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蜕变

徐芃无奈地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周晓荣太好说话,最近公司里一个个地都不把最基本的公司规章放在眼里。

前几天苏晨自作主张说歇就歇,今天施梦萦又是没打招呼就直接旷工。

他本以为她去走访客户了,随口问程莎,才知道客服部今天根本没给她安排任何公务。

这倒也真是稀奇,施梦萦的业绩确实不好,但至少在考勤上表现还算合格,无故旷工的事从来没出现过。

她怎么了?

生病?

还是……

对施梦萦,徐芃当然抱有特别的关怀。

眼看过了十点半,施梦萦依然不见踪影,他借着去茶水间倒咖啡的机会,拨了个电话给她。

听了许久无聊的“嘟嘟”声,就在徐芃以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即将响起时,施梦萦接起电话。

她的声音显得沙哑、无精打采,这倒让徐芃愈发确信她可能病了的猜想。

“今天我去不了公司,要请个假。”施梦萦话说得有气无力,口气倒是很硬,听起来像是通知而不是商量,要不是徐芃对她早就十分了解,知道她说起话来就是这样,作为上司的他都该暴跳如雷了。

“那你好好休息,要不……”徐芃刚想表示一下关心,突然听到电话那头另有一个声音传来,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可以确定是个男人。

施梦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声音远离话筒,急促而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徐芃只听清最后几个字:“……别烦我!”

他心头疑云顿起,这不像是生病了啊,倒像是和男人鬼混了一夜,身心俱疲,不得不请假休息。

也可能说话的是她的现任男友,两人是吵了一夜?

还是甜蜜了一夜?

一切都在云里雾里,徐芃的口气稍微变得生硬了些,随口与施梦萦扯了几句,心思烦乱地放下电话。

他不禁浮想联翩,直到身后另一个进来倒咖啡的同事招呼了一声,徐芃才意识到自己正挡在咖啡机前发呆。

自从察觉到施梦萦又陷入了去年同期那种混乱低落之中,徐芃好像也跌进了一个奇怪的情绪旋涡。

理智第一时间就high了起来,提醒他那个等待良久,一度甚至以为不可能再遇到的机会终于出现;但情感却一再泼冷水,徐芃发现自己失去了去年那种兴致勃勃的饥渴感,相反的,每次想到应该抓紧机会重启调教施梦萦的计划,都会使他变得心烦意乱。

是施梦萦的吸引力下降了?还是我对调教的兴趣消失了?

劳动节假期里那次谈话,施梦萦淡漠而哀怨的神情虽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徐芃眼前,却莫名其妙地第一次打动了他。

她哭诉着内心的绝望,讲述她对爱情的期待,徐芃则焦躁地察觉到内心深处的暧昧犹豫,他无法确定自己现在到底秉持什么样的心态。

或许是这一年以来,他把太多的心思放在这个女人身上,潜移默化的,最初的恶意尽管依然存留些许,但在时光刷洗下,褪去一部分算计,终于还是熬出了几丝真正的关注和牵挂。

正因为心绪不定,所以这次徐芃下手的动作变得异常拖沓,迄今都没有作出任何实质性的尝试,看着像是耐心等候时机,但他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在于他变得彷徨了。

这种感觉令徐芃非常烦躁。

他朝苏晨办公桌的位子看了一眼,她正无聊地坐在那里拨弄指甲。

晚上去她家里好好发泄一下吧!

徐芃恶狠狠地想。

他不像周晓荣那么痴迷肛交,但这次不知是不是为了彻底宣泄胸中的闷气,突然冒出一个“操爆这骚货屁眼”的念头。

单纯从能插的洞这一点来讲,苏晨的肉体已经被开发完毕。

上星期,这骚货主动挑逗了周晓荣,大大方方地承认她的屁眼已经被雷耀庭干过好多次。

既然如此,周晓荣还有什么客气的?

当然要趁这个屁眼还没被别人搞松,好好过过瘾。

到了周末,他拉上徐芃去苏晨家里整整搞了一天。

多了一个能插的洞,玩起3P来选择也变得更多,趣味自然会增加一些。

可是,在床上被开发得更有趣,不等于在工作上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荣达智睿毕竟是培训公司,而不是妓院,不是说连屁眼都能玩的就一定会是好客服。

当初的孔媛,固然既有豁得出去的觉悟,又有能在床上取悦男人的魅力,可实际上她真正陪睡的客户并不多,徐芃百分百能确定的,其实不超过一掌之数。

孔媛搞定的大多数客户,是依靠纯熟老练的业务能力和沟通技巧谈下来的。

在荣达智睿短短一年里,无论是开拓新客户还是笼络老客户,孔媛都有出色表现,在整个客服团队中也罕有其匹,所以周晓荣和徐芃才会在她辞职时不约而同地大感惋惜——如果只是一个能贡献屁眼的肉壶员工,有什么好可惜的?

与孔媛相比,苏晨的工作能力要逊色一些,这也正是徐芃一直以来都不太重视她的原因。

就在这个星期,她刚被雷耀庭“退货”,而原本交给她负责的优森网——其实是它背后的雅森集团——一直都是荣达智睿今年最重要的目标客户,这个变故令徐芃大感失望。

星期一那天,徐芃常规操作地给雷耀庭打电话联络感情。

对方话中的搪塞之意极浓,没说几句就表露出要挂电话的意思,最后突然提了一句:“下次换个人联系我,那个……苏晨,就别来了。”

这话令徐芃颇为惊讶。

前几天苏晨还是一副几乎就被雷耀庭玩死的样子,他一直以为她最近把雷大公子伺候得很好,还想为她好好鼓鼓劲,没想到雷耀庭突然提出换人,令他措手不及。

顾不得去探究苏晨到底怎么得罪了雷耀庭,徐芃首先要为接下来派谁去接洽优森网这件事头疼。

新人选的业务能力当然不能差,关键是既要能让雷耀庭看得上眼,还得满足得了这位小爷的胃口,公司里现在还能挑出这样的人吗?

难道要请元老级的程莎再度出马?

雷耀庭对熟女好像没有特别癖好,程莎未必是恰当人选。

当然她看着并不显老,还在女人最显丰韵魅力的年纪,但毕竟比雷耀庭大了将近十岁,如果换在两三年前,或许合适。

再说,程莎现在也算是公司高层,看周晓荣的意思,好像今后不打算再让她出去赔笑卖肉拉客户了。

那还有谁?

新来的谭伊娜?

这小妞的业务能力比苏晨还差呢,也就因为她是周晓荣的远房表妹,又能在床上让她表哥满意,所以留在公司里开份工资罢了,实在是拿不出手。

再说,雷耀庭十之八九也看不上她。

施梦萦?

想到这里,徐芃苦笑,我他妈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吗?

徐芃发现,自己又开始怀念孔媛了。

其实,苏晨和孔媛之间的差距,并没有徐芃所以为的那么大。

苏晨之所以被雷耀庭“嫌弃”,不是因为做错了事,只是不幸地赶上了雷大公子处于暴走边缘,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时候。

那晚他默认哥们们玩了苏晨,事后想起她满嘴满脸的尿,又觉得腻歪,这才有了“退货”之说,说到底只是被迁怒而已。

雷耀庭现在满脑门子官司,连一向得力的助理夏茂国这几天都被他以几乎一天一骂的频率折磨,苏晨又算什么?

上星期,沈伟扬找人递话,这就意味着沈家给了雷耀庭最后一个和解的机会。

在那之后,公安虽然还在查优森网,但力度明显下降。

雷耀庭知道现在正处于下一波打击到来前的短暂和平期,要看自己在这段波谷中如何处理,沈家才会决定要不要掀起下一轮波峰。

对方还会出什么招,雷耀庭完全预料不到,未知的风险,总是最让人恐惧。

以雅森集团的实力,沈家想轻描淡写地弄垮雷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想要雷耀庭倒霉,却轻松得很。

只要接下来麻烦不断,哪怕还是那些让人糟心但不至于伤筋动骨的小打击,雷同刚也迟早会发现原来是宝贝儿子惹了祸,那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如果这次的事件是沈家仗势欺人也就罢了,雷同刚不是吃干饭的,在中宁总能找到二三好友出头助拳,可在网上栽赃泼污的事一旦摊到明面上,雷耀庭本人都清楚是自己理亏,不管说给谁听都透着一股子下作气息,雷同刚哪有脸帮儿子撑腰?

