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成全大我

梵心谛的话,就像是一枚无声的炸弹,在帝释天与逆天邪的两人间引爆。

“浮沉之主……星命转移……”帝释天像是想通某些之前苦思不得的关键,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原来如此!臭和尚的功力就是传给了你吧!修佛之人若是那么笃信薪尽火传之道,你认为凭你今时今日的功力,可有把握为乃师报仇了?”

梵心谛道:“报仇并非我此来的目的。”

“那又是什么了?”

“我说过了,我是为挑战丁兄而来。”

被梵心谛第二次点名,丁神照显得有点愕然不知所措,和对方只是一面之缘的他就不能理解,为什么“观音天女”会那么执意要与他一战?

可是这个理由,逆天邪似平就清楚知道。

“哈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逆天邪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拨弄着银色的浏海,仰天大笑:“原来老和尚也计算到今天的结果吗?或许本帝真的太早除掉他了!”

“丁神照。”

面对逆天邪的突然点名,丁神照只是冷冷应道:“干什么?”

逆天邪也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道:“既然梵姑娘如此盛情难却,你就答应她吧。”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

没等丁神照说完,逆天邪便低声打断他道:“只要你出战,不论胜败与否,本帝也会归还小莲。”

丁神照闻言愕道:“你是说认真的……”

逆天邪脸上浮出一丝奇异的笑容:“本帝金口一诺,绝无反悔。”

丁神照沉默片刻,终于道:“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逆天邪微微一笑,像是知道丁神照一定会答应一样,道:“你绝不会后悔的,我的好兄弟,啊。”

“你别得意,我再也不会为你杀任何人了。”丁神照走向擂台:“而战完了她,我们之间就要来个了断。”

“随你高兴吧!”

逆天邪满意地看着丁神照重新走上擂台,去到梵心谛身前,站定望着后者道:“为什么?”

梵心谛脸上挂着佛祖拈花般的微笑,让观者生起如沐春风之感。

“不为什么,生命总是充斥许多无奈,你说是吗?丁兄。”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刚好切中丁神照此刻的要害,他把双眼闭上,好久一阵,才道:“知道了,就来战吧。”

擂台边的公证人望向帝释天,见后者点头示意后,便大声宣布道:“五强决赛第三战,‘剑帝刀皇’丁神照,对‘浮沉之主’梵心谛,现在开始!”

梵心谛脸蕴微笑,身子一动不动,虽然表情再无任何变化,但旁观者都奇怪地感觉到她身上的笑意似乎是愈来愈多,愈来愈浓,渐渐以她为中心,向四周飘散而出,每一片微笑飘出,周围的空间就祥和了一分。

——好家伙!

光是这份“动心忍性”的禅功修为,就已经不在她师傅之下,臭和尚倒是挑了一个好传人啊!

帝释天目光如炬,对于擂台上的动静了如指掌,但对于身边逆天邪莫测高深的举动,他却至今难辨虚实,而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更是积沙成塔般的愈堆愈高。

——太师,如果你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在追悼逝者的同时,对于造成最倚重手下惨死的凶手—绝世邪神,帝释天用满是恨意的目光,狠狠地扫了后者一眼。

逆天邪像是根本没接受到帝释天的目光,视线只专注在擂台上。

这反而让帝释天更生怀疑。

——五场决战已连败两场,为何这小子仍能如此镇静?

还有,他似乎早已预料到梵心谛的现身,和她想要挑战的对象。

难道这整场决斗,从头到尾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就在帝释天的疑虑未解之时,丁神照和梵心谛已经交上了手。

剑气纵横,刀风怒啸,丁神照一出手便是刀剑齐动。

不管对方要战他的原因是什么,一旦交上手,他便全力以赴,这是他对每个“敌人”的基本尊重。

梵心谛“善念”剑交右手,意动剑动,身形有如御风般轻巧灵活,剑花有如寒风吹雪、卷浪掬沙,剑意有如大自然之威,磅礴而不可捉摸。

丁神照尚是首次面对如此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剑招,更在心中战念升华不足的情形下,被逼得转攻为守,身形不断后退。

“丁兄,我知道你该不只这点实力,请拿出真正实力来跟心谛一战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人逼到无还手之力,这就让丁神照感到既窘困又愤怒,虽然脑中理智不断响起警告,但当梵心谛的剑锋步步进逼眼前时,“剑帝刀皇”终于动了真怒。

“这是你逼我的!”

丁神照一声清吟,音扬剑动,刀剑划出两道新月锐弧射向梵心谛,速度之快犹胜眨眼之瞬。

“好!”

