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的程庭树被赵晓娟搀扶着到附近的诊所处理伤口,然后缝针消毒,一直折腾到夜里,他才浑身疲惫地回到家中。
赵晓娟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似乎是没有从谢伟临阵抛弃自己的阴影里走出,不过他已经没有余力去管这些了。
回到家安抚好泪眼婆娑,心疼哥哥的妹妹程庭兰,程庭树直接倒头就睡,片刻之后便鼾声大作。
等到第二天起床时,程庭树惊诧地发现,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身上的伤口大多已经自动愈合。
而体内的情妖真气虽说没有突破第三重境界。
可是比之前却要增加不少。
和那七个混混的打斗,让程庭树获得了不少感悟,之前他虽说学会不少武技,可是毕竟没有实战,光学理论显然是不可能成为武道高手的。
“哥,你在想什么?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还有就是你真的不需要请假?咦,哥你身上的伤怎么都好了?”妹妹可爱的小脑袋出现在了房门边,她先是眼含忧色看向程庭树,片刻之后忽然有些惊奇地问道。
程庭树举起自己结实的双臂,对着妹妹笑道:“没错,我的伤都好了。”
在驶向学校的公交上,他打开了系统,旋即一阵提示音便响了起来,“叮!恭喜宿主获得9点背德值!”
“叮!恭喜宿主完成永续任务——欲海沉沦,获得100情欲点!”
“叮!恭喜宿主完成个人专属任务——调教赵晓娟,获得2000情欲点,D级情欲令*1,特殊称号(新手调教师)”
“叮!恭喜宿主完成称号进化,获得新称号:进击的卑劣黄毛,获得500情欲点,并开启特殊任务——人妻猎手”
程庭树轻轻一笑,发现赵晓娟对自己的性欲依赖已经达到了85%,已经达到了调教任务的要求,所以获得了不小的奖励。
“称号:新手调教师”
“品阶:特殊”
“属性:情欲”
“效果:和宿主情感低于陌生的女性性交时,小幅提高快感。每次调教女性时,对方的身体敏感度、性欲会永久略微提高(冷却时间为12个小时)”
“备注:此称号为特殊称号,根据调教的对象,会有不同的进化分支。”
“哟,这称号有些意思,这是可命地让我黑化啊!”程庭树轻笑一声,打开了另一个进化的称号。
“称号:进击的卑劣黄毛”
“品阶:三星”
“属性:情欲”
“效果:在与他人女友或人妻性交时,所得快感小幅提升,目标身体敏感度小幅提升,目标对宿主的性欲依赖会随着次数,永久地小幅提升”
“备注:此称号为特殊称号,可进一步进化。”
程庭树仔细想想,现在赵晓娟已经调教完毕,他短时间也没人需要去调教,于是将称号改成进击的卑劣黄毛。
“名称:人妻猎手”
“类型:特殊(永续)”
“内容:每次获得人妻(包含他人女友)的破碎图鉴,则可获得300情欲点。每次获得人妻(包含他人女友)的完整图鉴,则可获得1000情欲点,D级情欲令*1”
程庭树笑道:“这个任务更缺德,这不算是逼我当黄毛么?可惜任务出得晚了些,否则我已经能够拿到两次奖励了。”
“唉,你听说了没,咱们西郊临江观的江攀道长姻缘算得可准了!要不咱们找个机会去看看?”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到程庭树耳中,他转头看去,却见一对恩爱的情侣正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
“江攀道长?算姻缘的?”程庭树微微蹙额,他倒是隐约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此人脾气古怪,一个月只有三天算卦,日期从无定数,若是当日开卦,则会在早上8点时在临江观竖起一黑旗。
只是他有三不算,一不算生死,二不算子嗣,三不算恩怨。
以前程庭树还认为这是他在故意装神弄鬼,抬高身价,可是入了术道之后,他才知道,前两样都是牵扯到一等一的天机,命数师若是强行推演,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折福减寿。
而那第三项,搞不好会引火上身,介入到双方命数之中,不得善终!