到时候不被老爸扒掉一层皮就算老天保佑。

雷耀庭知道,这事必须马上解决,可偏偏这种关键时刻,表哥杜臻奇不肯再出面挺他,由他单独面对沈家的压力。

他心底发怵,犹豫再三,眼看着一拖又过了一个星期。

沈家那边没再传话,也没使出后续手段,眼看一切风平浪静,越是这样,雷耀庭越慌,终于坐不住了,咬着牙找到上次帮沈伟扬递话的朋友,再约沈惜见面。

时间还是周五晚,地点还是雅福会。

要不是两周时间已然流逝,倒好像这次就是两人第一次约谈会面似的。

杜臻奇这次没到场,作为东道主的刘凯耀倒是不可能缺席,但他还是那副只陪沈惜,管他雷耀庭什么时候到的架势。

雷大公子是被电梯门边迎宾的近乎全裸的美女引去包厢的。

他知道表哥去年从这里带走了一个迎宾女,换作平时他可能会好好观察观察这帮女孩的颜值身材,但今天他根本没这心思。

走进包厢,刘凯耀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沈惜则是端起手边茶杯,自在地啜了一口,连眼皮都没撩,更别说有什么别的表示,仿佛根本没注意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似的。

被他这么一凉,雷耀庭莫名感到了无穷大的压力,过来路上想好的一肚子说辞又都憋了回去,房间里一时冷了场。

刘凯耀看看沈惜,又瞧瞧雷耀庭,苦笑着开口说了几句站在东道立场必须说的话,算是居中帮两人搭线,常规性地做完场面上该做的事。

“得了,承蒙二位瞧得起兄弟我,又选在我这儿见面,希望这次话说开,事摆平,大家和气生财。我回避一下,二位好好谈,有事打招呼。”

刘凯耀一走,气氛愈显尴尬。

雷耀庭几次想说话,不知怎的,就是张不开口,慢慢变得焦躁起来。

突然,沈惜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声响不重,却把雷耀庭震得一激灵。

在无形的压力越来越浓重的状态下,雷耀庭终于听到沈惜说话:“这次,换成是雷少约我,应该不是空着手来的吧?”

“啊?什么……”雷耀庭此刻脑筋转得慢,有点跟不上节奏。

沈惜冷笑一声:“雷少约我,难道不是想解决问题,而是兴师问罪?”

“不……是!……不,不是,不是!”雷耀庭急着想解释,慌乱之下咽了口唾沫,又把一句话整得七零八碎,“……想解决问题!当然要解决问题,诚心诚意来解决问题!”

沈惜的口吻仍然冷淡:“咱们之间的事,清清楚楚,也不用废话了。既然诚心想要解决问题,那……”他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留下后半截话没讲。

“沈……”雷耀庭一张口就有些为难,光是称呼就让他挠头。

直接叫沈惜吧?

不太礼貌;客气点叫沈哥吧?

两人没这份交情。

最终他憋出一个最套路的叫法:“……沈公子,我还是先解释一下,你听我……”

沈惜“哈”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摇着手指说:“哎,等等,等等,等等……雷少不会是想说‘这事与你没关系’那种听了只会让人打瞌睡的废话吧?我刚才说了,咱们之间的事,清清楚楚,不用废话。你千万不要说,这事是你助理搞出来的,跟你没关系。如果你这么讲,那今天请回……”

“不是,不是我助理……”雷耀庭本来真的想先推说是手下人办砸了事,被沈惜这么一搅,又改了口。

沈惜今天看来是不准备听他说一句完整的话,再次打断他:“不是你助理?”

“不是!”

“那就是你喽……”

雷耀庭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句噎得半死。

“我最后说一遍,不要说废话。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事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再说,光约在这里见面都已经两次了,还讨论是不是你,有什么意义?就算不是你,我说跟你有关,那就是有关。你如果有意见,现在可以离开;如果留下,那就拿出诚意来,直接说怎么解决的方案。”

雷耀庭心底发苦,真是看不出,沈惜一副斯文模样,不讲道理起来竟然胜过大多数他所认识的纨绔。

什么叫做“我说跟你有关,那就是有关”?

我操!

这么没天理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莫名其妙的,雷耀庭突然想起和沈惜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天降大雨,在裴语微的办公室自己正磨着裴大小姐想约她出去,沈惜姗姗来迟,貌不惊人,文质彬彬……

“那你看,这次的事怎么解决?”雷耀庭心底不爽,连“沈公子”三个字都省了,没好气地反问。

沈惜摇头。

这小鬼很不上道啊,看来以后也不会有大出息。

他又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今天,你拿两百万,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雷耀庭差点就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两百万?疯了吧你?怎么不去抢啊?

用盘外损招相互算计、斗气使坏,雷耀庭不是第一次干,看过听过的更是不少,通常来说,只要不想闹大,当事双方最终都会私了。

“私了”一般就是两件事:道歉和赔偿,这些都司空见惯,来时雷耀庭也早有心理准备。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沈惜开口就是“两百万”,看上去好像都没怎么当回事。

是,两百万,对姓沈的和姓雷的来说,都不是什么巨款,可也要看花来干嘛!

就这次这么一件破事,沈惜居然空口白牙张嘴就要两百万才肯罢休?

雷大公子不差钱,少玩几个女人,少买辆车,就能挤出几十万来,可要他立马掏两百万现金出来,还真有点为难。

雷耀庭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根本没有存钱的概念,独属于自己的个人账户上还有没有两百万?

雷耀庭有点吃不准。

他倒是另有一个躺着上千万的账户,是他作为雅森集团的副总这几年的薪水和分红,但那个账户被家里盯得死死的,大笔钱进出,逃不过老爸的火眼金睛。

沈惜要的是两百万!

不是两百块,两万块,是两百万!

这么一大笔钱,至少得给他一点时间吧?

今天就要,你当老子是ATM机啊?

就算去银行取款,也得提前预约好吧?

看雷耀庭一副愤愤不平,满肚子不乐意的模样,沈惜气乐了。

他闭上眼睛,轻揉了一会太阳穴,过了十几秒钟才终于又睁开双眼。

“雷少既然这么不情愿,我本来想说,那就算了……”

雷耀庭吓了一跳,他不至于蠢到以为沈惜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他赔偿了。

他应该是想说,今天的会面到此为止,接下来优森网和雅森集团即将面临新一轮的麻烦吧?

这可不行!

不管沈家怎么找麻烦,雅森集团绝对能挺住,雷同刚也绝对能挺住,几个沈家小辈是不可能真正撼动雷家的,而雷耀庭相信像沈永华、沈永强这样的大佬不可能为这次的事出手。

可问题是,即便只是几个沈家小辈的手段,他自己快要挺不住了。

雷耀庭刚想开口服个软,沈惜却话锋一转,说:“但难得已经坐到一起了,给你表哥一个面子,我帮你把这笔账算清楚。”

雷耀庭抿着嘴唇,沉默以对。

“为解决那个帖子给我和我们家造成的影响,我至少找了五位朋友帮忙。这事浪费了他们的时间和精力,给他们每人十万块车马钱,不算过分吧?”

过不过分,还不是你说了算?雷耀庭捏着鼻子认了。

“这次的事,给我女朋友、表弟、弟妹还有她的学生……”沈惜一边说一边一根根地曲起右手手指,“……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哦,对了,还有我的外甥女……”加上最后五个字,他终于连小指也曲起来了。

“什么?”听到“我女朋友”四个字,雷耀庭眼皮跳了一下,他知道这指的是裴语微,没等他郁闷,紧接着冒出来的“外甥女”,气得他梗起了脖子,这是逗我吗?

关你外甥女什么事?

“我外甥女还很小,她本来一直当我是大英雄,被你这么一弄,我在她眼中成了个大坏蛋。这种伤害对小孩子来讲,很严重的好吧?心灵创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愈合……”沈惜一本正经地胡诌。

他有点后悔,一开始应该把受托朋友的人数说成六个,后来数到徐蕾,才发现凑不够一开始想说的十人之数,话到嘴边,随口就把诺诺扯了出来。

“同样一人十万,不过分吧?这就是一百万。说真的,我也很有诚意,本来想,就用一百万把这事给了了。”

雷耀庭沉浸在那个“外甥女”的心灵创伤里,憋得暗伤重重。

在纨绔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和不讲道理了。

“你刚才不是说两百万吗?那多出来的……”

“我说的是,本来想就这样解决。可惜啊,雷少你上次不给面子,跟我约好,又放我鸽子,不但放我的鸽子,凯耀,还有你表哥,都被放了鸽子,雷少你真是好样的!我很不高兴,真的,很不高兴,为了弥补我的坏心情,翻个倍吧,一口价,两百万。”

雷耀庭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淡风轻的沈惜,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才可以把“翻个倍”和“一口价”这六个字说得那样理所当然轻松惬意。

“怎么样?”沈惜好像坐得有点累了,伸展了一下四肢,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两百万,对雷少来讲不算什么吧?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给个痛快话!”

雷耀庭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两百万,不算什么?

