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山战图

经过一个月的筹划,金国大军再次挥师南下。

此次大军依然兵分两路,拓跋娄室与拓跋无忌兄弟率领十万军队从东部进军,直奔瓜州。拓跋翰率领西部军路经襄阳,攻打黄州。

拓跋望与天魔法王则坐镇幽州,根据战局发兵增援。

这次南下的兵力与攻克盛都时相仿,动用了金国全部主力。除此之外,军队中还有许多北方降卒和燕国的士兵。

幽州,驸马府。

拓跋紫萝即将迎来新婚后与无忌的第一次别离。这一个月间,金国公主尽享温柔,渐渐迷恋上无忌英俊的容颜和强健的身躯。

金国女子生性开放,毫无顾忌,自从享受到床上的销魂滋味后几乎每天都缠着无忌求欢。

好在无忌年轻力壮,功力深厚,每次都把她操弄得身酥骨软,淫叫连连,才停止跶伐。

“无忌。”紫萝搂着爱郎娇声道:“战场凶险,郎君务必小心。为妻等着你凯旋归来。”

无忌点头应道:“公主放心,无忌不但会安全回来,还会杀敌立功,不负家父的名望。”

“我信你。”紫萝满脸娇羞,把头深深埋在无忌怀中。

告别紫萝,无忌来到赵灵曦的房间。女子迎了上来,紧紧搂住无忌,满眼都是泪水。

“公子,你……你就要奔赴沙场,与夏国为敌了?”

无忌叹息一声:“我是金国将领,与夏国作战是我的使命。”

“在战场上,你会与你的大哥对阵?”

“怕是不能避免,灵曦,你是盼着我战胜还是战败?”

赵灵曦无声啜泣,柔声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我希望金国战败,但我不希望你出事。无忌,你要保护好自己,安全回来。”

无忌抚摸着女子长发,轻声道:“你能这么说,我很满意。我向你承诺,无论胜败,我都不会滥杀无辜百姓。”

赵灵曦轻叹一声,红着脸道:“公子,你不在的日子,灵曦会每日念着你的。”

无忌紧紧搂住女子,心头热流涌动:“她说她会想我,这是公主第一次说这样暧昧的话语。她,终究接受了自己。”

“灵曦,我不在的日子你也要保重。对紫萝公主,你就顺着她一些。紫萝有些刁蛮,但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奴家明白。”

……

大战在即,夏军内部气氛沉重。这是复国军首次直面金国雄师,此战结果将左右夏国的命运。

每日战报不断,金军的进攻路线逐渐清晰,基本符合唐芷柔的预测。

瓜州是兵家必争之地,距离杭州府最近,最终决定由杨傲天与唐芷柔带兵守护。

黄州一带则由阚泽把守。

一个阴云密布的清晨,刺骨的寒风呼啸。

杨傲天与唐芷柔站在城墙上了望,只见长江对岸旌旗招展,身着土黄军服的步兵连绵不绝,如同泥石流向前滚动。

身披黑甲的骑兵列成方阵,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片乌云。

金国大军终于来了。

杨傲天在城上喊话:“众军听令,金兵犯我大夏,决战就在此刻。我们每日苦练,等的就是这一天。大家须奋勇杀敌,让金兵见识一下大夏的浩浩军威。”

“奋勇杀敌,保卫家邦。”

众军齐声怒吼,声音响彻云霄。

长江对岸战鼓齐鸣,金兵拉着数百艘战船来到江岸。

这些船只与夏军战船相仿,每艘船上可以承载一百多士兵,仅需三个来回就可以载全部金军渡江。

大夏水军早已上船待命,只等声响号令就向金军发起攻击。

未过多时,金国战船已行至江心。长江上波涛翻滚,几百艘战船密密麻麻列成战阵,缓慢地向夏军对岸推进。

夏军中很多士兵初次与金国军队交战,远远望着传言中的无敌雄狮,不禁有些心慌意乱。

“杨将军,水军是否要出击。”海鲨帮帮主袁忠现任水军统领,眼见敌军渐渐逼近,而夏军却按兵不动,内心颇为急躁。

“不急,按唐军师部署,再等片刻。”

江心风急浪高,金军船只摇晃不止。

金国士兵不擅水战,不少人刚过江心就被晃得站立不稳,个别士兵扶着船舷哇哇直吐,秽恶的呕吐物把船只弄得一片狼藉。

战船渐渐逼近,距离江岸不足一里。白帆上金军的狼头标志清晰可见,张着獠牙随风烈烈起舞,像是在宣示金军可怕的战力。

“开炮!”

杨傲天大喝一声,五门大炮同时开火。

“轰,轰,轰!”三枚炮弹命中敌舰,另外两发落入水中,激起一丈多高的水柱。

与陆上作战相比,战船的行动速度要慢很多,恰好成为大炮的靶子。一轮之后,夏军飞速装上炮弹,又开始一轮轰击。

金军乱成一团,被击中的船只在江心打转。

一艘船的船板破裂,江水涌入船舱。

上百名金兵惊慌失措,有人跳入江中游向其他船只,也有人仅抓着船舷,随着战舰缓缓沉没。

“杀!”

大夏战舰迎着敌舰出击,弓弩手万箭齐发。一排排燃烧的箭矢射向敌军,无数沾着油脂的火箭落在敌军船上,点燃船板,燃起熊熊大火。

金军最强的是步兵与骑兵,在陆上鲜有敌手。不过夏国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弓箭射程超过敌军,远程作战颇具优势。

夏国水军很多都是江南子弟,还有不少人来自海鲨帮和蛟龙帮这种水上帮派,对战船的掌控远超敌军。

他们一直保持着与敌舰适当的距离,不停用弓弩射击,而金军的弓箭却总是差之毫厘,还没接近夏军船只就落入水中。

金军水军统帅哈术赤气得暴跳如雷,怒吼道:“跟他们拼了,谁也不许后退。”

几百艘船不顾一切冲向江岸,其中十几艘船顶着飞箭逼近夏军船队。两军短兵相接,相互跳上敌船展开搏杀。

又一阵铺天盖地的火箭从岸上射向敌船。无数战船横在距离江岸不足一里处无法推进。仅有十几艘船突破防线杀到岸边。

“奶奶的,来得好,给我杀!”

玉玑子率先冲出,带着武林弟子杀向靠岸的金军。

自从逍遥派遭劫,他的心中憋了一肚子火,此刻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唐敖夫妇和宫妃羽紧随其后,与敌军展开激战。

攻到岸边的金兵不足两千,远远不是复国军对手。玉玑子在敌军中飞速穿梭,长剑一挥,就有一名金兵毙命。

这些金军看着这位胡须花白的老人,却好似看到夺命阎王,一见他奔来,全都吓得四散奔逃。

不过夺命阎王可不止玉玑子一个,江映雪与唐敖等人也都是武林高手,虽然无法与各大掌门、天魔教高手相比,但对付这些金兵,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几名金兵与宫妃羽相遇,这些人见她体态丰盈,面容冷艳,宛如广寒仙子,以为捡到便宜,哪知刚一交手全部叫苦不迭。

美妇剑气如虹,一剑下去砍翻一名士兵,再一挥手,另外一名小卒身首分离。

最后一名士卒拔腿就跑,刚逃出几步,就被一剑穿心,痛喊一声倒地毙命。

岸上金军哀嚎声四起,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被消灭殆尽。

拓跋娄室站在对岸城上遥望,眼见金兵一片片倒下,握着长刀的手止不住发颤。

无忌在旁喊道:“将军,下令撤军吧。再坚持下去,损失我们承受不起。”

“只好如此。”拓跋娄室下令鸣金收兵。一阵阵号角从江岸传来,哈术赤双眼血红,长叹一声后下令调转船头,返回驻地。

夏国水军尾随追击,又射杀了无数金兵,一直过了江心才扬帆撤退。

第一仗旗开得胜。夏军损失甚微,却击沉了十几艘敌舰,歼灭金兵四千多人。

复国军将士并喜笑颜开,有人叫道:“金兵也不过如此,之前得胜,不过是禁军太弱了。”

战役结束之后,诸位将领来到杨傲天帐中。一位将领道:“我复国军依靠长江天险,敌军毫无办法,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唐芷柔却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

那名将领不解地问道:“军师为何涨他人士气?”

“这一仗敌军大败是因为他们不擅水战,战法有误。如果及时调整,我军的压力依然巨大。”

“他们会用什么战术?”

唐芷柔沉思片刻,道:“如果我是敌军,就不会与夏国水军正面交锋,而是拉长战线,从不同地点渡江。我们只有五门火炮,不可能四处布防。只要有一处突破成功,敌军在他们的掩护下就能全军渡江。那时就只能与敌硬拼了。”

杨傲天道:“一旦敌军攻过长江,战局将如何演化?”

“我军占有地利,敌军想要攻破城池并非易事。还有,金兵长途奔袭,粮草补给是个大问题,一旦断粮,就只能撤退。不知云将军那边形势如何,如果能阻断敌军粮道,此战我军必胜。”

听到唐芷柔提起阿雪,杨傲天心头一颤。云凌雪独自身处敌国腹地,遭受的压力远超复国军,但愿她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梁山之巅,聚义大厅。

云凌雪顺利收服梁山义军,接孟洪等人进山。

自此,梁山义军正式成为夏国官军,云凌雪任大军统帅。

宋毅和孟洪为副帅,分别统领水军和步兵。

练兵场上,宋毅等梁山头领聚在云凌雪周围,一同检阅军队演练。云凌雪仔细观察良久,心中喜忧参半。

欣喜的是,义军人马大都是各地流寇,个个勇武凶悍,单兵作战能力远超过去的官军;忧虑的是,这些人上阵仅凭勇力,缺乏战阵配合,一旦与训练有素的金兵相遇,恐怕会损失惨重。

这时宋毅问道:“云将军,我梁山队伍如何?”

