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困在梦中的旅人

“滴,滴滴,滴……”

昏暗的病房里,一个形容消瘦的少年静静地躺在床上,安详的面容看似已经睡去,可床头监护设备急促的报警声,显示屏上紊乱的曲线,却预示着少年身体情况已是万分危急。

病房门砰的推开,一群白大褂神色紧张地冲了进来,屋里也跟着亮堂起来。

领头的医生体形肥硕,油乎乎的头颅略过脖子直接与身体连在一起,再配上那凸起的肚囊,活脱脱就是个胖葫芦。

扫了一眼床上的少年,他那绿豆般细眯小眼闪烁着精光,没有丝毫犹豫,便开始指挥抢救。

“患者林宝突发室颤,插管连接呼吸机,胸外按压,快!”

“小玉打开患者静脉通路,除颤仪开机准备电除颤!”

待到屋里人在他的指挥下快速行动起来,胖葫芦医生神色稍缓,两只眼睛依旧紧紧盯住监护仪的屏幕,捕捉合适的时机。

“准备除颤,所有人让开!”

他接过两片电极板,按顺序贴在少年肋间,砰的一声闷响电流通过,少年身体被击得跳了一下。

眼见监护仪上显示曲线并未改善,胖葫芦医生皱了下眉头,声音依旧沉稳:“静脉推一支肾上腺素,再充电!”

砰!

“滴滴,滴滴,滴滴……”

监护仪恢复了节奏的滴滴声,屋里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主任,患者恢复自主心跳。”

胖葫芦医生接过护士小玉递过来的毛巾,装作不经意地挠了下她的手心,随后擦了擦肥腻的圆脸上不知是汗是油的液滴,转瞬间便又恢复人畜无害的憨胖模样:“知道了,小玉你去请患者家属进来,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想起那个年轻貌美身材超棒的母亲,胖葫芦医生心里痒得不行,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美人儿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模样了。

小玉没有挪步,等人都走完了,她才一脸犹豫地道:“门外不只有林宝的母亲江白芍,他的姐姐林月真也赶来了。”

胖葫芦医生皱了下眉,他知道小玉犹豫的原因,医院里早有传闻,说是这个患者三个月前出的那起车祸,和他的亲姐姐林月真有扯不清的关系,他母亲江白芍天天守在医院不让姐姐来看弟弟。

“来就来嘛,让她们都进来吧。”

这么长时间了,看起来江白芍已经放下了些执念,才会允许林月真来探视,胖葫芦医生挥手让小玉去开门,回头眯着眼瞄了一下床上的少年,昏迷这么久了还有美人不离不弃地来看他,真是让人嫉妒。

他记得林月真的模样,当时是随救护车一起来的,在得知弟弟情况危急时,便一脸惊惶地守在弟弟床边,负责抢救的医生怎么劝她,她都不肯离开,看上去就像个可怜无助的小绵羊,让人忍不住想要压住她的身子狠狠欺负一下。

“吴医生,我儿子没事吧?”

“嗯……还好。”

被询问声惊醒,吴鑫仁情不自禁地暗赞一句好美,江白芍起得匆忙,只来得及在睡衣上披一件外套,没有奶罩束缚的一对硕乳将睡衣高高顶起来,顶端两个凸点更是让人浮想联翩,相比之下腰部却是很细,根本看不出是生了孩子的女人,这纤瘦腰肢让人禁不住担心能不能撑住上面沉甸甸的两个肉团。

只可惜如此诱人的身材,却配了个生人勿近的清冷性格,这三个月里吴鑫仁几次想要接近搭讪,都被她不着痕迹地拒绝,被这美人儿勾起的欲火,最后都只能发泄在护士小玉身上。

“多谢了。”

吴鑫仁想象中美人儿感恩戴德的场景没有出现,江白芍只是礼貌地躬身道了谢,便去到床边照看儿子了,这让他不禁有些失望。

然而失望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跟在江白芍身边的少女吸引。

女孩年龄约摸二十不到,清纯的脸上还有些学生特有的稚气,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搭着一件淡粉色开衫,长发及腰,头上两侧各系着一条明黄色花形发带,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力,令人赏心悦目。

淫虫上脑,吴鑫仁猥琐的目光很快便停在女孩鼓囊囊的胸脯上,咕咚咽了下口水,暗叹奶牛母亲生出来的果然是奶牛女儿。

“月真,你不是有很多话想问么,问这位吴医生就行了。”

听到江白芍向女儿介绍了自己,吴鑫仁努力站直了肥胖的身躯,胸牌闪闪发亮,上面有他的职位,主任医师。

林月真早就注意到这个肥猪医生的下流眼神,一直在她的胸前转悠,盯得她浑身不舒服,扑面而来的汗臭味更是让她感到恶心,可为了弟弟林宝,她还是皱眉道:“主任好,我弟弟还能醒过来么?”