是,对雷大少来讲,钱确实不算什么,可两百万不是扔到水里也听不到响的小数啊。

“行!”他咬着后槽牙答应下来,可该讲的条件还是要讲,“但是,能不能给我十天时间?这事咱们悄没声地搞定就行了,我不想动静太大。”

听了这话,沈惜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看得雷耀庭心里发毛,差点就改口说五天就行,突然听沈惜缓缓开口:“明天我要先看到一百万。还有一半,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下星期五……”他抬手看了看表,“晚上七点半之前,我要看到剩下的钱。”

雷耀庭如释重负。

有了一周的缓冲,他运作周转一下,调出两百万来还是做得到的,也不会惊动家里。

当然,这样一来,短期之内雷大公子会有点囊中羞涩,这个暂时也顾不得了。

“哦,对了……”事情一谈妥,沈惜就起身朝外走,像是连半句废话都懒得和雷耀庭多讲。

走出几步,他又想起什么,扭脸说:“再拜托雷少一件事,在这一个星期时间里,我希望你帮我做些事。之前你在网上是怎么搞我的,现在同样想办法恢复一下我的名誉。我不管你怎么做,有没有效果也另说,至少我希望能看到雷少的努力,谢谢喽。”

雷耀庭忍着气点头答应下来,沈惜再没废话,转身而去。

走出雅福会的大门,沈惜就把雷耀庭这码事抛到了脑后。

这事对他来讲无足轻重,只是为了给捣乱的家伙一个教训罢了。

索要的两百万元赔偿,他也不会像之前所算的帐那样,一个个分下去。

这次出手帮忙的朋友,要么是像翁明灏这样不必用钱来衡量交情的,要么是杨鑫这样原本就把私交和业务分得清清楚楚的,没必要再给他们塞钱。

说实话,真要给这笔钱,对其中某些人而言,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翁明灏,堂堂市局警务督察处处长,拿了这十万块钱,算怎么回事呢?

在沈惜的计划里,这两百万元,一半给张沐霖,另一半给徐蕾,算是她们受牵连被扯进这次风波里的补偿。

接下来的周末,沈惜过得很惬意。

星期六这天是孔媛的生日,照布衣人家的惯例,在下午客人较少的时段,同事们举办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帮她庆祝。

沈惜没有出席,中午时单独送了份礼物。

他之所以缺席,是因为和宋斯嘉约好了打球。

在宋斯嘉婚后,沈惜与她的来往少了许多,基本只在打球时见面。

他们平时各有事要忙,也不可能每周都约了打球,但过去只要两人有空,总会约的,今年以来,或许是一直都忙忙碌碌,时间上凑不好,到目前为止只约过两次。

这次沈惜带着裴语微一起去。

宋斯嘉之前已经听说两人确定恋爱关系的事,见面后玩笑似地管比自己小七岁的裴语微叫了声嫂子,搞得后者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打球,一人观战,输掉一局的一方下场换人,三人轮番登场,很快就耗过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离开体育馆后,宋斯嘉照例步行回家,沈惜则开车送裴语微回去。

第二天是母亲节,裴语微说好了要在家里陪老妈。

在车上沈惜突然发问:“哎,对了,你的闺蜜这几天怎么样了?和她男朋友之间的关系还好吗?”

裴语微撇撇嘴:“我没问。但以我对欣欣的了解,她男朋友最近肯定不好过。”

沈惜和裘欣悦见面机会不多,彼此没什么了解,在区区几次接触过程中,他总感觉这是个在待人接物方面挺有一手的女孩,虽然与裴语微同龄,但在人情世故上似乎要成熟不少。

真很难想象,会让男朋友很不好过的裘欣悦是副什么样子。

“哈哈,欣欣呀,发起脾气来可厉害了。那天晚上,姓崔的打电话问情况,她说话冷冰冰的,只用一句‘今天晚上不想见你’就把他打发了。”

“这么厉害?”

“那当然。我告诉你,本小姐我的脾气算是很不错的了。”裴语微作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嘻嘻哈哈了一阵,略带疑惑地反问:“你关心这个干嘛?”

“既然裘欣悦跟你关系好,那我也得把她当好朋友来看,我觉得这事,有必要帮她留意一下。”

男朋友能因为自己而把闺蜜的事放在心上,裴语微当然开心,但还是不大明白他所说的“留意一下”是什么意思。

沈惜只好明说:“我觉得吧,姓崔的可能有点问题。”

“有问题?”裴语微这下懂了,“你觉得你前女友说得都是真的,姓崔的脚踏两条船?”

“我不能保证,但很有可能。你和施梦萦接触少,我对她的个性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在感情方面的认知是有问题,自我控制能力也差,但至少对男女间的关系还是比较敏感的。我所认识的施梦萦,对绝大多数男人都持有极强的距离感,只有在能让她信赖的人面前才会放开。刚和我分手那会,她有纠缠,那是因为我们相处的时候,关系还可以,她有点舍不得。如果她和崔志良只是多年前的男女朋友,重逢以后,崔和她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只给她普通朋友的关怀,那她至于变得像那天那么绝望和纠缠吗?我不太相信。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那怎么办?这事我也不好直接跟欣欣提吧?”

“当然,先别说。你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免得没帮上朋友,反倒把你俩的关系搞砸了。”沈惜挑了挑眉毛,胸有成竹地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等几天看。”

“什么意思?”裴语微好奇地问。

“山人自有妙计。哈哈。”沈惜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裴语微哼了一声,扭过脸去:“讨厌!不问你了!”

沈惜的判断是准确的,只过了两天,关于崔志良的调查报告就送到了他手中。

在撞见施梦萦和崔志良在包厢里发生冲突的第二天,沈惜就委托杨鑫帮他调查崔志良。

他当然不是圣人,偶尔帮前女友一把无所谓,但无意时时处处主动为施梦萦出头,但这件事同时还牵涉到裴语微的闺蜜,看在现女友的面子上,他也有必要好好查一查这个男人。

这项委托对杨鑫手下的调查员而言根本没有难度,比让吴昱辉吐出钱来要简单得多。

只过了四五天,杨鑫那边就有了回信。

其他一些不相关的事通通略过,真正让沈惜感兴趣的是,两个月前,崔志良曾带着一个女孩去鲁家镇玩了两天,两人同房过夜。

这女孩并不是裘欣悦,身份证信息显示,正是施梦萦。

从宾馆的监控视频里也能看到,有一次崔志良背着施梦萦走进大堂,此后两人出入始终牵着手或搂着腰。

这算是实锤吧?

不管崔志良当时和施梦萦是怎么说的,也不管两人到底有没有明确恋人关系,但他们曾一起外出约会,同住同游相处极为亲密,这是百分百确定的事。

即便他从不承认自己在与施梦萦恋爱,至少劈腿出轨这一条是铁证如山了。

真相大白,问题在于接下来该怎么办?

把实情告诉裴语微吗?

这丫头能忍住不向闺蜜说明一切?

沈惜不甚了解裘欣悦,万一抱着好心反倒把事情搞砸,没能得裘欣悦承情,反倒使她恼羞成怒,觉得裴语微多管闲事,搅了两人的交情,那反倒不好。

既然如此,倒不如暂时先瞒着裴语微,免得她心里憋着个秘密不能说,难受。

但自己也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做吗?

沈惜思前想后,盘算着怎么才能将这事做得稳妥,最后决定让杨鑫将调查结果和证据复制一份,快递送给崔志良,再找人给那家伙打电话,告诉他现在一切都已水落石出,留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主动找女友交待实情。

如果三天之内他还不开口,那么同样的报告也会寄到裘欣悦手中。

安排好这些,沈惜就放下了这件事。

崔志良这种货色不值得他费太多心思,就在这几天里,还有更重要的人和事在等他。

搞定雷耀庭那边头,和陆优见面的事重新提上了日程。

春节里三兄弟分工,正面针对龙涛集团的事,大多由沈伟长和沈伟扬来做,沈惜剩下还要做的,主要就是给陆优一次明确的告诫。

多等了这半个月,一直悬着心事的陆优听说沈惜终于再次同意会面,长出了一口气。

他还是在“尊魅7号”订了包厢,在秦子晖夫妇婉拒陪席后,他特意请来钱宏熙作陪,在后者的建议下,又请齐鸿轩夫妇到场。

尽管这次相约没走宋斯嘉的门路,但一来可以酬答他们上次的帮助,二来也能找一个足以令对方满意的中间人陪同。

平心而论,齐鸿轩和宋斯嘉都不想来吃这顿饭,当然夫妻俩心理不同,前者纯粹只是不想见沈惜,后者则记得哥哥再三告诫他们不要卷入其中。

不过齐鸿轩思来想去之后,又改了主意,他当初答应帮陆优递话,为的是赚一份惠而不费的人情,上次的事其实已经办成,只是中途出了意外,所以他一直觉得陆优应该感念自己的帮助的。

今天去吃这顿饭,正好有敲实这层人情的意思,如果拒绝,这人情反倒捞不着了。

宋斯嘉拗不过丈夫,到后来他连“你哥看的是你的面子,你要是不去,我也就没脸去了”这样的话都说了,总不能太不给丈夫面子,只能勉强而来。

好在沈惜看到她在场时,神色间也并没有不快。

气氛总体很愉快。

身为沈惜与陆优不同时期的同学,钱宏熙跟两人都能说得上话,居中穿插话题,调节气氛,很是称职,而那两人又都是长于交际的,尽管带着各自的心事,明面上倒也满座皆欢。

但站在齐鸿轩的角度看来,陆优和钱宏熙在面对沈惜时未免都客气得过分了,甚至隐隐带上了讨好的味道。

干嘛呀?