“确实都是好汉,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作战还远远不够。”

李豪心中不服,嚷嚷道:“云将军,你是看不起梁山弟兄吗?我们跟夏国官军也不是没打过仗,吃亏的总是他们。”

云凌雪微微一笑:“那时因为官军无能,我们即将面对的敌人远比大夏官兵凶猛。

沙场之上,仅凭个人武力是不够的,需要兵种和战阵配合。

孟洪听令,你与江冲共同训练这些士兵,半个月内要熟悉攻城,防御和阵地作战要领。

陆荣将军,你的箭法超神,训练弓箭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李豪,你擅长近身搏斗,就由你训练先锋部队。十日后,本将再来检阅。”

孟洪深知时间紧迫,每日加紧训练,一早就聚集人马,日落西山后才下令休息。

这些梁山义军虽然体格强健,但也都被折磨得叫苦连天。

最初,这些士兵多有抱怨,但训练几日之后就明白了战阵配合的好处,对孟洪也从轻视变成真心钦佩。

十日后,梁山接到探报:金国大军出动,目前已渡过黄河,正在向江南进发。

该来的永远无法逃避。云凌雪紧急升帐,招全体将领议事。

“我们要如何行动?”宋毅眉头紧皱,“金兵势大,我们这些兵力没有能力与他们正面交锋。”

云凌雪取出地图,铺在桌子上,指着梁山和盛都的位置道:“我们暂无实力与金兵抗衡,唯有等他们到了长江一带后再出手。梁山距离盛都不远,我们的目标就是占领通往盛都的城池,直逼燕国老巢。”

“云将军,这也太疯狂了。”

几位将领同时倒吸冷气,这些梁山统领之前最多占过几个村寨,可现在竟要一路攻城拔寨,包围盛都。

以一万人的兵力与整个燕国和金兵抗衡,这难道不是自寻死路?

云凌雪明白诸位所想,微笑道:“我们的目的并非真要攻占盛都,而是在敌国腹地插上一把尖刀。燕国负责金军大部分粮草,我们只要阻断敌军粮道,切断金军补给,江南夏军就会不战而胜。如果敌军杀来,我们不必固守城池,只要能牵制金军,让他们不能全力进攻,就算目标达成。”

“仅凭将军吩咐。”众位将领同时鞠躬。

云凌雪望着这些骁勇的大汉,心中感慨万分。

这些人原本可以守着险要的山地,在乱世中苟活,可如今却要与自己出生入死。

既然是战争,牺牲总是在所难免,不知几场战役之后,这些将士们还有多少人能存活下来。

她起身抱拳:“诸位忠义,云某铭记于心。本将既与诸位结义,自当与大家同生共死,无论将来有多凶险,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人。”

“云将军!”江冲等大将虎目含泪,他们望着云凌雪的绝世容颜,心中热血沸腾,只觉得为她去死并不是惨事,而是此生最大的荣耀。

几日后,梁山大军正式出发。一路由宋毅带领,沿黄河从水路行进,一路在云凌雪和孟洪率领下从陆上进攻。

第一目标:鄄城。

鄄城地处梁山与盛都中间,是通往燕国国都的第一个重镇。

燕国建国仅有数月,慕容王室对辖内城镇掌控力度有限,许多地方府衙只是名义上服从燕国的调遣。

梁山大军杀来,这些小城镇大都不战而降,仅有几处抵抗也都被轻易剿灭。

三日后,水陆大军齐聚鄄城。

鄄城守将名叫慕容亮,是慕容辉的子侄,燕国建国后接手城池,掌管此地军政大权。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燕国辖区竟然突然冒出一之夏军,毫无征兆就兵临城下。

“众将听令,大家死守鄄城,等待盛都救兵。”慕容亮登上城头督战,亲自部署防卫。

“攻城!”

云凌雪下令出击,身先士卒冲在前方。梁山军队见主将亲自上阵,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怒吼着冲向城门。

梁山大军确实凶悍,守军人马仅有八千余人,又大部分没经历过实战,虽然占有地利,但很快就被完全压制。

这些燕军从没见攻击力如此强大的军队,未过多久就吓得魂飞胆裂,完全丧失斗志。

大军激战两日后攻破城池,斩慕容亮,俘获燕军无数。

初战告捷,云凌雪下令就地休整,暂不继续进攻。

梁山队伍第一次攻占重镇,众将官都乐得合不上嘴。有人笑道:“燕国这些兵真是废物,简直不堪一击,不如一鼓作气,拿下盛都。”

孟洪倒是清醒,对云凌雪道:“云将军,此战获胜,燕军主力定会来攻,我们该如何准备?”

“孟将军怎么看?”

“末将觉得,我们梁山军队人马不足,不宜拉长战线,倒不如在此坚守,等燕军和金兵出动。”

云凌雪点头道:“你我意见不谋而合,本将正有此意。”

鄄城已破,云凌雪吩咐众将分头行事。江冲、卢廷义等人带人加固城防,孟洪则率兵在城内贴安民告示。

云凌雪有言在先,大军不可骚扰百姓,违抗者,斩立决。这些梁山军队大多数都是草寇出身,本想着进城抢劫一番,此时也只好乖乖听令。

城内百姓饱受金人和燕军欺压,听说大夏反攻,大部分都跑出来夹道欢迎,也有人对夏军不报希望,生怕累及自身,躲在屋内不敢出门。

五日后,燕军主力杀到。

一支三万人的军队在鄄城城前列阵。

为首大将冲着城楼喊道:“梁山反贼,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将正愁无法将你们全部消灭,诸位就送上门来。”

云凌雪举手搭在额头向城下了望,当她看清敌军主将,立时大惊失色。

“慕容隆,原来你还活着?”

慕容隆仰望城墙,见到云凌雪后同样无比震惊,脱口道:“怪不得这些梁山草寇敢来攻城,原来是云将军的手笔。”

云凌雪喝道:“慕容隆,你不是坠崖了吗,我的小霜妹妹在哪里?”

“本人大难不死,让将军失望了。至于你的妹妹就没那么好运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小美女就这么离我而去,本将也深为痛心。”

“你说什么……”云凌雪刚刚燃起一线希望,马上又被无情浇灭。她双颊惨白,眼冒金星,手扶着城墙垛口,竟有些站立不稳。

那一日,云绮霜跳崖之后,慕容隆撕开女孩的衣服结成绳索,勾住岩峰凸起部位慢慢向下攀爬,有惊无险地爬到崖底。

不过,最后落地时还是摔伤了左腿。他拖着伤腿沿着江面走了十里,终于找到出山的道路。

慕容隆辗转十多天,终于返回盛都宫城。穆青听说云绮霜的死讯,难过得泣不成声。不过在慕容隆面前,他还要强压悲痛,不敢露出本意。

“主人,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男孩哭得眼眶通红,跪在慕容隆身前不停抽泣。

慕容隆却以为男孩因自己而哭,心头一软,拉起他道:“你不必自责了。这事也不全怪你。”

丐帮探子不久之后得到慕容隆生还的消息,马上用飞鸽传书告知众人。只是那时云凌雪已经前往梁山,并未得到讯息。

“云将军也不必难过,你的妹妹临死前做了真正的女人。霜儿妹妹真是人间尤物,那种滋味真是销魂。可惜以后尝不到了。”

慕容隆远远见云凌雪神情恍惚,继续出言挑衅。

“你——”云凌雪急火攻心,猛吐一口鲜血。

“将军,跟他们拼了!”

众将士怒气冲天,恨不得立刻打开城门,与敌军拼个鱼死网破。

云凌雪含泪摆了摆手:“不要中计。这笔账迟早要算,我绝不会放过此贼。”

攻城大战终于打响。

燕军疯狂进攻,三天过去,鄄城依然牢牢守在梁山军队手中。

慕容隆在中军督战,越打越是心惊。

几日猛攻之下,燕军伤亡惨重,死伤士兵接近五千。

而梁山军队仗着坚固的高城防守,伤亡远小于燕军。

按这样的伤亡速度,未曾攻克城池,军队就会崩溃。

慕容隆无奈下令停止进攻,改攻城为围困,直到梁山军队耗尽粮草,不得不与自己开城决战。

鄄城府衙,灯火通明。云凌雪与众将领连夜制定对策。

“云将军,我军只有不到一个月的粮草,如不能尽早突围,恐怕会困死在这里。”宋毅首先发表看法,其余将领同样忧心忡忡。

云凌雪却不急躁,微笑道:“突围是必然的,燕军仅有两万多人马,并不可惧。本将的目标是不但要突围,还要尽量重创敌军,减小将来在中原腹地的压力。”

接下来是一番周密部署,宋毅、江冲、卢廷义分别带兵袭击敌军侧翼。陆荣带领弓兵策应,自己与孟洪直奔中军,争取一举消灭慕容隆主力。

梁山众将中江冲曾统领过禁军,还有几名将领曾在军中任职,对行军打仗有些心得。

他们见云凌雪不仅武功深不可测,排兵布阵也颇有章法,心中更是敬佩不已。

一个寒风凛冽的清晨,鄄城城门大开。九千大军倾巢而出,呐喊着冲向敌阵。

慕容隆本以为梁山军队会坚守一段时日才会突围,没想到围城第三日就发起了反击。

“杀!”

燕军吹响号角,列成方阵迎向夏军。没有任何花巧,完全是实力的较量。

在兵力并不悬殊的情况下,将领的武力起到了关键作用。

梁山将领有十几位堪称虎将。

卢廷义、江冲、李豪自是不在话下,陆荣的弓箭也让敌军吃够了苦头。

还有双枪将董祀、双鞭呼延平、金枪将徐琦,手持狼牙棒的秦宁都有万夫不挡之勇。

而慕容家族武功最高的慕容二老死后,武功高强的慕容弟子屈指可数。本次大战,除慕容隆外,称得上高手的仅有慕容成、慕容康二人。

慕容康率先与卢廷义相遇。

大战几十个回合之后,卢廷义逐渐占据上风。

卢廷义不愧是梁山第一虎将,一杆枪上下翻飞,枪枪直奔对手要害。

慕容康节节败退,脸上大汗淋漓。

江冲则遇上慕容成,两人棋逢对手,大战上百回合不分胜负。

云凌雪一路势如破竹,宛如尖刀插入敌阵。女子白衣飘飘,头戴黄铜面具,杀神般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敌军尸首横飞,洒下漫天血雨。

这些燕军在江南就见识过云凌雪的厉害,一见她策马奔来,全部吓得四散奔逃,即使慕容隆大声呼喝,也不起丝毫作用。

这哪里是战将,分明就是死神。死亡的恐惧弥漫四周,士兵们完全丧失勇气,大呼着后撤,像群无头苍蝇挤成一团。

慕容隆见云凌雪飞速挺进,内心与士兵一样胆寒。她的妹妹因我而死,这位神女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男子毫无斗志,大喝一声:“撤!”率先打马狂奔。

燕军兵败如山倒,一路丢盔卸甲,望风而逃。

“给我躺下!”

