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果真没人照料你

感恩寺礼佛翌日,原婉然又照旧用完饭,便逛园子去了。

她决定改弦易辙,拉拢赵玦,但未来变化难料,因此照旧锻炼体力,熟悉园中景色和路径,做好逃跑准备。

只是要如何接近赵玦拉交情,她从昨晚苦思冥想至今,始终想不出妥当法子。

赵玦很忙,不是她想见就见。男女有别,他俩非亲非故,也没合适名目相见。还有一宗,就算见面了,她该和他说什么话,才能让彼此熟络?

从前他们是东家和伙计,是患难伙伴在荒郊野地求生存,情势使然,两人必须交谈,也自然而然聊得起来。

现今她已非他伙计或伙伴,反而遭到他软禁,不得不虚与蛇委。两人这种干系,能谈什么呢?

原婉然从赵玦身上思想两人可聊的话头,先想到此人经商有道,偏偏自己对生意经一窍不通。

赵玦虐杀西山劫匪那手法,倒是连她这外行人都瞧得出来俐落干脆,然而她总不能说“赵买办,你杀人麻利,想必是个中高手”?

万一他一高兴,说“我还有许多手法没使出来,现下演示给你瞧瞧”呢?

原婉然想到这儿猛摇头,将这馊主意甩出脑海。

她在园子走了一回,主意没想出一个,回到流霞榭,打开寝间隔扇门,正要跨进房里,一下打住脚步。

寝间陈设如故,却多了一只半大花狗。

花狗毛色驳杂,脑袋皮毛几乎纯黑,胸前一团白毛,其余身躯大片的黑色夹杂灰色、褐色以及不甚纯净的白毛。

说实在,小狗的通体毛色不怎么好看,不过皮毛油亮,腿脚粗壮,不问可知身子结实。

花狗见到原婉然,屁颠屁颠迈出四腿向她跑了过去,对她裙摆且扑且嗅。

原婉然一下眼里潮丝丝的,墨宝最初来到她们家,便是这般亲人。

原婉然矮身蹲下,抚摸花狗的脑袋瓜,柔声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扭头唤银烛:“园里有狗儿走失,跑这儿来了。”

说完心下奇怪,流霞榭正房有丫鬟守着,这小狗如何不教人发现,一路跑进寝间?

银烛过来,道:“这狗儿并非走失,是主子特意送来的。”

“咦?”

“主子说让这狗儿陪伴原娘子,给你解闷。”

原婉然本来轻抚花狗,闻言双手好似摸在炽红的炭块上,立时收回。

她站起身,道:“不可以。”

银烛问道:“原娘子可是不满意这狗的品相?可以换一只。”

“不干它品相的事,你带走它就是了。”

“请恕婢子不能。”

“为什么?”

“主子吩咐将它养在流霞榭。”

“……那你们带到院里别处养。”

“婢子也不能。”

“为什么?”

“主子吩咐,每日上午将狗儿送去狗儿房调教,以后就送回流霞榭,由原娘子亲自喂养。”

“你们怎能要人强养?我不……”原婉然瞥了花狗一眼,俯身摀住它双耳,又将话音放轻,向银烛道:“我不要养它,也不喂它。”

银烛道:“那它只能挨饿了,我们只管准备狗饭,其余一概不理。”

“……”原婉然不问“为什么”了,别业下人对赵玦唯命是从,有令无不奉行。

银烛退下,临走提醒:“小狗正在断奶,又离开生母和兄弟姐妹,在这儿起初难免不自在,或许要黏人些、吵人些。”

“断奶?”原婉然奇道:“它个头不算小,不早该断奶了吗?”

银烛道:“这种狗是大狗。正因是大狗,请原娘子按时喂养它,一日少量多餐,饭前饭后也不能容它激烈跑跳嬉戏,否则染上胃疾,将有性命之忧。”

说完,合上门离去。

“……”原婉然盯着被合上的隔扇门,一会儿回神,觉着小花狗被带离母亲虽则可怜,到底硬下心不理它。

她取出笔墨纸张,坐上暖阁炕上,描画刺绣要用的花样子。

她才要磨墨,炕下响起呜叫。

“嗷呜。”花狗呜声声气很软,中气很足。

原婉然转头俯视,一只小狗脑袋从炕旁探了出来,两只粗粗的狗爪搭在炕沿上。

“嗷呜……”小狗跳了几跳,跳不上炕,只好仰起毛毛的大头,一双黑润圆眼含情脉脉看向原婉然。

“……”原婉然和花狗大眼瞪小眼一会儿,还是掉过头磨墨。

“嗷呜呜……”花狗又叫了。

“……”原婉然拿笔的手一滞,随后自顾自蘸墨。

“嗷呜呜呜……嗷呜呜呜呜……嗷呜呜呜呜呜……”

花狗得不到原婉然回应,一声比一声凄凉,好像小孩子迷路,到处哭着找娘。

原婉然搁下笔,两手捂耳看向窗外。

“嗷呜呜呜呜呜呜……”小花狗仰天长“呜”。

“……”原婉然忍耐复忍耐,到末了虽则未曾转脸对花狗看上一眼,心却软了。

她一手捂脸,另一手往炕旁探去,朝花狗那儿盲目摸索,摸到它毛毛脑袋便轻轻拍了拍。

花狗呜呜轻叫,对原婉然的手一阵狂蹭猛舔。

原婉然叹气,转向花狗,轻声道:“我终归要回家,现在和你要好,到时分开,大家都伤心。”

花狗得到原婉然搭理,舔得更欢。

原婉然沉默片刻,道:“赵玦真有心计,他看准我可以不理丫鬟,不能不理你。果真没人照料你,可怎么办呢?”

她料不着自己会了添一只小花狗作伴,更没料着它来了流霞榭,把赵玦也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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