀请的是你。我去了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还动不动摆出一副冰美人的面孔来,让人煞是气闷。”我心想这王其恭倒识趣,便道:“如此我就不勉强了。只是我那宝贝妹子历来很反感我去这等烟花之地,若是问起来——”王其恭乖觉道:“倩儿若是问起来,我就说东哥下面转去了。
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到了漱玉阁门口,就发觉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既没有人在门口迎客,八面玲珑的婉娘也没有如往日一般在屋里屋外穿梭着招呼熟客。
莫非出了什么事?
我暗暗加快了脚步。
进了前厅,迎面便有几个丫鬟,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出了什么事?婉娘和汀芷姑娘哪?”
我一把揪住一个小厮问道。
“这不是王公子吗?”
旁边的一个丫鬟认出了我来。
“也不知道那儿来的几个人,长得倒是一副斯文样,可就是横得吓人。这不,婉娘和汀芷姑娘都在里边儿呢。”漱玉阁非同一般的寻欢卖笑的风月场所,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官场上的人脉可说事相当的广。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在这儿闹事,我不禁好奇了起来。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闹起来的吗?”
“奴家不知,不过听被从屋子里赶出来的姐妹说,好像客人中有人破了汀芷姑娘的迷题,便要汀芷姑娘陪夜,汀芷姑娘不肯,这便闹了起来。”
“里边动武了没有?”
“那倒没有,不过这样下去也说不定了。王公子,你可要想办法帮帮汀芷姑娘。”我点了点头,便内进走去。
既然事情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来人也没有动武,我倒不必太过着急。
只是来人的目的要好好寻思一番了。
院子里已经聚了很多人,有丫鬟妓女,也有一些看热闹的客人。
碍于挡在门口的青衣人面色不善,都只敢远远的嚷嚷,没人敢真个靠了拢去。
这时,一个华服男子排众而出,一拱手道:“各位今天就卖我杨某人一个面子,让我充个和事佬,这事就这么算了。”
青衣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华服男子正待再说,白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已抵在了胸口。
那男子的脸顿时胀成了猪肝色,一跺脚扭头走了。
青衣人适才表现出来的实力引起了我的兴趣,加上我有意要摸摸这漱玉阁的底,便决定先观望一阵,到了万不得已时,再出手相助。
在人堆里找了个好位置,屋里的一举一动便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