梵心谛一声赞叹,挥剑留影,如泼墨留迹,一笔一竖尽是须弥禅意,以圆破锐,以巧纳拙,就在刀剑之气临身前,化解了燃眉之危。

虽然挡下了这一招,但面对丁神照开战以来第一次的反守为攻,梵心谛也不得不中止她那流水行云般的“剑舞”,身形一滞。

历经丁尘逸、杜青山传功以来,再经上一代的浮沉之主点化,如今的丁神照早已今非昔比,实力一跃成为当世有数的高手,任谁都不能轻易言胜。

丁神照左刀右剑同时挥出,招式简单,却仿佛把整个肉体神识都融入刀剑之中,更带着一种无比高贵高傲的感觉,仿佛可以号令世间万物,分裂宇宙,重整山河的至尊皇气!

梵心谛不敢大意,六识遁入无名虚空中,剑势微摆,似出剑,似不出剑,仿佛心中根本就没有出剑这一念头,却有无数毫光从“善念”剑锋瓤出,眨眼之间,已经一岁一枯荣,光束聚集如不动须弥山,将丁神照分天而下的剑气刀劲连绵托住。

托是托住了,但丁神照这刀剑一击之力犹如三十三重天外天一起塌下来,梵心谛运转佛家本力,“善念”剑上枯荣开谢了七个周天,剑劲源源不绝催运出去,却几乎抵受不住这分天裂地的刀剑之威。

——果然厉害!

师父,您确实没有挑错人,只有他才是对抗“绝世邪神”的唯一希望!

梵心谛感受到剑上压力愈来愈大,心头却是一阵暗喜,她之所以亲入虎穴的原因,正是为了见识丁神照的刀剑威力而来。

而现在,该完成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了。

“莲开七重!”

梵心谛把剑一转,倏地竟幻化出七刃,亦虚亦实,分头齐进,逼得丁神照不得不暂避其锋。

“佛渡虚空!”

梵心谛再把“善念”剑一挥,大乘佛气无止无尽的延伸开去,把丁神照和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离,更给了前者千分之一秒的完全束缚。

“来吧!”

梵心谛忽然弃剑不用,一对玉掌拍出,印中丁神照丹田,后者应招一震,却没有感到任何痛苦,反而像是吞下了一颗仙丹灵药,精神与力气源源不断的从体内涌出,旺盛无比,轮转不休,但在神识方面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祥和。

梵心谛送入他体内的气劲像是泥丸遇到水一样,瞬间就毫无阻碍的融入自己每根经脉血管去,再从体内延伸出与这个无穷无尽的宇宙结合。

初时他的精神比起无垠的天地,还只是最渺小的一粟,他的内在灵识要不断变化,才能适应那庞大的能量灌入,渐渐的形与神合,神与天合,两者之间交融无间,精神已能贯穿内外,而达到了自己就是弯苍,穹苍就是自己的境界。

丁神照陶醉神游在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不知时间之流逝,还历经了开谢枯荣的生命历程,不断有精神化的丁神照出生,然后死去;死去,然后出生。

他的力量就在这周而复始的螺旋进化中,舒缓而稳定的增长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神照终于从物我两忘的境地中清醒过来,只觉浑身上下无不舒畅,举手投足之间充满活力,进境之佳简直难以想像!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在比试之中,眸子睁开,望见在他身前的梵心谛,立刻大吃一惊!

梵心谛绝美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嘴唇发紫,眼神涣散,娇躯摇摇欲坠,终于一个失足,往丁神照的身上倒来。

丁神照不由细想,本能地把后者的身子接住。

一抹清幽的淡香,在近无可近的距离直扑入鼻,配合怀中温香暖玉的触感,让丁神照几乎迷失了自己,不知人世何世,今夕何夕。

“你……”

丁神照正要开口询问,一道轻柔动听的声音却直接在他脑识内响起。

“别说话,丁兄,请你听我说。”

丁神照脑中刚升起“他心通”这门丁尘逸曾经对他提过的意识沟通大法,梵心谛的声音又响起。

“没错,丁兄,我现在正是用‘他心通’在跟你建立意识的交流,透过这样子的方式,才可以绝对保密,也以为你接受了吾师的舍利子功力,我们才能使用这样的方式沟通。”

“我接受了你师傅的功力……我什么时侯……”

“其实就在我师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侯,他用‘法外别悟’点化你成为四大将星中的‘剑帝刀皇’,就已经悄悄在你体内种下圣舍利的种子。要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吾师寄放在我体内的一半功力转嫁给你。”

“你是说……浮沉之主……他把自己的一半功力给了我……为什么……”

“因为星象启示,你将是唯一能和‘绝世邪神’对抗的将星。”

“又是那飘渺虚无的星象之说,你们实在是……”

“你可以不信,却不能看不起家师的作法,因为,为了这个希望,家师不惜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句话时,丁神照似平看到梵心谛的眼中有泪水一闪而过。

“这都是你们强制加在我身上的期望,我一点也没有义务要去完成它!”