卢廷义大喝一声,长枪直刺慕容康胸膛。

慕容康勉强支撑了上百回合,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再也无法躲过攻击,被一枪贯穿心脏。

卢廷义长枪一挑,男子横空翻滚几圈后落在地上。落地时,口中已没有了气息。

慕容成与江冲对战,渐渐落入下风。他虚晃一招,驳马便跑。江冲紧追不舍,率军一路掩杀过去。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燕军伤亡近半,活着逃走的仅有一万多人。

梁山军队也有伤亡,剩余军队不足八千。

不过众将领仅有几位受了轻伤,无一人战死。

慕容隆率领残兵逃回盛都,心头依然不住后怕。

“王儿,你说什么?云凌雪现在统领梁山军队,我们该如何应对?”慕容辉听完战况惊得坐卧不宁,感觉云凌雪就在眼前,不日就会杀到盛都。

慕容隆低下头,叹息道:“父王,梁山军队十分凶悍,我们只能求助金国皇帝了。”

虽然此后燕国在金人眼中更无地位,但当前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慕容辉拍了拍桌子:“听说拓跋望坐镇幽州,天魔法王也在。如果他们出手,何愁梁山不灭。”

南下之战已有半月,幽州城每日收取战报,得到的都是令人沮丧的消息。

拓跋翰与拓跋娄室两路大军受阻,没有一支突破防线。

上一次盛都之战,金军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遇到抵抗,而此次出击算得上出师不利。

更令拓跋野律恼火的是,中原腹地凭空出现一支夏军,不但攻克了盛都附近几座城池,还劫走了一批从幽州发往江南的军粮。

燕国连续派使臣求救,声称中原夏军骁勇善战,若金国再不发兵围剿,盛都即将不保。

金国皇帝龙颜震怒,急招太子拓跋望觐见。拓跋望手中尚有五万大军,在听取燕国使者禀告后决定亲自出征。

最大的威胁来自云凌雪,这位女将称得上名动天下,几次击败金兵,绝不可等闲视之。

能够压制此女的唯有天魔法王,拓跋野律立刻派人召集法王进殿议事,却没想到传令太监灰头土脑地回来复命:“陛下,老奴没有见到法王,据说正在闭关修炼。”

拓跋野律拍案而起:“混蛋。前方战事紧急,他倒躲了起来享清闲。这国师不想做了?”

太监双膝跪地,颤声道:“老奴打听过了,据传法王新得一位美妇,两人整日缠在一起。那美妇不但生得国色天香,武功也称得上绝世高手。”

“倾城美妇,绝世高手。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她的功夫可比得上比凌玄宇?”

“据传在伯仲之间。”

金皇咽了下口水,接着问道:“你可打听清楚这女子的来路?法王又是怎么得到的?”

“老奴听天魔教的人说法王很久之前就见过这个女子,早就对她垂涎欲滴,却一直不曾得手。一个月前,法王寻到她的踪迹,于是亲自出手,一番激战后将其擒获。

法王囚禁美妇几日,逼她做自己的双修鼎炉。美妇却誓死不从,因此法王只好霸王硬上弓。

据天魔弟子所言,法王与美妇在床上大战了一整夜,女子的哀哭与荡叫声直到清晨才停息。

之后,不知法王用了什么法子,那美妇终于屈服,成了法王鼎炉。

这段日子,两个人一直在闭关修炼,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拓跋野律冷哼一声:“什么闭关修炼,我看就是闭关宣淫罢了。你再去宣,就说事态紧急,请法王务必立刻出关。”

一个时辰过后,法王匆匆赶到,对着皇帝合十鞠躬:“陛下恕罪,天魔教属下不懂规矩,险些误了大事。”

拓跋野律笑道:“无妨,听说法王艳福齐天,得了一位绝色美女。”

法王面色微红,合十道:“陛下说笑了。贫僧并非贪色,最近沉迷双修是因为功法久久无法突破,这女子是绝佳鼎炉,可助我一臂之力。”

“据说天魔大法能吸人内力,这样的佳人你就不怕给玩坏了?”

“那只是初级功法,到贫僧的地步,吸人内力已无多大作用。当前用的是性命双修之法,双方皆可受益。”

“原来如此。”拓跋野律眸光闪闪,微笑道:“这位美妇与云凌雪相比,哪个更美?”

“春兰秋菊,各有千秋。或许容貌上云凌雪更完美一些,那种绝世风姿更非世人女子可比,但美妇妖娆妩媚之极,堪称红颜祸水,这点云凌雪却比不了。”

拓跋野律听得心头乱跳,酸溜溜地道:“不知能否让朕也见识一下这位美人。”

天魔法王心头咯噔一声,暗叫不好。金国皇帝素来贪淫好色,自己怎么如此大意,竟如实夸赞刚得的美人。

“陛下若想见,贫僧自会安排。这位女子不仅貌美,而且功力不凡,贫僧已经说服她做了天魔教的女祭司。将来她也可以助陛下统一江南,成为金国的有功之臣。”

拓跋野律暗生怒气,法王说得好听,言下之意却是此女对天魔教与金国都很重要,不能乱打她的主意。

他扫了法王一眼,沉声道:“朕今日召法王来,是有要事相商。夏国那位云凌雪带了一支军队在我境内作乱,朕命你协助拓跋望前去围剿。能生擒此女最好,不能生擒,就地诛杀。”

“臣遵旨!”

法王领旨退出,刚走到门口,就听皇帝满是醋意地喊了一声:“整整一夜,法王好本事。”

天魔法王惭笑一声躬身退出,心头暗道:“若不是美人不堪跶伐,连续昏死过去,再战一个上午也不是问题。”

驸马府中,紫萝一早召赵灵曦前来侍奉。

赵灵曦前脚刚迈入房中,紫萝满脸怒气地喝道:“你这贱婢,给我跪下。”赵灵曦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公主,只得无奈下跪。

拓跋紫萝快走两步,伸手一掌抡在赵灵曦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女子俏脸上浮现五个红红的指印。

“奴婢犯了什么错,公主为何打我?”赵灵曦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抬头注视着满面怒容的金国公主。

拓跋紫萝冷笑一声:“你的皇帝哥哥阻我金兵南下,不到一个月就害死了上万金兵。你说我该不该打你。”

“原来如此,你们金兵无能,吃了败仗,公主却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赵灵曦冷冷瞥了紫萝一眼,内心却暗自欣喜。

“你心里很得意吧。本公主告诉你,你们支持不了多久的。还有那位云凌雪,她胆敢率军闯入金国境内。父皇已经派皇兄和法王征伐,估计过了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抓到幽州,跟那些军妓作伴了。”

“公主说什么?”

赵灵曦眼神慌乱,心头思绪乱飞:“云姐姐太冒险了,怎么能跑到金国的地盘。若是天魔法王出手,姐姐就太危险了。”

“怎么,替你们云姑娘担心了?”

“没有,我只是一个奴婢,能勉强活着已是万幸,哪有心思担心别人。”

拓跋紫萝伸手挑起赵灵曦下巴:“貌美如花,伶牙俐齿,怪不得无忌会对你动心。”

“公主想多了,在无忌眼里,我就是个下人。我只想伺候好主人和公主,绝没有其他想法。”

“说得好听,可惜本公主不是傻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和无忌大婚的日子,孙天师被人刺杀。你说那晚你一直在服侍我和无忌,当时我也这样认为,可后来本公主回想当晚情形,却发现有些可疑。”

赵灵曦微微一愣:“公主不相信我?”

“那天晚上本公主喝多了,只隐约觉得有女子在屋内服侍,但并未亲眼看见究竟是谁。就算那个人是你,在本公主和无忌昏睡期间,你完全有机会出去杀人,得手后再返回。还有,如果无忌是你的帮凶,那杀一个孙天师就更容易了。”

“公主殿下,你血口喷人,不过是找个除掉我的借口罢了。”赵灵曦心口发冷,暗暗回忆当晚情形,不知是否真的露出破绽。

拓跋紫萝连连冷笑:“除掉你,你还不配。不过,以后你就不必伺候本公主和驸马了。我有位老奴,今年不到五旬,前些日子刚死了妻子。你就嫁给他,也算有个身份。”

“不。”赵灵曦惊恐地望着紫萝,“我是无忌的奴婢,将军不在,公主不可替他做主。”

“笑话,你以为无忌敢不听本公主的?”紫萝拍了拍手:“潘术古,来看看本公主给你找的女人。”

一位佝偻身材的老者快步冲进屋内,紫萝说他不到五旬,可是脸上早已布满皱纹,皮肤粗黑,长着污浊的三角眼,面容丑陋猥琐。

“怎么样,对这姑娘可还满意?”

