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潮

身后是一片栅林,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影。

程宗扬疑惑地回过头,凝羽指了指,“那边。”

说着忍不住偷笑道:“他们以为我们看不到。”

两棵并生的椰树紧紧挨在一起,隐约能看到树后露出的身影。

虽然大半身子部破挡住,但那两人的体型不需要第二眼就能辨认出来。

那么魁伟雄武的身形,除了武二郎没有第二个人,另一个高挑丰挺的,不用说,肯定是苏荔。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依稀能看到耳鬓厮摩的动作。

程宗扬翻过身,一边张望,一边笑道:“你不看看吗?这可是激情片啊。”

凝羽忍俊不禁,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回头。

“越来越火辣了……霍霍,真看不出,武二这粗胚还是舌吻高手呢。”

椰树后露出苏荔雪白的颈子,武二郎两手捧着她的玉颊,埋头亲吻着她的红唇。

他肩头的肌肉一鼓一鼓,颈中的虎斑不住跳动,显得张力十足。

程宗扬赞道:“二爷这体格真够威猛的,连亲个嘴都这么威风凛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人家活吞了呢。”

苏荔肩上缠着鲜红的丝绸,扬手拥住武二郎的脖颈,裸露的双臂洁白如雪。

武二郎动作越来越用力,忽然苏荔肩上红绸一松,滑落下来,露出白美的香肩。

“快瞧,”

程宗扬碰了碰凝羽,压低声音道:“已经是三级片了……”

凝羽忍笑道:“什么是三级片?”

“露两点的就是。嘿嘿,你猜武二这会儿在亲什么呢?”

凝羽低着头,吃吃笑着,耳根微微发红。

武二郎和苏荔所在的位置很隐蔽,可他们的体型太过出众,虽然椰树遮住了主要部分,仍能看到他们侧面的动作。

乐明珠和小紫手拉手在海滩上捡贝壳,还比赛打水漂,不过这两个小丫头智力相仿,打水漂的技术也在伯仲之间,半天才打出来一个二连的,还高兴地手舞足蹈。

程宗扬推了凝羽一把。”小心,别让那两个丫头跑过来。”

“怎么了?”

“这边都十八禁了,可不能让未成年人看到。”

凝羽挑起眉,“我越来越听不仅了……什么是十八禁?”

“就是……你知道十八摸吧?”

程宗扬小声笑道:“他们俩这会儿做的就是了。”

椰树后的身影收了回去,只留下地上一条委弃的红绸。

片刻后,一条洁白的手臂伸出,抱住椰树。

虽然看不到他们的具体动作,但完全可以想象,苏荔这会儿的姿势应该是背对着武二郎,两手抱住树身。

至于她蔽体的衣物,这会儿正在地上被风吹得卷起。

程宗扬强忍住吹口哨的冲动,二爷这是真猛,真枪实弹就打上野战了。如果这会儿丢个椰子过去,不知道武二爷会是什么表情。

忽然白影一晃,一条雪白的玉腿从树侧伸出。

苏荔身材高挑,有一双傲人的修长美腿。

接着一只大手伸出来,贴在苏荔大腿白腻的肌肤上,然后沿着她大腿柔美的曲线,一路抚摸着伸到膝弯。

苏荔手臂抱着椰树,浑圆的大腿被托得抬起,大腿内侧紧紧贴着树干。

她肌肤充满了花苗女子动人的白皙,阳光下犹如春雪。

她柔润的大腿下那条粗壮的手臂却孔武有力,仿佛金属铸成,在阳光下泛起古铜色的光泽。

苏荔玉膝高举,白生生的大腿贴在树干上,小腿低垂下来,雪白而纤美的玉足悬在半空,忽然猛地绷紧。

武二郎一手托着苏荔的大腿,雄壮的身躯从后面顶住她曲线动人的肉体,把她压在椰树上。

随着身体的动作,那串银铃在苏荔脚踝上一晃一晃,反射出阳光明亮的光线。

“啪”的一声,手背被人打了一掌。程宗扬回过头,才发现自己不老实地摸到了凝羽的大腿上。

凝羽忍着笑,把他手臂推开,低头拂着衣裙。

程宗扬笑着翻身坐好。”这会儿已经是A片了,还是无码的。”

说笑间,又一个人影出现在沙滩上。程宗扬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那人没有穿上衣,上身的肌肉结实而紧凑,像大理石雕刻一样完美,没有一丝赘肉。

他左手拎着一颗椰子,右肩扛着一张竹椅。

下身穿着一条货真价实的海滩裤,上面鲜艳的色彩,竟然还是花的!

