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清愁

看着委顿成一团的母子俩,薛进在家里呆不住,还是要回连羽的小家里去──他要等她回来,或许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薛进尽管有些自欺自人,但眼下也没什么法子。

是绑架吗?如果是绑架的话,那么绑匪会来电话的,要不要现在报警呢?

现在报警没到24小时,自己得找找关系,才能将事情落实下来,但身在官场的薛进,尽可能的不去动用人情──你欠了别人的,将来就得还。

车开的很快,但薛进觉得前路漫长。

末了,在午夜十分,奥迪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薛进打开车门,抬头看了看那扇熟悉的窗子──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丁点温暖。

薛进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往里走,突然一声咕噜声从胃里响起,接二连三的又是几次,这时男人才感觉出饥饿。

他一手按住微微发胀的胸口,加快了行走的脚步──连羽还没有消息,这个时候他不能生病。

推开分外沉重的防盗门,薛进打量着这个小家。

跟方才离开时一样,只是少了许多人气──烟灰缸里满是烟蒂,水果盘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薛进关上房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需要短暂的休憩,他有些累了。

五分钟后,薛进掀开眼帘,就着窗外射进来的灯光,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周围:昏暗的光线中,勉强能看出家具和电器的轮廓。

此刻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实而诡异,分外『可怕』──这里只剩下冰冷的死物。

薛进站起身,拍亮了客厅里的顶灯,顿时,明亮的光线倾斜而下,驱走了不少冷清,但却赶不走,薛进内心的寂寥与不安。

他将身上的西装脱掉,挽起袖口朝厨房走去。

打开白炽灯开关,整套的厨具闪闪放亮,象新的一样;墙壁上挂着带有棕熊图案的小围裙尤其抢眼。

薛进站在那儿,发了会呆,才拿起小围裙看了看。

围裙很新,也很可爱,带着一股清香的味道,应该刚被清洗过,薛进仍不住放在鼻端嗅了嗅,他似乎想找出连羽的味道。

但他失望了,只有洗衣粉的味道。

薛进将围裙又放回原处,再次打量这个洁净的厨房──这都是连羽的功劳。

女孩爱干净,家里到处都打扫的很整洁,从这点来看,她比白思思强多了,那女人几乎不做什么家务,更别说炒菜做饭。

薛进再次念想着连羽的好处,越想越惆怅……

末了,薛进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来到一旁的冰箱处,他打开柜门,一股凉气袭来。

冰箱里的东西所剩不多──他们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购买食材。

薛进拿出一绺手!面,一个西红柿,两个鸡蛋和少许肉松,然后关上冰箱门,来到案板处,伸手取了放在墙壁上的刀搁置在一旁。

他洗了西红柿,切了十字花,而后打开煤气,在锅里放了油,简单的放了些佐料,添了些水,将西红柿和肉松加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薛进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等着水滚开。

路灯很亮,有两个不知道什么原因,灯光一闪一闪的跳动着;前方有汽车驶来,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鸣笛。

薛进就那样站在那里,直到厨房的水蒸气越聚越多,等他反应过来时,热锅里的水儿,只剩下不足一碗。

薛进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来到冰箱处,拿出一袋面包。

薛进并不喜欢吃这东西,总觉得吃不饱,还是米饭和纯正的面食来的踏实,可现在他没有心情再动手去做饭,所以只能凑合。

发酵后的面粉,并不难吃,但薛进也只吃了半个,勉强压下饥饿感。

将剩下的面包扔进垃圾桶里,薛进也没心思去收拾有些狼藉的厨房,直接走进了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

窗帘没拉,室内也没开灯,一切都很朦胧。

薛进四仰八叉的倒在大床上,眼神呆滞的盯着房顶不知名的某一角,他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在等待……哪怕是一个电话也好,只有能有连羽的消息。

不知不觉中,薛进的眼睛慢慢阖上,混乱的思维开始停摆。

迷迷糊糊中,薛进做了一个梦,他梦到那个初识的大门口,那个充满罪恶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还有后来……后来幸福的同居生活。

末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小女孩不见了,他开着车四处寻找,但她还是不见了。

薛进满头满脸的汗水,一滴滴的滑落,隐没在被子里,终于在一阵低沉的嘶吼中,男人猛然睁开了眼睛。

薛进浑身僵硬着,思绪还陷在噩梦中,十几秒后,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薛进一骨碌爬了起来,甩了甩有些发胀的脑袋,而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到九点了,今天不是假日,按理说他该上班。

可现在薛进心情遭透了,他有种不妙的感觉:他将失去连羽。

这种情绪深深的困扰着他,令他心痛的几乎发狂──年轻的时候,人总是错过一些东西,而他用自己婚姻,换来了『荣华富贵』。

现在,即将步入中年的他,终于有了些羁绊和感动,却再次面临着未知的考验,薛进犹如困兽般,没有丝毫头绪,他几乎要痛恨的骂娘。

可男人还算理智,知道那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薛进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穿着衣服睡了一夜,脖子也稍稍有些不适,左右动了动颈子,沉重的感觉随之而来。

应该是落枕,幸好并不太严重。

薛进进了浴室,草草的洗涮完,然后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他今天不能去上班,有事随时联系他。

