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叛逆少女与病弱少女的爱恋物语,昏倒在病床上就不会听到悄悄话了吗?

白水【在吗】

白水【我想和你说件事】

铃泉翻着三天前和‘小天使’的对话记录。

白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水【呜…算啦,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唉】

两天前。

白水【今天也不在?】

白水【真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就在昨天,‘小天使’终于回消息了。

小天使【不好意思啊】

小天使【前两天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小天使【现在没什么问题啦】

白水【那就好】

白水【要多注意身体呀】

但直到现在,‘小天使’也没有再回复其他消息了,铃泉犹豫了半天,还是退出了与‘小天使’的聊天界面,切换账号,来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聊天账号。

其中排在聊天记录第一位的就是设置了特别关注的某个备注为“四天也不和我说话的笨蛋”的家伙。

铃泉表情纠结,犹豫了半天才点进去,而上一次与对方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星期前。

【前几天的事很抱歉,我今天过来,有什么想吃——】

“呜嗯——唔——!”

还没等最后一句话打完,铃泉就发出了几声小小的咕哝,面色通红的将这些话全部删掉了。

……

“对不起~因为是诗音~所以忍不住了~呜呜~~!”

……

“想要~~诗音舔舔人家~~发情的乳头~呜呜~~求求诗音~玩弄我吧~~!”

……

“呜呜~~诗音~轻一点~可以吗~?”

……

“啊啊~~诗音~求求你~~让淫荡的铃泉~高潮吧~~嗯嗯~~把人家彻底~~玩坏吧~~!!”

……

“喜欢你~诗音~!”

……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为什么我会变成那样啊!!!”

铃泉一把将手机扔进抽屉,抱住脑袋趴在课桌上发出闷声哀嚎。

而坐在铃泉一旁的同桌再次投来了诡异的眼神。

这几天园栗子发现自己这个没怎么交流过的同桌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平时上课玩手机开小差就算了,最近还经常红着脸傻笑又或者像现在这样抱住头哀嚎,简直莫名其妙的,难道她没有一点现在是上课时间的意识吗!?

蓦地,园栗子又想到了当初换位置时那个老好人班主任偷偷拉住自己说的话。

老海:“小栗啊,你熟悉班上那个叫铃泉的同学吗?”

园栗子:“啊这个……”

老海:“对对对,就是那个整天坐后头不怎么活泼的同学!”

园栗子:“我……!”

老海:“老师考虑了很久,铃泉同学她虽然成绩还算说得过去,但实在是闷了一些,这样下去可能对心里的成长并不好,所以老师希望你能够和她做个同桌,没事找她聊聊天,辅导辅导功课,老师看得出来,铃泉同学其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呐,怎么样就答应帮老师这个忙好不好?”

园栗子:“那个……我……!”

老海:“好好好,老师就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那铃泉同学还请你帮忙多看着,有什么情况立刻报告给老师,这样,老师马上要去开会了啊!”

园栗子:“欸!???”

如此,可怜的园栗子目睹班主任老海洒脱的背影一句话都没插上,神情僵硬地坐在了这个新同桌的身旁。

园栗子看着一旁还在“发病”的铃泉,下意识地翻了翻眼,叹了口气想要告诫她,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至少要保持纪律。

“哎,那个铃泉同学,这段解析站起来读一下!”

老师的声音突然传到耳边,园栗子刚想要去推同桌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自从那一次,铃泉和诗音两个人彻底裸露衣衫坦诚相待,跨过那条界限之后,铃泉就一直是这副魂不守舍的状态,甚至于这几天都没有敢去见诗音,而诗音好像也是在刻意回避一样,没有给铃泉发任何消息。

闭上眼看到的是诗音雪白的长发与动人的身体,触碰嘴唇想到的是诗音果冻般的唇肉,蒙上耳朵听到的是自己与诗音放荡的呻吟和不堪入耳的对话,明明自己连色情小说都写过,为什么轮到自己碰上了这些事还会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呀!