男子低头望向赵灵曦,仅仅看了一眼就呆在一旁,激动得双腿打颤。紫萝号称金国第一美人,可这位女子比金国公主还要迷人。

“这……这是给我的女人?”男子说话结结巴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

赵灵曦看着丑陋的男子,差点呕吐出来,猛然起身躲到一旁。

“不,公主你不能这样对我。”女子大喊一声,娇美的面容上毫无血色。

紫萝阴沉地注视着这位让她嫉妒若狂的女子,冷声道:“如果不嫁给他,本公主只好送你去浣衣局,你自己选吧。”

赵灵曦双眼含泪,绝望地盯着紫萝,又扫了一眼男子,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让他先退下。几日后准备好聘礼,到府上明媒正娶。”

“哈哈哈。”紫萝笑出了眼泪:“堂堂大夏公主,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意这些。好,我准了。”

潘术古不舍地望着女子,慢慢退出房门。

看着赵灵曦绝望的神情,紫萝心头升起一股残酷的快意。这个女子越看越不顺眼,嫁给老奴算不算便宜她了。

过了半晌,估计潘术古已经走远,赵灵曦突然逼近紫萝,眼中射出寒芒。金国公主大惊,尖声喊道:“你要做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赵灵曦伸手抓住紫萝的一条胳膊,将她按倒在床头。

拓跋紫萝练过骑射,但对擒拿格斗一窍不通,哪里是赵灵曦对手,毫无反抗就被制住。

“你疯了,不怕死吗,敢对本公主无礼。”紫萝挣扎着大喊,却被赵灵曦死死按住,胳膊疼痛欲裂。

“啪”的一声,赵灵曦一掌打在紫萝臀上,疼得她尖声痛叫。“啪啪啪”女子连续几掌,打得紫萝眼泪横飞,扭着头不停呼喊。

紫萝没想到赵灵曦敢对她动手,心头后悔不跌。

她自幼像个男孩子,不喜欢人服侍,大婚时连个贴身丫鬟都没带来。

此刻受辱,连一个帮手都找不到。

“你……你住手。否则我禀告父皇,让你不得好死。”

赵灵曦又给了她几掌,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怕死吗?再敢威胁,我先要了你性命。”

紫萝这才真正感到恐惧,低声求饶道:“你放开我,这件事我不说好了。”

赵灵曦道:“你不是很刁蛮吗?今天让你见识下大夏公主刁蛮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松开手,紫萝吓得连连后退,身体靠在床脚。

“刚才那位老奴的婚事还算不算数?”赵灵曦逼问道。

“不算,本公主会告诉潘术古。”

赵灵曦面色冷峻,低声道:“你是不是想一旦有机会就逃出去,然后派人来抓我?”

紫萝咬牙道:“我知道骗不了你,你心中明白就好。要杀就杀吧,反正你也逃不出去。”

“你是无忌的妻子,我不会杀你。如果你要报复,我只好自尽。我会让无忌知道我因何而死,到时,你以为他会如何对你?我敢发誓,如果我死,你也会永远失去无忌。”

“我不信,他不会因为一个女子毁了前程。”紫萝满眼不屑。

“信不信由你。你若冒险,我拦不住你。我现在可以坦白,孙天师就是无忌帮我杀掉的。你自己琢磨吧。”

拓跋紫萝低下头,眼前满是无忌的身影。

她敏感地察觉到无忌和大夏公主的私情,并因妒生恨。

可是如果真的为此失去无忌,那种感受远比嫉恨更痛苦。

赵灵曦凝视着紫萝眼睛,轻声道:“如果你放过我,我会用心侍奉二位,今后跟无忌再无瓜葛。”

“你愿放弃无忌?”

“我从来就没想得到他,更不想跟公主争风。”

紫萝长叹一声:“你走吧,今天就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赵灵曦走后,紫萝心乱如麻。

现在带人抓她易如反掌,可是以大夏公主的个性一定会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万一无忌知道真相,会不会真的抛弃自己?

好你个拓跋无忌,我贵为金国公主,心中只有你一人,你却惦记着别的女子。

等你回来,本公主要好好跟你算账。

至于那位大夏公主,就让她再多活几天吧。

回到房中,赵灵曦同样惴惴不安。

她原想结果了紫萝公主,跟金人拼个鱼死网破,可是最终选择放弃。

她必须把拓跋望和天魔法王出兵的消息传给云凌雪,让她提前准备。

至于紫萝如何对付自己,已经无暇顾及。

赵灵曦召来可儿,对她道:“我记得你有位哥哥也被掳到金国,你能联系上他,并让他逃出去送个信吗?”

可儿道:“我和哥哥常有联系。公主放心,我哥哥对金人恨之入骨,就算去死也不会退缩。”

事不宜迟,公主简单交代之后,可儿即刻离府出发。赵灵曦望着可儿的背影,双手合十,喃喃道:“愿佛祖保佑,助云姐姐脱离虎口。”

大破燕军之后,梁山军队士气高昂,接着占领了两座城池。附近青年男子纷纷来投,大军再次恢复到万人以上。

慕容隆采取龟缩战术,一直不肯出兵作战,耐心等着金国救援。

这一日,云凌雪正在与众将领商议下一步如何行动,一位士兵前来报告:“城外有一位青年求见云将军,说是有要事相告。”

“是谁派他来的?”

“那人一直不肯透露,说是机密,只肯告知云将军本人。”

云凌雪道:“把他带过来。”

少顷,一位满面风尘的青年男子步入帐中,见到云凌雪后连忙鞠躬行礼:“云将军,总算找到你们了。”

“请问这位壮士从何而来,何事相告?”

男子道:“在下张义之,从幽州赶来。舍妹名叫张可儿,是夏国公主的丫鬟。公主得知一条情报,让在下通知云将军。”

“赵灵曦?”云凌雪想起盛都与公主相见的情形,心中不胜感慨。“公主现在处境如何?”她并不急于询问情报,而是先关心公主的安危。

“公主现在是金国驸马拓跋无忌的奴婢,处境倒是比其他后宫嫔妃好一些。”

“她竟然成了无忌的女人。”

云凌雪感叹不已,想起公主曾倾心于傲天,可惜造化弄人,最终却跟了傲天的兄弟。

但愿无忌还有良知,能好好对她。

接着张义之把拓跋望与天魔法王即将出兵的消息讲了一遍。云凌雪眉头紧锁,环视了一眼众将,眼前仿佛能看到一片腥风血雨。

最可怕的是天魔法王,盛都最后一次交手后已经一年多没有再次相遇,也不知老魔功夫是否又有突破。

众将领大都没有见识过法王的功夫,他们见云凌雪面色沉重,纷纷道:“跟他们拼了,我们倒是想看看金兵有什么厉害。”

云凌雪道:“敌军势大,本将也不是天魔法王对手。我们不能跟他们硬拼,必须先保存实力。”

“放弃鄄城,大军返回梁山,借助水泊和山势防守。”云凌雪做出决策,一一规划各路人马的行军路线。

宋毅先率水军出发,其余将领分别从各城池撤退,孟洪、卢廷义、陆荣等将随自己断后。

孟洪第一次见云凌雪如此慎重,心头有种不安的感觉。

女将面色决绝,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可是孟洪小心询问时,云凌雪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并不做过多解释。

通过张义之了解到的情况,金军最迟两日之内就会杀到,好在他提前通知,云凌雪还有时间提前准备。

各路人马纷纷撤退,周围百姓叫苦连天,他们原以为看到希望,没料到这支队伍仅是听说金兵来攻就弃城而去。

“我就说过夏国军队根本不是金人对手,大家还是忍着些,能保命就不错了。”百姓们议论纷纷,对梁山军队失望至极。

云凌雪听在耳中,心头痛楚,却是有苦难言。她必须保住这支队伍,不能让梁山弟兄白白送死。

拓跋望、拓跋希夷和天魔法王率四万大军出发,不到十日逼近梁山境内。

此时斥候来报:“燕国传来消息,云凌雪大军已经弃城逃跑,他们派兵追击,不过还是没能拦住敌军。”

“燕国这帮废物,当初就不该扶持他们。”拓跋望与拓跋希夷对望一眼,“大军听令,急速出击,直奔梁山。”

一路上,金军未遇到任何抵抗就到达梁山腹地。不过,当拓跋望来到山下,止不住仰天长叹。

横在前方的是一片水泊,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边际。四周是险峻的山岭,看不到通往山顶的道路。

拓跋望叹道:“怪不得大夏一直没能剿灭这帮反贼,梁山易守难攻,确实称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拓跋希夷道:“我军只能先行围困,然后等燕国战船到来。另外,将军可派斥候四处打探,看看后山是否有上山的小路。”

几日过后,拓跋望接到战报:燕国战船在通往梁山的水道上遭遇伏击,大部分船只被敌军烧毁,当前仅存二十多艘战船。

“蠢货!”拓跋望暴跳如雷,大声喝道:“继续搜寻,我就不信找不到进山的道路。”

法王道:“将军可先派兵消灭伏击燕军的梁山残匪,等战船到来或者找到山路后再发起总攻。”

“只好如此了。”拓跋望立刻派将领带领五千人前去截击,大军依然守在梁山四周。

翌日,一名斥候前来回报:“我们抓到一位梁山山民,他说后山有一条小路可通往山顶。”

拓跋望大喜:“让他给我们带路,如果属实,重重有赏。胆敢欺骗本王,教他生不如死。”

阮小四按云凌雪部署在水路截击燕军,点燃战船冲向敌舰,成功封住敌军通路。两岸上火箭齐发,烧毁燕军过半船只。

得手后,阮小四带着一千余人后撤,却与前来围剿的金兵相遇。

梁山通路已经被金兵阻断,阮小四只能向后山逃窜,希望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甩开敌军。

金军强悍,战斗力确实不是燕军可比。阮小四一路奔逃,一千人损失过半。

“上山。”

阮小四拼命赶到后山,带兵冲进一条隐蔽的崎岖山路。

此刻,号角齐鸣。拓跋望率领大军攻到山下。

“前方带路。”

众金兵押着那名山民向山顶冲去。拓跋望翻身下马,挥刀喊道:“跟我进攻,剿灭梁山叛贼。”

拓跋希夷上前拦住他道:“前方不知是否有埋伏,将军不可以身犯险。”

以往战斗中,拓跋望向来身先士卒,从不退缩。

可现在自己身份是金国太子,自是不能像以往那样亲自冲锋。

他犹豫片刻还是退了下来,对众将道:“诸位小心,我们步步为营,不必急于进攻。”

金兵缓缓推进,挤满山间小路,宛如一条扭曲的长蛇。

突然,山上角声大作。数十颗重大百斤的山石从天而降。金兵躲闪不及,瞬间就有上百人被巨石碾压,还有人被岩石撞飞,哭号着跌入山崖。

“给我顶住!”一员大将持刀高呼,拦住纷纷后撤的金兵。

箭矢与飞石源源不断,金兵损失惨重,丝毫没有反击之力。

金军擅长骑兵作战,步兵战力也极其凶悍,不过此时挤在山路上,完全不能发挥威力。

拓跋望远远观望,恨得咬碎钢牙。这样下去相当于送死,他挥刀怒喊:“撤!”

