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嗒嗒嗒嗒——”

寂静的皇宫,红墙黑瓦装饰,两道脚步声响起,打在青石板上,俑长的过道狭窄,笔直,两侧的高墙,让王愠顿觉,像个囚笼,很不舒服。

领他进宫的是一名小太监,除此之外,再无他人。眼看这小太监不紧不慢,王愠心想:年纪轻轻就寻了个好差事,未来可期……

没走多久,前头就现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徐徐走来。

一位中年男人,一位紫衣祀袍妇人。

王愠没和两人打过交道,自是不认识,倒是这小太监眼尖,俯身行礼:“见过周王,见过东君大人。”

周王?东君?

心里了然,虽不认识,但混金宵城,怎么说都听过大名。

周王原名朱高逸,乃是太后一脉的朱家异性王,说起太后,就不得不提献朝皇室如今的状况了。

大献乃是高祖,公仲皇帝打下的天下,历经五朝,传到当今圣上的时候,后宫却逐渐强盛起来,太后当年垂帘听政,皇帝幼小,可以理解,朝中大臣,也多是拥护,可如今,陛下孙子都十六七八,太后却没有一点放权的意思,着实令人深思。

民间不断流传,太后要废帝登基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

要说皇帝孙子这么大,太后定然也是七老八十,命不久矣?

实则不然,太后娘娘当年入宫早,生孩子也不过十三四岁,而今还未迈入知天命,身体好的很,更何况,因为眼前这位女子的缘故,太后越活越年轻……

这位身穿蓝色祀袍,脸上戴着花纹黑纱的妇人,可不简单,出身星神宫,乃是四位大祭司之一。

星神宫,一个十分神秘的势力,以前从未听过其名,当他们出现在大众眼前,却已经是国教了,传闻,星神宫掌握永生的秘密,不知真假,却深得太后宠信……

按说掌握这种秘密,肯定会引来江湖不少人的窥探,实际上确实如此,不少势力,明面上,暗地里,纷纷涌动,都想打入星神宫,窃取机密。

不过星神宫也不是吃醋的,四位大祭司,个个武功高强,神秘莫测。

眼看两人至跟前,王愠搜尽脑中有用的信息,周王不提,这东君大人可是实实在在的前辈,估计自己在她眼里,不过蝼蚁,心生敬佩:“东君大人,周王。”行礼一拜,态度谦虚,让人找不出毛病。

周王仔细瞧瞧,这黑衣小伙,剑目眉星,一表人才,气质如此独特,整个金霄城,也找不出第二位公子。

“王幼麟?”

“正是。”王愠没料到周王认识自己,有些意外。

倒是周王笑笑,态度很随和:“昨日便听闻最近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少年将军,平定天狼山,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得见,果然一表人才。”

王愠愣神,自己这就出名了?消息传得蛮快。

“多谢周王缪赞,不过区区几个匪徒,不成气候。”王愠抱拳,说话不卑不吭,倒是赢得周王的眼神欣赏。

“朝中多次派人,都没什么显着效果,王少将军一马平川,实乃麒麟之才,不愧是王大将军虎子,名不虚传。”

周王拍拍肩膀,和蔼可亲,身上带着一股让人亲近的气息,两人贴的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很熟,殊不知这才第一次见面。

随后凑到耳边,小声道:“最近城里有贼,小心点。”呵呵笑着,像是个长辈,眼里尽是满意的神色,除去最后一句,王愠还真信他是个好人……

他神色凝重,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深思,周王什么意思,警告我?威胁我?似乎,并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吧……

“呼——”

再看这皇宫,心情逐渐低沉。

……

远去的周王二人,脸色渐冷。东君倒还好,自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话,很平静,双手置于腹前,像是星河一般,神秘。

周王走在后头,老大不小的他,一直盯着东君窈窕的背影看,那细腰翘臀一扭一扭,看得周王眼神发光,不过他却不敢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有,但不敢表现出来……

他斟酌片刻,询问:“东君大人,那王幼麟,如何?”

本不该问这话,东君大人想来也不会回答,毕竟她这种层次的存在,没理由关注一个小辈……

“武功不错。”出人意料,东君给了一个简单的回复,她声音宛若空籁,有些沧朴。

周王听完后,眉头紧锁,不增料想,东君大人评价不低。

“对比犬子如何……”

这次却没了声,周王回过神,发现东君不见了,再看,原来是到了宫门口,“哼!”一声冷哼,沉着脸出了宫。

……

小太监领着王愠到了御前殿,他鞠躬行礼:“王少将军,皇上早已在里等候许久,您自个进去便可。”

王愠第一次见皇帝,心里有点忐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整理一番自己的衣物,多次确认没有差漏后,方才安抚跳动的心。

他谨慎问:“不用通报一声吗?”

