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任志永的状态很不好。

他的脸色相当差,但是精神却异常亢奋。

三石河精神病院仍属于西州市的行政范围。

调取早年的县志,警方很快就发现这里几乎是一座地下宫殿。

由于是大案,并且涉及到两个在职警员,上头很重视。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彭齐铭的游说。

投入了大量警力,又做了周全的准备,马三一干人等虽然狡猾,但面对天罗地网,也只能做困兽犹斗。

七名犯罪嫌疑人除一人重伤外,其余全部生擒,包括主犯马三。

在行动中一同救出的,还有将近三十名被囚禁的女子,这当中,就包括少妇张俪鹃。

但唯独少了东方玥与龚晓茹两人。

任志永疯了一样把防空洞各个通道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都没有妻子的半点踪影。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一起被绑架的张俪鹃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都不太正常了,始终惊惧地躲避他人的目光,坚决不开口。

任志永什么都问不出来。

末了,他给手下打了个招呼把人支开,说是要单独审讯,随后便将马三一人押进了房间。

门被关上,刺目的灯光下,马三反铐着手,坐在一张椅子中间。

“说吧”任志永点了一根烟,“叫东方玥的女警察,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三面无表情。

“别装蒜了,就少了她们两个,这不会是巧合,你知道我在指什么”

“我,不知道”他一字一顿的说。

任志永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头发苦。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东方玥的下落,算你争取宽大处理”

马三直视着面前警察的眼睛,毫不回避。

“你好像只关心其中的一个人,为什么?她很重要?还是……”

任志永震惊了,他竟然在反问讯。

那双三角眼诡诈地眯了起来。

“难道……她是你什么人?”

任志永烦乱地拢了拢自己干枯的头发,深吸一口气,狠狠把烟头一扔。

“去你妈的吧!”

他当胸就是一脚。

马三哼都没哼一声,直直从椅子上翻了过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雾。

他费力地弓起身,双膝跪地,额头撑在黄土上。

“咳咳、咳……呼——是、是你的家人吧?嗯?呵呵呵——唔——”

腰上重重挨了一脚,他整个人倒了下去,立刻缩成一团。

“唔——是你妹妹?不对,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任志永照着他突起的后脊梁又是一脚。

他穿的是皮鞋。

“哇啊!呼——我、我知道了!那娘们儿、那娘们儿生过孩子,是你……老婆吧,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任志永陡然停住了,眼里逐渐露出一丝寒光。

他默默捡起翻倒在旁边的椅子。

“王八羔子——”

凳子腿像雨点一样从头上砸下来。

马三被反铐着两手,根本没法护住要害,起初还躲几下,后来就侧过身躺着不动弹了。

任志永像是发了狂,一边咒骂,一边用椅子往死里砸。

直到木质的凳腿被打折,椅背整个飞了出去,他才回过神来。

“呼——呼——”

任志永喘着粗气,好像断片了一分多钟。

低头再看地上的人,血糊糊的,暴露的地方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

“嘿嘿嘿嘿嘿——”

马三的笑声忽然飘起来。

在这密闭的地下空间里,仿佛有回音,阴惨惨的,听起来尤其瘆人。

“嘿嘿嘿,真的是你老婆啊”

“啪、啪”

任志永手里两根椅子的断腿掉到地上。

他傻了。

“哈哈哈哈——咳咳——太、太晚了,哈哈,你老婆,已经被送走了——”

“王八蛋”

任志永怒不可遏,他一下把已经不成人形的马三揪起来,摁在墙上。

“送到哪儿去了!说!”刑警队长歇斯底里地嚷着。

“哈哈,你、你说呢?”马三的眼神已经不对焦了,但是他依然在笑,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到揪住他脖领子的手上。

“当然、当然是享福去了”

任志永的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牙根咬得死死的。

“可惜了,咳咳——噗——”马三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告诉你个秘密,你、你老婆,在这儿的时候,可没闲着,我们兄弟几个天南海北的屌她都吃遍了,对,我不是王八蛋,你才是货真价实的王八——”

“你——”

任志永摁住马三的脑袋狠狠撞到墙上。

“唔——”男人痛苦地皱着眉头,咳了一口血,语无伦次“你老婆……水多……你……老婆……真……真……骚……”

“砰——!”