“这个江攀道长倒是有些意思。”程庭树喃喃念道。
来到学校,满身伤痕的程庭树自然引起了同学们的关注,连周玉洁都不顾傲娇的形象,不断问东问西。
而程庭树不愿她担忧,于是编了个见义勇为,然后被歹徒打伤的故事。
而班主任林秋雅见了更是大吃一惊,待听到程庭树编造的理由后,便要向学校和市局申请见义勇为的好市民称号。
这可把程庭树吓了一跳,他可不愿意把自己暴露在公众视野下面,那样很多事情都无法进行了。
于是只能继续编造谎言,说那个被自己所救的女子,趁着混乱直接跑了,以没有人可以作证为由,拒绝了林秋雅。
林秋雅也只得感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而作罢。
整个班级里唯有盛依依和王围乾对此持有异议,只是他们都没有选择质问,而是冷眼旁观。
大课间的休息时段,程庭树正从厕所走出,却被王扬武给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我说,胖子,你干什么鬼鬼祟祟的?”程庭树有些好奇道。
王扬武见四周无人,方才从兜里取出一张类似门票的物体,塞到他手中,说道:“这是五岩山度假别墅的暑期三天体验券,是我堂叔做公益,专门为了咱们市贫困学生准备的,数额有限。你运气好,被抽中了!”
“你堂叔?就是那个以前坑你爹的那个?”程庭树接过体验券,眉头一蹙,问道。
王扬武也是面色一变,沉声道:“没错,我那个堂叔王耀宗当年向我爸借了十万,说要跟我爸合伙做生意。我爸当时就差没砸锅卖铁,凑了十万给他,出于信任也没有打借条。结果那孙子等到生意有了起色,立刻把我爸踹开单干,那十万拖了十几年才还清。那时候我家真的惨,过年都没钱置办年货。”
“后来我爸也咬牙把房卖了办厂,没想到生意也越做越大,才有了现在的模样。而王耀宗前几年吃喝嫖赌,把产业败得七七八八了,工厂也倒闭了,据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程庭树立刻捕捉到什么,追问道:“等等,你说堂叔最近几年生意赔大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他哪儿来的钱,去搞这个度假别墅三日游?我记得五岩山的那座度假别墅虽说荒废很久,价格比市场价便宜不少,可是把它盘下来也不算小数目吧?”
王扬武也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说道:“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我那堂叔明明前几年欠了一屁股债,还恬不知耻地到我家来借钱。可是最近半年,王耀宗好像又翻身了,不仅四处大肆挥霍,而且还花重金,买下了很几年没人接手的五岩山度假别墅,甚至还将其翻修了一遍,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钱。”
“按王耀宗所说的,他是想要认真干事业,搞现在很流行的原生态旅游。这次既是做公益增加热度,也是为了内测一下各种项目和度假别墅的设施。”
程庭树看向那体验券,上面写着活动时间从暑假第一天到第三天,内容包括游玩五岩山,体验各种娱乐项目,然后在度假别墅免费吃住。
单从内容上来说,可以说非常良心了。
不过程庭树却看到体验券上一行小字写道:“在三天之内必须服从本公司的安排,不得离开五岩山境内,否则立刻取消体验资格,并且本公司有权追讨此期间顾客的一切费用。”
“嗯?”对于这个条款,程庭树也是有些奇怪。
不过他片刻之后,问道:“那你也不用像小偷一样吧?”