吴鑫仁感觉很挫败,没想到林月真问的这么直接,让他在美女面前展示自己能力的计划泡了汤,要是林宝真能治好,他是不会介意让这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都欠自己人情的。

“很难,他伤到了脑干延髓,虽然进行了手术缝合,但是能不能重新接合就不好说,至于恢复意识,你也知道植物人醒来的案例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极少的,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而且他的情况比一般的植物人更加危险,延髓控制着人的呼吸心跳,只要有轻微的扯动,都极有可能因心脏停跳而死亡,刚才幸好能及时赶到,才救了回来。”

察觉到江白芍望向他的感激目光,吴鑫仁登时感觉大半夜起来抢救值了。

林月真还不肯放弃:“真的没什么办法了么?”

女孩柔弱乞怜的眼神,令吴鑫仁很是受用,他努力压制住不断上升的欲火,轻咳一声道:“植物人患者醒不过来,极有可能是陷入了某种执念里,不能自拔,要是知道他受伤前那段时间发生的重大事件,由亲人每天在他耳边劝解,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这个林宝的传闻,早就在院里传开了,说是营救人员赶到车祸现场时,已经昏迷的林宝一只手伸进了姐姐的衣服里,紧紧抓住了她的奶子,送到医院后大家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那僵硬的手指掰开。

身为当事人的林月真被母亲打了一巴掌,后来便没再在医院出现过,三个月里一直是江白芍留在这里照顾病人。

果然听了他的话,林月真眼神躲闪着低下头,脸颊升起红霞,这样的表现令吴鑫仁越发确定这对姐弟有着不伦恋情,他那绿豆小眼精光爆闪,肥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心里疯狂盘算该如何最大化利用这个情报。

然而一直默默无言的江白芍却在这时站起来,朝着吴鑫仁微微欠身道:“这么晚还要来抢救,辛苦吴医生了,这里有我们娘俩看着,您早点休息吧。”

“好……好吧,我的值班室就在对面,你们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被美人儿下了逐客令,吴鑫仁纵然很不甘心,也确实没什么理由继续留下,只得悻悻开门离开。

门刚一关上,林月真就捂着鼻子跑去拉开窗户,抱怨道:“好色的死肥猪,妈,咱就不能给林宝换个正常点的医生么?”

江白芍没有理她,坐回到床边握住儿子的手,在他手背上轻柔抚摸,眼睛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月真看得鼻子一酸,来到母亲身边挨着她坐下,捉住她的手哽咽道:“妈,你别太难过了,都是女儿的错,是我害了弟弟。”

江白芍眼里泛起了泪花,她不想在女儿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眨了几下眼睛,将泪水逼了回去,淡淡道:“青雨和夭夭还好么?”

林月真点了点头:“她们俩明天还要去学校,早早就睡了,我没叫她们起来。”

“我没时间照看她们俩,你这做姐姐的多费点心吧。”

“妈,你说什么呢,爸走了以后,这个家是你一肩扛下来的,我和妹妹们都看在眼里,都想替你分担一下呢。”

听了女儿暖心的话语,江白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她语重心长地道:“别怪妈狠心,你和宝儿出了那样的事,我心里难受得很,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宝儿主动的?”

林月真沉默着低下了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这小子起了色心,找你死告活央的,才给他占了便宜是不是?”

林月真嘟囔道:“我们是真心相爱……”

啪!

话说了一半,她的脸上便突然挨了一巴掌。

江白芍原本有些缓和的脸色骤然冰冷起来,厉声道:“还敢说这话,你们是亲姐弟,是乱伦!”

林月真捂着脸上的红印,倔强地同母亲对视,咬牙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见到女儿这般强硬,江白芍脸色苍白,颤声道:“你……你们走到那一步了?”