说到底,沈惜不就是个小老板吗?

沈家子弟又怎么了?

他又不是沈伟长或者沈伟扬!

在齐鸿轩的内心深处,就算是沈伟长又怎么样?

县长?

嘿嘿,县长老婆的屁眼还不是一次次被自己捅得合不拢?

这骚货哪次不是上上下下都被玩得彻彻底底,被自己操得嗷嗷乱叫?

沈家?

哼哼……

尽管有这么一份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心思足以带给他良好的自我感觉,可眼看着饭桌上沈、陆、钱三人的谈笑风生,齐鸿轩还是忍不住生闷气。

这两位老同学所拥有的财富和平时表现出来的人脉与脸面,都是他远远不及的,可他们在沈惜面前却把姿态摆得这么低,这又让齐鸿轩情何以堪?

这顿饭吃下来,齐鸿轩深感索然无味,对权力和财富又有了新的认识。

其实他也是想得左了。

正在餐桌上打着机锋的三个人,谁也没有把饭桌上的态度当回事,他们在交际时各有一套心法,说到底不过是习以为常的面子功夫而已。

甚至他们做来,一切只是熟极而流,随手为之,都没怎么过脑子,只是齐鸿轩这种平日里只宅在书斋和象牙塔中的人看不惯。

当然,那三人甭管聊得多热闹,谁都没有冷落齐、宋夫妇。

陆、钱两人自有老朋友的口吻和话题,沈惜又随口提起齐鸿轩与自家二嫂的亲戚关系,倒使得钱宏熙大呼缘分,这层关系他之前可是半点都没打听到。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呢!哈哈。”

酒过三巡,闲聊许久,沈惜已经开始对陆优的耐心生出三分佩服,后者终于开口聊起了沈伟长最近在苦溪县的政绩。

他小心翼翼地选了“思路清晰、目光远大”八字评语,言下之意委婉地直指土地审批被卡这件事,沈惜也心知肚明。

“呵呵,你还别说,现在有些领导干部还是那种只知道GDP,只会做面子工程的作风,急功近利、好高骛远,我堂哥别的不说,跟在海洲省长身边久了,这种作风是他最讨厌的。”

沈惜一边说,一边起身,伸长胳膊取过陆优面前的小碗。

陆优不明所以,扬起双手微张着以示恭敬。

沈惜慢条斯理地往他的碗里盛了些许粉丝,又稍稍加了一勺滚汤,双手捧着递了过来。

陆优连声称谢,站起来微躬上身接过。

“这道菜应该是过桥米线改良而来,端上桌时一碗净汤,平平无奇,若是心急火燎,固然能吃上头一口,喝下这滚沸的汤汁恐怕会吃大苦头。”

“是是是……”陆优若有所思。

“再说这个猪手,听宏熙说,这是尊魅的招牌菜?”沈惜指着另一盘菜问,钱宏熙在旁点头确认。

“确实好吃,香酥脆糯,只吃一个令人感觉难以尽兴。”沈惜边说边用公筷夹了一个猪蹄布给钱宏熙,随手又送给齐鸿轩一个,“其实吃一个正好,非要再吃,一时痛快,可能撑了肚子闹得不舒服,也可能后面还有别的好菜就吃不到了,不是很可惜吗?”

陆优连连点头。

这番话云山雾罩,听得齐鸿轩莫名其妙。

不知道为什么先是突然议论时事政务,随后又说到了菜色上,左右看了看,却见那三人的神情与刚才相比都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钱宏熙尽管事不关己,但对陆优的事既有了解,也想帮忙,插了一句说:“确实,做事既要有眼光,也要有耐心。可话说回来,官员追求政绩就和我们生意人追求利润一样,免不了着急,大部分时候还是不能免俗,沈县长恐怕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吧?该管的管,有些人、有些项目偶尔松松手也无妨。”

“那倒也是。”沈惜微笑着应了一句,陆优听到这句话,终于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

他还担心沈家对这两个娱乐城的项目不满,铁了心想要斩尽杀绝,尽管依凭杜家的能量,全力一争也未必会输,但莫名结下一个大敌,总让人心底不安。

现在沈惜松了口,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收拾心情,认真听沈惜接下来说的话:“不管谁主政,总会有个整体思路,不容更改。但要是一些不影响总体思路的项目呢,也不会故意刁难。说到底,还是个立场问题。我堂哥和我们不一样,做生意的讲究礼尚往来,不跟人斗气比狠,做官的有做官的思维,有时候还特别讲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敌人’、‘朋友’总是分得很清楚,哈哈……”

“对对对,可以理解。”陆优举杯向沈惜示意,接口说,“位子不同,立场不同,思路也不同嘛。有时候就是容易闹误会,说开了就好。”

沈惜友善地和他碰了一杯。

“沈公子你说得对,我们做生意要讲和气生财,所以我在上海,在广州,在香港一向都很尊重当地的前辈。”

“那是最好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对吧?话说回来,中宁有中宁的情况,我觉得,有时候摊子不要铺得太大,稳扎稳打可能更好。还有呢,想得简单一点,赚钱最重要,别掺和到别的事情里面去,也许会好一些。”

“有道理!有道理!这些年不在老家,我对这边也不太熟悉,多谢沈公子提点!我之前有个商业计划,听了沈公子这番话,受益匪浅,看来是太激进了。”

沈惜闻言,特意认真地盯了他一眼,陆优没有回避眼神,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彼此心照不宣,话锋一转,又聊到了别的事上。

陆优这边解决了一桩大心事,崔志良却猝不及防地遭遇一场大危机。

上次施梦萦突然现身带给他的麻烦还没消去,裘欣悦最近一周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又一再拒绝他见面的要求,令他惶恐不安之极。

周三快下班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一个使他魂飞魄散的包裹。

一个小小的U盘,装满了诸如开房记录、监控录像翻拍照片、监控视频片段这些令他心惊胆战的证据……

见鬼,谁搜集了这些东西?

谁在背后搞我?

要干什么?

崔志良双手颤抖着将这个包裹塞进了自己的包里,下班时间已过,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办公桌旁,都忘了要走。

没多久,他又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警告他抓紧时间主动去向裘欣悦坦白一切。

谁?

到底是谁?

施梦萦?

裘欣悦?

还是别的人?

到底谁在算计我?

崔志良心如火焚,急得抓耳挠腮,却根本想不出藏在暗处的敌人究竟是谁。

幕后黑手一时难以找到,可威胁的效力却实实在在。

对方手里既然掌握了这些证据,崔志良绝望地发现自己似乎再也找不到万无一失的抵赖说辞了。

光是两张登记的身份证记录,他就无法解释。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营造气氛选择住那么好的酒店,如果去住管理较松的民宿,说不定能钻个空子只登记一个人的身份证,民宿里可能也没那么多监控摄像头。

裘欣悦已经见过施梦萦,她一眼就能认出那张身份证上的女孩是谁。

那自己这几天里言之凿凿给出的一切解释就完全成了谎言。

虽然裘欣悦不接电话也不同意见面,但崔志良为了消除她的怀疑,特意写了数百字的长微信发给她,一分真九分假地描述了一个自认为足以自圆其说的故事。

现在这份开房记录一出,之前编得有多圆,现在看起来就显得有多信口雌黄。

裘欣悦在自己面前很少摆大小姐的架子,但崔志良可不敢真把她当成是个好脾气的笨丫头。

在眼前这份铁证之下,还想继续哄骗她,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到底怎么办?

真要像幕后黑手警告的那样,主动去找裘欣悦坦白吗?

那不是找死吗?

可如果不去,对方也只留给自己三天时间,到时候这份证据还是会送到裘欣悦手上,到时自己照样是个死,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到底该怎么办?

左右为难,崔志良越想越觉得走投无路,心头邪火直窜。

妈的,施梦萦这个欠操的烂婊子!

要不是因为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崔志良几乎一夜没睡,只在天快亮时才勉强眯了两个小时,搞得第二天整个白天都精神不振,反应迟钝,几乎是混着忙完了一天。

临到下班时,突然意识到留给自己的三天时间又流逝了三分之一,而他还没想出任何解决方法,不由得又开始焦躁起来。

慌乱到了极点,怒气升腾,再也按捺不住,崔志良跑到安全通道里,给施梦萦拨了个电话。

威胁自己的事和施梦萦有没有关系,他现在懒得去想,打这个电话纯粹只是为了痛骂对方一顿,发泄一下心底郁积的焦怒。

放下电话的瞬间,崔志良认命般下定决心,既已无路可走,不如爽快一点去找裘欣悦承认错误,哪怕痛哭流涕,指天发誓,搞得颜面全无也顾不得了,就说是自己旧日情结发作,一时糊涂被前女友引诱,但很快就认识到错误,坚决地与她一刀两断。

凭两人的感情基础,或许女友还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总好过由那只藏在暗中的黑手将证据交给裘欣悦,然后由她主动向自己发难吧?