王扬武顿时面露苦色道:“你不知道啊,这体验券数量有限,还要分配给咱们市的几大高中。咱们学校好像就三个名额。”
“哪三个?”程庭树问道。
“都是按电脑分配的,有六班的马兵,你,还有盛依依……”王扬武声音越来越小。
程庭树顿时明白了,首先王围乾这个基友没有拿到体验券,他们三个一般都是有事一起的,现在只有程庭树拿到,显然不好在他面前说这个事。
其次便是盛依依也拿到的体验券,这事要是让周玉洁知道,恐怕又得一番闹腾了。
程庭树拍了拍王扬武的肩头,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你这一身伤痕,是跟人打架过了?”瘸腿乞丐看到程庭树时,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程庭树将和黄三他们搏杀的事情没有任何保留地说了出来,原本瘸腿乞丐还很淡然,直到他听到程庭树使出诡鹰断魂手时,才突然变色道:“那个黄三还活着吗?”
“活着啊,我总不能真的杀人吧?”程庭树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瘸腿乞丐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应该记得我将诡鹰断魂手传给你时,跟你说过什么吧?”
程庭树被他寒如锋芒的眼神吓到了,顿时咽了口唾沫,说道:“先天之前尽量少用此招,非必要之时少用此招。若先天之前,使用此招不能有目击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瘸腿乞丐面色阴沉了片刻,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一声轻叹:“算了,灭口的脏活还是我来吧!”
“灭口?没必要做到这步吧!”程庭树有些震惊道。
瘸腿乞丐冷笑道:“且不说这招是我独门绝技,以你现在的实力,若是被人发现是我徒弟,你必死无疑。就算是那些混混,你以为打一顿就了解后患了?”
程庭树陷入沉默,他确实有些天真了,那些混混既然能够轻易找到自己的行动路线,那么就证明自己的住所等资料,已经被对方知晓了。
以黄三那种睚眦必报的暴戾性格,自己这么做只会招来他更大的报复。
说实在的,他对于杀人这种常人看来罪大恶极的行为,竟然没有多大的负罪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炼了情妖功法的缘故。
“也对,我差点忘了这非常关键的点了。必须让你见血了,不过现在也没有条件让你真杀人,只能由我营造个幻境,让你尽快适应术士的生存法则了。否则你杀一个人还得吐半天的话,恐怕就真的得死无葬身之地了!”瘸腿乞丐沉声道:“还有现在把你和那些混混搏杀的过程,完整不缺地演示给我,我给你纠正指点!”
程庭树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而瘸腿乞丐也一一将他的破绽和不足都指出。
在经过半个小时的指点,程庭树也是受益颇丰,他又和瘸腿乞丐学了半天武技和术法,最终瘸腿乞丐用几道符营造出一道幻境,然后一掌将程庭树拍进去。
直到半个小时后,程庭树才面色惨白地离开了幻境,仔细看去,甚至能够看到他嘴角还有一丝胃液。
“怎么样,感觉如何?”瘸腿乞丐阴阳怪气地笑道。
程庭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直接干呕起来,可是他的胃里早就没什么东西可吐。
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胃液,面色惨白地苦笑道:“还真是有些恶心呢,不过在幻境里杀第一个人时,确实蹲在地上吐了半天。可是杀着杀着,心也跟着麻木了,吐也吐得习惯了。”
瘸腿乞丐仰头看着远处满是霓虹灯光的夜空,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他感叹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你还小几岁,那个时候啊,那个环境啊,现在我都不想回忆起来。虽说对方是被捆起来的囚犯,可是当我把他脑袋劈成两半时,脑浆混合着鲜血……”
“别说了,我……呕!”程庭树立刻转身又开始剧烈干呕起来,他差点没把胃都给吐出来。
瘸腿乞丐看着他那副囧样,眼里却没有了开始冷意和锋芒。
“对了,师父,你知道临江观的江攀道长么?”程庭树问道。
瘸腿乞丐微微一愣,“怎么,你得罪他了?”