林月真柔柔地望了一眼床上的弟弟,摇了摇头:“他说要等到结婚那天的。”

江白芍如释重负地瘫坐下来,低声冷冷道:“想看也看到他了,你走吧,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有那天。”

林月真清楚母亲的性子,知道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她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宝,转身便要离开。

“月……月真……我的……娘子……”

那刻入灵魂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林月真立刻回过身,惊喜地望向床上的爱人:“他说话了!”

江白芍却显得很平静,淡然道:“说的梦话,这几个月常有的事。”

林月真疑惑道:“植物人也会说梦话么?”

“我和吴医生说起过这事,他说这是正常现象,植物人也会做梦。”

眼见林宝又回到死寂的样子,林月真有些失望:“他还说过什么吗?”

江白芍轻哼道:“昨天还说什么和你成亲的鬼话,这小子做个梦也不老实。”

听到这话,林月真红了眼眶,她抹去眼角的泪珠,朝母亲鞠了躬,便即转身离去。

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江白芍落寞地叹了口气,回到儿子身边,坐在床边歪着头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地听着里面强有力的心跳声,乱作一团的思绪随之渐渐平和下来。

“早点回来吧,困在梦中的旅人。”

……

玄月宗,玉泉宫。

“挺会装啊,你看得懂吗,怕是连写的什么字都不认得了吧?”

荒宝仰头看着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字形,有种似曾相识的触动。

“聋了么,小爷在跟你说话呢。”

顺着声音望去,是林江,他怎么会在这,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在晚上么,荒宝怔怔出神,摸了摸脖子,他记得自己被风残割破了喉咙,可现在脖子上一点伤痕也没有,他活过来了。

“好你个没规矩的,没看见这是你内门师兄么,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一道倩影闪到荒宝身前,将他挡在身后,拔剑指在林江心口,冷冷呵斥。

是月真!

才刚经历了死别,痛苦惊怖各种情绪化作浓浓的思念涌上来,荒宝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月真。

“娘子,我好想你。”

“啊呀!荒宝你做什么呢,快放开我。”

月真被吓得手里的剑都掉在地上,哪里还顾得上教训林江,慌乱地想要挣脱荒宝的拥抱。

“不放!你是我的,我再不会让人碰你一下了!”

听了荒宝的痴言痴语,月真又羞又急,蓦得一口咬在荒宝手上。

谁知吃了痛的荒宝反而抱得更紧了,月真只得哀求道:“别闹了荒宝,林江在看着咱们呢。”

“骗人……哪有人看。”

月真这才发现那林江已经跑远了,被弄得心烦意乱的她厉声呵斥道:“荒宝!再不放手我以后不理你了!”

似是发觉怀里的佳人真的在生气,荒宝才松开手,脸上满是疑惑,明明两人已经成了亲,月真怎么表现得这么生分。

冷静下来,他忽然注意到月真没有戴自己送给她的那对手镯,她分明是很喜欢的,被风残那样欺辱的时候都没摘掉。

“那对玉镯呢,你又收起来了?”

月真理了理被弄皱了的衣服,没好气地道:“什么玉镯?”

荒宝有些急了:“我送的那对手镯,你忘了?”

“你什么时候送我手镯了?”

眼看月真一脸迷茫的样子,不像是在装傻,荒宝又道:“风残呢,他去哪了?”

“风残……”月真似是被荒宝急切的样子吓到了,小心翼翼地道。

“谁是风残?”

荒宝愣在原地,脑中像炸起了烟火乱作一团麻,月真也失忆了么,可明明还记得他,看上去不像是疯了,却连风残那个恶魔都给忘了,风残杀了他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荒宝拼命回想,却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中的他躺在一个奇怪的房间里,床边是发出奇怪声响的东西,后来见到了白芍和月真,她们还吵了起来,他想让两人别吵,却像定身了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月真担心地看着荒宝,道:“你没事吧,咱们该进去了,大师姐在殿里等着呢。”

大师姐找他和月真来玉泉宫……

荒宝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颤声问道:“是说要下山捉妖么?”

月真愕然道:“你咋知道的,大师姐告诉你的么?”

