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返回家中,星眠将所买草药同黄酒拌了,撒在锅里文火炒成粉末,再以香油调成稀糊状,端进里屋给飞霜敷用。
飞霜盘腿打坐于床,正凝神聚气,屋内裂帛之声此起彼伏。
星眠便端着碗,就在门口等候,等了约莫一刻,飞霜肩头略松,眼见是个练功的间隙,星眠走进去,坐在床沿道:“沈姑娘,用药了。”
飞霜双掌合十,沉下一口气,收敛功夫。
星眠只觉屋内声音顿消,静得有些出奇。
将碗放旁边,伸手去解飞霜襟扣,脱了外袄与贴身薄衫,只留一件抹胸。
用手略拉低一些,露出正胸口那处狸猫图案的烫痕,见仍是通红。
拿勺子舀起糊糊,均匀敷了上去。
飞霜保持静默,也不管是痛是痒,总忍耐下来。
星眠边敷边道:“我今天去了春街档……找到熟稔的小贩方得了这点儿……希望有效罢。”
飞霜应道:“只要比你那用蛤蟆熬的破药强就行,那次弄得我几夜没睡安稳。”
星眠挠挠头道:“沈姑娘,不好意思。是我心急办错了事……”
飞霜笑道:“好啦,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
二人复说了些闲话。
星眠忽的叹了口气,飞霜道:“从你进屋我就觉得你心情抑郁,却是为何?你没上前线罢?”
星眠道:“没有。只不过所看所闻,实是惊惧。想我入帮十年,尽做了坏事,必定损德折寿。”
飞霜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能觉醒,也算弥补了些许过错。老天有眼,是不害好人的。”
星眠又叹了一口气:“可是……却有人被我无意中所害……”
将苗安、姜大力事说出。
飞霜听罢,沉默片晌,轻声道:“星眠,他们是你的朋友,你觉得他们是好人是吗?但万事俱有两面,我与他们短暂相处,已知他们绝非纯善,由此推及十年来,被他们伤害的人又有多少……积恶日久,岂是凭一时偶然清醒可以洗白的……”
顿了顿,问道:“他们目今躲在何处?”
星眠道:“自从他们被花凝兰派人暴打了一顿,伤及内脏,已做不了重活。他们便舍了父母,一齐躲在野山里苟活。我打算最近带些粮米去看看。”
飞霜道:“战事紧迫,你帮中人到处搜刮,你如何能带粮米通过关卡?还是暂且安分,由他们自己过罢。”
星眠摇摇手道:“不可。朋友有难,我不能漠然置之,他们无力狩猎,性命危在旦夕。我必须要去的。”
飞霜道:“既如此,我不说了。”
星眠道:“对了,之前你托我打听玉蝶的下落。我问了问,帮中人大都不知,但钟山有个帮闲兄弟,说他见过玉蝶……”
飞霜忙道:“玉蝶怎么样?”
星眠话到嘴边,想了想,道:“酒坊被封,伙计四散,玉蝶……玉蝶就随她姨姨走了……嗯……”
飞霜一怔,又道:“确定么?”
星眠道:“确定……我看那酒坊也是关的……”
飞霜惆怅起来,星眠将身子一靠,劝慰道:“玉蝶常在市井,机灵得很,你、你不用担心她,她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只是你出了事以后,她深感惭愧,羞于见你。”
飞霜道:“我并不怪她……我们萍水相逢,她没理由为我做什么。更何况她受白礼胁迫,实属无奈。”
星眠叹道:“是啊……她才十二岁……希望她从今以后过得好……”
飞霜道:“我会一直记着她。”
星眠道:“我也是。”
心里感慨万千,可惜玉蝶一条鲜活生命,竟凄惨死在凶徒手中。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新年。
花蛇帮战事告捷,完胜了虎风堂。
虎风堂诺大一派贼众,被二路包夹,打得是零零散散,各自奔逃。
帮主陈威率百余亲信,突围而去,直往汝南,下落不明。
那燕真亦面临士气低落的影响,攻势衰竭。
花凝兰说服冯县丞,写下了一封书信寄与光州军长官燕武,信中晓以利害,兼之许诺贿赂。
燕武被打动,强劝兄长燕真返回。
燕真虽然不愿,也只得听从,放弃了阵线,恨恨的领兵退回光州。
自此,义阳沦为花蛇帮一家独占。
这日风雪甚大,钟山镇街上冷冷清清,毕无人踪,偶有几户挂灯笼的,也孤孤零零,暗淡微弱。
星眠一身斗笠长袍,尽皆染白,一步慢似一步的回了家。
方掩上大门,听得后院猛响,转到看时,见满院砖瓦碎裂,地上赫然有六道极深剑痕。
正中飞霜肃然伫立,左手掐指,右手持剑,原是在修炼武功。
星眠见她身着单衣,头发被狂风吹的游摆,还道她岂不觉寒冷,凑近一观,她周身一圈冰雪消融,竟积起了水洼。
星眠想道:“这定是她恢复如初了,她曾说过她丹息胜火,发散出来,冬日也不怕冷……”
又想道:“总共在我家住了一个月,满身刑疮痊愈,举止体力充盈,真不是普通常人能效。”
飞霜像听到了他的心声,自说道:“都是你照顾的好。还有,柳大为的那颗丹药……我服下后只觉精神见长,丹田里隐隐有雄浑之气,仔细品之,而竟与自身真气并列同行,我用了十日时间方吸纳了它。如今,剑气大涨,远超前时。”
星眠道:“这就奇怪了,柳大为那假道士,怎么知道真的仙丹制法?”