“没有,只是听说他算姻缘厉害,不知道灵不灵……”程庭树有些忸怩道。
瘸腿乞丐先是不屑一笑,然后叹息道:“那个老牛鼻子只能算是半路出家,还算凑合吧!当年我有个朋友倒是算姻缘很厉害,可惜……”
“哦。”程庭树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
待到程庭树离开后,瘸腿乞丐忽然露出了一丝夜枭般的冷笑,“好久没有动弹过了,虽说杀鸡用牛刀。可是不知道那些混混,能不能接我一招呢?”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废楼里。
************
“快点,快点,江攀道长今天开坛算卦,咱们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周玉洁兴冲冲地拉着程庭树朝着临江观跑去,她满脸通红,不顾烈日当头,在程庭树面前,她总算是恢复了片刻野小子的性格。
程庭树看着眼前巍峨的抚仙山,顿时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和天地山川相比,人还是太过渺小了。”
临江观是S市着名的宗教景点,其位于西郊的抚仙山。
抚仙山与断情山、五岩山三条小山脉相邻,从西面将S市呈月牙状包围。
因为山高路险,所以现在政府已经放弃了朝西发展,转而以东郊为新的经济中心进行开发。
大量的劳动力涌向东郊,反而让西郊的大片文化古迹得以保留下来。
虽说临江观不可避免地成为商业化景点,可是里面还是有一群真道士修行。
而江攀道长便是其中之一,他本不是临江观的道士,十年前才挂单来到此处。
没过没久,他便靠一手命数算卦名震S市,为临江观带来了大批的收入,因而被众道士捧为犹如三清在世的神人,因而能够独居于条件最好的观潮阁。
望着观潮阁上高竖的黑旗,程庭树迈步走在整齐干净的青石山道上,出乎他意料的是,看上去娇气的少女周玉洁,也是如履平地,甚至汗珠都很少见到。
这让他啧啧称奇,自己从小就练过武术,现在又和师父学了一段时间的真本事,才能做到攀登山道而不吁不喘。
那周玉洁呢?
周玉洁虽说小时候像个假小子,可是应该没有学过武术,从她身上也没有感受到术士的灵气。
不过这个问题,程庭树并不想深究,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花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爬到了临江观,在走马观花般地浏览了观内景点后,他们径直走向了观潮阁的所在。
在通往观潮阁的月牙门前,早就挤满了想要来求签的信徒和普通群众。
几个灰衣道童在奋力地维持秩序,一名中年黑衣道士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静一静!”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场众人都觉得头脑一震,瞬间眼前清明,心情舒畅。
而程庭树则是微微一愣,心道:“这道士不动声色就将众人的声音压下去,还在瞬间安抚了大家的心神,应该是用真气催动了类似清心音的功法,起码已经百鬼境高阶了。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天下高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道士就有百鬼境的实力,看来我的路还远啊!”
黑衣道士笑道:“诸位的目的,贫道都知晓。但是江攀道长的规矩,想来诸位也知道。每月只有三天算卦,每天只算五卦。所以肯定有很多人没办法如愿,为了公平起见,本观决定由抽签来定!”
程庭树觉得这话似乎有些耳熟,他转头看向身旁,周玉洁面色有些难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爽的过去。
黑衣道士示意身旁的灰衣道童,后者立刻捧来一个签筒,以及一把竹签。
黑衣道士拿起那把竹签,放在众人面前,那些竹签的顶端大部分是黑色的,唯有五根是红色的。
黑衣道士笑道:“诸位请看,这些竹签无论是制式,还是外观,除了顶端的颜色,其他没有任何区别。待会儿我会将竹签倒放入签筒,然后打乱顺序,诸位可以各自抽一根,抽到红签者可以请江攀道长算卦。”
说罢,黑衣道士将一把竹签倒放入签筒,然后随手晃了几下。
可是程庭树却感觉到,那黑衣道士看似只是随手摇晃了几下,实际上他这几下暗用真气,那些竹签已经在签筒里挪移数十次,其手法之精妙,即使是他,现在都没办法看清。
“诸位,请!”黑衣道士将签筒放在掌间,让游客们排队来抽。
不时有游客抽中红签欢呼雀跃,也经常传来抽中黑签者的抱怨和不甘,甚至还有辱骂的。
眼看着签筒里红签的数目越来越少,周玉洁不由得捏紧了衣角,而程庭树却看向了不远处的观潮阁,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观察着他。
“两位施主,由哪位抽签啊?”黑衣道士的声音打断了程庭树的凝神观察,他看向对方。
黑衣道士虽说面带微笑,可是双眼却无笑意,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浑身紧绷,恐怕自己稍有异动,对方便会将自己擒拿。
程庭树猜对方看破自己术士的身份了,是担心自己是来捣乱的。
程庭树便打了个手势,那是术士间的暗语,大意便是自己并无恶意。
那黑衣道士见了也是一愣,只是原本紧绷的肌肉也逐渐放松,只是两眼依然盯着自己。
周玉洁看了看程庭树,然后面色略带羞红地说道:“我来吧!”