眼前这一幕程宗扬再熟悉不过,到海滨渡假的休闲游客们,通常都是这副打扮。

可自己这会儿不在垦丁,而是天知道在哪个时空的海滩上。眼前这家伙也不是来渡假的休闲游客,而是那个让冬水远摸不透的谢艺。

一副现代休闲打扮的谢艺放下竹椅,然后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副大墨镜戴在睑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凝羽又是好笑又是奇怪。”他怎么打扮得这么古怪?”

程宗扬看着谢艺,只见他一手托起椰子,右手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根麦管,随手刺穿椰壳,暍了一口。

然后把椰子放在沙滩上,舒服地躺直身体,两手枕在脑后,悠闲地看着海景,一副轻松惬意的神情。

如果说谢艺的装束让程宗扬生出回到以前的错觉,用麦管刺穿椰壳,又让程宗扬回到现实。

“他是受了某个人的毒害,别理他。”

凝羽笑道:“这算什么片?”

程宗扬撇了撇嘴:“就是基佬最喜欢看的那种片。”

“什么是基佬?”

“基佬──“程宗扬充满恶意地猜测道:“很可能就是谢艺的真实身分。”

墨镜遮住了谢艺的眼睛,但程宗扬能感觉到那家伙悠闲的外表下:心神却没有丝毫放松,墨镜下的视线一直追逐着海滩上嬉戏的女孩。

“这是什么?”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摘下谢艺的墨镜,在手里把玩着,“玻璃的?”

谢艺没有动怒,他拿起椰子饮了一口,“烟茶水晶。”

“怎么?你那位岳帅不会做玻璃吗?”

谢艺淡淡道:“你会吗?”

程宗扬把墨镜架在鼻子上,过了会儿道:“玻璃没什么难做的。”

谢艺点了点头,“岳帅也是这么说的。”

“哦?他做出来了吗?”

谢艺很自在地双手抱头,翘起腿,“岳帅用了十年时间,花了七万金铢,最后把云氏的玻璃坊买了下来,才做出第一块像样的玻璃。”

“云氏的玻璃坊?”

程宗扬没有听云苍峰说起过。

“云氏就是靠玻璃起家的,但他们的玻璃坊做出的绿玻璃都带有绿色。岳帅说,可以把玻璃做得像上好的水晶一样透明,还可以帖上银箔,制成比铜镜强上千倍的镜了。但终究没有做出来。”

里宗扬皱眉道:“玻璃哪有这么难做?”

谢艺微微一笑:“莫非程兄知道配方?”

玻璃和塑胶一样,都是程宗扬最熟悉下过的物品,但用过和仿过完全是两码事。

他想了半天,凭藉一点模糊的印象道:“用石英石加碱不就烧出来了?”

谢艺失望地靠回竹椅。”岳帅让人烧制草木灰,再与沙子混合,烧制出的物品虽然近似玻璃,但较之云氏玻璃坊所产大有不如。后来有商人从极西之地贩来玻璃镜,岳帅有意派人前去购买炼制配方,可未能成行。”

程宗扬一阵惭愧。说起来简单,可单是碱和石英,自己就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找。

在他印象里,烧制玻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却从未想过一门技术从诞生到发展,从来都不容易。

那位岳帅想必和自己一样,以为烧制玻璃不是难事,结果耗费了十年时间与七万金铢,仍一无所得。

程宗扬摘下墨镜,在手里晃着:“这也是岳帅的主意吧?”

“当日岳帅戴着墨镜纵横沙场的英姿,令所有看到他的敌人都为之胆寒。”

“这位岳帅还真会扮酷。啧啧,打仗还戴墨锁。”

谢艺淡淡道:“其实岳帅是晕血。”

“没有想到吧?”

谢艺拿过墨镜,“这是岳帅最大的秘密。谁会知道纵横不败的武穆王,其实连杀鸡都不敢看。如果不戴墨镜,血肉横飞的战场,他连一刻也待不下。”

“晕血?你在搞笑吧?那他为什么要上战场?”

