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内。
“干杯~!姐,你不喝吗?小雪他们都考完试了,你可以解放了,真不喝?”
小姨举着一个酒杯,在妈妈面前晃了晃。
妈妈看着酒杯中的液体,闻到从中飘出的一抹酒香,她秀眉紧蹙,狠狠瞪了小姨一眼:“季仙梦,你要不要想想你在说什么话?”
小姨愣愣的喝下一口酒,拧着眉头思索许久,还是想不出自己姐姐为什么不喝酒的原因来。
而这时,坐在小姨一旁的我看着小姨的神情,用手碰了碰她,接着瞅到小姨她警惕的目光,我好笑道:“妈妈不开车了?”
小姨张了张口,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大腿:“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对不起哈,姐。”
妈妈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小姨,坐直身子,往火锅看了一眼,见到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掌:“好了好了,第一批肉差不多了,仙梦小渊,你们要是想吃就自己夹,我帮雪儿夹了。”
姐姐受宠若惊,看着妈妈拿勺子舀起一些毛肚往自己这边过来,她连忙将碗移过去一点方便妈妈舀。
见差不多了,姐姐便说了一句‘够了够了,谢谢妈妈’后就拿回了碗。
妈妈朝姐姐一笑后,刚一转头就跟小姨对上视线,她看着自己妹妹眨着眼充满期待的表情,选择不再看她,自己来给自己舀东西。
“姐~你偏心。”小姨见到妈妈径直忽视她,顿时抱怨起来。
“呵呵,仙梦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那样。”妈妈不为所动,继续自己给自己夹。
小姨有些炸毛了,正要开口时,余光就瞥见我拿过她的碗帮她舀东西。
她皱了皱眉,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抓住我的手:“我来吧我来吧,不用你。”
“小姨,都舀完了,来,都给你。”我则是迅速给她夹满一碗,放回到她面前。
这下小姨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碗肉,也不多说什么,她看着我,轻声说了句谢谢后,就拿起筷子开始吃。
似乎小姨也是饿坏了,所以当我刚弄好我自己这边,又往锅底里面放了点东西下去后,就看见小姨的碗快空了。
我抬头望去,就见她两个腮帮子鼓得满满的。
不由得一笑,见到小姨瞬间装着凶凶的看过来的可爱模样,我压抑住直接伸手摸她头的冲动,将自己还没动过的碗凑到她面前,试探道:“小姨,你先吃我的?我还没动过的。”
小姨垂眸望了我碗中一眼,接着就抬眸看向我:“你不吃?”
“我还不是很饿。”
“哦~~不用了,我等,不吃你的。”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我看着莫名奇妙就矜持起来的小姨,努了努嘴:“之前咱们一起吃火锅,你抢我东西吃的次数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还矜持什么啊……”
小姨一听这话,小脸皱起,神情愠怒,可想到现在还是得继续装着忘记我的样子,她瞬间收敛神色,拉着凳子往旁边的妈妈坐过去一点:“我不记得了,你别乱造谣。不说了,姐~你给我吃一点~”
妈妈在一旁也是观察着我们的情况,见到小姨凑过来,她好笑着将自己的碗递出去一点:“吃吧吃吧,怎么好像没吃过饭一样的?”
“还不是今天学校饭堂!我就晚去了一点,就那么一点!东西都没了!原本想着点一下外卖,但又要监考了!”
小姨气冲冲地说着,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比了个手势,随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也不管淑不淑女了。
拿小姨没办法,妈妈好声好气说了句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后,随后看向一旁自己吃相优雅许多的女儿,轻声笑道:“雪儿,你这个暑假有什么打算?有没有兴趣来妈妈这边打个下手?”