说罢她便伸出皓腕,去抽签筒里的竹签。
程庭树原本并不在意,可是他忽然察觉到,那黑衣道士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微微一抖,周玉洁原本要抽的竹签,顿时被旁边的竹签给震开。
只是其速度太快,动作也极为细微,所以周玉洁并没有察觉到。
程庭树皱着眉头便要说些什么,可是黑衣道士却投来一个善意的笑容。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周玉洁已经抽出那支竹签,顶端殷红如血!
程庭树立刻看向黑衣道士,可是后者却已经笑着转身宣布:“诸位,五根红签已经全部抽出,请抽中者到我这边集合。没有抽出的也不要气馁,临江观还有其他算卦测字的先生,诸位如有需要,可以自行查询。”
“这几位抽中红签,请随贫道来!”黑衣道士对着抽中红签的数名幸运儿说道,紧接着他转身走向观潮阁。
那些人连忙紧跟着黑衣道士的步伐,而周玉洁也拉着程庭树紧随其后。
不得不说,观潮阁的庭院布置得非常雅致,树木葱茏,小径通幽,耳边不时传来几声蝉鸣,树丛间偶尔有不畏人的野兔野鹿悠闲钻出。
众人在其间走动,顿觉暑气全消,心情愉快。
而程庭树却发现这里被人布下一个精妙的聚灵阵,布阵之人借助山川走势,将灵气汇聚于观潮阁之中。
被灵气滋润,就是常人都受用无穷,更别说术士了。
程庭树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情妖真气流转,都速度加快了不少。
“看来这江攀道长还真的有些本事!”程庭树肉眼所看到,就起码七道灵符或者特殊印记,其中有一大半他还不认识。
来到观潮阁的朱红大门前,黑衣道士也是面色一正,整理衣衫,对着里面朗声道:“江攀道兄,贵客皆已带至。”
“请他们依次进来吧!”一道中气十足,声如洪钟的雄浑嗓音,自朱红大门内传出。
黑衣道士转身对着众人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最先进去的是一对衣冠楚楚的老夫妻,看那穿着气质就不是常人,他们走到朱红大门前,后者无人自开,露出了容纳两人并行的缝隙。
老夫妻缓步走入后,那大门又自动闭合,就像是现代化的感应门,但那明显是普通的木门,显然是有人用真气在隔空推动。
光是这手催动真气隔空推门的本事,里面那人的功力起码先天。
不到十分钟,朱红大门再度开启,那对原本有些愁眉苦脸的老夫妻,此时满脸笑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司道长还是灵啊!我就说那条项链没有丢吧!”
“那是,那是……”
程庭树看着那满意而去的老夫妻,心里也有些活泛起来。
接下来的几人也没等多久,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程庭树和周玉洁是最后一组,等到他们来到朱红大门前时,后者忽然直接洞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便直接涌入了两人鼻腔。
程庭树只觉得浑身一轻,四肢百骸都似乎发出欢快的鸣叫,丹田里的情妖真气陡然加速运转,他的功力竟又上了一个台阶!