程宗扬才不相信他是为了什么崇高的道义。

作为一个穿越者,天知道他的民族和国家是哪个。

“他说,他想穷尽一生的可能性。”

谢艺看着手里墨镜,露出一丝缅怀的目光,“可人的一生太短暂了,即使是武穆王,也有死去的一天。”

程宗扬拿起椰子,上面插的果然是一根平平常常的麦管。

他不客气地拧掉谢艺喝过的一截,提起来暍了几口,然后道:“喂,别装了。你不就盯着人家小紫看吗?怎么,是不是跟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很像?”

程宗扬打量了一会儿:“看她的年龄,岳帅死的时候她多半还没出生吧。”

“岳帅走前遣散了姬妾。那时我们不知道还有人有孕在身。”

“遗腹女?”

程宗扬眼珠转了一会儿,“那时候还没生下来,你怎么知道她带的是个女儿?”

“岳帅生下的都是女儿。”

“什么?”

程宗扬不明白,难道那个岳鹏举还能决定自己生男生女?

谢艺简短地答道:“他说是辐射。”

程宗扬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一样,似乎触摸到某件缥缈虚无的事情。

谢艺站起来,朝小紫走去。

小紫捡了只贝壳正在手里玩着。

谢艺蹲下来,与小紫说些什么。

他的花短裤、大墨镜,看上去就像出没于海滨的怪叔叔。

小紫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捂着嘴咯咯直笑。

谢艺脸上看不出高兴或者失望,他静静看着小紫,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那个人的痕迹。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空荡荡的竹楼仿佛淘空的盒子,在夜色下沉睡。

同样是空无一人,这里与蛇彝人的村庄完全不同。蛇彝人的村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而碧鲮族却一片宁静。这让程宗扬安心不少。

一点淡淡的白光在瞳孔中微微跳动,程宗扬拂起凝羽的长发,看着她雪白的面颊在自己腰腹间起落。

疑羽不介意用嘴巴和手指帮助程宗扬释放欲望,却异常坚决地拒绝他进入自己体勺。

程宗扬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乐明珠的话──那个小丫头连什么是男人都不了解,凭什么来指点两个成年人该怎么做?

可对凝羽的坚持,他也无法强迫。

嘴巴就嘴巴吧,程宗扬安慰自己。

凝羽软腻的舌尖在龟头转动着,唇办裹住棒身来回舔舐。那种温柔而妩媚的美态,让陧宗扬越看越爱。

窗外圆月渐渐升至中天,远处潮汐的声音如同奔腾的战马,在月夜下驰骋来去。

碧鲮海湾是一个月牙状的海湾,湾口被两座尖刀似的山脉阻隔,又排列着一串岛屿,潮水只能在外面拍卷,很难越过山脉与岛屿组成的链条,因此碧鲮海湾一直显得十分平静。

竹楼里放着一盏油灯,那是房间的主人留下的。蚌壳制成的灯盏中,一点淡淡的光芒微微闪亮。

忽然,身下的竹楼一动,那力量远比海风要大,似乎连地基也为之摇撼。

程宗扬抬起眼,只见月光下,一道数米高的水墙凌空扑来。

接着竹楼沉重地一晃,随即被海浪吞没。

程宗扬来不及开口,身体已经被海水浸没。

粗大的毛竹在潮水的压力下发出“吱哑”的声音,整座竹楼都为之倾斜,却没有倾颓。

最初的冲击力过后,又渐渐回复过来,显示出惊人的韧性。

程宗扬一手抱住凝羽,身体在水中浮起。

这时他才发现,海浪虽然有着可怕的高度,却不是直接拍来,而是呈梯形由下而上淹没了整座建筑。

在自己看到海浪的时候,潮水一陉涨到脚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竹楼建得分外坚固,海浪虽然大得可怕,却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

不仅竹楼没有倾颓,连房间里那些蚌壳制成的家俱、挂在墙上的鱼骨,竟然都是固定过的。

虽然竹楼在潮水冲击下变形,那些简单的陈设却没有移动。

甚巨连油灯部保持着本来的亮度。

无数气泡从竹楼的缝隙中涌出,短暂的异响过后,变形的竹楼恢复了原状,听有的陈设仍在原处,连油灯也未曾熄灭。

如果不是身边的空气换成了蓝色透明的海水,程宗扬会以为它们本来就该如此。

程宗扬与凝羽对视一眼,彼此都有无数惊疑,但这会儿谁也无法开口。两人手挽手,从窗户钻出,竭力向上游去。

“噗……”