铁门里传出一声枪响。

守在门外的干警,被惊得合不拢嘴。

半天才想起来去推门,却发现锁上了。

“队长!任队!任队你没事儿吧!”他边喊边用力拍打。

“咔”

门开了。

任志永红着眼睛,颓唐地走了出来。

“任、任队,刚才是……”

“他要夺枪,被我毙了”

任志永淡淡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步履沉重地走出房间。

那干警茫然伸头往里看去,只见马三像堆垃圾一样躺在墙根,一动不动,身体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他摘下大盖帽,摸了摸后脑,半天回不过神来。

自从身份暴露之后,东方玥就一直被绑在一张铁床上。

在这远离阳光的地下,时间仿佛跟她隔绝了关系。

一个接一个的男人爬上她的身子。

只要是醒着的时候,必然是在遭受强奸。

就算偶尔昏厥过去,那些畜生也不会停止兽行。

东方玥想过自杀。

但嘴巴始终都是被各种东西堵塞着的,没法咬舌。

后来她开始绝食,于是人贩子们硬给她吊上葡萄糖。

即便是在挂着点滴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她的性器官也没有被闲置。

就在她万念俱灰近乎绝望的时候,有一天,当她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发现有人在摆弄自己。

拷在床架上的手铐,第一次被打开。

东方玥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也没有力气去挣扎,一个念头猛然闪过。

“他们这是要送自己去灭口了吗?”

要真是如此,一了百了也好,终于可以从这罪孽之中解脱了。

她的恐惧竟然转变成了一丝欣慰。

不过她猜错了。

东方玥的身子被胡乱刷洗擦拭了一遍,随后套上了她那条紫罗兰的连衣裙。

里面光着屁股,也没穿胸罩。

唯一陪伴着她的,就是那条已经像皮肤一样贴在身上不知多久的肉色连裤丝袜。

丝袜早就残破不堪,裆部被撕烂,大腿和脚掌上刮了丝,整条腿上斑斑驳驳随处可见干透的黄褐色硬块。

人贩子们将东方玥带出了地下迷宫一般的防空洞。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

外面正是深夜,一轮明月高挂在空中,恍如隔世。

废弃的精神病院背靠三石河,东方玥被反绑手脚扛着塞进了河边一条带蓬的舢板。

一槁支开,小船趁着夜色,顺流而下。

东方玥静静地缩在船舱角落。

有人挤过来检查了一遍绑绳和女人嘴里严严实实塞着的破布团之后,便用一条宽大的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

“他们想怎么样?要把我扔到河里去吗?还是?”

下体传来阵阵痛楚,东方玥的心悬着,忐忑不安。

三石河经过西州市境内的河段,属于下游,顺水再往下二百公里,河道汇入秦湖。

秦湖在行政上归邻省管辖,是当地重要的经济水域。

湖河相容,两股水交织,这一段是三石河河面最宽的地方。

从上游带来的泥沙在水流交汇之后沉积,长年累月,在湖口渐渐冲成了一个小岛。

经过几百年的沉淀,时至现今,泥沙岛的面积已然不小。

在天空俯瞰,小岛宛如被水流冲开的一个塞子。

如果平移个几公里,几乎能和入水口拼个严丝合缝。

于是早年间当地人便给岛起了个名字,叫坝头。

岛上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也因岛得名,叫做坝头村。

坝头村历史久远,村志记载最早可以追述到顺治年间,由一群外来居民迁徙至此,打鱼开垦,自给自足。

这种生活方式沿袭至今。

马三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很大程度上这也是他的立身之本。

按理说,捕获了两个女警察,要么,立刻灭口,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么,监禁起来,当做日后和警方交涉的筹码。