铃泉很苦恼,最近完全没有心思去写稿,自然就更加不可能关注学校这边的事了,此刻猛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坐在位置上一个踉跄差点翻到了课桌下面。

等到铃泉红着脸跌跌碰碰的站起来时,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

“嗯…咕……”

铃泉咽了口口水,喉咙发干脖子有些僵硬,全教室的目光几乎都汇聚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感觉相当的不自在,注意到坐在前方的友人青沐张大嘴巴努力对着口型,铃泉眯起眼,果然不可能知道她是在说什么啊!

“咳咳!”讲台上的老师咳嗽了两声说道,“那个,铃泉同学,把刚刚讲的那段解析读一遍,听见了吗?”

“啊?”

什么解析?刚刚讲了什么?欸?

完全没有听讲的铃泉低着脑袋眼睛眨巴着,眼神扫过前方和侧前方,这一个个的不也没有听课嘛,凭什么只叫我站起来?

注意到前桌的两个人,桌面上的课本只是随便翻开的一页,铃泉在心中忿忿不平,再偷瞄到这个老师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铃泉用胳膊悄悄拱了拱坐在自己身旁的同桌。

在铃泉看来自己的同桌是个典型的乖学生,坐得端正学得认真,圆圆脸看起来也很乖,再加上桌面上摞起的辅导书,怎么看都像是那种优秀生的模样,也因此铃泉不太明白她怎么会和自己坐在最后面,不过看她平时刻苦学习的样子,颇有自知之明的铃泉也不好意思打扰她。

不过,今天实属无奈之举只能向自己的同桌求助了,于是铃泉又拱了拱。

园栗子本来还有些愣神,突然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瞧见自己平时这个冷冰冰的同桌正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低着头盯着她那空荡荡的桌面。

这家伙居然连课本都没有拿出来吗!?

园栗子的脸上一阵抽搐,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课本上的段落然后从桌子下面递了过去。

已经快等到不耐烦的老师终于听到了铃泉结结巴巴的声音,扭起的眉头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行了,你坐下吧,好好听课听见了吗?”

将手上的课本还给同桌园栗子,铃泉趁着坐下的瞬间对着背过身的老师撇了撇嘴。

“那个——谢谢你呀,总算是得救了~呼!”

铃泉凑过头小声说着,见同桌只是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从抽屉里抽出课本学着前桌一样摊在桌面上,拿起手机又继续纠结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下课声响起。

青沐捡起几本书塞进书包就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好朋友的身旁:“喂喂,泉儿你这几天怎么跟丢了魂似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呀?”

“啊…啊!?我、我我挺好的啊!什么事都没有呀!”

铃泉扭过头避开了青沐那好奇心满满的炽热目光。

“嗯……真——真的吗?”

青沐的语气中满是揶揄。

“哈……当然是真的(才怪啊)!”

……

噗通一声,铃泉似乎回到了那天早上,脑子就像是离家出走跑去蹦极了一般疼,似乎是自己一不小心就从床上滚到了地板上,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连胳膊都抬不动了。

早晨刺目的阳光让铃泉只感觉自己暴露在了聚光灯下,下意识地眯起眼,而随即从床上就坐起了另一个人。

雪白的长发,玲珑的曲线,裸露在外的娇躯,诗音揉着眼睛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脸上满是倦意,嘴角还含着抹懒散的笑容。

“呜……铃泉?早啊……!”

看见朝思暮想的少女赤身裸体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连私密部位都不做遮掩的暴露在暖白色的光线下,铃泉只感觉一股热血上涌,整张俏脸染得通红一片。

“早——不对!!啊啊啊啊!!!诗音你的衣服!!衣服衣服呢!!??”

“啊?”

然而,尚未清醒的诗音只是歪着脑袋疑惑地应了一声。

“喂喂喂!!我怎么也光着啊!!?怎么会这样!!!我们!?我们!!!??”

铃泉强忍住脑袋深处传来的刺痛,惊慌失措地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T恤,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诗音的房门,倚靠在门背后软软的瘫倒在地板上。

铃泉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地板有多凉。

……

“泉儿?小泉子?铃泉!!”

“啊!?你刚才说什么!?”