施梦萦对突如其来的辱骂完全来不及反应,直到对方突兀地挂断电话,都没弄懂是怎么回事。

低头看着掌心的手机,她羞怒悔惑,百味杂陈,思绪混乱之极。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咯咯地笑起来,笑声里没有半点欢欣释然,最终变得越来越凄厉,一扭脸,看到谭伊娜拿着空杯子走进茶水间,一脸惊讶地望着她,笑声戛然而止,施梦萦一声不吭地快步离开。

如果没有这个电话,这个星期以来,施梦萦其实已经竭尽所能把情绪控制在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状态下了。

上周四上午,带着剧烈的头痛和浑身酸胀的不适感,施梦萦自昏睡中醒来。

手机时钟显示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可睡到这时才醒的她却像根本没睡过觉一样疲惫困顿。

衣裙散落满地,在时隔多年又一个宿醉后的清晨,施梦萦发现自己再一次一丝不挂地恢复清醒。

随即她又发现“一丝不挂”这个说法,严格说并不准确,她感觉到肉穴间的刺痒,伸手去摸,发现自己昨天穿的的内裤被卷成一个布条,就插在肉穴之中。

她对这个龌龊花样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抽出内裤,也不急着穿,随手丢到一边。

施梦萦愣怔着坐在床上发呆。

她知道这会已经接近中午,自己等于旷工了半天。

但这会她顾不得去想这个,只是沉着脸静坐。

昨晚进入这个房间后所发生的一切,施梦萦几乎全无印象,残存的最后一点记忆是自己哼着歌,充满饥渴地脱掉全身衣服,伴着电视里MV的乐声扭舞身躯。

不过,现在的施梦萦,已经不是九年前那个刚进大学的单纯女孩了,她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完全没有了惊惶羞怒,此刻的她甚至可以用平静来形容。

毕竟,昨晚发生的事,本来就可以被看作是由她自己主动促成的。

如果施梦萦完全无意,又何必独自去酒吧?

又何必去参与那些并无多少交情的旧同事的聚会?

又何必在那个聚会中喝更多的酒?

昨晚,离开“古格”西餐厅,看到崔志良正站在路边,望着裴语微和他女友并肩远去的身影,施梦萦上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一把挣开,气急败坏地低声吼道:“滚!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你以为我想跟你谈恋爱啊?笑话!当初跟你分手,就是因为我跟别的女生上了床,她比你听话多了,哪像你奶也不能玩,屁股也不能摸,跟你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唯一可惜的就是谈了场恋爱,却没能操过你。我这次就是想弥补一下遗憾,在你身上爽一下而已。谁知道你这贱屄自作多情,主动凑上来让我随便玩,你这么贱我就别浪费你这一身骚气喽!你以为你有那么大的魅力,隔了那么多年我还喜欢你?神经病!告诉你,你这种女人没人爱的,你身上也就只有肥屁股和烂屄还值点钱。看在你的屄夹得我的鸡巴还算舒服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趁你现在还有点魅力,多找些男人操!再老一点,肉也垮了,屄也松了,连愿意操你的男人都没了!”

望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施梦萦哑口无言。

她无法想象,不久之前还曾温柔相待的男人,怎么能摆出那样一副狰狞的嘴脸,又怎么能说出那样恶劣的辱骂?

后来沈惜与她那番简短的对话,根本就没给她留下任何印象,她只是机械地应答,浑浑噩噩被送上出租车,又在烦乱的心绪操控下,中途改道,决心去试试买醉和寻欢到底是什么滋味。

如果记忆碎片里那些点滴回闪指向的是事实,那么昨晚和自己在一起的,应该是曾经的老板马总,好像还有一个男人,姓什么来着?

管他呢……

施梦萦支起身子,环顾房间,卫生间里传出的水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哈,自己这次居然没有被独自丢下,谁还留在这里?

过了好一会,水声止歇,一个比周晓荣还要胖一圈的中年男人赤裸着走出卫生间,正是马总。

他见施梦萦已经醒了,没穿衣服就这么坐在床上,脸上挤出一丝油腻的笑意。

施梦萦冷着脸问:“里面还有人吗?”

“没了,你……”

施梦萦跳下床直接走进卫生间。

醒来久了,神智愈发清明,感官的敏感度也都回来了,自己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酸臭味令人作呕。

先排空了积存一夜的尿水,随即她走进淋浴房,站到喷头之下。

温水洗刷着身躯,施梦萦脑子里空白一片,无悲无怒。

当然,与其说是镇定,其实更像是麻木。

突然,外面隐约响起手机铃声,这会反应特别迟钝的施梦萦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好像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铃声由沉闷至响亮,更是一步步由远及近,马总拿着她的手机走进卫生间。

“小施,电话,是什么‘公司徐老师’打来的。”

施梦萦有些恍惚,脑子转了一圈才意识到是谁来电。

她的电话里另存着一个高中时的“徐老师”的号码,所以才会在这位“徐老师”名前加上“公司”两个字。

看来是徐芃找自己,多半是因为自己没去上班吧?

施梦萦关水,移开淋浴房的玻璃门,找了块干毛巾擦手,这才接过电话。

她现在既疲且困,既无心也无力去上班,于是就在电话里直接请假。

递出手机后,马总没有立刻走出去。

虽说不是在谈什么隐秘的事,施梦萦还是下意识背转了身。

还没说几句,身后一热,一个赤裸的男体贴了上来,两只滚烫的肥手放到了她湿漉漉的身躯上,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一边乳房,另一只手在小腹上摩挲几下,朝她两腿之间游动下去。

施梦萦猛地一扭身,转过大半圈身子,虽然还没能完全从他的环抱中挣脱,却已经闪开了那两只不规矩的手,她捂住手机话筒,怒目而视:“你干嘛?”

马总讪笑,没能摸到肉穴的那只手顺势落在她的屁股上揉了两下,小声说:“没干嘛,你这个样子太诱人了……所以……”

施梦萦哼了一声,眉边嘴角尽是鄙夷,刚想说什么,不知为何突然怔住,神情瞬间黯淡下来,软弱地应了句:“我在打电话,别烦我!”说完,半侧过身子,再次用后背对着马总,继续与电话那头的徐芃交谈。

这副几乎等于默许他为所欲为的架势,令马总惊喜。

昨晚他得到了这个曾令他垂涎三尺的女孩的肉体,唯一的遗憾是因为要和老穆轮流玩,只能戴套,不能尽情地全射在这女孩身体里。

到后半夜两点,马总射过三次,人到中年力不从心,此后实在硬不起来了,只能眼看着再振雄风的老穆摘掉避孕套,痛痛快快在施梦萦体内射了一发。

老穆这人有个规矩,在外面玩,不管多晚从不过夜,所以干完最后一炮他就走了。

留下来的马总搀着施梦萦去卫生间清洗了下身,出来以后又在她身上各种亵玩,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再硬起来,也来一次内射,一直等到三点多,他实在熬不住困意沉沉睡去,终究还是没能再插进去。

要想弥补遗憾,眼下还有机会!

看施梦萦的样子,好像并不反对退房前再来一发,马总没了顾虑,放肆地在她身上抚摸起来。

施梦萦很快就挂了电话,但始终没有转身,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马总在她身后上下其手。

可能是因为洗过澡没有擦干身体,背脊上的水顺着股沟往下流,使她两腿之间一直保持着润湿的状态,马总没抠几下就觉得肉穴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拍了拍施梦萦的屁股,还没说话,就见她自然地塌腰提臀,将屁股撅了起来,不由得嘿嘿一笑,扶着自己黝黑的短粗肉棒慢慢捅进肉穴。

随着他一下下的撞击,施梦萦不停发出一声声短促的“呃”、“呃”、“呃”的叫声。

马总对这种不解痒的叫床声颇感不足,连声追问:“我的鸡巴大不大?啊?大不大?操得你爽不爽?小骚货你爽不爽?”施梦萦却始终闷声不语,被他催得急了,臀肉又狠狠挨了几巴掌,这才敷衍地嗯几声以作回应。

稍感不满的马总加快了抽插的频率,一心想着大展雄风,将施梦萦搞瘫在身下,没想到歇了一晚的身体却仍然没有完全恢复状态,才插了不到五分钟,肉棒根部一阵阵发酸,射精的冲动已经遏制不住了。

马总在心底长叹一声,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紧贴住施梦萦的身体,将她死死顶在墙面的瓷砖上,确保肉棒不至于脱出,随即将整泡精液全部灌入了她的身体。

“啊……小骚货!被老子灌满了,爽不爽?啊?喜不喜欢被老子射?”射精过后,马总仍然不舍得抽出肉棒,堵在肉穴口,粗重地喘息,还不停在施梦萦耳边碎碎地唠叨追问,一如既往还是毫无回应。

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两人此刻都正直立站着,肉棒一离开,惨白的精液就涌出肉穴,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施梦萦低下头,漠然地看了看两腿之间,抬手拔出喷头,转头斜睨着马总:“出去!我要洗一下。”