飞霜道:“我怀疑与徐白鹰有关。那股气与他发出的极为相似。”
星眠道:“或是柳大为偷的研究徐白鹰功法,加之看了什么书,受到了启发。不管那些……只要你恢复了,就行了!”
一把摘掉斗笠,招呼飞霜回屋坐。
飞霜却一摆手,道:“不急。星眠,花蛇帮得胜了是么,能和我说说当前的情况么?”
星眠知她意思,沉默多时,道:“沈姑娘,我觉得你还是……”
飞霜不语,面色冷凝,莫可逼视,无疑表明了态度。
星眠只得道:“花蛇帮的确胜了,打溃了虎风堂,赶跑了燕真。义阳如今全归崔荣那帮畜生了。他们转而同官府合作,开始那‘三遭夺粮’的奸计。第一遭已经完成,他们假意募兵,骗得许多乡下男丁被集合到义阳,圈营暂扣在郊外野地……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飞霜点点头,将剑一横,手腕轻动,剑身脱手翻飞,半空晃似银龙。
星眠咽了咽唾沫,上前道:“沈、沈姑娘……你听我说……花蛇帮正处权势滔天之际,又是人数历史最多,贸然复仇,只怕胜机渺茫……”
飞霜侧着头道:“所以?”
星眠道:“我、我不是想让你忍辱不报……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局面极为凶险,可谓正缺天时,故而还需,还需按耐……”
最后两个字方出口,飞霜伸手一指,那剑径直射向东房,穿墙而过,钻入床头鞘内。
星眠被唬得面色一变,忙道:“沈姑娘,你让我如何不担心?你虽然刑疮痊愈,毕竟胸口还有处烫伤在!体力是恢复如初,但花蛇帮少说六七百人!你要怎么报仇?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么?”
飞霜道:“不错。我见一个杀一个,一直杀到我心中雪恨!”
星眠道:“急必生乱,你这样过去,就是九条命也不够用!”
飞霜听罢,神色一滞,转过身去。
未几,再转来时,脸上竟挂着冷笑:“是么?我这次若败,必引剑自刎,不复受辱。而你仍然做你的花蛇帮帮众,与你的那些朋友一起,大可以坐观成败,只要你自己不暴露,横竖牵连不到你。这段时日劳你费心了,我这便辞别了罢。”
一番话将星眠呛得面红耳赤,浑身没有是处,负手在院里来回踱了几轮。
想了想,停下脚步,把上半身衣裳一件件脱了,在风雪里精赤条条的站定。
飞霜怪道:“你又做什么?冻坏了身子岂不耽误帮务?”
星眠狠狠道:“那帮王八肏的畜生,我忍了十年,便在今日与他们做个切割了断!”
从靴里掏出一把匕首,指着自己胸口的花蛇纹身道:“恶心的玩意儿,卑劣的玩意儿,当年硬弄在我身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应玷污!我早就欲削去了!”
握住刀柄,瞄准刀尖,沿纹身边缘只一划,以手捏住,用力一撕。
顿时皮肉分离,鲜血喷溅。
拿着那皮走进屋里,丢入火盆烧作灰烬,又转回来,站在原来地方。
飞霜抿着嘴,神色黯然,随后叹了一声,道:“星眠,对不起。我并非有意激你。但我是女子,又历遍坎坷,多疑乃通病,还望你见谅。”
星眠正色道:“从今日起,我赵星眠不再是花蛇帮帮众,而是堂堂正正的钟山赵氏后人。所作所为,必不辱祖训,必不负先人。世风日下,更应坚守良心。纵花蛇帮人多势众,我亦不惧,刀山火海,我亦陪你共赴!”
飞霜道:“星眠,我并不是想让你……”
星眠道:“不用说了,我已下定了决心,我们一起复仇去,我还有许多旧账要和崔荣算!”