“两位贵客,请进!”那个雄厚的嗓音再度响起,而程庭树背后的朱红大门则是缓缓闭合,仿佛不想让这股奇特的香气外泄。
观潮阁的大厅占地不小,光滑的水磨青砖上刻录着八卦太极图等道门常见图案,附近的廊柱上也挂着经幡灵符,大厅里香气氤氲,那是刚才他闻的檀香味。
大厅的尽头是三清道祖的神像,而两侧则是两尊鹤形香炉,满室氤氲都是从鹤嘴里弥漫开来。
三清道祖神像的香案前,摆放着一台红木制成的书桌,看那模样绝对不是凡品,很有可能是古代的老物件。
红木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和签筒、龟甲铜钱等算卦用具。
然而让程庭树吃惊的,却是坐在书桌后的老道士。
那老道一脸病容,满脸褶皱和老人斑,一头干枯如野草的白发,随意地披在肩头,颔下的山羊胡须更是像久失修整的灌木。
他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身着蓝灰色的道袍,裸露在外的手掌干瘪如行尸。
看那模样,怎么都像是旧社会吸大烟的肺痨鬼,和程庭树想象中的那种仙风道骨的老道形象完全不搭。
“贫道俗姓一个司字,道号江攀。两位贵客既然抽中红签,便与贫道有缘。事先说好,贫道有三不算。一不算生卒,二不算子嗣,三不算恩怨。此外,本次的卦金和你们所算之事有关。下限一百,上不封顶!如无异议,两位就可以开始了。”
声若洪钟的话语从这位满脸病容的司江攀老道嘴里发出,也是让程庭树一阵头皮发麻。
谁能将一个满脸病容的老道和如同洪钟般响亮的嗓音,联系在一起。
“道长放心,规矩我们都懂。这次我们来,是……是算姻缘的。”周玉洁在书桌前的两把靠椅坐下,揉搓着衣角,有些忸怩地说道。
而程庭树也缓过神来,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看向了司江攀。
世人皆以为命数师和算命的都是一种人,其实不然。
市面上的算命先生,有将近八成都是西贝货,他们或是根本不通命数,或是知晓点皮毛,靠察言观色,揣摩顾客心理混日子的。
而真正的命数师则是会推演天道,知晓过去现在未来。
据说超品命数师可以持续观察未来,长达三个小时。
所以程庭树在观察着司江攀,想看看对方究竟是欺世盗名的骗子,还是真正的道门命数师。
司江攀将书桌上的算卦用具一一摆开,淡然问道:“不知两位打算如何算,测字摇签还是铜钱八字?”
周玉洁取出两张长方形的红纸条,递于司江攀,然后说道:“道长给算算,我和这男的能不能成就姻缘?”
程庭树看到那红纸上的字时,顿时两眼圆瞪,那上面写着的是自己和周玉洁的八字。
“她怎么会有我的八字?”程庭树有些愣在了,而且按照当地的风俗,两家订婚前会将男女的八字写在长方形的红纸条上,交给算命的合八字。
现在这情况不就是?
司江攀用干瘪满是老人斑的手掌接过红纸,然后瞪着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紧接着便开始掐动手指,推算起来。
程庭树瞳孔一缩,他立刻看出了端倪。
司江攀的手指掐动速度极快,以至于产生幻影,在旁人看来,他只是悠闲地掐动着手指。
可是程庭树却察觉到,仅仅数息之间,对方的手指便已经换了几十个方位,每次掐动的位置、轻重、频率都完全不同。
如果程庭树一开始对这病老道还有些怀疑,现在就真的诚服了。
从瘸腿乞丐那里,程庭树知道当今术道,顶尖的命数师流派总共有九脉,每一脉都有其独门的推演天机之法。
其中有一脉就擅长以指法推演,其法名为探神手!