“哼,你果然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青沐摆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盯住面前有些神情恍惚的少女。

“这、这个…”铃泉后仰着身子,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冷汗慢慢滑至嘴角处有点咸咸的,深吸一口气,“呼……咱们俩是不是靠的太近了?要不你先离远一点?还有你的口水溅我脸上了。”

“啊?哦,不要在意~!”

青沐有些尬尴的讪笑一声,这才注意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自己已经快和铃泉贴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铃泉翻了翻眼,很是自然抽出纸巾将脸上不存在的口水抹了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前些天我不是去诗音家照顾她嘛,然后发生了一些事,”铃泉的话音微微一顿,脸上泛起一缕不明显的淡红色,“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总之现在有点不太敢见她……”

“喂!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

青沐瞪大了眼睛好像第一次认清面前这个人。

但在看到铃泉默默挪开目光之后,青沐眼中流露出的斥责就更加强烈了,铃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这个“挚友”现在是多么的兴奋,看似正气凛然,实则眼中燃烧着浓浓的八卦欲。

“铃泉!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她,难道你故意把芥末酱加进了她的午饭里!还是说趁她洗澡的时候偷走了她的内衣!?”

啪——

铃泉捂住脸不忍直视,凭借这个乐天笨蛋的认知也就到此为止了。

“喂,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吗,难道说——比这些还要过分吗?我可没有想过对你做比这些更过分的事哦!”

什么?这个家伙居然还想过拿这种无聊的恶作剧来对我吗!?

这下子轮到铃泉盯住惊慌失措的青沐了。

坐在铃泉一旁,此刻正认真收拾书包的园栗子听见两人的谈话,下意识地偏了偏脑袋。

虽然有被班主任嘱托过,但园栗子这么长时间以来也确实没有怎么关注过铃泉,虽然不能完全说是忽视吧,但多少也有些刻意的因素在其中,对于班主任将这种事情强塞给自己还是很不满的。

再加上园栗子原本就对铃泉有些偏见,跑到学校却不愿意学习,整天在旁边无所事事,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唯一谈得上的优点可能就是不会来打扰自己了吧。

如此,园栗子竟然刚刚在两个人的对话里听到了“诗音”这个名字,细细一想,园栗子才发觉这不是那个“透明学霸”嘛,因为来不了学校所以是“透明”的,但成绩很好又添上了“学霸”,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和不良差不多的铃泉与那个学霸认识?

园栗子心中有些吃惊,不过后面对话中还有“芥末”“内衣”这些听起来就很可疑的词汇栗子就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教室。

园栗子收拾好书包,看见身旁的两个人依旧在聊天,丝毫没有打算回家的意思,不过考虑到自己并非是她们的朋友,就算有什么事也不是自己这个外人可以参与的,于是栗子将椅子推进桌肚下,便打算离开了。

“哎!”

听见背后的声音,走到教室门口的园栗子下意识扭过头。

“那个——今天谢谢你呀!拜拜!”

橘色的光芒如橙汁般洒在少女的侧影上,略有些苍白的脸颊上反而多了许鲜活的气息。

园栗子微微一愣,轻轻哦了一声便转身消失在铃泉与青沐的视线中。

“唉,说真的,泉儿,你看看诗音同学的桌面上,作业都堆得那——么高了!不送点过去?”

收起脸上的笑容,铃泉抿了抿嘴唇低下头。

“唉……你说的对,总该要见面的。”

铃泉站起身向着诗音的位置走去。

“对了,说起来——”

“啊?还有啥事啊?”

“我那个同桌叫什么名字啊?”

“欸??你说什么!?”

“我同桌的名字,就刚刚打招呼的那个呀。”

“你认真的!?”

“你没发现我一直没喊过她的名字吗?”

青沐满脸无语的看着将诗音的作业叠整齐放进书包的铃泉,不住地翻起白眼。

“你这家伙!和园栗子坐了这么久,居然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大姐,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啧,要你管。”

铃泉撇撇嘴,将书包背在肩上。

“总之是叫园栗子吧,还挺可爱的嘛,我知道了。”

……

急忙套上T恤,从房间里翻出内衣内裤,铃泉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头脑还有些昏胀,虽然以前没有体验过,但铃泉依旧意识到现在这种感觉恐怕就是所谓的宿醉了。

按理来说自己是不可能喝酒的,为什么会有宿醉反应呢?