马总心有不甘地离开,过了大约一刻钟,施梦萦也出来了。

她并没有裹浴巾,还是那样赤裸裸的,直接走到床边,开始穿自己昨天脱下后丢得满地都是的衣裙。

“小施,留个电话吧,以后再联系?”马总笑嘻嘻地凑过来,他正在后悔,昨天晚上应该直接拿施梦萦的手机给自己拨个电话,直接就能知道她的号码。

施梦萦沉默地穿好衣服,检查了一下随身物件一样没少,扭脸冷笑说:“你那东西又软又短,我一点都没爽到,留电话就算了吧。”说完这话,她毫不犹豫扭身就走,留下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的马总坐在床边。

她没让这恶心的男人看到,走出房间的刹那,自己眼角滴下的泪水。

虽然当时遏制不住心底的悲意,事后施梦萦却还是觉得自己能说出那么一番话,也算是有所进步了。

此后几天,她尽可能强迫自己平稳心情,调整状态,白天不去想与崔志良有关的事,尽量不影响手头的工作。

她真的已经尽力,平心而论,与去年和沈惜分手、之前与崔志良失联那两次相比,她做得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一到晚上,她却像有了难以解释的依赖症似的,不由自主就想去酒吧。

那晚去过的可能会再遇旧同事的酒吧不能再去,她就在网上搜索目标,一家家地去试,去过之后觉得不对胃口就另换一家。

最夸张的是周五晚上,她在四家酒吧进进出出,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

半数夜晚,她只是坐在那里,对前来搭讪的男人嗤之以鼻;有时她又想看看自己能吸引到什么样的男人,试着给他们机会,可惜大部分时候碰不到能让她看得上的。

即便偶然有一两个捏着鼻子能接受的,她却总迈不出最后一步。

多年个性使然,只要没喝到七八分醉意,她还真没法做到像苏晨曾描述过的那样,在酒吧随性地猎取男人。

周一晚上,她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答应跟一个男人走,刚离开酒吧没多久,这男人就拽着她来到一个僻静幽暗的角落,掏出肉棒,嘿嘿淫笑着说:“玩个刺激的,在这儿干一炮吧?来,先给你吃大鸡巴!”

施梦萦直接丢下一句“神经病”,甩手就走了。

尽管没能和男人发生任何实质性的接触,但每晚前往酒吧,见识各种男人嘴脸这种从未有过的经历,还是让施梦萦得到了一丝释放。

没想到,整整一个星期之后,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将这次的“失恋”以一种比较平和的状态消化掉的时候,突然又接到崔志良的电话,而且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破口大骂,一堆堆污言秽语向她砸来,施梦萦完全被骂懵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电话就挂断了。

满心悲凉地回到座位,微信提示音又响起,连续十几张图片瞬间刷屏。

图片的内容,施梦萦并不陌生,基本上就是最后一次和崔志良做爱那天,自己任由他摆布,摆出各种姿势让他拍下的照片。

大部分照片里,自己的身上用口红和马克笔写了各种各样的字。

乳房、小腹和大腿上的一些字词,她当时通过镜子的反射是见过的,无非就是情浓做爱时会用到的那些男女间的私下昵称,但在背上和屁股上还有几个当时没看到的词,像“烂婊子”、“贱奴”、“精液肉壶”、“傻屄”,这些字眼明显带着人格上的鄙视和轻贱,算不上是什么爱称了。

发完图片,崔志良又发来一段话:“你看看清楚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就是一堆被男人玩的骚肉!你这种烂婊子除了被男人操以外,根本没什么存在价值!以后别他妈再来烦我!也别以为能把我怎么样!搞清楚自己的本质,好好做你的贱婊子!别再浪费感情和脑筋去搞东搞西了!”

原本已经勉强压下去的烦乱心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施梦萦气恼地回拨电话,连着两次都被挂断,再打第三次,听到“你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之后一刻钟里她又试着打了四次,对方一直在“保持通话”,施梦萦知道,她的号码可能又被拉黑了。

临下班前这顿辱骂令施梦萦羞怒伤心又无处发泄,自然更加深了她晚上要去酒吧的心思。

一下班,她随便找家小店垫了垫肚子,随后就直奔这几天常去的酒吧。

今天晚上,她喝得又多又快,隐隐下定了必须找个男人乱搞一下的决心,甚至想无论是否顺眼,谁第一个过来和她说话,她就跟谁去开房。

偏偏天不遂人愿,在她决心坚定的这个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任何男人找她搭讪,狂蜂浪蝶似乎都回家休息了。

施梦萦像个傻子似地枯坐了半个晚上,居然没遇上一个对她有想法的男人。

这下施梦萦可郁闷了,要说主动出击猎食,她的段位终究还没那么高,该怎么做,该找什么样的,她根本一无所知,总不能让她站到吧台上大喊:“今天晚上老娘想被男人操,谁有兴趣来报名!”

七点多就到了酒吧,满心躁动不安地待了两个多小时,施梦萦终于被磨光最后一点耐心。

喝下杯中残酒,昏沉沉走出酒吧,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不知道车子是不是刚换过内饰,劣质皮革的浓重气味熏得她直反胃。

司机不知是有急事还是心情不好,又或者干脆是个新手技术欠佳,一路飞驰,又开得不稳,施梦萦坐在车上被颠得东摇西晃,脑袋和胃都被甩得无比难受,要不是竭力控制,恐怕就直接吐在车上了。

终于下了车,施梦萦快步走进小区。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停地咽口水,她知道自己已经接近忍耐极限,呕吐在所难免,但至少要坚持回家再吐。

现在才晚上九点多,沿街店面、人行道上的水果摊、小吃摊、保安值班房、小区里的小卖部,到处灯火通明,小区正门内外人来人往,施梦萦实在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可她终究没能忍住,匆匆向前冲过两排楼,拐了一个弯,眼看离自己住的那幢楼还有大约五十米距离,施梦萦再也无法遏制呕吐的欲望,无力地跪倒在地,扶着路旁花坛的边缘,对着杂乱的绿草地大吐特吐起来。

这一吐,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施梦萦久久地跪着,难以起身,扑面而来的呕吐物的气味令人愈发作呕,她挣扎了好几次,始终无力变换姿势。

一方面是因为酒后晕眩,另一方面则是吐了胃里大部分东西,脚已经软了。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左肘,稳稳地将她扶起来。

扭脸看去,出现在眼前的,是董德有那张老脸。

“施小姐,你怎么了?喝醉了?”董德有好像很关心地问东问西。

施梦萦满嘴酸涩,不想开口,茫然地点点头。

“你现在能走吗?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谢谢!”施梦萦推开董德有的手,想要挣扎着走回家,可能是因为蹲跪了太久,小腿发麻,一步迈出,脚下却像踩着棉花,整个人就这么栽倒了。

幸亏董德有就在身旁,一把将她抱个满怀。

“唉,你看你都走不稳了,这边路灯坏了,黑乎乎的,摔了怎么办?等会还要上楼,你一个人走不了的,我送你吧。”见施梦萦还有推辞的意思,董德有又补了一句,“在这里拉拉扯扯也不好看,还是快走吧。”

施梦萦的脑子虽然晕乎乎的,但也明白现在自己被这老头子抱在怀里的样子肯定很不好看,在这里推让纠缠久了,真被路过的人看到,也挺尴尬的,索性就默认董德有送她回家的建议。

两人挨挨蹭蹭地并肩走着,说是搀扶,其实董德有基本上就一直搂着她。

好不容易上楼回到家里,施梦萦一屁股坐到客厅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房子面积不大,客厅和餐厅是合一的,餐桌就在离茶几两米外的位置,董德有在餐桌旁找了把椅子坐下。

施梦萦对他视而不见,并没有急于将他赶走,倒像是没意识到屋子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尽管看上去像是被忽略了,董德有却并不生气,反而添了几分欣喜。

似乎今晚有那么一点点机会啊。

之前的两个小时,董德有和几个牌友一直在打麻将。

他们玩牌通常会直到后半夜,不会这么早散局,他之所以离开牌桌,只是因为恰好烟抽完了,同桌有一个是老妇,一个老头子不抽烟,剩下那一个口袋里只剩下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孤零零地装着两支烟,董德有不想再瓜分他残留的这点存货,就准备回自家小卖部拿包烟,没想到半路上巧遇施梦萦。

他对租自家房的这个美女房客垂涎已久。

上次机缘巧合地操了她一次,一晃已过去了大半年,自那次之后,董德有再没得到过半点机会,说实话,他早已灰心丧气,不抱任何奢望。

谁能想到,机遇很可能就藏在某个未知的角落,说不定一拐弯就能碰见。

“施小姐,喝多了酒伤身,以后还是要保重身体……”他没话找话,想看看施梦萦是不是可以容忍自己一直赖在屋里。

施梦萦充耳不闻,没理他,却也没赶他走。

董德有讪讪地坐了一会,突然起身走进厨房,烧了一壶水,找出个玻璃杯接了半杯热水,捧出来递给施梦萦:“喝点水吧,刚吐完,肯定不舒服。”

施梦萦麻木地接过杯子,但没有送到嘴边。

她终于把目光放到这个老男人的脸上,像是进屋后第一次意识到家里现在有两个人。

“几点了?”她的声音很无力。

“啊?”董德有没听清她说什么。

“几点了?”施梦萦把声音放大了一些。

“哦……哦……”董德有慌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差不多十点。”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施梦萦一边说话,一边脑袋不住往下掉,她的头很昏,有种脖子托不住脑袋的感觉,伸手扶住额头,重重地揉起来。

“在外面和老伙计们打麻将,呵呵。”

“那你怎么待在这儿?”