而他马三偏偏两个都不选。

他要报复。

没日没夜地轮奸东方玥,这是报复的第一步。

在渐渐玩腻了以后,他想到一个更歹毒的点子。

马三把东方玥,以便宜到近乎白送的价钱,给卖了。

他要让这个盘靓条顺的美少妇,在经历了一群人贩子的反复轮奸、性虐之后,再交由更老更丑,更令人作呕的男人接手。

马三选中的,是坝头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

他了解这种人。

女人在他们眼里,只是泄欲和生育工具,跟牲口没有多少分别。

不管是什么女人,俊的丑的,年轻的年老的,到他们手里,都一样。

也许东方玥下半辈子,就只能套着一条铁链,拴在羊圈或者猪棚边过日子了。

又或者,会被挑断脚筋,终生下不了床。

谁在乎,反正不论是哪种结局,都让马三快慰。

给猪喂珍珠无疑是暴殄天物,但如果珍珠本就是他偷来的,那对于原主人,将是何等的羞辱。

所以当马三直面任志永,并且猜出此人正是东方玥的丈夫时,虽然身体承受着剧痛,但他内心,却是无比狂喜。

他确信,这便是自己人贩生涯中,最成功的的一笔买卖了。

坝头村从初建至今,仍继承着几个特点。

首先是封闭。

几十年间,这里罕有外人迁入,更没有住民迁出。

秦湖水产丰富,岛上地多人少,完全不需要依靠外界。

村民的生活方式几十年如一日。

第二是民风彪悍,尚武。

长期以来,村中一直有自发的民兵组织,年代不同,叫法不同。

而民兵队长在村里的地位很高,几乎与村长比肩。

第三是团结。

坝头村的村民,追述起来,多多少少都有点亲戚关系。

就像一块地里的土豆,一把揪起来,根可能都是相连着的。

介于这几点,马三相信,东方玥上了岛,就等同于是进了座活监狱,想逃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载着东方玥的舢板,抵达目的地时,已是第二天黄昏。

岛上只有一个允许靠岸的码头,两个年轻后生守着。

他们都挎着猎枪。

东方玥被绳子捆成驷马倒攒蹄,用一根竹杆挑着,两头一擡,就进了村。

她的眼睛被蒙着,嘴巴给堵得严严实实,耳边不时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摇头,呜呜叫唤,但没什么用,想必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

那些人说的是土话,东方玥只能听个大概。

他们似乎在说:“这是谁家又买媳妇了?”

“关老二!”

“啥?他连自己都吃不饱饭”

“就是,看这身条,八成还是城里的女人呢”

“他关老二怎么买得起城里女人”

“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毛病吧,要不怎么给捆着呢,嘴还让人堵上了”

“那也是捡了个大便宜了,可惜了,可惜了”

关是坝头村的大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姓关。

这关老二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所以五十多岁了还没讨上老婆,屋里也是家徒四壁。

东方玥的眼睛再次被解开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个一脸痴态,又黑又瘦,头发有些花白,腰也有点弓的小老头。

“老关呐,这就是你媳妇儿,给你的送来了”

小老头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一挂口水从嘴角淌下。

“嘿、嘿嘿,好看,真好看”

关老二并不是痴呆,但现在却是一副弱智的样子。

即便东方玥嘴里还塞着东西,但仅从五官上来看,他一个在岛上土生土长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哪儿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本想着随便找个女人过日子,老的丑的都凑合了,没想到天上掉下这么一个仙女般的媳妇儿,简直乐的合不拢嘴。

关老二买了个城里媳妇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

来看热闹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差点儿把土胚子围成的院墙给挤塌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东方玥被摁到一张椅子上。

捆手脚的绳子让人给松开了,有人往她肉色的丝袜脚上,套了一双红色的绣鞋。

“咔嚓!咔嚓”

黑色的脚铐随即无情地铐住了她秀美的脚踝。

刚解放的双手还没挣扎几下,女人就被套上了一件红色的马甲,接着两只素手给重新扭到身背后,换成红绳结结实实交叉捆在一起。

一个老太婆走过来抽掉东方玥嘴里塞着的布团。

“你们——放——呜——”

女人还没喊几个字,嘴巴就被重新捂住。

“呦——声音还怪好听的呢,不过现在可不能说话啊”

老太婆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把东西,掰开嘴硬往里塞。

“呜——”

“别怕,枣和栗子,这叫早立子,甭管你是谁家的闺女,既然嫁到我们村了,就要早点给村里添几个男丁”

老太婆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又往东方玥嘴里塞了一小块红色的手帕,随后用红丝巾在外面蒙住。

“呜呜~ ”

“七太婆,我看二叔这身体,还添丁呢,上炕都够呛”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引起一阵哄笑。

“你放屁!老子身体好的很咧!”