他刚刚下令,大军后方一阵骚乱。金兵喊道:“有敌军偷袭,快围住他们。”

拓跋望面色冷峻,怒喝道:“来的好,敌军既然送死,就给他们个痛快。”

天魔法王率先冲了过去,这一战连敌军的影子都没看到,金兵就损失了千人,他心头憋着怒火,准备大开杀戒。

法王疾步如风,半刻钟不到就赶到队尾。

他抬眼望去,不禁连声冷笑。

夏军不过几百人,冲上来骚扰一阵后转身便退。

一人手持狼牙棒在前方断后,其余人四处逃散。

他大喝一声,挥起天魔杖向手持狼牙棒的男子当头砸下。杖身划出一道金色光环,隐隐带着雷鸣之声。

断后大将正是梁山将领秦宁,他正要撤退,忽觉眼前金光一闪,杖头已至面前。

秦宁躲闪不及,奋力挥棒相迎,只听一声刺破耳膜的巨响,狼牙棒脱手而飞,恰恰砸中自身头部。

梁山悍将前额被狼牙棒击碎,身体倒飞出去,连喊叫都未发出就死于非命。

这一杖的威力过于恐怖,空中好似凭空响雷,大地同时连连震颤。许多金兵也是首次见识天魔法王的功夫,惊得呆呆站立,全都忘记了喝彩。

几乎同时,金军前方同样发出震天巨响,接着金兵乱做一团。法王抬头回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好了,拓跋将军遇刺身亡。”金军叫喊声四起:“抓住刺客,不要让他跑了。”

乱军之中,一名女子一手挥舞长剑,一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在敌军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金兵一片片倒下,留下满地尸身。

拓跋望确实已被斩首。

当云凌雪得知金兵进攻消息时,就暗下决心,准备实施擒贼擒王的战术。只是此举过于冒险,她并未向梁山将领透露。

后山的小路迟早会被敌军发现,敌军战舰不足,肯定会从这边进攻。

云凌雪命众将在各个险要关卡把守,利用险要的地形阻挡敌军进攻,自己则偷偷埋伏在山路中间,等待致命一击的机会。

刺杀的关键是引开天魔法王,如果法王在,行刺很难得手。为了实施斩首计划,云凌雪只得派秦宁等人伺机在后方骚扰,令金军陷入混乱。

拓跋望果然找到山路,派兵向山上进攻。而云凌雪就像一只猎豹,潜伏在暗中等待最佳时机。

战事结果不出意料,金军久攻不下,秦宁如期扰乱敌军,天魔法王也被吸引到了队尾。

正当拓跋望骑马后撤之时,云凌雪从山坡凌空跃下,好似一只飞鸟直逼拓跋望坐骑。

这一击凝聚了云凌雪全部功力,长剑上剑芒闪耀,快如闪电,等拓跋望发现时,剑尖距离他的脖颈已不足三尺。

危急时刻,拓跋望的反应奇快,用尽全力挥刀砍向女子长剑。同样是一声巨响,拓跋望的弯刀断成两截。

长剑去势不绝,一剑划过男子脖颈。拓跋望头颅飞向天空,云凌雪抓住首级,翻身一跃,落在敌军阵中。

金兵被眼前一幕惊呆,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

拓跋希夷吓得从马背上跌了下来,爬起身后连连大叫:“快拦住她,不要放走刺客。”

云凌雪不敢恋战,持剑冲向山脚。长剑每次挥动,就有数名金兵身首分离,吓得敌军心惊胆寒,不敢正面围堵。

这就是那位云凌雪?这身功夫惊世骇俗,恐怕只有法王才能与她抗衡。金兵想起关于这位传奇女子各种传说,早就丧失了围攻的勇气。

天魔法王远远看着云凌雪手中头颅,惊得瞠目结舌。拓跋野律让自己辅佐拓跋望剿灭敌军,结果敌军没什么损失,主将却被人割去首级。

现在唯有拿下云凌雪,否则罪责难逃。天魔法王奋起直追,渐渐缩小与女子的距离。

云凌雪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山路脚下,只觉背后杀气凛然,知道天魔法王就在身后。她纵身一跃踏上山路,再一用力,身体飞起一丈。

“给我留下!”天魔法王孤身跟随,紧追不舍。

“是要这个吗?这就还你。”云凌雪回过身,用力猛掷,拓跋望的头颅像一枚炮弹砸向法王。

法王伸手接住主帅首级,又不便随手扔掉,只得提着头颅继续追击。一阵追逐之后,两人渐渐接近,法王挥杖直击,砸向女子后背。

云凌雪反身挥剑,抗住对手用力一击。剑杖相交,云凌雪手臂微麻,借着对手之力向上跳跃,再次拉开与法王的距离。

一招过后,二人都暗自佩服。法王更是叹息,普天之下,唯有此女可与自己匹敌,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擒到手中。

他奋力跃起,刚要再次发招,空中忽然落下几颗巨石。法王连挥天魔杖,巨石在空中炸裂,化作阵阵石头雨落下山崖。

紧接着又是一阵乱石,法王天魔杖上下翻飞,石屑四处飞溅,没有一颗碰到他的身体。不过,被巨石拦阻一阵之后,云凌雪早已逃得不知去向。

法王无奈之下只得原路返回。刚与金军会和,拓跋希夷迎了上来,声音中带着哭腔:“法王大人,太子身亡,我们怎么跟皇上交代?”

“唯有剿灭梁山叛军,生擒或击毙云凌雪,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拓跋希夷双眼血红,哀声道:“法王必须助我。你大不了一走了之,皇上奈何不得。我这颗人头只能靠法王了。”

法王叹息道:“将军放心,本座绝不轻易放弃。”

梁山之巅,朔风呼啸,吹在身上冷彻骨髓。众将士却都兴奋地围在云凌雪身侧,用崇拜的眼神地盯着此战最大的功臣。

不可一世的金兵终于尝到了苦头,不但死伤千人,连主帅都被割去了头颅。

这样的战绩在云凌雪入主梁山之前,大家连想都不敢想。

唯有董祀、呼延平等人暗自神伤,这些将领与秦宁情同手足,想到他惨死敌手,眼中止不住热泪直流。

李豪上前拍了拍董祀肩膀,粗声道:“打仗总要死人,大哥何必像娘们一样哭哭啼啼。”

“你……”董祀怒视了他一眼,“秦宁可是我们的结义兄弟。”

宋毅制止住二人,朗声道:“梁山兄弟,义气为先。秦宁之仇,众弟兄绝不会忘。不过李豪说的也没错,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唯有同仇敌忾,共抗金军才是当今第一要务。”

云凌雪看着诸位将领,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般沉重。杀掉拓跋望固然大快人心,可是这也会引来敌军疯狂反扑。

未来的战斗会更加残酷,不知会有多少将士死于非命。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此时,她别无选择。

天色渐晚,空中飘下鹅毛大雪。

未过多时,地上积雪已有两寸多厚,整个梁山披上一层洁白的外衣。

云凌雪独自站在山巅,举目向山下眺望,心情与寒风一样冰冷。

梁山水泊与黄河相通,并非死水,即使是严冬也很难冻出厚厚的冰层。

可是今日气温骤降,远比往年更加寒冷。

不出三日,水泊就会彻底冰冻。

那时,再无一条屏障能够阻挡金军的进攻。

难道老天都不帮我,要将梁山军队置于死地?

拓跋望之死定会令金国震动,说不定还会召拓跋翰撤军,江南之战获胜的可能大增。只是如何才能解梁山危局?

她陷入沉思,仿佛看到杨傲天大败金兵,一路收复失地。夏军势不可挡,先是攻破盛都,接着兵发梁山。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与傲天相见。

可真能坚持到那一刻吗?相见,也许很快,也许永远无法再见。

孟洪同样心事重重,独自在雪中漫步。他远远看到云凌雪的身影,不禁停下脚步。

女子立在风雪之中,身躯与大地融为一体。远远望去,就像孤独的广寒仙子。

白雪粘满女子发梢,在微光下闪闪生辉,可云凌雪浑然不觉,任凭飞舞的雪花打在身上,慢慢堆积。

“云将军。”孟洪轻轻喊了一声。

云凌雪回过头来,对着男子微微一笑。

孟洪与云凌雪两年前在校场比武时相识,之后跟随她转战龙城,对抗慕容大军,今天却是第一次单独相见。

他呆立雪中,望着女子的绝世仙颜,原本想说的话忘个干干净净,只说出不痛不痒的几个字:“天气寒冷,请云将军保重身体。”

云凌雪微笑道:“你我相识已经两年多了。记得那日朝堂殿试,孟将军提出屯边之策,想法颇有见地,本将至今记忆犹新。”

“云将军还记得这些。”孟洪受宠若惊,面上放出红光。

“当然记得。”云凌雪道:“孟将军精通兵法,文武双全,确实是难得的人才。此战若能战胜敌军,孟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孟洪动容道:“卫国杀敌是我男儿本分,孟洪虽九死而不悔。只是大夏不能没有云将军,如果战事危急,请将军务必设法逃生。”

“不可,本将是大军统帅,怎能独自偷生,此话休要再提。”

“将军!”