小太监十分尊敬:“陛下早已交代过,若是将军来了,进去便可。”

好吧,感觉挺随意,看来皇上应该是个温和的人,不自觉脑补出一个慈睦长辈形象。

御前殿古朴大气,雕刻的龙凤祥图,活灵活现,惹人眼目,任何来此地之人,都无不感叹,大献的底蕴。

作为皇帝办公,接待臣子的地方,自然处处充满生活的气息,毕竟,圣上有时候一待便是一天,自然以舒适为主。

王愠刚要进去,就听见里头有声传来:“嘶——,小六子,再看一下,衣服穿好没,冕歪没歪,脸上干净不,屋子其他地方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陛下威武,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

王愠不知所措,怎么貌似皇帝比自己更紧张?他退后望望头顶,御前殿几个大字,沧朴有劲,没走错啊……

不管了,进去再说,他推门而入。

“知呀——”

木门的声响惊动里头的人,共有两人,其中一人身穿龙袍,头上带着冠冕,个子不高,胖胖的,看面容,倒和太子几分相似。

想必就是皇上了,王愠就要行那臣礼:“微臣,王幼麟,见过……”

话还未完,双手就被一双手掌,强有力拖起来,王愠顿时怔住。

“哎,王爱卿,快不必如此,来来来,请坐请坐……”皇上还是小跑过来,热情满怀,笑容憨厚,像极了平日里家中来客,张罗的样子。

但关键是,你是皇帝啊!

这也太好说话了,和蔼得过了头……他牵着王愠一只手,很是高兴,一路唠着家长里短,将他带到一旁炕上,上面早就铺好一个软枕,示意王愠坐下,王愠刚要下屁股,皇帝赶忙将他拉起来。?

随后,用自己的龙袍,在上面仔细擦擦,还用嘴吹一吹……

“使不得,使不得呀,皇上……”王愠哪还敢坐,顿时心惊肉跳起来,这幅面孔,怕不是要杀自己的头……

他瞬间便要下跪,开玩笑,一国之君服侍你?任谁都要想到,怕不是藏了什么刀子……

“唉,王爱卿,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眼瞧他下跪,伸手去拉,但王愠自幼习武,他执意如此,皇帝一个普通人,怎么拉得动他?

“陛下,臣初到金霄,不懂规矩,若有犯错的地方,希望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

皇帝这下懂了,他以为自己要治他的罪,心里松一口气,吓死了,还以为自己哪里招待不周呢……

旋即蹲下身子,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爱卿,怎么会?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朕赏赐还来不及,怎么会处罚于你?”

“你可是朕的心肝宝贝啊……”

王愠:!!!!

草,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皇上有龙阳之好?

他波澜不惊打量面前这个温和的中年男人,内心早就翻江倒海,生怕他下一句语出惊人!

如果他真的开口,我应该怎么拒绝?王愠内心不由得多忧起来,怎么办,只怪我长得太英俊,男女通吃……

心里留下因太帅的泪水……

“爱卿啊,起身吧,不要这么拘谨,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把朕当你兄长!”

皇上说得振振有词,若不是这里没有香火,就差拉着自己拜把子……

当自己家……王愠无奈,话已至此,再拘束,就显得自己不懂事,一个皇帝,都放下身段,不能让他难堪。

王愠坐回炕上,不骄不躁,屁股刚热,便又是差点下跪,只见皇帝小跑至太监哪里,将那茶壶端来,亲手给王愠倒茶……

“皇上,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您坐,您坐……”

王愠黑着脸接过手里的茶杯,皇上则是兴冲冲看着,似乎在等他喝下去,终于,一口饮尽,他这才入座。

自从进了这御前殿,屋里气氛就不一般,桌案干干净净,到处都十分整洁,地上纤尘不染,好像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一般……给人一种感觉,这皇帝十分卑微,处处观察自己的眼色,一言一行都留意自己,生怕自己不高兴……

王愠摸不准他什么意思,莫非,有事相求?

可自己不过一个徒有虚名,无实权的少将军而已,和朝中那些权臣相比,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要巴结,也应该是他们啊。

喝了不少茶,两人成默良久,最终还是皇上开口。

“爱卿,你想要什么赏赐?说吧,朕一定全力满足你。”

王愠低头思考一会,什么都可以?真的吗?我曾听闻太后风韵犹存……当然这话不敢说。

“陛下,臣不过剿了几个山村野匪,并没有什么功劳,谈不上赏赐……”王愠纳闷,就天狼山那几个歪瓜裂枣,两万精兵,四五个征夷大将军,半年拿不下,至于吗?