铃泉的脑海中浮现出诗音那带着些许病态的娇颜,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综合分析下来,确实最有可能是诗音在蓝莓汁中做了手脚……

诗音的目的是什么?

这已经不重要了。

现实是喝醉的自己真真切切地与诗音——这个可怜而又可爱的女孩发生了肉体上的关系,虽然理论上女孩与女孩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即便如此,已经发生的事是不可能再改变的,彼此留在对方身上的痕迹也不会消失,诗音的味道,嘴唇的触感,指尖划过皮肤的慰藉,这些已经深深的印在了铃泉的心中。

该怎么办?

是的,这才是当下铃泉最该考虑的事。

诗音因为身体缘故,她比大多数人都更加脆弱,更加敏感,更加容易受到伤害,而自己在失去意识下的行为对于诗音来说又是什么呢?

铃泉并不知晓。

但是!

不可以逃避!

没错,无论怎么样都不想伤害到诗音。

铃泉换好衣服,为诗音准备好一天的饭,晚上诗音的父母就会出差回来。

咚咚咚——

身材高挑的短发少女轻轻敲了敲房门。

“诗音,那个……饭已经做好了,你肚子饿了就吃,我现在有点乱……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你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给我,我会立刻来找你的!就这样,那我先走啦,再见……”

……

“青沐。”

“嗯?”

“青沐……”

“怎么啦,我的大小姐?”

“……”

夕阳的余晖铺满了街道,人行道外的马路上车流不息,电线杆上的鸟儿朝着远处飞去。

铃泉的眼睛盯在脚下从砖石缝隙中伸出的野草,口中轻轻呼唤着友人的名字。

“没什么,就是想喊喊你的名字。”

缓缓摇头,铃泉挪开视线。

“泉儿,你最近变了,从照顾完那个‘诗音’回来之后,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只要不是很坏的事,我都会支持你的!”

青沐背过身笑着看向铃泉,脑后的马尾欢快的跳着。

“谢谢……”

叮叮叮——

有些刺耳的响铃声打断了少女们之间的对话,铃泉掏出手机接通了来电。

“喂,你好。”

对方的声音似乎很焦急,夹杂着喘气的声音,青沐注意到随着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铃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原本还算随和的表情竟然凝固成了悲伤亦或者是绝望的样子?

青沐说不上来,她从来没有在自己这个好朋友的脸上看到过像现在这样如此复杂而又僵硬的表情,这让青沐想到了被扼住的喉咙……

“那个……泉儿,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青沐咽了口口水,喉咙莫名的有些干涩,身旁有些单薄的少女微微颤抖着。

“嗯……诗音病倒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不同于铃泉表现出的这副极为动摇的模样,她的声音确实无比冷静或者说音调上毫无起伏。

晚霞落尽,夜幕降临。

“那……泉儿,你打算——”

“我要过去。”

还没有等青沐把话说完就被打断了。

“没错,我得过去,现在。”

铃泉喃喃自语,似乎并不是在对着友人说话。

“等等!泉儿……”

“抱歉,青沐,我现在就得过去,这个麻烦你了。”

说着,铃泉将背上的书包递给了青沐,青沐注意到,少女的手攥得紧紧的,骨节微凸发白。

“呼……我明白了,你自己小心!”

青沐想尽可能的挤出些笑容,装满了诗音课本的书包,捧在手上有些沉。

铃泉跑远了,她以前学校里的跑步测试都是最后几名,难得的,这次跑得很快,急匆匆的在路口处拦下一辆出租车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

医院里的味道永远都是这么难闻,人来人往的过道里却弥漫着惨淡的气息,每一次过来都让铃泉感到窒息。

“记得按时吃药,一天三次。”

“妈妈,我肚子好疼。”

“嘀嘀嘀——”

“哎,小夏,赶紧去接电话!”

“哎,这两天老毛病又犯了……”

“请各位排队领号。”

“医生!医生!我爸他没事吧!他没事吧!请一定要救救我爸!求求你医生!”