飞霜未料星眠如此激愤,反有些怔愕,俄而缓缓道:“正面交战由我自己来,我只需要你探清情况。他们目今得胜,定选一地点飨宴,高级帮众齐聚,是我复仇的大好时机……待他们酒酣迷醉,我出奇不意杀去,可谓瓮中捉鳖……你另往郊外,设法鼓动被扣押的乡民,再引他们回到义阳县里。他们若知被花蛇帮所骗,必然怒火中烧,亦是可利用的力量。届时全县大乱,百姓暴起,花蛇帮人数再多也止作鸟兽散尔。”
星眠听罢,深以为然,对飞霜道:“那我马上出发!”
飞霜道:“等我先帮你疗伤。”
星眠一摆手道:“并不碍事!”
自己走到屋里,在火盆边倒了些草灰来,敷在伤处,再从床单扯下一缕布条,环胸裹好,出来重新把衣裳穿起。
恰在此时,街上传来一阵喧嚣,似有许多人经过。
星眠道:“我去看看。”
推门而出,少时即回,沉声道:“他们把街上各楼各铺的老板都抓了,上了枷铐做一排带往县里。胡老板也在其中。这应是那奸计的第二遭。接下来便是要下乡掠夺。”
飞霜道:“我们须赶在那之前阻止他们。”
星眠道:“刚才我还听押送的人说,这伙老板也要送去郊外野地,想必和乡民们关在一处。我且尾随着,顺带查探消息。”
飞霜道:“多加小心。”
星眠赶快去了。
直至深夜,天色昏黑。
星眠返到家中,见东房烛光通明,飞霜正端坐桌前等候。
星眠道:“你还没睡?你要保存体力才行。”
飞霜道:“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星眠点点头道:“我已把地势、情况摸清了。义阳县郊外只有百来帮众看着乡民。我可寻机用迷药放倒他们。花蛇帮上层则都在百花楼里聚会,约定明日中午大办宴席,还请了县衙里的冯县丞及他旗下一帮走狗。”
飞霜道:“百花楼……看来我要故地重游了……”
星眠道:“明日我们分做两路行动,我解放了乡民后,立即去找你……”
飞霜忽的拉住星眠手,只觉冰冷无比,便攥了放到自己怀里捂住,轻声道:“星眠,你清楚明日会是什么场面罢?我们当真是同舟共渡,死生一并了。还望你……不要怨我一意孤行。”
星眠抽出手道:“说的哪里话?我不是发过誓了么,我不仅是为你报仇,更是为我自己雪耻。”
飞霜知他仍在气头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伤感起来,鼻头一酸,清泪滑落。
星眠见飞霜竟然哭了,也自心里软了,俯下身道:“沈姑娘,你这是……”
飞霜收敛神容,擦了擦泪,自嘲道:“前时想得俱备,然事到临头,不知怎的多了许多夷犹……既担心你的安危,又害怕形势急转。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我、我真是变了……想来我毕竟是女儿身,柔茹是天性。”
星眠叹道:“过了今夜,到了明日,一切自有分晓。”
飞霜慢慢抬起头,那盲眼微张,好似在看着星眠,道:“可惜我双目失明,不能看见所爱之人的样貌。若去到阴曹地府,该如何与你相认?我这一生,从未像现在这般迫切的想看到一个人。”
星眠微笑道:“不打紧的,沈姑娘。你只要呆在原地就好,我自会来找你。”
抓着飞霜双手,放在自己脸上,叫飞霜端量。
飞霜摸了好一会儿,腼腆一笑,道:“哎呀……我真是……我也服了我自己了……”
星眠道:“记住了吗?遇到其他人可别跟他走。到时候你就这样摸,直到摸着我……”
飞霜点点头道:“嗯,记住啦。”
星眠愣了片刻,恍然一惊,抬高声音道:“哎不对不对,这可不吉利啊!我们在说什么啊?”
飞霜道:“阴曹地府咯~”星眠道:“呸呸呸,活着我还没爽够呢,怎么倒说起死来啦~”竟一把抱起飞霜,直往床上,“我须再让你摸个清楚明白~”飞霜锤了他两拳,笑骂道:“你又来劲了,要开始欺负我了。”
星眠怪道:“好好的怎么说我欺负你?”
飞霜道:“你不欺负我?你敢保证么?”
星眠道:“我保证,尽量保证。”
飞霜道:“先跟你说定,晚上踏实点,不准呵我痒。”
星眠道:“我可没打算呵你痒。”
飞霜道:“是么?我看你喜欢的不得了~”星眠喊冤不迭:“世上怎么有你这样喜欢冤枉别人的女人~”
一夜过后。
星眠惺忪起来,往被褥里一摸,摸了个空,发现飞霜竟不在床上。
忙跳下来,套了一件裤衩就往外赶。
望见屋外大雪纷飞,较昨日更猛,云层堆厚,浑不透光。
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就连个脚印也没有,急的乱喊道:“飞霜!飞霜!你去哪儿了……”
喊了一阵,被冻得瑟瑟发抖,只得转到里间拿取衣服。
此时听得一串脚步由远及近、慢慢的走过来,少顷到了门口,星眠回头一看,正是飞霜。
飞霜笑道:“你叫什么?怕我丢了不成?”