据说其手法施展开来,如梦似幻,指影重叠仿佛星河灿烂。
待到十息之后,司江攀忽然停止掐动,他指着一张红纸条说道:“这八字应该是女施主你的吧?”
“嗯。”周玉洁点点头。
司江攀呵呵笑道:“那就要恭喜女施主了。虽说情路有些坎坷,可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女施主终能嫁得如意郎君。”
“那是不是那张纸条上八字的哪位?还有就是我什么时候能够……”周玉洁面色娇羞地说道,一改平素的傲娇模样。
司江攀抚髯笑道:“天作之合!而且根据贫道观察,女施主最近红鸾星动,此期必然不远。短则三月,长则一载,虽未能合卺而酳,然定能行敦伦之事。”
周玉洁顿时羞红了脸,病老道说得虽说文雅,可是直译过来就是“最快三个月,你就算不能和他结婚,也能一起啪啪啪了!”
程庭树刚想说些什么,司江攀却忽然伸手说道:“这位女施主既然已经得偿所愿,不知可否先出去休息片刻,贫道对这位施主还有几句好言相劝。”
周玉洁虽说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可还是按照司江攀的话,离开了这座大厅,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待到朱红大门再度关闭,室内的光线再度昏暗起来,司江攀打了个术士的暗语,说道:“不知小友是师承何方仙府,尊师何人啊?”
程庭树以晚辈礼回道:“晚辈师承天欢宗,家师陈讳玄真。”
瘸腿乞丐早就预料到,程庭树日后行走术道,肯定会被问及师承,早就给他编了个假身份。
天欢宗和陈玄真都是真实存在的宗派和人物。
天欢宗是道门双修流派的分支,在术道里曾经小有名气,只不过早就衰败解散。
到时候程庭树哪怕暴露了一些情妖秘术,也可以用天欢宗来掩饰,毕竟后者也有类似的男女双修之法。
而陈玄真是天欢宗的大长老,说是大长老,可是实力一般,属于开个表彰大会,名字分在最后“等等”里的那种。
陈玄真性格古怪,在宗内人缘很差,和同僚弟子们都很少交流,属于人嫌狗厌那种。
按照瘸腿乞丐的说法,陈玄真有两个徒弟,一个死于邪祟之手,另一个下落不明,实际上是被人暗算击杀了。
而他要伪装的便是那个失踪的弟子,因为陈玄真脾气古怪,而他那两个弟子也没有和宗内其他人见过面,只是在宗派里挂了名,所以才会让程庭树顶了这个身份。
司江攀对程庭树的话,不置可否,他笑道:“小友可知,贫道为何将你单独留下?”
“这却是未知,还请前辈指教。”程庭树带着一丝好奇地说道。
司江攀说道:“贫道虽非专业的命数大家,可是自问在命数一道,还是小有成就的。在小友进来的瞬间,我便已经推算你的命数了,有句不好听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程庭树回道。
司江攀淡淡地说道:“按照命数之法推演,小友并不该坐在这里。”
“哦,那我该位于何处?”程庭树好奇地反问道。
司江攀叹息道:“不,我的意思是,你本不该活到现在!”
程庭树面色微变,可是身形却稳如泰山,他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道:“我不该活到现在,难道我是鬼不成?”
司江攀摇首道:“非也非也,你命中该有三场劫难,任何一场都足以让你毙命!所以按照命数来推算,你应该最多十六就暴毙!可是你却活到现在,就说明有人强行替你挡下了劫数,你师父应该跟你说过吧?”