孟洪双膝跪地,哽咽道:“记得初次相见,在下就被将军的绝世风姿震撼,简直惊为天人。在下不敢有任何妄想,只想鞍前马后为将军解忧,此生足矣。之后末将跟随将军转战南北,更加叹服将军所作所为。将军心怀苍生,实在令天下男儿汗颜。现在想来,当时的想法是如此肤浅。即使将军没有倾世容颜,在下也愿意誓死跟随,绝不后悔。”

云凌雪上前扶起男子,轻声道:“将军请起,凌雪并没有你想得那样好,我只是信守一个承诺而已。当年师父为了传功给我,连失去性命都在所不惜,我绝不能辜负她老人家的重托。”

孟洪摇了摇头:“将军所做,早已超出承诺太多。在下只是希望将军能好好活下去。”

“当生则生,当死则死。吾辈只要不负此生就好。或许我的生命比大家更脆弱,如果战败,本将唯有一死,绝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当生则生,当死则死。

云凌雪想起小霜妹妹被掳走时自己也曾这样说过,这不是无情,而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世有奇兽,名为凤凰,只能在烈火中焚为灰烬,也绝不会在泥沼中苟且偷生。

女子面容凄切,轻声叹了口气。她忽然想起了缘师太对自己的告诫,自己勉强可以戒掉贪嗔痴三毒,唯独无法割裂爱欲。

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是人生无爱,又何尝不是行尸走肉。

“傲天,阿雪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也许从此后再也无法爱你,宠你,无法再享受你温暖的怀抱。傲天,不要怪我。”

大雪下了一整夜。

翌日清晨,众将领面色凝重地聚在大厅。

最糟糕的情势已无法避免——水泊结冰了。

云凌雪坐在大厅中央,对众将道:“天不助我,估计两日之内敌军就会发起进攻。我们唯有拼死抵抗。其中青龙滩与黑风口地势平缓,金兵最有可能从这两处猛攻,不知哪些将军愿请令防守。”

“末将愿往!”

几十位将领几乎同时上前。众人争执不休,似乎无人把可怕的金兵看在眼里。

“大家不要争了。”

云凌雪起身道:“孟洪,卢廷义,李豪听令,本将派你三人领兵守青龙滩。江冲,呼延平,陆荣听令,你三人率军固守黑风口,不得有误。其余将领随本将正面迎敌。宋毅听令,你负责断后。还有,你去带兵砍伐树干,做成滚木,本将另有用处。”

安排停当,有将领道:“按梁山以往的规矩,出征前要痛饮一番,不知云将军能否应允。”

“允。不过要适可而止,不能喝醉。”云凌雪轻挥玉臂:“上酒,为将士们饯行。”

聚义厅内觥筹交错,众将领呼喝声四起,边喝边互相开着玩笑。

云凌雪眼眶有些湿润,这些汉子浑不畏死,倒是不失血性,若大夏人全都如此,何愁金兵不灭。

梁山好汉猛将如云,从江南随行而来武林弟子个个武功不凡,如果自己能抗住天魔法王,此战未必就会输给金军。

想到此,云凌雪豪气顿生,举起身前酒碗一饮而尽。

三碗酒过后,大宴即将散去。李豪起身道:“我梁山还有一个规矩,大战前,结义兄弟要相拥送行。不知……”

“放肆!”宋毅怒喝:“不得无理,快给云将军赔罪。”

云凌雪面色微红,沉吟片刻道:“此战凶险,尤其是守护两处要塞的将领更是以命相搏。大家连命都豁出去了,本将自当遵从梁山规矩。李豪,卢廷义,孟洪,江冲,呼延平,陆荣,你们几个过来。”

“这不公平!”

董祀、李应等人大声喊道:“我们也请命守这两处要塞,只是他们侥幸得逞而已。”

李豪哈哈大笑:“只能算你们运气不好,这可怪不得别人。”

六人站成一排,云凌雪首先来到李豪身前。男子性格粗豪,原本是借着酒意随口胡说,没想到女将军真的会满足自己的愿望。

他身体僵硬,傻傻地站在厅内,一张黑脸红得发紫。云凌雪轻伸藕臂,搭在男子肩上,伸手拍了拍男子坚实的后背。

这并不算真正的拥抱,男子却紧张得额头冒汗。

眼前是一张姿容绝世的面容,身旁萦绕着幽兰般的香气,李豪激动得双腿颤抖,低声道:“云将军,我……”

云凌雪噗呲一笑:“不必紧张,战场上保重,给我活着回来。”直到女子离去,李豪依然呆呆伫立,如在梦中。

最后一个接受拥抱的是孟洪,男子痴痴地盯着云凌雪,红着脸道:“将军放心,只要孟洪有一口气在,绝不让敌人攻入要塞。”

与六人饯行完毕,云凌雪步入大厅中央,对众人道:“大战在即,本将不能与诸位一一见礼,在这里为大家舞一曲剑舞如何?”

“好!”众将齐声叫好,喝彩声声震屋瓦。

云凌雪移步走出聚义厅,来到演武场前。梁山大军围在四周,目不转睛地望着心中景仰的传奇女子。

没有鼓乐伴奏,云凌雪持剑而立,一身白衣胜雪,曼妙的身姿令茫茫的雪山黯然失色。

突然,女子纵身飞跃,手上剑光如匹,在空中画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剑光中,女子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每一个动作都美得炫目。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是前朝诗人描绘剑舞大师的诗句,云凌雪的长剑却舞出更加势不可挡的凌厉杀气。

“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莫恋他乡。风何肃肃,水何宕宕。天为庐兮地为床。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云凌雪边舞边唱,歌声穿透山涧,在空谷中飘荡。

大军看得如醉如痴,这些人大都不通乐舞,只是觉得眼前女子舞姿美到极致,柔美的声音让人心房酥颤。

长歌已毕,云凌雪挥剑横扫,卷起漫天飞雪。

雪花在剑气中飘飞,将女子围在中央,好似雪白的蝴蝶翩翩起舞,又像飞天女神从空中洒落的洁白花瓣。

舞到最后一式,女子收剑入怀,气息丝毫不乱。飞舞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在长发和肩头,将女子装点成冰雪中的仙子。

此刻的云凌雪美得令人窒息,众将士却只感到一种圣洁之美,无人敢生出半分邪念。

歌舞已经结束,大军依旧沉醉其中,整个山巅鸦雀无声。直到几息过后,众人才反应过来,掌声与喝彩声经久不绝。

一曲过后,梁山大军兴奋至极,恨不得立刻与金兵开战。

之后的战斗中,金军见识到一支从未见过的可怕军队,人人状如疯虎,至死无人退缩。

云凌雪却不知道,自己的一曲剑舞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两日后,湖面冻得结结实实。拓跋希夷面色阴沉,对法王道:“老天助我,今日要毕其功于一役。若能剿灭敌军,还有一线生机。”

法王点点头,目中放出凶光。

大战再次打响。接近四万金军排成数十列,浩浩荡荡向对岸进发。

依照云凌雪的部署,梁山大军并未在河岸布防,而是守在通往山顶的各个关卡。

不出所料,敌军很快就找到黑风口和青龙滩两处山势平缓的关口。

拓跋希夷下令大军兵分三路,两路攻击黑风口和青龙滩,一路从正中突击,直奔山顶。

战事远比拓跋希夷预想中惨烈,以他的估计,四万金兵对上不足万人的夏军就应该如摧枯拉朽一般。

而事实上,三路大军全部受阻,没有一支能够突破敌阵。

梁山军队占据地利,早早修好了防御屏障。敌军的弓箭很难伤到己方,而夏军的飞石和弓箭居高临下,接连放倒一批又一批金军。

不过金兵虎狼之师并非浪得虚名,他们顶着箭矢狂攻,一次次杀到关隘附近。

两军相接,完全是生死搏杀。

金军的优势是人多势众,而夏军高手众多,单兵作战比金兵更加凶悍。

孟洪、卢廷义、李豪三人跳出屏障,冲在大军前方。

卢廷义与孟洪手提铁枪,枪尖所到之处,总有一名金兵毙命。

李豪手持一对板斧,在金兵中横冲直撞,周边金兵叫苦连天,死伤无数。

李豪武功虽不及卢廷义等人,不过胜在勇猛有力,对战普通金兵时威力并不在卢廷义和江冲等人之下。

不到半个时辰,青龙滩尸首堆积成山,鲜血流成长河。

黑风口的战局与青龙滩同样焦灼。陆荣躲在巨石后不停发箭,每箭射出,必中金兵咽喉。江冲与呼延平与敌军混战,直杀得手臂发麻。

几十位武林弟子也混杂在军中,刀剑起落,不知有多少敌军丧命。

天魔法王一直在搜寻云凌雪的踪迹,远远看到夏军中军,估计她必在附近。

法王刚要独自冲击,拓跋希夷拉住他的袖口:“法王不必急躁,这支夏军如此顽强,确实出乎本将预料。不过他们毕竟不足万人,而且你看,他们扔下的巨石和射出的弓箭都在减少,再消耗一阵就快要用尽了,到时我们再攻不迟。”

法王点点头:“将军所言有理。”

大战持续了一整天,几处关卡依然在夏军手中。金兵死伤接近万人,梁山军队也伤亡惨重,九千军队只剩五千余人。

北风呼啸,天色渐渐昏暗。拓跋希夷见强攻无望,无奈下令撤军。他担心夏军偷袭,而且大军未带营帐,只好先撤回对岸。

见敌军撤退,云凌雪与众将长出一口气。不过大家都清楚,更残酷的时刻还没到来。

残胜犹败,虽然敌军死伤更多,可是这样对抗下去,梁山大军迟早会拼干净,那时就只能任人宰割。

云凌雪正在暗自伤神,一位士兵前来报告:“孟洪将军身受重伤,现已不醒人事。”

“孟将军在哪里?赶紧带路。”云凌雪脸色突变,快步冲出房门,跟随士兵来到伤兵营。

孟洪躺在床上,面如金纸,胸口鲜血还在不住流淌。他的前胸被狼牙棒击中,胸口血肉模糊,更惨的是,心口经脉断裂,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

云凌雪眼眶通红,泪水打湿了衣襟。这个男子跟随自己多年,堪称大将之才,没曾想会死于梁山之上。

她扶起男子,双手抵住他的后背,缓缓输入内力。未过多时,孟洪睁开眼睛,用微弱的气息说道:“云将军,我还活着?”