荒宝终于确认自己回到了三个月前,他和月真大师姐三人还没下山去往桃花坞,也还没遇到恶魔风残。

可他是怎么在死了以后又复活,还带着记忆回到以前的时间,荒宝想不明白,他隐隐觉得和那个奇怪的梦有关,梦里的世界看上去那么真实,总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那就要好好把握,荒宝望着眼前还未被风残染指,依旧完璧无暇的月真,心里浸满了柔情,她一定还不知道,两人在众人见证下拜了天地,已经结成夫妻了。

眼见方才还有些癫狂的荒宝,此时露出了笑容,月真奇怪道:“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荒宝笑道:“在想你啊。”

月真哪里受得了这样直勾勾的情话,面对荒宝火热的目光,她别过头羞得耳根红透,轻哼道:“也不知道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跟以前一样油腔滑调。”

荒宝一副冤屈的样子:“我说真的,就是想你了嘛。”

“还敢胡说,我打你了。”

月真气呼呼地举起粉拳捶在荒宝胸口,看似凶狠的一拳却是绵软无力,根本只是在做样子。

荒宝顺势捉住她的玉手,柔声道:“娘子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保证不还手。”

月真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所措,慌乱地左右看了看,声如细蚊地道:“快放手,让人看见了不好。”

荒宝哪里肯放手,他拉着月真的手将她软软的身子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怕什么,让他们说去,咱俩可是定了亲的。”

月真身子僵了一瞬,好似是被荒宝的话说服,没有再挣扎,就这么静静地偎在荒宝胸膛上,眼神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佳人在怀,荒宝目光坚定起来,他打定了主意,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守护好她,娇妻被别的男人占有那痛彻心扉的滋味,他绝不想再尝一遍了。

“荒宝,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么?”

荒宝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月真问的是他沉睡醒来失忆的事,便道:“真记不得了,你不喜欢我变成这样么?”

月真摇了摇头:“我不在意的,只是刚才那一瞬间,你和失忆前的你好像呢。”

荒宝笑道:“你是在说绕口令么,我就是我啊,什么叫我和我很像。”

月真道:“我不知道,就是感觉你不像你,有时候你又是你,哎呀,说不清了啦。”

荒宝微笑着附和着月真,一颗心却已沉入谷底,他清楚记得临死前,风残说他是冒牌货,还说他自己才是荒宝。

如果风残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又是谁呢?

如果自己不是真的荒宝,那还有资格接受月真的爱意么?

自己岂不是变成了那个横刀夺爱的人?

荒宝想得头晕脑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既然月真认自己是荒宝,那他就必须是。

就在这时,玉泉宫大门打开,一袭白衣的大师姐白芍出现在门口,吓得抱在一起的两人慌忙分开。

白芍脸上挂满冰霜,冰冷的眼神扫过满脸尴尬的两人,沉默着御起飞剑飘然远去。

荒宝道:“大师姐好像很在意咱们的亲事。”

月真没好气道:“那可太在意了,恨不得把我替换成她呢。”

望着白芍的身影越来越远,变作一个点消失在天际,荒宝没有接话,他听了出月真话中的醋意,然而在前世里知晓大师姐的真实身份后,他并不觉得大师姐是喜欢他,之所以会关注他,也只是因为轮回教主玄凌在关注他。

“快走,说好一起来的,大师姐怎么一个人先走了。”

月真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慌慌地拉着荒宝往外走,可放眼望去,白芍早已不见了踪影。

月真懊恼道:“大师姐定是生了气,丢下咱们一个人下山去了。”

“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荒宝想起上一世和月真分开后,回到自己住处便遭到了白芍的偷袭,她已经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荒宝,那次是运气好混过去,再来一次可就难说了。

“还早呢,我那有好茶,一起去坐坐吧。”

月真一脸警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想骗我过去,一定是要做坏事。”

荒宝挠了挠头:“其实……我怕林江那家伙要使坏,他被你赶走的时候,样子很不甘心。”

“他敢报复,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荒宝拉住月真的手,不着痕迹地轻抚一下,道:“你也知道我没了真力,是防不住的,而且我有感觉,他现在就往我的住处去了。”

月真犹豫道:“那……就这一次,我不进你屋里,就在门口守着。”

荒宝立刻答应下来,林江报复不报复他根本无所谓,只要有月真跟着,大师姐便不能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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