“不是扶你回家吗?打牌哪有施小姐你的事重要。”

施梦萦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扬手指着大门:“你已经送我回来了,可以去打牌了,走啊!”

董德有顿时变得很尴尬,伏低做小地说了这么一阵子话,最终还是绕到了要被赶走的结局,这让他很不甘心。

“怎么还不走啊!?”施梦萦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叫得很大声,有种撒泼的感觉。

“施小姐,你还好吧?是不是酒还没醒?我给你再去换杯热点的水?”

“装腔作势,你装什么啊?!”施梦萦放肆地哈哈大笑,突然收敛所有笑意,带着一脸阴沉,幽幽地问,“你是不是想操我?”

“啊?”董德有没想到她突然问得这么直接,一下子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施梦萦见他这副嗫嚅着不开腔的样子,突然烦了,挥挥手像在赶苍蝇:“算了算了,不想就走吧,我要睡了,走吧……”

“施小姐……”董德有急得站了起来。

“滚啊!”施梦萦又突兀地尖叫起来,吓得董德有一哆嗦,不由得担心如果她再这样多叫几声,恐怕隔壁邻居要过来看是怎么回事了。

“我想,我想!施小姐,你别急,消消火,消消火,我想,我想!!”董德有小声地安抚哀求着,试图平复眼前这个醉酒女人的情绪。

施梦萦横了他一眼,嘴角带着冷笑:“你想什么?”

“我想……我想操你!”董德有稍一犹豫,干脆也不改什么措辞,就这么直说,反正施梦萦自己用的也是“操”这个字。

“你想操我,哈哈,你想操我……你们都想操我,没人爱我,所有人都只想操我!”施梦萦低下头自顾自地喃喃自语,猛地抬头,又指了指门边位置,“你站到那边去!”

董德有看了眼大门,又看了眼施梦萦,犹豫一下,乖乖照办。

总算这次施梦萦没有赶他走,那暂时还是先顺着她的意思吧,这个女人本来就有点不可理喻,喝醉以后更不可能讲什么道理了。

施梦萦努力地站起身,在董德有惊诧的目光中开始脱衣服,直到脱得光溜溜的,只剩下腿上一双肉色丝袜。

“你觉得我怎么样?”酒精的作用还是很强烈,施梦萦现在不觉得自己不清醒,只是多了一种寻常没有的胆量,更有一种蓬勃的野性,促使她去做一些平时想都没想过的事。

董德有谄笑道:“施小姐你当然漂亮了……”

“漂亮什么?”施梦萦打断了他,“我哪里漂亮?你说来听听?要是你乱讲,那就马上滚!要是你说得我高兴,看……”她再次坐下,豪迈地张开两腿,一个脚踝落在沙发左侧扶手上,另一个脚踝搭到了茶几上,整个下体毫无遮掩地完全暴露在董德有眼前,她伸手拨开下体浓密的黑毛,揪着一边肉唇轻轻扯开。

“你就可以进来这里爽一下!”

“嗯……”董德有绞尽脑汁地想,“施小姐你长得像明星,气质更好,像艺术家一样。施小姐……你的身材很好,皮肤很光滑……”尽管最终冒出的是些毫无新意的陈词滥调,但是说实话,他真的已经尽力,要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屁股大,屄紧,骚水多味道浓”之类的,只是怕施梦萦不高兴,才想方设法想出一些别的说词。

施梦萦像看着一个小丑一样笑得花枝招展,董德有不知道她是否满意,也陪着傻呵呵地笑。

“过来吧!”施梦萦一直没合拢双腿,依旧那样分着腿,冲董德有勾了勾手指。

董德有大喜过望,几步就冲到茶几旁,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施梦萦的腿,又有些胆怯地停在半路。

施梦萦斜着眼瞅了一会他的窘态,哼了一声,指着餐桌旁的空地说:“躺在地上!”

带着七分疑惑,三分犹豫,董德有慢腾腾地躺倒在地,施梦萦不知为何突然躁动起来,猛地跳起身,一屁股骑到他的脸上,快速地磨动下身,仰头大叫:“混蛋!老混蛋!王八蛋!”一边叫骂,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董德有却不知道身上的女孩正在无声地哭泣,他只感觉一个肥硕的大屁股直接怼到自己脸上,一股淡淡的骚臭气味扑面而来,直接冲进了他刚刚张开的嘴里。

再美的女人,经过在外的一天辛苦回到家里,只要没洗澡,身上总会有异味,只是施梦萦下体的气味还不至于令人反感,相反伴随着蠕动着的肥臀的肉感,令他大感兴奋。

兴奋归兴奋,董德有还是奋力伸出双手撑住了施梦萦的大腿,以防她真的用整个屁股盖住自己的口鼻,要是被这么一个大屁股给闷死,那也是冤得慌。

他稍稍托起肥臀,发现黑毛之间那个鲜嫩的肥穴恰在眼前。

说实话,董德有这辈子没有太多帮女人舔弄下体的经验,年轻时整体环境使然,并不会那么多花样,只知道闷着头大干特干。

最近这十几年,老太婆年纪大了,夫妻间早就不做那些事了,他后来玩的主要都是出来卖的女人,更不可能帮她们舔。

可现在眼看着一个水汪汪的肥穴就在面前,肉唇一颤一颤地轻开轻闭,他却莫名浮起一丝想要好好吸舔一番的冲动,仰起头一口吸住肉穴。

施梦萦浑身一抖,控制不住地娇吟起来。

隐约听到身上女孩叫了这么一声,董德有越发起了兴头,将舌头插进两片柔腻的肉唇间拼命搅动,还不时用牙齿轻噬左右那两片嫩芽般的肉唇,或者猛地吸住,嘬田螺一样地重重吮上几口。

他这些动作也算是无师自通,把施梦萦搞得四肢发软,浑身滚烫,身子像一张弓似的朝后仰,双手放到胸前,重重地揉搓双乳,口中如诉如泣地发出些完全不知是什么含义的字词。

突然,不知道老董的舌头碰到了什么地方,施梦萦“哈哈哈”地急促嘶吼起来,身子一软,朝左边滚倒。

董德有带着满脸的淫水,撑起身子,半是得意半是郁闷地说道:“你这就来了?弄了我一脸!”

施梦萦这会没力气跟他斗嘴,只仰起脸看着他那副模样,突然想到自己被崔志良射得满头满脸精液的样子,先是凄然一笑,随即又努力用恶狠狠的口吻说了一句:“就弄你满脸!”看着老董逆来顺受的样子,又换上媚笑吐出一句:“你要是有本事,等会也弄我满脸啊!”

董德有被这句话刺激得一咕噜就跳了起来。

“哈哈,施小姐,我刚刚用舌头帮你爽过了,你……能不能……”董德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他幻想过无数次施梦萦帮他口交的场景,但又很清楚这几乎很难成真,哪怕是上次得手时,这女人也没帮他吃过鸡巴。

这会他只是聊胜于无地争取一下,万一老天开眼呢?

施梦萦哼了一声。

董德有立刻嘿嘿地笑起来,刚要改口说“那我们来操吧”,却见施梦萦勉力撑起身体,跪到他面前,毫不犹豫地伸手去解他的皮带。

董德有真是兴奋地浑身哆嗦,手忙脚乱地解开裤子,掏出肉棒。

施梦萦紧握住肉棒根部,撸了两把,递到嘴边,耸着鼻子嗅了嗅,抬起头皱着眉嫌弃道:“怎么这么臭啊?”

这句话令董德有颇感汗颜。

进了五月,天渐渐变得热了,白天里稍厚些的衣服不敢脱得太快,自然容易流汗,正宗农民出身的老男人,又能指望他多爱洗澡?