“是的,你还活着。”云凌雪轻轻答道。

“我真幸运,临死前还能见将军一面。”孟洪脸上漾出浅浅的笑容,“只是以后末将不能跟随将军了,云将军一定要保重。”

“我会保重的。”云凌雪语音哽咽,轻声道:“你先不要说话,我去叫军医前来救治。”

“不必了,我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男子咳了一声,嘴角全是鲜血。

“其实我可以救你,只是我不能这样做。”女子心痛如绞,泪水缓缓滴落,打在男子肩头。

孟洪疑惑地望了女子一眼,嘴角微微发抖。

云凌雪咬了咬牙:“我无法跟你解释。若要救你,就会愧对夫君。我可以去死,唯独不能对不起傲天。”

她将孟洪身体放倒,柔声道:“你先躺着,我去取峨眉派的疗伤圣药。”

女子出得门来,踏着厚厚的积雪向自己卧房走去。冰冷的月光洒在山顶,更添一分寒意。

即使用了圣药,孟洪最多能坚持三日,大夏即将失去一位可以与傲天相比的优秀将领。

云凌雪不知自己为何脱口而出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在她心中,一直把这位忠心相随的男子看得很重。

可对男子来说,可望不可及的希望比绝望更加残酷。孟洪——对不起,我终究是个凡人,无法保住你的性命。

从房中取药出来,云凌雪稍稍恢复平静。作为一军的主将,每日都会看着无数士卒在眼前死去,这是无法避开的宿命。

她匆匆赶回兵营,快步向孟洪的床边走去。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如刀割。男子胸前插了一柄钢刀,鲜血染红了床铺,早已没有了呼吸。

看护士兵跪倒在地:“云将军,孟将军突然拔刀自尽。在下未能拦住,请将军治罪。”

“铛”的一声,药瓶从女子手中掉落,碎成了几瓣。

“孟洪可曾留有遗言?”女子颤声问道。

“孟将军说他有幸追随将军,此生无憾了。还说愿将军大破敌军,为他报仇。”

云凌雪双眼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她走到床前,凝视着已经没有气息的男子。

孟洪脸上毫无血色,但面容平静,嘴角微微上翘,死得从容安静,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满足。

他是以死相报,不让自己有丝毫为难。

“孟洪,你走好。你的仇,我会让敌军加倍偿还,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云凌雪擦干眼泪,毅然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梁山大军全军出动,守在青龙滩前的湖岸。云凌雪面无表情,遥望对岸,等待着与敌军决一死战。

此刻,她想起自己的夫君杨傲天。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一代名将是他最大的心愿。他曾与自己和唐芷柔多次讨论,如何才能算得上名将。

记得唐芷柔说过,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想成为真正的名将要懂得谋略,精通战阵,还要天生敏感,能够在混乱的局面中发现战机。

可是,当一切计谋都无作用,只能两兵相接时,作为名将必须要有向死而生的勇气。

现在就是考验勇气的时刻。

山上的乱石差不多已用尽,弓箭数量也只能坚持半日。还好有近几日做好的滚木,但愿能发挥作用。

对岸金兵终于出动。天魔法王与拓跋希夷走在队伍前方,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三万大军。

拓跋希夷远远望见守在青龙滩前的夏军,侧首对法王道:“云凌雪是准备破釜沉舟吗?他们这样拼命只能说明攻击武器消耗得差不多了,今天就是一举消灭他们的时机。”

法王微笑点头:“借希夷将军吉言,本座不关心其他,只想捉住云凌雪。”

“众军听令,杀奔青龙滩,活捉云凌雪。”

拓跋希夷手挥长刀,怒吼着发号施令。

金军缓缓推进,不多时已过湖心,距离岸边仅有一里之遥。

梁山将领紧张地盯着金兵,不时望向主帅,等待她最后的号令。

时间缓慢流逝。冰面湿滑,金兵行进速度奇慢,不过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队形。

“放滚木!”

云凌雪清叱一声,整个军队迅速散开,留出一段上百丈的空隙。

“轰隆隆!”数百根滚木从半山坡落下,顺着积满白雪的泥滩滚入冰湖。

一根根巨木在冰上翻滚,迅猛地撞向金军。

金兵躲闪不及,被无数根滚木撞得倒成一片。一些士兵刚爬起来,又被新的木头撞翻。

拓跋希夷气得大声吼叫:“给我稳住,这些破木头砸不死人。”

一刻钟后,滚木终于全部释放。这些巨木碰撞、堆积在一起,在湖上宛如一座座小山。不仅是金兵正面,大军两侧也都被滚落的巨木包围。

一些金兵腿部被巨木碾压,勉强一瘸一拐地爬起身。不过大部分金军并未受伤,爬起后继续向岸边冲来。

“云凌雪,你还有什么手段?”拓跋希夷冷笑一声,挥刀喝令大军前压。

“天魔法王,拓跋希夷,你们要的手段这就来了。”云凌雪挥舞长剑,喝道:“放箭!”

一排排火箭从天而降,这些箭并未射向敌军,反而射向堆积成山的滚木。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巨木一触即燃,冰湖上燃起熊熊大火。

陆荣手下弓箭手个个都能百步穿杨,每一箭都命中目标,瞬间就将所有滚木点燃。

这些木头早就被牛油和烧酒浸泡过,遇火既燃,即使冰冻的湖面也无法阻止巨木燃烧。

“咔嚓嚓。”拓跋希夷听到冰面脆裂的声音,吓得脸色惨白,高声喊道:“我军已无退路,给我冲!”

金兵确实已无路可退,除了前方,三面全都燃起大火,冰面在迅速消融,很快这些士兵就会全部葬身湖底。

“弓箭手,放箭!”

密集的箭矢如雨点般坠落,金兵发疯一般迎着箭雨前冲,然而稍不留意就滑到在地,被弓箭射成一只只刺猬。

“咔嚓,咔嚓。”

湖面上坚冰裂成无数碎片。

后方金兵成群落水,这些士兵大都不会游泳,扑腾一阵就沉入湖底。

有些士兵死死抓住冰块,很快就冻得手指僵硬,头发和脸上也结了一层薄冰。

刺骨的寒风吹来,带走这些士兵身上最后的热气,无数金兵漂浮在水面,化成一具具冰尸。

前方金兵成群倒在箭下,然而为了不落入湖中依旧不顾死活地前冲。梁山军队孤注一掷,毫不吝惜地放箭,未过多时,终于耗尽所有箭矢。

天魔法王挥动魔杖,率先攻到岸上。拓跋希夷夹在军中,紧跟着冲上岸边。

之前的战斗就是一场屠杀,大部分金兵或落入湖中或被弓箭射死,仅有不足一万人攻上湖岸。

法王瞪着双目,气得面色铁青。他猛挥天魔杖,一杖下去,数名梁山士卒被砸得脑浆崩裂,倒地身亡。

一条白色身影飞速跃到法王身前,持剑刺向他的面门。法王怒吼一声,挥杖相迎,然而来人并不跟他硬拼,飞身退后一丈。

“天魔法王,今日可愿与本将做个了断。”

云凌雪神定气闲地站在一旁,长剑上剑芒闪烁。

“好,正和吾意。”法王冷声回道。

“那你随我过来。”云凌雪飞身一跃,冲向青龙滩后方的玉龙峰。她清楚法王的威力,若不将他引开,不知多少梁山将士会死于其手。

法王同样无意与其他人恋战,紧随着她的身形追了上去。两人运起轻功,沿着山崖攀爬,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双双登上山顶。

“云姑娘,束手就擒吧,老夫会给你一条生路。”

“做梦,金兵大败而归,本将倒要看你如何向金国皇帝交代。”云凌雪不屑地轻笑一声。

法王面色阴沉,怒道:“你杀死金国太子,又害得上万金兵葬身湖底,恐怕老夫都保不了你。除非你从了我,本法王愿意放弃大好前程,陪你远走高飞。”

“呸,我倒更愿意看你灰溜溜地返回金国的样子。”

“既然姑娘不识抬举,不要怪老夫下手无情。”法王手舞天魔杖,一步步向云凌雪逼近。

青龙滩前,梁山军队与金兵展开肉搏。金军兵力依然占优,然而这些金兵突遭变故,军心涣散,反而落在下风。

拓跋希夷双眼血红,喊得嗓音嘶哑。他清楚地知道,此战损失惨重,就算侥幸得胜,回到幽州后恐怕也难保住性命。

与其回去被问罪,不如战死沙场。拓跋希夷血性大发,身前士卒冲在阵前。

金兵见主帅勇猛,渐渐稳住阵脚。

拓跋希夷环顾四周,见到宋毅在后方指挥,估计此人定是重要将领,若能除掉此人,梁山军队必然大乱。

他怒吼一声,率领精锐护卫冲向宋毅。

他身边的五百人队是金兵精锐,每个人都身经百战,战力非凡。

宋毅身边士卒挡不住敌军进攻,很快被逼到山脚。

一阵突袭过后,拓跋希夷将宋毅军队团团围住。殊死的搏杀惨不忍睹,战场上头颅与臂膀横飞,鲜血与冰雪交融,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终于,宋毅身边士兵全部阵亡,自己被几名金兵逼到角落。

他原本就不是以武功见长,能够领导梁山众将主要是因为平日积累下的威望。

在金兵围困下,他自知无法幸免,大吼一声:“宋毅以身殉国,没有丢了梁山的颜面。”

宋毅挥动长刀,猛然割向喉咙。

鲜血狂喷,落地后不久就凝成冰块。

男子轰然倒地,弯刀从手中滑落。

“大哥!”李豪见宋毅遇险,大吼着杀入重围。他手起斧落,无数金兵人头落地。

金兵见男子凶猛,一窝蜂围了上来。李豪浑然不惧,两只板斧舞得虎虎生风。一会儿功夫,又有十几名金兵倒地。

这些金兵见男子壮似金刚,招法凌厉,吓得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将其围住。

又过一阵,不知杀死几名金兵之后,李豪举着斧头的双臂渐感沉重,出招已不如最初迅捷。

包围圈渐渐压缩,金兵缓缓靠近。

咔嚓一声,李豪砍飞一名金兵的同时,左臂被敌人大刀砍断。“去你奶奶的。”李豪用尽最后的力气扔出手中板斧。

巨斧利刃划过一名金兵脖颈,那名金兵立时身首分离,头颅在雪地上滚了几滚,淹没在厚厚的雪中。

“砰!”一根狼牙棒砸中李豪胸膛。男子身体晃了几晃,睁着环眼倒了下去。几名被他吓破胆子的金兵这才围了上来,一刀刀砍向男子尸身。

“够了!”拓跋希夷吼道,“给我继续冲!”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呼啸而至,正中他的咽喉。

拓跋希夷痛叫一声倒地身亡。发箭的正是梁山神射手陆荣,他见宋毅被围,立刻带兵前来救援,只是终究晚了一步。

“希夷将军身亡。”

金兵乱做一团,再无头领能够指挥。“我们投降。”一些金兵扔掉兵刃,高高举起双手。

“杀!”