程宗扬吐了一口水,只见眼前一片汪洋,所有的沙滩、椰树都消失了,海面已经与远处的村庄平齐。

海面上,一个又一个浪头打来,丈许高的波涛拍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却正好差了少许,没有淹没到那些带有竹篱的房屋。

越来越多的杂物漂浮到海面上,都是南队携带的用具和货物,却没有一件是碧鲮村里的物品。

程宗扬忽然明白过来。房屋里所有的物品都被固定过,碧鲮族人之所以要花费这样力气,是因为这些建在沙滩上的竹楼本来就会被海水淹没。

浑圆的明月悬在天际,月光下,怒涨的潮水与日间的平静完全不似同一个海湾。

波涛拍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要将岸上的村落吞没。

这场潮水突如其来,商队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被海浪吞噬。

想到水中的云苍峰、祁远等人,程宗扬心里就一阵发寒。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凝羽缠绵,这会儿也被海浪吞没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花苗人选择的住处在沙滩以外,连同看守马匹的小魏躲过了此劫。

“去叫武二!”

程宗扬把凝羽朝岸边推了一把。

“你呢?”

“我去找云老哥!”

程宗扬叫道:“这么大的浪,我游不过去!快!”

凝羽深深看了他一眼,“等我!”

说着返过身,箭矢般朝岸上游去。

程宗扬深深吸了口气,俯身潜入水中。

海面波涛翻涌,海面以下却显得异常平静。

两层高的竹楼全部被海水淹没,四周都是茫茫海水,使他辨不出方向。

忽然,一点微弱的灯光透入眼帘,那盏完全浸在海水中的油灯竟然还没有熄灭。

程宗扬顾不得去想它为什么还在亮着,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会突然涨潮,立刻屏住呼吸朝那盏灯光游去。

祁远、吴战威、石刚、云苍峰、易彪……

两支商队大多数人都在水下。

程宗扬不敢奢望他们会和自己一样逃过一劫,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因为疲惫而早早入睡,能够逃生的机会微乎其微。

程宗扬先找到那盏亮着灯光的竹楼,攀着竹竿朝水下潜去。竹梯下是祁远和朱老头的住处,程宗扬伸手去摸,却摸了个空。

忽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吴战威额头青筋青露,手指铁钩一样拧着他的手臂,一手朝他打了个手势。

程宗扬不敢耽误,立刻拽着他朝海面浮去。

吴战威大口大口吐着水,半晌才透过气来,嘶声骂道:“直娘贼!”

程宗扬见他没事,立刻又潜入水中。

程宗扬知道自己的潜泳技术很烂,但比起以前,至少气脉悠长了许多,刚才下潜的一趟,他估计时间超过了三分钟。

如果在以前,自己肯定撑不了这么久。

祁远和朱老头多半被海水冲走,石刚也不知去向,程宗扬不再潜进楼中去寻找,转身往云氏商会的住处游去。

云氏商会包括云苍峰在内一共是九人,除去与小魏一同看守马匹的易建,有八人都在竹楼里。程宗扬一口气潜进水底,心头越来越着急。

途中有两名北府兵的汉子与程宗扬擦肩而过,但自己根本无法开口询问云苍峰的下落,只能给他们指了指方向,让他们自行逃生。

这段时间想必还有人会和他们一样从楼里逃出来。

但云苍峰远比不上那些精悍的汉子,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生还的可能性也越来越低。

楼内早已灌满海水,空无一人。程宗扬搜索片刻,然后攀着竹梯朝上游去。

楼上毛竹制成的房门紧关着,他推了几把,没有推开。

这时一口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陶口烦闷欲裂。

虽然知道这趟如果找不到,只怕永远也找不到了,程宗扬也只好放弃,先浮上海面换气。

忽然,竹墙上一根毛竹向外鼓起。

程宗扬停下来,看着粗大的竹竿被一股大力撞得变形,片则后毛竹无声地从中断开,接着易彪剽悍的身影从缝隙中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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