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索隆伯爵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他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了阳光从自己眼前投射而过,落在一片狼藉的地板。
四处一看,他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而妻子伊拉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化着妆。
“唔……伊拉。”鲍勃摸着痛得快裂开的脑袋坐起来,“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记得我应该在……”
鲍勃努力地在脑海里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脑海里的东西太多了。
他记得他昨晚和伊拉吵架之后就去了自己的情人那里,回家之后,他好像看到了罗杰在干他的老婆,他还记得自己在和一群兽族女子厮混,还记得自己躺在一片金山之上打滚,在装满了葡萄酒的池子里游泳。
这些记忆都是那么地清晰,仿佛都真实发生的一样。
但他很清楚,这些都是梦境。
“你记得什么?我的伯爵大人。”伊拉头也不回地冷笑一声,“昨晚醉倒在花丛里,如果不是有人发现了你,你早就冻死了。”
鲍勃反常的没的没有生气,他默默起床穿好了便衣,对着伊拉说:“歌莉娅,有过来吗?”
“没有。”
两人口中的女儿歌莉娅,此时正在黑树丛林里。
黑影比昨日大了许多,他的头上隐约长出了一对魔角,模糊的黑脸上一对闪着红光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歌莉娅,他沙哑难听的声音回荡在黑树丛林扭曲的树干之中:“你是说,你要拒绝魔王的恩赐?”
歌莉娅一脸坦然,一头蓝发随着她的点头轻轻扬起:“我想清楚了,虽然杰斯已逝,但我有了新的,活下去的理由。”
“诺祖尔并没有让你献祭。”黑影的声音有了明显的怒意。
歌莉娅冷笑道:“成为恶魔的性奴,诞生魔子的母兽,于我而言,与死亡也没什么区别。”
“你必须要掂量好的是,你们作为奴仆,撕毁与主人的契约,这种行为的代价你承担得起吗?”
歌莉娅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有一丝机会,我就必须要去尝试!”
“哪怕赔上你自己和你家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本就是一条错误的路,如果它的结局注定是毁灭,那就让毁灭来得早一些吧!”
黑影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笑声,这种声音如铁片磨动,尖锐得让人心颤。
它的脚下缓缓浮现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阵法中充斥着大大小小不规则的圆形。
“诺祖尔早已猜透了你们这些蝼蚁的卑劣,千年之约,收集的灵魂就是为了今日惩戒你们这些不守承诺的叛徒。既然你们选择了毁灭,那我将代行诺祖尔的惩罚,将索隆一脉——尽数斩除!”
阵法中的圆形开始泛起诡异的紫光,一个个尖叫哭号的幽魂从圆形中冒出,被黑影吸收进去。
歌莉娅抬手发难,冲到了黑影的面前,却发现它仍是个虚影,一剑刺过去,竟扑了个空。
“不急,等我吸收了亡魂的力量,再慢慢折磨你。”黑影的声音如泣如笑,分外诡异。
终于,一股强大的推力在黑影周围散出,把歌莉娅推出去近五十米远。紫光冲天而起,黑影所在的地方炸出了一团耀眼的光。
待到光芒散去,一个两米多高的巨大身躯缓缓出现在歌莉娅的眼前。
黑得发亮的躯体肌肉横生,两双巨大的手臂上长着尖锐的骨刺,它的指甲很长,每根都将近有半米。
它的脸狰狞可怖,只有一只硕大无朋的独眼,通红的眼膜中一颗紫色的瞳孔分外妖异。
塌陷的鼻子下面是一张血盆大口,里面的獠牙翻出了嘴唇。
它的后背是一对残破的魔翼,羽毛之中隐约可见白骨。
它的一条魔尾长而尖利,像一条鞭子。
眼前的魔物张开了嘴,一股恶臭的黏液随之从嘴里流出,滴落在地上腐蚀着地面。
“异魔尤斯缇斯,前来收债!”
随着异魔的话音落下,一股黑魔法能量也随之散开,它们形成了一股气浪朝四周涌去。
歌莉娅运起浑身斗气相抗,那黑魔法能量撞击在斗气上,引发了连串的爆炸。
黑棘剑锋随之刺出,歌莉娅犹如一只进攻的黄蜂,快而精准地直刺异魔的眼球。
黑剑来到眼前,异魔伸手握住了歌莉娅的剑锋,瞬间捏碎。它嘲讽道:“从诺祖尔处得来的东西,用来对付我?”
异魔随后一声爆喝,魔法能量震荡在四周,歌莉娅只感觉到一阵心悸,她想调动黑棘斗气,却发现那些黑棘斗气像是睡着了一般,完全不听指挥。
异魔一拳挥出,结结实实地轰在歌莉娅肩膀上,护体斗气被一拳轰得崩裂,歌莉娅也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瞧,多么绝望的小花朵。”异魔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挣扎爬起来的歌莉娅,它也不急着进攻,而是看戏一般地半眯着大眼,“在我的面前,黑棘的斗气只是个笑话!”