星眠长舒一口气道:“我怕你像上次一样不告而别,独留下我一个。”
飞霜道:“星眠,我们约定好了,同舟共渡,死生一并。我必信守此诺。”
走到桌边,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拿过两个杯子倒了,又对星眠道:“你家可有香么?”
星眠道:“自然有的,你这是……”
飞霜忽的上前,抚着星眠脸颊,柔声道:“星眠……你愿不愿意,与我结为夫妻?”
星眠张着嘴,惊呆半晌。
飞霜道:“难道……你不愿意?”
星眠反应过来,忙揽住飞霜道:“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飞霜笑了笑道:“好,那你快拿香来。我们简单设个仪式。”
星眠跑去西房,捡了个好香炉,并一把香来。
将香炉端正摆在桌上,自己重新穿了衣服,仔仔细细整理一遍。
飞霜站在门口,静静等待他布置。
自朝屋外伸出一手,感受得寒风迥绝,雪花飘舞,大有道家谓之清凉气境。
若有所思,俄而转身回屋,对星眠道:“吉日良辰不如天缘妙境,我们这便开始罢。”
星眠道:“都妥当了。”
拿了两根燃香在手里,递了一根给飞霜。
飞霜点点头,接过香,直到桌前,拉着星眠一齐跪下,道:“风雪为媒,天地为证。我沈飞霜今日与赵星眠结为夫妻。同心合意,生死与共。”
星眠也道:“白首成约,终身成盟。”
二人行三升三拜大礼,礼毕,将香上到香炉里。
拿起酒杯,小啜一口,互换而饮。
星眠喜极,搂住飞霜,飞霜依在他肩头道:“曾几何时,我对上天许愿,我希望这诺大的世间有一个人可以尊重我、可以爱我。但我身患残疾,生活困窘,自知不能太过执着。一路走来,屡经波折,偶有人青睐,终非世俗正果。后来幸遇着了你,共经波折,绝地逢生。观你内心,纯洁质朴,始终如一。方知是我托付终身之人。”
顿了顿,续道:“星眠,想来你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罢。”
清泪盈盈,夺眶而出。
星眠亦揉着泪眼,无语凝咽,抚着飞霜后背,将胸怀张开。
屋外风雪愈大,屋内二人置诸度外。
罗山 崔府。
徐白鹰站在空空荡荡的府里,又一次操使双剑修炼奇功。
只是障壁依旧,真气虽强而碧光未现,那日在东山顶上偶然迸发的碧光好似一场梦幻泡影,永远的从他身上消失了。
白鹰绝不甘心,但又暗暗惊惧。
自他在后院设坛作法,占卜凶吉以来,天有异象频发,地有祸事连连。
仪式既毕,坛旗倾倒,乩笔未收,沙盘崩散。
已是大凶之兆,所谓“死灭”相也。
白鹰一贯迷信,岂能安之若素?
倒自己唬吓着自己,看什么都是不吉利、不顺心的预示。
这两日天降大雪,兼之府内人员缺空,便短了打理,白鹰于后院望见雪塌檐角,冰裂墙砖,深感忧虑,心道:“莫非是上天在警示我天道忌巧、天道忌盈?我偶得神功,未尝潜心求道,反是将全部精力花费在修习杀人技艺上。那冠缨道人也曾言,让我止杀修身,恶气方消,然而我静修七日七夜,不见变化,推料道人话乃虚,便弃之不理。如此看来,或是我疏忽大意。”
转去前院,又望见白雾迷蒙,遍地落霜,心里更慌:“前途不清,路多险阻,莫非上天在暗示我胜机渺茫,神功已殆?霜字则对应了沈飞霜的名字,说明她是我最大的障碍……”
如此反复推敲,将个自然应有现象,当作冥冥玄妙之注。
鬼嚼了多时,只无解法,重新持剑练时,亦无突破。
忧忧闷闷,精神恍惚。
是时,院外一人快马来信,邀白鹰前往百花楼赴宴。
白鹰本无心情,但一想花蛇帮得胜,众贼齐聚宴乐,沈飞霜必不会放过这次复仇机会,自己到时守株待兔,则可与她相遇。
便答应起行。
整理好装束,带了双剑,自骑一匹白马,与信使共赴义阳。
二人闯进迷雾,扬鞭纵马,一路绝尘而去。
此一去,有道是:鬼神相搏乾坤暗,阴阳交错战犹酣。
朱门豪楼血成海,弊瓦残街气未殆。
鹰离蛇巢仗凶力,火龙下界破虚幻。
狸猫不死有天意,碧光真现决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