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完澡出来,我姐在客厅,她开了瓶冰啤酒在喝。
胡力坐在她对面一脸严肃。
我进退维谷。
“晚了,我要睡了。”林天瑜看着胡力放下了啤酒。
胡力皱了眉头:“我希望你可以考虑。”
“我觉得这一点儿也不可能。她需要的不是这些。”林天瑜说着。
“我想很好的照顾她。”胡力有些坚持。
林天瑜咬了一下嘴唇看着胡力道:“你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她可以不必知道这些。天瑜,我需要你帮我。”胡力伸手拉了林天瑜。
林天瑜甩开了他:“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可以这么自私。”胡力第一次说了重语气的话。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林天瑜喊了起来。她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胡力像临空被人抽了一耳光。
林天瑜也像用尽了力气,好一会儿她开了口:“找个别的什么人,能答应你的人。总之我不行。我非常糟糕,而且还会更糟糕。你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把我的人生弄的一团糟糕。你还有什么好指望的。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胡力不再说话了。
林天瑜转头看我:“你洗完了?”
我点头。
林天瑜走过来伸手拉着我:“睡。”
她拉着我却走进了我的卧室,呯的一声关上了门。我想说话,却看见她很无力的靠在门边身子往下滑,我喊了声姐,她才伸手一把抱紧了我。
“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了?”我也伸手抱紧了她。我感觉她单薄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我的心就软了,我抚摸她的长发,吻了她的额头。
“我感觉不好。”她抱着我说话声音很低。
“他跟你说什么了?”我小心翼翼的问她。
“我们要搬走了。我会重新找个地方。”林天瑜把头靠在我的肩膀。
“因为我吗?”我吸口气,却梗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别误会。之前我一个人跟他住没什么。现在有你了,姐想保护你,我们该重新找个地方,他是个古板的人。我不想他来烦你。”林天瑜抱紧了我,怜爱的摸我半干的头发,又吻我的耳朵。
我喜忧参半。心又放下一点,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跟着她。
“他怎么样?没事吗?想让你帮什么?”我希望林天瑜告诉我更多。
“他没什么,脑子发烧。想了个馊主意。”林天瑜说着。
我闭了嘴巴,沉默了几秒决定不追问了。
“睡吗?”我看了下时间,并不是很晚。
“可能会睡不着。”林天瑜对睡眠一向诚实。不睡就睡不着,睡了就起不来。
我叹口气,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落地玻璃边,我把窗帘拉开。
城市一片璀璨,灯火美轮美奂。
我坐下来,拉着她也坐下来,白色羊毛地毯柔软舒服。
她靠着我,我搂她在怀里:“想和你一起看看。”
“一起看会有什么不一样?”她抬头看我,摸我的脸,本来不好的脸色突然有了一丝笑容。
我低头看她,亲亲她的嘴唇:“没什么。只是想跟我姐一起看。我第一次拉开窗帘的时候,就想和你一块看看。”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我怀里,亲了我一口:“你乖的我觉得惭愧。”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们依偎在一起看城市的夜景。
我甚至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
“你一点儿也不怀疑?”她开口了。
“我肯定会。”我也很诚实。
“你想知道?”她抬头看了我。
我没掩饰,我点头了。
林天瑜叹口气道:“姐都快忘记了。”
“我没有逼你说。”我看着她。
林天瑜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笑:“告诉我,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突然问我,眼睛盯着我,似乎很期待我给她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是她一直不明白的,她搞不清楚的,她像一个懵懂的孩童,迫切的需要一个证明,她对自己是模糊的。
我就那么看着她。
我的大脑突然没词儿了。
为什么是一片空白。
这个世上有谁会比我更了解林天瑜?
可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们在一起十几年,日日夜夜都在一起。
她从来没有对我隐瞒过什么,因为根本没法隐瞒。
我们就睡在一个枕头上。
我会穿她穿不了的衣服。
没有任何的私隐可言。
可是到如今,让我找个可以定义她的词儿。竟是那么费力。
“姐。”我喊了出来。这是唯一的,不虚构的,真实的,她的身份。我觉得这是个名词,但更像一个形容词。包含了她的所有。
林天瑜点头,我喊她的时候,她总是会微微点点头,表示她听见了。
她的眉头慢慢皱起来,咬着她的嘴唇,她想笑,但是似乎又有些想哭。
她搂紧了我的脖子:“我想跟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像从前那样,我们有什么都会在睡前拿出来说说。你那个时候话还很多,跟我说你们班的事儿。可是我找不到一个头绪,我把所有的事搞的一团糟糕。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颤抖着,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她什么都没了。
“你还有我。”我确定的只有这一件事,我的脑海里,有一颗星星正在撞击地球,所有的一切飞灰湮灭,但那个时候,我还在她身边,我这一辈子,我只想为自己做这一次主。
就让我做我自己。
为 了爱她,被上帝降下来,我不属于任何人,但我属于她。
“你真好。”
她低声在我耳边夸我。
我用手指给她擦了眼泪,吻了她的嘴唇。
我不晓得还有什么可以让我离开她,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血肉连在一起,心脏也在一起,除非是一把带锯齿的刀,从中割开,那时候可以分开我们,但我们又都死了。
死也在一起。
“那个时候,赵宸在北京上学,我在深圳上学。小叔给我的钱只够一张车票。我没有去北京找她。我用钱买了去深圳的车票。我回了深圳。”
她慢慢的跟我说着。我只觉得心慌,等她终于愿意开口叙述的时候,我突然又想按住她的嘴,叫她别说了,我不想听了,我很害怕。
“我不是一个好人。那时候我多高兴,我跑出来了。我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再没人能拦住我。不会有人管我了。我是我自己。我一定是疯了。”她絮絮叨叨的,然后看着我:“我这么说你是不是很生气?胡力说的对,我自私。我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跑出来的时候我心里一点都不难过,我觉得不是爸不要我了,是我不要那些了。”
她把我也归在那些里。
“我没有钱,什么都没有。可我觉得我能重新开始,我就可以过我的生活。我可以等赵宸毕业,我们在一起,我把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好了。”
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我不值得被同情。所有的都是我自己选的。”
我低头看她的脸。我觉得有什么在摇摇欲坠。
她从我怀里起来。橙色的灯光下,眼泪破碎在她的脸颊,她像一朵黄昏时候飘荡在天边的云,染上了夕阳,有妖治的美丽。
“信是……”
她还没有说,我已经惊觉。
“那是你自己放在那里的?是你故意的?”
我喘不过气。一切都历历在目,信不经意的出现在书桌上。没人知道是谁放的,也许是上帝,我一直以为是我哥哥。
“是我自己放的。”
“你疯了?!”我惊恐的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