“请七号赵康先生前往五号诊室就诊。”

……

嘈杂的声音几乎将铃泉淹没,宽阔的门诊大厅在现在看来却显得如此狭小,没办法找到可以躲开的地方。

“呼…呼…嗯…呼……”

铃泉不断下咽着口水发出急促的喘息声,汗水顺着黑色的发髻滴落,苍白的脸上透着不自然的潮红。

诗音在门诊大楼后的重症监护区里,因为她独特的病理,为了方便治疗与研究,铃泉的父亲为诗音单独划分出了一个监护室。

重症监护区,医院中铃泉最不愿意来的地方,没有像门诊大厅中那样的人声鼎沸,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声,医生们克制冷静的交流与不知何处传来的……淡淡的抽泣声。

狭长而又明亮的过道两侧,被隔开的房间中躺着一个个毫无生气的病人,医生们皱着眉头查看着什么。

过道的尽头,“抢救室”的灯牌亮着红光,隔着透明的玻璃门似乎与外界不在同一个世界里,而隔得远远的,铃泉就看见守在急救室外诗音的父母。

“呼…呼…叔叔、阿姨…呼,诗音……诗音她怎么样了!”

或许是运动甚少的缘故,一阵恶心感从胃部涌上喉咙被铃泉强忍了下去,弓着身子,两条细白的胳膊撑在大腿上,透过散乱的刘海,微红的眼睛紧紧盯住面前这对中年夫妇。

“这…是小泉啊!诗音她刚推进去不久……我也……”

诗音的父亲紧抿住嘴撇开脸。

他是那种很普通的中年男人,长相还算标准,就是有些啤酒肚,此刻从他凌乱的正装可以看出,他应该是在上班时知道女儿诗音出事了,之后赶过来时应该相当焦急吧。

诗音的母亲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微红眼眶看起来有些让人揪心。

“小泉……谢谢你愿意赶过来,有你这样的好朋友诗音一定会很开心的……”

铃泉咬了咬下嘴唇,这句话让她听得莫名有些难受……

明明诗音可能是因自己才……

“诗音是在和她妈妈吃晚饭时突然晕倒的,一点预兆都没有……”

诗音的父亲补充到。

“抢救室”的灯牌红得晃眼睛,凝实久了彷佛化作了深渊巨口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铃泉沉默地坐在廊道边的等候椅上,手机响了响,是青沐发来的消息,问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指尖在输入框上犹豫许久,视线扫过诗音的父母,疲惫、担忧以及挥之不去的倦意,铃泉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沉默的氛围已经成了三人之间不约而同所遵守的规则。

思索了良久,铃泉仅仅是给青沐回复了【谢谢】,没有可以帮忙的,是的,无论是青沐还是自己,对于现在正被病魔侵蚀的诗音来说,抢救室外的人只能无助的等待结果,与其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倒不如为她献上自己的祈祷。

天色从渐暗转化为漆黑,医院的灯光依旧明亮,或许白的有些惨淡了,从诗音被送进抢救室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铃泉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赶到这里到现在连口水都想不起来喝。

“……哝。”

一次性纸杯中装着散出热气的纯净水递到了铃泉的面前,熟悉的声音却不知为何有些许的陌生感。

“妈……”

铃泉接过热水,抬起头,轻轻应了一声,同时也看清楚了站在身旁穿着白大褂的高挑女人。

“白医生……!”

“那个,好久不见了,白医生!”

诗音的父母也同时从另一侧的椅子上站起来,和铃泉的母亲打着招呼,出于礼貌脸上努力挤出的笑容显得很是僵硬。

“没事,你们辛苦了,晚饭还没吃吧?”