更重要的是,他下午刚去嫖过一个楼凤,肉棒上不知留下了多少残精污渍。

那个骚货是董德有最近刚结识的,就住在隔壁小区,长得很一般,但丰胸耸臀极为风骚,人又年轻,据说才20岁,不知是真是假,但乳头肉唇真的还是粉嫩嫩的。

她刚来中宁没多久,可能是入行时间短,比起一般有经验的楼凤显得稚嫩,居然对两炮之间的时间限制放得很宽,足足给了90分钟,要知道那些偷奸耍滑的老凤通常都要求“60分钟两炮”。

董德有光顾过她一次之后,食髓知味,不满足于只在她身上干一炮,后来两次都是花800元连玩两次,今天下午也是如此。

玩过以后,肉棒上满是精垢,回家吃过晚饭直接去打牌,到现在为止还一直没洗过澡,这根肉棒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他心里也有数。

“那,我去……”他正在犹豫要不要主动去洗一洗,施梦萦却没再啰嗦,带着满脸嫌弃,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肉棒塞到自己嘴里,一下子整个口腔都变得满满当当的,两腮明显地鼓起了圆包。

在所有曾进入过她嘴里的肉棒中,董德有这根差不多是最大的。

施梦萦用拇指和食指死死箍住肉棒根,有规律地小范围磨动着这两根手指环成的指箍,大半根肉棒被含在嘴里,舌尖在龟头上左右打转。

如今的她,与半年前不可同日而语,这口交技术也早已登堂入室。

饶是已经嫖过不下二十个婊子,董德有还是被施梦萦舔弄得浑身发麻,一股凉气直冲脑顶。

他被舔得燥热心慌,左右为难,既想马上按倒这女人直接插进肥穴,又舍不得这张又热又软的小嘴。

“嘶嘶”地连抽几口冷气,董德有无意中一低头,却见施梦萦一边吸舔肉棒,一边还翻起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这种小嘴被肉棒撑满,眼神却毫不扭捏地直视着男人的表情带着一种分外强烈的骚气,董德有一下子被电倒,伸手就去推施梦萦的肩膀,想要示意她躺倒,自己要来真格的了。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

董德有骂骂咧咧地掏手机,好在口交时只是解开皮带拉开拉链,裤子并没脱掉,手机就在裤袋里,伸手就能取到。

他原本以为是家里的老太婆催他回家,一看来电显示,却发现是牌友老罗打来的。

他没好气地按下接听键:“干嘛?”

“你他妈去哪儿了?一直等着你呢!”老罗嗓门洪亮,即使施梦萦远离听筒,都能把他说的话听得差不离。

董德有一拍脑门,操!

尽管他刚才还和施梦萦说过自己在和牌友打麻将,但只是说说而已,其实他早把那三缺一等着他回家拿烟的牌友们抛在脑后了。

“你们他妈不会找个人先打两圈吗?干等啊?”董德有嘴硬。

老罗不知跟身边的谁嘀咕了几句话,很快大嗓门又响起来:“谁他妈干等你?你刚走那会苏哥不是上桌替你了吗?这都打了三圈了,你他妈人呢?拿包烟你掉阴沟里了?现在嫂子打电话催苏哥回家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董德有为难地低头看了眼施梦萦,却见她脸上没什么恼怒和不耐烦的神色,反倒有几分戏谑,加重力度猛舔一阵,随即用嘴唇紧包住龟头,死死嘬住,像吸快喝完的酸奶似地用劲吮了起来。

一下就刺激得董德有灵魂飞了一半,居然顾不得正在打电话,“噢”的一声发出一声长长的赞叹。

“嗯?你他妈在干嘛呢?不会坐在马桶上吧?”老罗那边听着不对,没好气地问。

施梦萦猛吸几口,松开嘴,起身一屁股坐在茶几上,抬起两腿踏在茶几面上,两腿架成一个M型,阴部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地直露在外,她带着一脸轻蔑的笑容,用极轻的声音问道:“打麻将,操我,你自己选一个!”一边说她还一边拨弄着肉唇,感觉肉穴中已经水涌如泉,索性伸进去一根手指,咕叽咕叽地抽动起来。

董德有被她这么一激,哪还顾得上那些牌友,毫不犹豫地说:“我,不过来了,你们再找个搭子玩吧。”

“什么?”老罗哪知道自己这老搭子此刻面临着什么样的诱惑,一听他要放大家鸽子,顿时火了,“你他妈到底干嘛呢?你要不说,老子带上老陈、丁姐上你家砸门来!”

董德有无声地骂了一句,走近施梦萦身边,俯身试着去捏她的乳房。

她满脸媚笑,一点都没反对,这让他吃了定心丸,揉搓的力道立刻大了许多,像揉面团一样玩了起来。

施梦萦伸手一把攥住肉棒,飞快撸着,又轻声说了句:“你要是就这么射出来了,就马上滚蛋!”

“我……”董德有现在只想尽快放下电话,匆忙间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又不能说自己要睡觉了,生怕急性子的老罗真拉上一票牌友去砸他家的门,脱口而出,“老子兴致来了,正在嫖鸡呢!”

“啥?”电话里的老罗和面前的施梦萦同时都是一愣。

施梦萦的脸立刻板了起来,抓着肉棒的手也松开了。

董德有哈腰点头地连忙给她赔不是,要不是正和别人通电话,各种赔罪的话早就说了一箩筐了。

“真的假的?”老罗将信将疑,他也是常去嫖的,和董德有算得上是酒色老友,知道这老东西这方面确实比较有瘾,但要说放着几个牌友在这边,时近半夜突然跑去嫖娼,也不怎么可信。

“当然是真的,我刚才看苏哥不是上桌了嘛,觉得你们大概不缺人了,有了兴致就来玩了。你等一下……”董德有说完,突然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双手合拢,冲施梦萦拜了两拜,轻声说:“施小姐,帮个忙把这老王八蛋赶走,我们慢慢玩!”随即又冲着手机说:“我让这小姐叫两声给你听听……”他总算顾忌施梦萦的脸色,没再提“鸡”这个字,只说是“小姐”。

眼看老董把手机递到自己嘴边,满脸期待,施梦萦又好气又好笑,扭转脸,半声不吭。

董德有大急,电话里的老罗则不断叫嚷:“喂?喂?没声音啊?喂?你他妈耍我呢吧?”

“小姑奶奶!”董德有急得什么称呼都冒出来了。

施梦萦狠狠白了他一眼,指着自己的肉穴说:“你要我怎么叫啊?我不会玩假的。”

董德有楞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屈膝将肉棒顶端对准肥穴,重重地一插到底,施梦萦被这一记狠插顶得险些从茶几上飞出去,“嗷~”一声惨叫,匆忙间伸手死死抓住老董的胳膊。

电话里的老罗一句话说到一半:“老家伙,你……”结果后半句直接被施梦萦丝毫不加掩饰的浪叫给堵了回去。

董德有闷声不响地狠插了十几下,施梦萦毫无顾忌地连声淫叫,电话那边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董德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没骗你吧?”

“操!”老罗啐了一口,“你他妈小心一点,别把老腰闪了!我跟你说,你这下死定了,你看丁姐不把你出去嫖的事告诉嫂子!”

“打你的牌去吧!老子的事要你操心?”董德有带着一股胜利者的劲头摁断了电话。

在说这些话时,他一直没有停止抽动,施梦萦也没有停下叫床声,电话一挂断,她立刻不再浪叫,抓着董德有胳膊的手转为掐住一层薄薄的老皱皮肉,死命掐了起来:“谁是小姐?啊?谁是小姐?!”

董德有痛得呲牙咧嘴,不知为何肉棒反而又硬了三分,抽插起来愈发猛烈,他一边喊痛一边谄笑:“呵呵,施小姐嘛,我不是一直叫你施小姐嘛!”

施梦萦最后又重重拧了一把,这才放手,推了董德有一下:“出去!”

“啊?”正爽得没边的老董怎么舍得就此离开那个销魂洞?

但被她这么一推,倒是慢慢放缓了抽动的速度施梦萦的态度非常坚决:“快点!出去!”

董德有闷头想了一会,非但没有抽出肉棒,反而毫不停留地狠动起来,一阵疾风暴雨操得施梦萦连声哀叫,都没法说出一句连贯的话。

“啊嗷……太里面了……噢,你干……你干,干嘛?我让你……让……让你……出去!啊……要死了……你……你出……出去!我,我,我要……啊啊啊……嗷~我的天!你,你等一下……啊,我,我要,我要翻个身啊!我要转过来啊!”

竭尽全力吼出最后一句,董德有这才明白施梦萦叫他退出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这一顿发狠猛操根本毫无必要,不禁也有点赧然,臊眉耷眼地抽出肉棒。

施梦萦恶狠狠地呸了一声,骂了一句:“老混蛋!”骂归骂,她还是照原计划转过了身,屁股冲后趴在茶几上。

董德有再次提枪上马,这次他满手抓下去都是感觉像要流出油来的肥糯臀肉,打桩似地一口气猛插了二十几下,撞得施梦萦上半身不住前后晃动,两个吊垂的乳房飞甩,就像暴风雨中悬在房梁上的两个布口袋。

紧窄的阴道抓紧了肉棒,在它偶尔弯曲时,恨不能拦腰夹断。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角度加深了阴道的紧度,董德有突然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冲动。

“糟糕!忍住!忍住!”他一再给自己鼓劲,却完全没用,高昂的情绪促使他急速地奔向巅峰,终于他再无法忍耐,一把抱住施梦萦的腰,屁股死命向上狂顶,几秒种后,施梦萦的肉穴中就被灌满了浑浊的精液。

“你怎么回事?”施梦萦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气恼,在即将来到高潮的半途中一下子被打回原形,她的口气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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