异魔的脚步在一点一点靠近,歌莉娅惊恐地发现,她不仅无法用黑棘斗气伤到这只魔物,甚至连自己用力气刺出去地剑,也无法伤到异魔分毫。
异魔戏耍着歌莉娅,任凭其剑锋刺在自己那比钢铁还硬的皮肤上,然后又无情地将其弹开。
它很享受这种折磨猎物的内心,然后又折磨猎物的肉体的残忍游戏。
终于,异魔玩够了,它抬起了自己的魔爪:“该上路了,卑劣的蛆虫!”
歌莉娅眼中倒映出异魔的巨爪,那锋利的指甲,那丑陋的黑色皮肤,那代表着死亡的形状。
忽然,一股熟悉的金色光芒忽然充斥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了她和异魔之间。
那人覆盖着一袭金光闪闪的铠甲,亮得如同正午的烈阳。
他的双手剑格挡了异魔的致命一击。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在耳边颤动。金光和黑芒大盛,那人和异魔都连退了几步,他撞进了歌莉娅的怀中。
“罗杰……”
歌莉娅呆呆地念着来者的名字。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总是他?
“你这女人,总想杀了我,可每次都得靠我救你。”罗杰从歌莉娅的怀里出来,咧嘴一笑道,“你说,我到底是欠了你多少债?”
“调情也要看看场合吧!”异魔尖锐地扯着嗓子,魔爪一刻不停地朝着罗杰和歌莉娅挥来。
异魔爪子上带着来自地狱的黑魔法能量,几乎撕裂了空间,近处看,甚至能看得清魔爪四周扭曲变形的空间。
罗杰也不回话,只是泰然自若地一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前一指,一个巨大的金色十字架在他面前浮现,而后金色中融进了绿色的能量,变得更加璀璨,一男一女两个神明的虚影在他的身后若隐若现。
罗杰手指往前一推,金绿色十字架就如推进的攻城车般,朝异魔狠狠地撞了过去,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势不可当。
刚才不可一世的异魔,在金光的压制下节节败退,魔爪的锋利指甲被金色十字架尽数震断,胸口被十字架结结实实地撞上,这让它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呕出了一大口污血。
且不论光明元素对恶魔的压制,光是罗杰此时身负四瞳的实力,压制它已经是绰绰有余。
罗杰的身形缓缓浮空,他的左眼时而闪着金光,时而闪着绿光,等身浮在背后的天使虚影和自然女神使他看起来圣洁不凡,而身旁如蛇一般缠绕前行的树枝和藤蔓更让他庄严如同神明。
“你是什么人?”异魔显露出了明显的慌乱,它万没想到人界居然还有如此的强者,“你是维伦的神使?不!不可能!维伦早已经葬身神墓了…..不可能!”
罗杰轻蔑地俯视着异魔:“维伦?他只是我的一个化身。我是维伦的神使,但也不仅仅是维伦的神使。”
庄严得如洪钟一样的声音,每一个字都直击异魔的心脏。
比起人类的虚伪,恶魔的恐惧是直观的,它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一只巨大的独眼因为紧张而高频地眨动着。
不再多说什么,罗杰抽出了后背的圣剑维拉。
异魔本能地想要逃跑,它慌不择路地转身朝着林外扑去,手脚并用,像一只落荒而逃的败兽。
但它的速度与罗杰比起来慢了太多,还没等跑出去百步,罗杰的双手剑已经追上了它。
巨大的天使虚影手持巨剑猛劈,只一瞬间就将异魔砍成了两段。
金光在地上直冲出三十多米,将地面切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异魔甚至连一声起码的哀嚎都发不出来,只流下了一滩恶臭的脓血和两瓣切口整齐的残躯倒落在地上,像两团毫无意义的垃圾。
随着异魔的死去,黑树丛林的树木齐齐发出了刺耳的哀嚎,这些树木就像是约好了一样,迅速干瘪,枯死,只是几个眨眼的瞬间,树叶皆已掉落干净,只剩下灰白的干枯树干。
罗杰看到了歌莉娅的身上有一股黑色的能量涌了出来,那股能量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空气中寻觅着什么,而后很多同样黑色的能量从四面八方聚了过来,它们聚成一团,漫无目的地在上空盘旋着,但很快就在阳光的消融下散得无影无踪。
罗杰仰望着天空,看着黑色能量逐渐消失,他知道,随着异魔的身死,魔王诺祖尔和索隆一族的千年之约,也宣告结束了。
恶魔的手爪,从此再也无法伸向歌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