说着白医生将手上塑料袋中打包的盒饭递给了诗音的父母,同时也将另一份放在了铃泉旁的座椅上。

“赶紧吃晚饭吧,诗音——她会好起来的。”

白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目光从抢救室的门牌上扫过,冷静缓和的语气让原本快要窒息的氛围松了不少。

铃泉抿了口热水,蹙起的眉头放松下来,打开了一旁的盒饭,目光注视着廊道里已经匆匆走远的母亲,乌黑的高马尾在脑后轻轻摇曳,脚上穿着的软底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

她是医院的外科主任,平时主要在门诊部,并没有参与到诗音的治疗工作中,趁着刚刚换班的功夫来这里可能只是有些担心情况吧,顺便为守在这里的铃泉和诗音的父母送些吃的。

叮——

抢救室的灯牌发出了一声轻响,熄灭了。

铃泉一愣,赶忙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盒饭,顾不上翻出纸巾,下意识地用衣袖擦了擦嘴就和诗音的父母一同凑到了抢救室的门口。

紧接着,抢救室里响起了脚步夹杂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一群身穿无菌服的医生护士的包围下,盖着层无菌被单的医用推车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推车上,戴着氧气罩的诗音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一旁跟着的护士还拎着吊瓶。

铃泉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想要上前看看诗音情况的想法,等到医生与护士将病床上的诗音推进了一旁的监护室中,铃泉才打算跟上去,背后就传来了声音。

“柳先生,莫太太,啊正好,小泉你也在啊,我有些话要对你们说。”

说话的人一边走出抢救室,一边将无菌口罩从脸上摘下来,露出了带着几分疲倦的温和面庞。

“千医生!”

“千医生,诗音她现在还危险吗?”

铃泉的脚下的步伐一滞,缓缓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中年男人。

“……爸,诗音她……还好吗?”

“呼……”千医生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在犹豫的同时似乎还带着几分喜悦,“接下来还请你们先安静的听我说完。”

千医生的话语微微一顿,目光依次在诗音的父母与铃泉的脸上扫过,又深深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继续说道:

“情况是这样的,首先诗音她这一次的病发很突然,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征兆的,根据当前观测到的情况合理推测,诗音在不久前,她的精神状态应该有过一次比较大的波动,但不要误会,这是一个好的迹象,依照刚刚抢救时脑波器上监测到的波动显示,诗音这一次的求生欲要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这对她今后的恢复治疗是很有帮助的!”

说到这里,千医生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了。

“但是目前看来,诗音的身体情况还处在一个并不稳定的状态,所以今天和明天这两天至关重要,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的话,诗音的身体情况将会有一个较大程度的恢复,但现在我们还不能排除所有的隐患,也就是说,诗音的健康还存在着面临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所以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可以守在诗音身旁,尽可能找到刺激诗音燃起求生欲的原因,这很重要!”

铃泉有些心虚的撇开目光,父亲的最后一句话分明是盯住自己说的,好在一旁诗音的父母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千医生,你的意思是说——诗音以后有了恢复健康的希望!?”

“嗯……柳先生,你这么理解也是不无道理的,如果诗音两天后可以正常醒来,那就说明目前第一阶段的治疗算是成功了!”

泪水滑落,诗音的母亲彻底红了眼眶。

“谢谢你!千医生!谢谢你……!”

女人不断道着谢,而千医生只是摇摇头。

“现在还不到松口气的时候,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你们注意,而且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接下来我还有个会议要开,就先走了,如果诗音有什么变化请立刻通知我!”

说着,铃泉的父亲看了眼手表后就急匆匆地走开了,留下了独自站在原地的铃泉。

“那个,叔叔、阿姨。”

铃泉抿了抿嘴唇看向诗音的父母。

“小泉……”

“是了,也谢谢你,小泉!多亏了你们家,诗音才有了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希望!”

“谢谢、谢谢!”

看着这对有些喜极而泣的夫妇,铃泉悄悄松了口气。

“呼……叔叔、阿姨,我是想说,现在要不让我先去照顾诗音吧,你们都累了一天了精神状态并不好,况且如果病房里人太多的话也会影响到诗音的休息,不如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再和我轮替怎么样?”

诗音的父母相互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后便同意了,相比较于三个人劳累的守着,轮班显然更加合理。

“那就麻烦你了,小泉…!”