卢廷义、江冲等人杀红了眼睛,见金兵就杀,根本不管他们是否投降。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知过去多久才平静下来。

此战过后,金兵全军覆没,梁山军队同样损失惨重,活下来的仅剩三千余人。

梁山将领中宋毅、李豪、阮小四、金枪将徐琦遇难,董祀和呼延平重伤。

山下的战斗已经结束,而玉龙峰顶,云凌雪与法王的大战还在继续。

云凌雪自知功力与法王尚有差距,一上来就采用玉石俱焚的搏命打法,宁愿一死也要重创对手。

法王几次差点得手,最后却不得不回杖自救。

两人大战三百余回合,云凌雪依然能够自保。

法王心下暗惊,每一次与此女对阵,都能感受到她功力增长,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败于其手。

云凌雪也能感到,此时法王与一年多前对阵时相比功力又有精进,自己从未停下修炼,可依然不是此魔对手。

师父曾经说过,自古邪不胜正,可为什么当世无人能降服法王这个魔头。

二人拼死相争时,卢廷义、江冲等高手已冲上山来。不过玉龙峰笔直突兀,众人功力不足,无法登顶,只能爬到对面山顶遥遥相望。

云凌雪与法王的拼杀已到了关键时刻,法王步步紧逼,杖上金光闪烁,化作一面杀气凛然的屏障。

云凌雪身躯宛若浮萍,在风暴中左摇右摆,却依然未被摧倒。

梁山之上卢廷义武功最高,当他看到二人神妙绝伦的招法和威力无匹的气势不禁双目呆滞。

这样的武功境界自己连做梦都无法达到,早已超出常人认知。

江冲更是冷汗连连,突然想到当日与云凌雪对战时的情形,如果她上来便用全力,自己应该不是一合之敌。

云将军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可那法王功力又到了何种地步。众人忧心如焚,却只能远观,没有办法相助。

云凌雪凝心聚气,用尽全部功力才能勉强抗住对方排山蹈海般的压力。

梁山众将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他们清楚,虽然云将军暂时还能抵抗,但结局早已注定。

然而奇迹出现了,在极度的威压之下,女子突然不退反进,剑上寒芒暴涨。

“剑破沧溟。”

女子清叱一声,声音未落,刺眼的剑芒冲天而起,宛如银龙降世,击碎身前坚不可摧的金色屏障。

剑杖相交,地动山摇。法王倒退三步,目光惊骇。这一剑不但破了自己的绝技——天魔神影障,还震得整个胸口血脉翻滚。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云凌雪突然功力变得如此恐怖。

圣元师太临终前曾交给她一本剑诀,书中仅有三招:剑破沧溟,神凰之怒,陨月沉星。

师太坦言,自己参悟良久却无法练成,希望徒儿有生之年能参透神功。

这三招需要以气御力,人剑融合,天人合一才能发挥威力,云凌雪最近时常修炼,看似已摸到门径,却总是功亏一篑。

未曾想到,在法王极限威压之下,女子突然融会贯通,发出这足以拔树撼山的一招。

云凌雪一招得手,下一招凌空而至。

“神凰之怒!”

女子身躯腾空,剑未至,意先出,凤凰展翅,剑意奔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从天而降。

法王大骇,飞身疾退。然而女子剑意太过凌厉,他不得不挥杖护身,挡住这快如闪电的惊天一剑。

又是一声巨响。法王倒飞一丈,嘴角溢出鲜血。云凌雪也不轻松,持剑的玉臂阵阵发麻,剑尖跟着微微颤抖。

天赐良机,绝不可错过。女子毫不停歇,发出最后的杀招。

“陨月沉星。”

剑光所到之处,卷起漫天飞雪。剑气遮云蔽日,宛如流星直击法王胸膛。

“轰!”

剧震之后,大地归于平静。法王口吐鲜血,单手拄杖,站在雪中不住颤抖。

云凌雪倒退五步,面无血色,心口一阵阵剧痛。

梁山众将看得瞠目结舌。卢廷义面露喜色:“云将军临战突破,法王已不是对手。”

将领们素来敬佩卢廷义的功夫,见他发话,无不松了口气。

然而,众人没高兴多久,玉龙峰上形势再次逆转。

法王突然仰天长啸:“哈哈哈,我欲成魔,神佛难挡。”

啸声连绵不绝,响彻山谷。

梁山众将虽隔着一座山头,听在耳中依然神魂大乱,几乎无法站立。

“贫僧的神魔三式久久无法突破,若不是你今日助我,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天魔法王自从得了绝佳鼎炉,功力也大有进境,只是这神魔三式却始终无法修炼圆满。今日之战,二人都把对手逼到极致,竟然双双突破瓶颈。

“吃老夫一杖。第一招:乾坤破!”

法王挥杖,杖影好似一条金龙驾着云雾飘然而至。

云凌雪以“剑破沧溟”相抗,一击之下,女子周身剧震,身躯向后飘落,落地时双腿已站立不稳。

“第二招:苍穹坠!”

漫天金光从天而降,罩住女子四周。云凌雪避无可避,用尽全力接下对手致命一击。

刺耳的撞击声好似惊雷炸裂。山顶晃动,雪山崩塌,积压已久的雪流如瀑布狂涛怒卷。法王与云凌雪闪避不及,瞬间被大雪吞没。

半晌过去,玉龙峰顶一片寂静。

“云将军!”

梁山众将纵声高呼,然而对面山顶毫无回应。

“难道将军遇难了?”一位将领语音哽咽。

“呸!云将军绝不会死。”江冲双眼通红,大声呵斥。

时间缓缓流逝,众将领渐渐陷入绝望。这一战虽然损失惨重,但全歼四万金兵,称得上一个奇迹。然而如果云将军殉难,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轰,轰!”

几乎同时,云凌雪与法王从深埋的雪堆中冲天而起。飞起处,雪花四溅,化成两条翻滚的玉龙。

“好一个云凌雪,今日你堪称与老夫匹敌了。”法王狞笑一声:“来接我最后一招:众生灭!”

法王并未出招,而是单手执杖,默默凝聚内气。在他头领升起一道黑气,宽大的僧袍被内息胀得裂开,如同滚圆的气球。

云凌雪彻底陷入绝望,以自己的状态,现在绝难接住对手致命一击。

“法王老匹夫,你还不出招吗,本将恕不奉陪了。”话音未落,女子飞身跃起,跳向深不见底的山谷。

法王未料到她会跳崖,根本来不及阻挡。他长叹一声收了功力,快步跃向崖边。

眼见将军坠崖,梁山将士哭声震天,趴在崖边大声呼喊。

“等一等,你们看!”

江冲大喊一声,众将齐齐向山崖下眺望,只见云凌雪不知何时脱下白衣,双手抓住衣角,那件外衣迎风飞舞,撑得像鼓胀的白帆。

在外衣助力下,女子发力运功,下坠之势渐缓。

再过片刻,云凌雪已能自由驾驭方向,沿着山崖飘然飞去。

“御风飞翔,世上真有这种功夫,原来云将军早有准备。”众将士搂成一团。

法王呆呆地望着女子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云凌雪可以御风飞翔,自己未必不能,只是女子是孤注一掷,自己却没必要冒生命之险。

此战全军覆没,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

不过功力突破,也算因祸得福。

去他娘的两军交战,去他娘的金国太子,若皇帝执意治罪,老夫只好不陪你们玩了。

“快撤!”

梁山众将想到法王依然在山上,在江冲和卢廷义的带领下躲进山谷。

法王在山顶远远望着梁山将士,摇头道:“你们这些喽啰,还不值得老夫出手。”

他顺着山峰滑下,落地后整理了一下衣襟,头也不回地飘然而去。

……

几日之后,杨傲天收到梁山大捷的消息。

信中详细记述了拓跋望之死,金兵全军覆灭的经过,也写了云凌雪不敌天魔法王,目前不知所踪,不过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众人又惊又喜。经此一战,金国已经没有军队作为援军,江南之战压力顿减。兴奋之余,杨傲天想到云凌雪还没消息,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宫妃羽和唐芷柔同样担心,却只能劝解傲天:“云姐姐武功盖世,智计也非常人可比,一定不会有危险。”

傲天叹了口气:“我也相信阿雪,只是没得到准确消息,心里总是无法安心。”

江南战事已经持续月余,唐芷柔运筹帷幄,每次都能准确预测敌军动向,几次大战都没让金兵占到任何便宜。

如今拓跋望已死,敌军必然动荡,唐芷柔暗暗谋划,争取给敌军致命一击。

再过几日,梁山之战的消息传遍江南。

“你们想不到吧,云将军竟然能在冰上纵火,以不到万人的军力全歼敌军。这样的战绩古今罕有。”

“听说云将军大战天魔法王,打了一天一夜不分胜负。”

“有云将军在,大夏必能收复失地。云将军是天女下凡,没有什么能难得住她。”

天降滚木,烈火焚湖。单人匹马在万军从中诛杀金国太子,大战天魔法王不分胜负。

百姓们津津乐道,自发传颂着云凌雪的传奇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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