姐姐听见这话,下意识地看向我。
我察觉到姐姐的视线,手上动作一顿,发觉妈妈也一并看过来,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明白姐姐是在询问我的意思,但我不好明说,便佯装不解让姐姐自己做决定:“姐,你看我干嘛啊……”
“小渊,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姐姐像是没懂我的意思,直接开口问。
“我……我还没想过啊,我打算先休息一两周,等成绩发下来之后再做决定……”
我如是说着,姐姐听完,立马接话:“妈妈,那我也这样好了。”
在我对面的妈妈深深看了我和姐姐一眼,柳眉微皱:“也好,你们辛苦了这么久,休息吧。哦对,要不要去旅游?妈妈可能陪不了你们了,小渊你知道的……”
闻言,我点了点头。
妈妈跟江沐渊的那个官司被一直延期,以致于她现在没法随便出去。从本来应该开庭的五月,好像延期到了七月多了。
不过旅游……
想到今年的新年,我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身边低着头吃着东西的小姨,见她此时虽没有看过来,但动作明显是慢了的情况,我便明白她是在偷听了。
我扭头看向一旁神情黯然的姐姐,朝妈妈摇了摇头,“妈,不去旅游了,我就想好好地待在家。”
“好好好~都可以,你们高考完,你们最大。来,吃吧吃吧,煮好了。”
妈妈说完这么一句话后,开始了第二轮的捞东西。
而我看见一旁小姨眼巴巴的动作,我直接朝她伸出手来:“小姨,我帮你?”
小姨看了我一下,没有说要也没有拒绝,但直接低下头,手指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碗。
见到小姨这算是给我退让一步,我大为欣喜。
不过就在我以为这顿饭之后,我和小姨的关系会恢复一点时,一件小小的意外发生了。
因为小姨今晚在饭桌上情绪有些激动,就喝醉酒了。我们回到家楼下后,是我搀扶着小姨回去的。
原本到开门进屋前都好好的,但问题就出现在了姐姐帮我开完门后,她和我一起扶着小姨回房。
在我们回到床前时,我一把将小姨放下,但脚不小心就被她给绊了一下。
接着我整个人就趴在了她的身上,手放到了不该放的地方,嘴唇也是不小心对准了她的脸蛋。
小姨当时被磕了一下,清醒了一点,感受到我的动作以及看到了姐姐还站在我们一旁,她就像是应激那样推开了我,哭喊着甩了我两巴掌。
当时姐姐见我被打,正想和小姨议论一番,但我明白这是触到了小姨的伤疤,只能拉着姐姐跟小姨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就出了房间。
那一天晚上,我在门外听见了小姨的哭声。
妈妈想问发生了什么,姐姐则是极力拉住妈妈不要让她多问。
反正就这么一下后,小姨对我原本积累升高的好感再次降低。
我这高考完之后的暑假也就这样在小姨的误会下开始了……
*
眨眼间,高考结束之后,也过去了两周时间。
两周时间过去,也是迎来了江城的六月盛夏。
知了越来越响,太阳也越来越火辣。人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对抗着这狠毒的烈日。一年最为炎热的时节虽未到来,但也俨然开始给其铺垫前奏。
这两周内,我一开始说要休息,但后面也没有闲着。
先是和姐姐直接报了驾校,花了一周半时间就考过科目一。与此同时,也是开始着手于恢复小姨以及拉近妈妈的关系。
但这后面的两件事情进展不太顺利,似乎是因为开始暑假前的那场误会,现在小姨像当初妈妈那样开始避着我了。
只要我在屋里,小姨她就必定会出去或者把自己锁在房里面。
再加上高二也没有开始放假,小姨她又还是得回去上课,搞得我没有找到独处的机会……
而妈妈的话,时机有些不巧,也或许是那个市长的关照,本来在事务所好好的,她直接就被招到了法院当个临时工。
以致于妈妈她现在每天就是去整理案件以及和别人一起陪审,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回来她就恨不得直接趴在床上睡觉,搞得我也没有什么机会来和她接触。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也不仅仅于此,妈妈也正是因为这一门差事,使得江沐渊的案件一拖再拖,甲方公司也是明白了是上面有人刻意推延,也是不敢催,但积着也不是个办法。