“你可以选择逃避,但是命运终会将你推到应有的位置,那是不可能改变的。”

“你……你们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要安排我和天邪的一战,这还算是修道之人吗?”

“你错了!你和逆天邪之间的一战,不是任何人可以安排,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改变的,只有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

“就算没有你们推波助澜,我和天邪也是退早一战,为何还要做这些多余的举动?难道就为了要我欠下你们的人情吗!”

“不,那是因为‘绝世邪神’的星命太强了,就算‘大日天王’的功力更甚于他但由于星宿相克,最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虽然说星象显示‘剑帝刀皇’是‘绝世邪神’的唯一克星,但你目前功力仍远不及天帝,家师反覆思考推敲,终于算出唯有让‘剑帝刀皇’加上‘浮沉之主’的命格,才有胜过‘绝世邪神’的可能!”

“所以你师父就把舍利子功力转注到你身上,要你转赠给我?”

“没错。”

“你们硬塞给我这种不劳而获的东西,难道真以为多了浮沉之主的功力,我就可以打败天邪吗?”

“或许未必,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梵心谛的心灵传语忽然微弱下来,让丁神照愕然一惊,定睛一看,发现后者的脸色赫然由白泛紫,曾是那么深邃澄净的明眸仿佛罩着一层灰色的膜,没有一丝光彩。

丁神照大惊道:“你……”

梵心谛微微睁开眼睛,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你说的没错……即使加上家师的功力……也未必能胜过……绝世邪神……所以,连我的份也一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到这样的地步!!”

“绝世邪神的……星命是……毁灭……如果放任他下去……所有有生命的形物都会遭到……毁灭的命运……能阻止他的……只有你……你一定要……”

丁神照眼睛瞪的大大的,抱着梵心谛身子的双手动也不敢动一下,仿佛那么一松开,那娇躯就会化成轻烟飞走。

“对不起……把这样的重担……托付给你……”

梵心谛吃力的举起微颤的手,像是想要摸上丁神照的脸颊,但在下一刻,那只手颓然的落了下去。

“你——?!”

丁神照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像断线珍珠一般流了下来,滴落在梵心谛的身上。

感觉到怀中玉人的气息已完全消逝,一种难以言明的悲伤,在丁神照的体内流窜,胸口中仿佛有一万把小刀在割扯着,胸膛也似乎要炸开一样,心更是整个绞裂粉碎了。

虽然他和梵心谛几乎没有过什么互动,但看见她为了成全自己而这样死在自己怀里,就让丁神照感到悲痛莫名。

“五强决胜第三战,胜利者,‘剑帝刀皇’丁神照!”

因为太过沉溺于悲伤之中,丁神照甚至没听到公证宣布自己胜利的话语,就算不计台下群众的反应,他自己对于这场决斗的胜利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为了一场不该属于他的胜利,而牺牲了一名伟大的女子!

“好兄弟,本帝就知道你一定会赢的。”

朦胧中,一个轻佻得意的声音在自己耳旁响起,丁神照几乎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的身份,绝世邪神——逆天邪不知何时已上到擂台,用着亲密的口吻和动作,一手拍着自己的肩膀,只是自己刚刚太过悲伤,竟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丁神照一个侧身——对于逆天邪此刻亲密的举动,他只感到无比的厌恶。

“不要碰我,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打这一战的!”

逆天邪手起手落——赫然丝毫不差的仍落在丁神照肩上!

“不管怎样说,你都是胜利者,而本帝现在就要遵守承诺,把小莲还给你。”

丁神照瞳孔放大,并不是因为逆天邪的说话,而是想起梵心谛最后的交代。

—一快走。

梵心谛说的没错,他和逆天邪之间的功力仍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而浮沉之主和观音天女牺牲自己转嫁入他体内的功力,非是一时三刻可以消化。

所以梵心谛才要他立刻离开现场,觅地静修,直到体内三股真气合而为一,到时“剑帝刀皇”才有超越“绝世邪神”的希望。

更何况,他也不能让梵心谛的遗体留在现场,无人照料。

丁神照抱起梵心谛的遗体,静静的、深深的望了逆天邪一眼。

那一眼传递的意识只有逆天邪一个人会懂,那意思就是“我一定会回来,与你做最后一战”!

逆天邪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那微笑的意恩,也只有丁神照一个人会懂得,那意思就是“我等你”

丁神照没有说话,抱着梵心谛,飞身离开了擂台,没有再提过小莲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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