看着诗音的父母走向了休息区,铃泉绷住的表情缓缓放松下来,将挡在眼前的几缕刘海别到耳后,少女轻轻推开了监护室的房门。

滴…滴…滴…

寂静的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大部分的医生和护士都接着去忙了,只留下两个护士还在重症区的监控室值班,放在病床侧的仪器中不断发出幽微的电流声,但不知为何,铃泉却感觉尤为刺耳。

为了便于病人休息,病房内的灯光特意调成了舒适的昏黄色,窗帘也紧拉着隔绝了外界喧闹的街灯,浑身雪白的少女就这样静悄悄地躺在病床上。

吊瓶挂在床头往少女的体内输入着透明的药液,心电图仪上的波纹规律的跳动着,铃泉轻手轻脚的搬起一张椅子坐在了诗音的病床边,眼睛紧紧注视着这个纤弱如羽毛般的少女,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温和恬淡的笑容。

“诗音……”

“诗音……”

“明明只是几天却感觉我和你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啊……”

“为什么你这几天都不联系我呢?”

“果然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吧~!”

“诗音……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一声不吭的就跑到了医院,莫名其妙的就躺在这里,看着我这么伤心的守在这里你很开心吗?”

“诗音,一定要醒来好不好?”

“你偷偷把我灌醉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呵,害的我说了那么多羞耻的话,你可要对我负责哦!”

“嗯……”

“让我对你负责也不是不可以啦,当然,前提是你要醒过来,并且要健健康康的活着!”

“呼……”

“为什么眼睛有点酸酸的啊,真是的!”

指尖刮过眼角溢出的泪珠,铃泉轻轻握住了诗音的另一只手。

柔软,纤细,却感觉不到诗音的体温,冰冷的手掌让铃泉感到了窒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诗音,明明我这么软弱,却还是奢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这么没用却依旧希望你可以依靠我,明明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像傻瓜一样坐在外面祈祷你没有事……对不起,但是——即便如此……”

断了线的泪珠滚到了诗音苍白无力的手指上,顺着手背滑落,与床单上留下了一片片深色的水渍。

“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接受我……所以,醒过来,好不好?一定要醒过来,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只要是我可以满足你的,诗音……”

铃泉俯下腰,额头紧紧贴住诗音的指尖,眼前是模糊不清的泪花,纤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

似乎是做了很久的梦,

在满是荒芜的世界中独自一人。

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耳边传来模糊的呢语。

心底莫名的温暖起来,

柔和的风吹在脸上。

雪白的睫毛轻颤,诗音轻轻睁开眼,暗红色的瞳孔在适应了微明的光线后缓缓对焦。

小小的鼻翼耸动,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同时还隐隐嗅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清香。

诗音努力地扭动有些僵硬的脖颈,眨巴眨巴眼睛,看到了趴在病床边熟睡的黑发少女。

和记忆中的一样,是有些糟糕的睡相,头发散乱,稍长的刘海盖住了小半张脸,诗音的嘴角勾上了一抹笑意,悄悄从被窝里伸出有点绵软无力的手掌,小臂的肌肉有些酸胀,但这些身体因素都是其次的。

泛白的指尖轻轻挑起铃泉的头发露出了下面紧闭的眼眸,有些干燥的嘴唇上沾着几缕水渍,嘴角处落下几滴口水沾在了床单上。

诗音努力地瞪大眼睛,呼吸声变得急促了一些,一旁的心电图仪上显示的心跳速度上升了不少,但好在还处在安全的区间内。

指尖在少女微翘的睫毛上点了点,顺着眼眶滑过有些苍白的脸蛋,最后落在了那薄薄的嫩粉色嘴唇上,很柔软,但诗音却不禁皱了皱眉,她又忘了要多喝水了。

“哼嗯……”

铃泉发出了几声小小的呢喃,眼皮跳了跳,诗音下意识地赶紧把手缩进被子里,就好像偷偷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铃泉眯着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直起身子,伸出手揉了揉脸,因为刚刚趴着的缘故,另外半张脸还被压红了。

“哎……诗音?”

看着病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铃泉微微一愣歪了歪脑袋,随即脸色一变,刚刚恢复意识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诗音……!你终于醒啦!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看着诗音虚弱的脸上染起了几分健康的红晕,喜悦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铃泉的脸蛋上滑落。

“……嗯!铃泉,我回来了!”

虽然声音微弱,但诗音的语气却是坚定而有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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