一来二去之下,江沐渊就被撤诉了。妈妈那叫一个气人,可也没了办法。
不过现在小姨不想见我归不想见我,还有妈妈忙归忙,到了高考出分的日子,她们也都是请了一天假陪在我和姐姐身边,等着我们的成绩出来。
而那个日子……便是今天。
“时间差不多了,小渊你和雪儿输好密码先。”
妈妈看着时间,想着公布成绩公告里面所说的时间,开口建议。
听言,我和姐姐都输入好自己的账号,等着时间一到就立马点击进去。
妈妈和小姨守在我们身边,都神情紧张。
当事人的我和姐姐则不遑多让,我和姐姐也没有估过分啥的,没有个预想分数,紧张是肯定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现在就等着时间一到了。
按下一个按钮,我们努力三年的结果也就出来了……
滴答……滴答……滴答……
空气中无比安静,唯有挂在墙上的钟一点一点奏响。
当我看到时间跳到十点的瞬间,赶忙喊道:“姐,到时间了!”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我们两个几乎同时点击登录。
然后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卡了。
我们一家四人沉默地看着两台电脑屏幕上的刷新转圈。
好嘛,有多少人一同挤进来,卡也是理所当然的……
妈妈见了,哎呦了一声,有些紧张地抱住了姐姐的手臂,她们母女俩靠在了一起。
而我见到这一幕,则是看向身旁的小姨。
小姨见我看过来,奇怪地眨眨眼睛,见到妈妈和姐姐靠在一起的画面后,她明白我的意思,登时柳眉倒竖,怒瞪了我一眼。
我尴尬地嘿嘿一笑,正想刷新的时候,忽然看见手机里面来了好几条新的消息。
我点进去查看一番,几乎都是一些比较要好的哥们发过来询问成绩的。
这些人无一不是已经登进去的……
我看着他们还算不错的成绩,一边替他们高兴一边又有些着急时,耳边忽然传来姐姐的一声登进去了。
在另一边的我和小姨连忙往姐姐电脑那边看过去。
的确是登进去网站了,但卡在了成绩单那里……
又是这种要命的刷新。
我们一家人又是无语住了。
而我见到还看不了,只能来回望着姐姐电脑以及我的电脑,突然见到我也登进去后,正当我想喊一声时,妈妈的手机突然响了。
“谁啊……”
在这紧张的情况下,妈妈有些不耐烦地呢喃了一句,拿过自己的手机来。
但就在这时,她听见自己身边的女儿喊了一声出了之后,她也来不及看手机接电话了,连忙就往电脑屏幕看去。
然后她就看见成绩单上面的一片空白。
怎么一回事?出问题了?
妈妈第一反应是这个。
这也是我和小姨的反应。
不过我仔细看了一下,见到下面那行小字后,赶忙指出下面的一行小字,激动道:“姐,你成绩被屏蔽了!”
我的话音落下,我似乎都听见了身边三个女人的屏息声。
安静的空间内继续响着妈妈的手机来电铃声,我扭头看向妈妈:“妈,不接电话?”
妈妈立马回过神来,往手机上一看,接着有些激动地喊道:“京城的来电……等等,会不会是……我先接听……”
“小渊,你的也出来了!也被屏蔽了!”
姐姐一声喊叫再次把我们的心神拉过去另一边。
我看着眼前电脑下方上的几个小字,有些发懵。
我擦……真的假的?
就在我呆住的时候,妈妈也是听见了我的成绩,不由得紧紧握住姐姐的手,接下了电话:
“喂,您好?啊,我是江沐雪的妈妈,哦……她在这里,好的,你等我一下……啊?江沉渊?没错没错,他也是我儿子,什么?也是……?!”
妈妈不知听到什么,语气难得那么激动。
我和姐姐对视了一眼,接着我们一起看着妈妈看过来的视线,便见到妈妈捂住手机,轻声对我和姐姐还有小姨说了两个字。
——清大。
清大有了……京大那也会来了。
若说刚才的屏蔽分数是添了油,那么妈妈的这一声便是点燃方才那些油的一把火。
我们一家人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了。
互相激动地呐喊着时,我抱着似乎忘却先前事情的小姨、抱着我那很傻很傻的姐姐、抱着我那一向平静少有激动的妈妈,心里面留下了一句话。
好像……我三年的努力,换来的结果,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