关老二气急败坏地脱下鞋子朝人群扔过去。

“这么俊的媳妇给你娶回家,要是还上不了炕,可要被雷劈的”老太婆白了他一眼。

有人在院子里的土桌上摆好一对红烛。

“来来来,拜堂了”

“呜?呜呜——呜呜呜——”

东方玥不敢相信,竟然一会儿功夫,这个又黑又土的老男人就要变成自己的新丈夫了。

她拼命扭着身子,往后逃,红色绣鞋死死撑着地。

送她来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她架起来,东方玥的脚立刻就悬空了。

“妹子,别怪我们心狠,你是警察,要是回去,我们都是死路一条,咱也没办法,这就再送你一程,你就在这儿安心过日子吧”

一个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呜!呜呜呜!”

东方玥使劲摇头,满眼的惶恐。

她人被拖着,脚上的铁链在黄土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跪下!还没过门就这么大脾气”

老太婆用藤条在东方玥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

“呜~ ”

两个男人在肩上一压,东方玥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随即脑袋立刻被一只大手摁住了。

“呜!呜呜呜!”

东方玥拼命挣扎,身子不停扭动。

村民们一阵大笑,他们只是当乐子看。

“噗”

关老二也在她身边跪下。

“一拜天地!”

“咚”

男人二话不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等直起身子来,额头上便现出一个圆形的黄土印子。

“呜——呜——”

东方玥被摁着脖子压着脑袋,两人使足劲,才让她拜了下去。

“呜呜呜~ ”

女人膝盖着地,两条腿不住反抗,但不知道被谁在脚踝处给踩住了,疼的要命,偏又口不能言。

“二拜高堂!”

关老二一下子蒙了。

他是五保户。

“七太婆辈分高,七太婆来”

围观的人起哄。

“我?不了不了,我不行”

老太婆连连摆手。

“对对”关老二恍然大悟“论辈分,我还得喊您声姨奶,就您了”

“还缺一个呐?”

“村长?村长呢?”

人堆里乱糟糟的,一个中年男子被几个嘻嘻哈哈的好事者挤了出来。

此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身穿蓝灰色中山装,个不高,偏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

“去去,瞎起哄”

男人指了指人群。

一扭脸,刚好跟跪地擡头的东方玥打了个对眼,神色立刻就不自然了。

“怎么了,村长,你这是不好意思?”

有眼尖的瞅见了,大声取笑他的窘样。

“放屁,我每个月上一次镇里,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们……”

男人正要发作,老太婆发话打断了他。

“老六,别啰嗦了,过来”

“……行!七姨奶这么说,我就凑个数”

两人在红烛边站定,关老二又是一个响头,而东方玥也再次被迫强行施礼,当她头擡起来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村长把梨花带雨的女人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来回打量,眼睛就像是给钉死了一样,好半天才转过头,皱着眉对关老二说:“老二啊,我跟你是平辈,给你还个礼”他微微欠身“别怪六哥我说话太直,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可得看看好,别弄丢了”

“放心,丢不了”

关老二拍了拍胸口,从身上掏出个东西“咔嚓”一声,戴到了东方玥光洁的脖子上。?

“差点儿都给忘了”

那是个乌黑的铁环,还挂着链子。

男人拽了一把铁链。

“哗啦”

“呜——”

东方玥一个趔趄,往前一倾斜,重心不稳,正跌进关老二怀里。

男人身上一把骨头,硌得慌。

“呜呜~ ”

她挣扎着想起身,但手被绑脚被铐,样子颇为狼狈,在围观的哄堂大笑声中,东方玥又羞又愤,俏脸涨得通红。

关老二一把搂住女人,得意的说:“你瞧,往墙上一栓,逃不掉,偷不走”

“呵呵呵,那就好”村长意味深长地一笑。

“夫妻对拜!”有人喊。

“这都抱上了,夫妻对拜就省了吧”

关老二有些猴急地站起来。

“这就等不及要洞房了?”

人群里吵吵嚷嚷,七嘴八舌,说着些低俗的荤话。

关老二抓了两大把高粱饴朝人堆撒过去,算是发了喜糖,随后两眼放光,拉着铁链就把东方玥往屋里拖。

“呜!呜~ ”

东方玥死命挣扎,但看似瘦弱的男人这会儿力气却出奇得大,女人最终还是被强行拽进了黑洞洞的屋子,好似是被一只巨兽囫囵吞没了一样,门“嘭”地紧紧关上。

看热闹的人纷纷感慨关老二的狗屎运,不着边际地胡说了一阵,也就散了。

只有几个好事的后生,悄悄躲进墙根偷听屋里的动静。

太阳落山,院里的一对红烛也终于烧完了。

夜幕渐渐降临,而这一夜,注定又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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