真和太后说的,都是饭桶?

这个疑惑,他也只能装在肚子里,反正事情,处处透露蹊跷。

“爱卿真是客气,太谦逊了,朕早就耳闻,文臣武将都说,天狼山格外险峻,凶瘴异常,猛兽狼虎遍地走,处处是险地,皑皑白骨更是数不胜数。那些吃了败仗的将军都说,匪遗极其难缠,不仅初具规模,还懂兵法,兵强马壮不说,更是与邪教叛贼勾连,高手众多,大有自立为王的趋势,怎么会没有功劳?”

“这不仅是功劳,还是大功劳!要昭告天下啊!”

王愠:“……”感觉自己没去过天狼山,说得差点以为我游山玩水回来呢……

随后想到,莫不是这些大将军吃了败仗,回来添油加醋吧……天狼山,还真没那么邪乎,自己遇到最凶险的处境,还是解救秋怡那次……

王愠自知如何解释,这个误会都消除不了,便也不在沉吟,默默听着,但赏赐,万万不能要,出山之前,爹就交代过,朝堂黑暗,莫要贪恋权势,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自己谨记家父教诲。

“不用了,陛下,为国鞠躬尽瘁,本就是本分,若陛下实在要赏赐,不如犒劳出征的众将士。”

王愠推脱,他只想低调。

“好,好!好一个为国为民的忠义志向,不愧是随先祖打天下,世代精忠报国的王宗,朕有尔等良才,何愁大献不千秋万古?”

皇帝很是高兴,大笑起来,这称赞,都让王愠脸红到耳根,心里默念一百遍,低调,低调……

“话说回来,王爱卿,你真不用考虑吗?要不要朕封你个兵马大元帅当当,统领全国几十万大军……”

王愠吓一跳,连忙拒绝:“不不不,陛下,我还太年轻,没有经验,不合适……”哪有十七岁的兵马大元帅。

“嗯,也对,翰林院缺一个左丞相,要不要封你当当。”

王愠哭笑不得,皇上,你也太随意了,回拒道:“陛下,这个更使不得,丞相要通过科举考试,选出状元郎,才会有资格,微臣连天下几本经书都认不全,这……过于儿戏……”

“好吧……”皇帝也是沉吟良久,脸上的表情很纠结,像个在考虑给王愠封个什么官合适……

随后,拉着王愠说了一大堆官名,甚至给出驸马,都被一一回绝,让王愠头大,只觉得皇帝热衷封赏……

就当王愠想着怎么溜的时候,殿外,响起侍女的声音:“陛下,太后有请王少将军,请移步永宁宫。”

皇帝听完,瞬间脸色下沉,再也没了笑脸。

“陛下,那臣,便告辞……”

王愠斟酌着向皇帝辞行,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好。

“去吧,去吧。”他不耐烦挥挥手,和刚才热情满怀,形成鲜明对比,似乎,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待王愠走后,皇帝终于忍不住了,他暴怒而起,怒发冲冠,狠狠将头冕摔在地上,把自己弄得披头散发,撤下自己的龙袍,狠狠踩踏,嘴里念念有词,形若癫狂:“连这点权利都不给我?又不什么大事!”

“为什么不给我,为什么不给我?”他一遍又一遍问着,可惜没人回答他,一旁的太监,早就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随后御前殿里响起了砸东西的声音,茶杯,陶瓷,桌子,柜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当什么要让我当皇帝?那么爱权,为什么自己不去当?”

“老天爷,为什么啊……”宛如疯子一般的皇帝,跪地痛哭。

“我过得好苦啊,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没用的皇帝,呜呜呜……”

皇上哭的很伤心,心里委屈多年的情绪,爆发开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你能去指点江山,我却只能……使唤太监……封官给阿猫阿狗……呜呜呜……”

一边流着泪,一遍用龙袍擦着鼻涕。

“小六子。”他伤心欲绝,叫了一声太监。

“皇上,我在呢。”寒蝉若惊回了一句。

“去吧这龙袍和黄冠,给母后送去,就说我明天便启笔,禅位给她……”

太监哪敢动啊,真送去,怕不是自己脑袋满地滚……只能趴在地上装死,反正皇上发癫,也不是第一次了。

哭了一会的皇帝,突然停了,他在地上爬了几下,把桌子摆正,朝太监喊道:“小六子!拿笔纸来!”

“是。”

很快,皇帝一把鼻子一把泪,写完了,小心翼翼,拿出自己的刻印,在后边盖一下,随后狂笑:“哈哈哈哈,是我,这是我做的,我要让天下知道,皇帝姓公仲,不姓朱!”说完眼神恶狠狠,面目狰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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