看着目光灼灼的司江攀,程庭树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惊,沉声道:“没错,家师是这么说过。”
司江攀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可是劫数这东西,越是被人遮拦,日后爆发的便是惨烈。你已经度过了两次,剩下那次若是度不过,不仅你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家人也会受到波及。”
“前辈想要说什么?直接说了吧!”程庭树在经过初期的震惊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被瘸腿乞丐给忽悠得腿瘸的术道菜鸟了。
他很快便意识到,对方绝对是有什么企图。
司江攀笑道:“没有什么,贫道只是不愿你横死荒野,想要救你一命。”
“如何救得?”程庭树问道。
司江攀回道:“入吾门下,跟着贫道当道士!”
“那我以后还能娶妻生子么?”程庭树追问道。
“不能,贫道师承全真一脉分支,禁嫁娶荤腥酒。”司江攀笑道。
“那还是算了,时间不早了,晚辈就先行告退。”程庭树可不愿意过这种苦日子,于是连忙告辞。
而司江攀也不阻止,直到程庭树走到大门,方才劝告道:“如果没有必要,这一个月不要离开市区。”
程庭树只是拱了拱手,便离开了这座香气氤氲的大厅。
过了几分钟后,大厅深处的暗门后面,忽然走出了两人,正是那莫叔和长相阴柔的青年。
“老堂主,可以确认了么?”莫叔恭敬地问道。
司江攀一按护手,轮椅便自动转向,他拿起一炷香,接上了三清神像前快要燃尽的残香,然后才说道:“可以确认了,这小子就是那人的弟子。他的伪装身份倒是接近无懈可击,可惜谁也不知道,我是陈玄真唯一的朋友,那老小子生前最为厌恶命数一道,所以根本不可能对弟子说劫数之事。再加上你们所说他会使用诡鹰断魂手,我更是已经确认了九成。而且我最近得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情报,你们知道是什么?”
莫叔和青年皆是摇首不知,司江攀轻笑道:“在东郊某处废弃仓库,警方发现了七具惨死的尸体,作案人做得滴水不漏,根本没留下一丝线索。你们猜那七名死者是什么身份?”
莫叔和青年对视一眼,面色一变,“是那人出手灭口了?”
“哼,倒也符合那家伙的性格。所以我一直劝你们不要将情报上交,除了小宋,你们还向谁说过这事?”司江攀肃然问道。
两人知道他口中的小宋便是饿鬼堂现任堂主,青年连忙解释道:“没有,而且即使是宋姐,她也不同意将情报上交给术道盟,并和老堂主一样,严令我们噤声!”
司江攀叹息道:“小宋到底还是成熟了,要知道那人极为护短,若是知道是你们泄露了这个消息,恐怕饿鬼堂上下都不会有日子过。而且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和程庭树交好,最好能够将其拉到我们门下,若是不能,至少勿与其为敌!”
“为什么?”莫叔好奇地问道,他为饿鬼堂效力二十年,侍奉过两代堂主,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堂主如此严肃地对待一个术道新人。
司江攀将周玉洁留下的两张红纸条直接震成粉末,看着漫天飞扬的粉末,他才开口道:“那丫头明显对那小子有意思,她肯定是从某处拿到了那小子的生辰八字。可是我推算之后,却发现那八字根本对不上!有人掩盖了他真正的生辰八字!”
“而且我通过探神手秘法算出的影像,发现此人头顶黑云,身萦桃花,脚踏血河。主其一生艳遇频频,杀伐无算,无数人和势力会因为他而死,也有无数人和势力会因为他而生!上个有此异象的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青年嘴唇嗫嚅了片刻,说道:“上任天榜第一高手,星陨剑客罗凌霄!”
司江攀叹息道:“是啊,当年罗凌霄以术道新秀身份横空而出,纵横术道,所向披靡。且身边美女无数,艳遇不断。若不是后来……所以说,此人能够结交尽量结交!如果他是下一个罗凌霄,我们饿鬼堂便可以再度兴盛,甚至超过当年的轮回殿!”
“那您所说,让他一个月不要出市区是指?”莫叔问道。
司江攀说道:“他印堂发黑,说明最近有什么危险来临,如果躲在家里,或许无事发生。若是……那就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