放下电话后,薛进决定去报警,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司法和公安不分家:一个管法律,一个主管刑侦。

薛进在公安部门没有特别熟识的人,所以他决定请司法局的老李帮忙,虽然两个人只吃过一顿饭,只算点头之交,但自己岳父和他关系匪浅,所以只要他开口,这个面子老李不会不给。

薛进给他打了电话,那边听明了他的意思,连连答应下来。

其实这个小事儿,失踪人口不到24小时不备案,但对特权阶层,没什么事儿办不了,就算是杀人案,也要给特权阶层让位。

薛进跟老李交流过后,对方让他直接去XX路的公安局找蒙所长,剩下的事儿,对方会帮他处理。

薛进将车直接开了过去,很快找到了蒙所长。

对方热情的接待了他,亲自询问了笔录,但对于这样毫无头绪的案子,他也不敢打包票,什么时候会有结果,但一定尽力。

薛进听了,心口悬着的大石,并没有放下,但一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办完这一切,薛进开车回了家:一夜未归,妻子而儿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再有他需要换衣服。

对于昨天的做法,薛进心里有愧,但并不想道歉。

推开房门,屋内静悄悄的:这个时候,妻子应该在美容院,而儿子呢,则在辅导班。

利用法律,可以送薛进进监狱,这个主意很不错。

连俊和陈林在监狱里呆过,都知道那是个鬼地方,犯人在那里根本不算人,尤其是杀了人的重刑犯更是受尽欺凌。

头三年,这些重刑犯,几乎一个星期就要被『鞭打一次』。

说是鞭打,却不是真使用鞭子,而是从树上新折下的柳条:犯人被固定在铁架上,手和脚上都带了镣铐;然后几乎全身赤裸的接受刑罚,但重点鞭打部位在后背和前胸。

打得皮开肉绽,然后用盐水给你消毒,你只会感受到钻心的疼痛,恨不能立刻昏死过去,但这样的做法是很有道理的,美其名曰,给你伤口消毒。

连俊曾看到,一个重刑犯被打狠了咬掉半截舌头的悲惨经历。

所以现在陈林说要告薛进强奸幼女,如果被判刑的话,起码要在监狱里呆上几年,他十分赞同。

什么最可贵,自由!这句话并不是随口乱说的。

没有失去过自由的人,并不能体会监狱牢笼的可怕,那种每天重复的生活,象畜生一样,被监管的日子,不堪回首。

可连羽对于哥哥的想法,却不知所措。

她原来想着,脱离了薛进的掌控,以后便不再见他,不再想起关于他的所有,那些好的坏的,都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逝。

她还年轻,将来充满未知和希望,她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诚然一个30多岁的男人,并不是一个22岁小女孩,心目中白马王子的理想类型;尽管和薛进相处时,她慢慢习惯了。

可这也是习惯而已,都是被他逼迫的,连羽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她几乎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哥哥的一席话,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看着妹妹紧蹙着眉头,满脸的不高兴,薛进在她身旁坐下,关切的询问道:“怎么了,小羽?”

连羽抬起小脸,心情很复杂。

她向来听哥哥的话,可这一次……她真的不想……,犹豫了片刻,连羽慢吞吞的回道:“哥,我们不告他行吗?”

自己的身子已经被他占了,这个事实无法挽回,尽管有些痛恨薛进,但听到哥哥要告薛进,让他去坐牢,连羽又想到了薛进的好。

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是叔叔给的,而且她还攒了些钱。

连俊冷下脸来,看着妹妹没有什么,但明显已经在发怒的边缘,末了连俊开口了:“为什么?他那样对你,不该受到惩罚吗?你不恨他吗?”

连羽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并未出口。

“说啊……”连俊怒喝一声,吓了连羽一跳。

“他,他后来其实对我还好!”连羽战战兢兢的回道:“我攒了些钱!”

说到这,女孩突然抬起低垂着的小脸,有些激动的看着连俊:“哥,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走的远远的。”

连羽有些怕陈林,总觉得他象坏人。

连俊十分苦恼的看着妹妹,他想发火,但也知道连羽心中所想,他又何尝不是呢!可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他们又能到哪里去?!

只要他出门,陈林的人就跟着,就像条尾巴似的,甩也甩不掉。

连俊觉得很屈辱,他是他的宠物吗?这么看着?!

但其实他也明白,自己究竟算什么!欠下的债总要还,薛进不能例外,要不是他,自己和妹妹不能落得如此地步。

可薛进如何陷害自己的,连俊并不想跟妹妹解释什么,连羽也并不知情。

“小羽,我们穷,但我们有骨气和尊严,如果这次我们放过薛进,下次欺负我们的人会更多。”连俊心里憋着一口气。

薛进是个有身份的人,但那又如何,他一定要教训他──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穷人穷的只剩下尊严,这是他们唯一看重的东西,如果谁敢侵犯,那么多数人都会『誓死捍卫』。

连羽被他说的有些无语。

她自己也有很强的自尊心,现在有些倾向于哥哥,但她真的不想再见到薛进。

见妹妹似乎有所松动,连俊接着劝慰道:“小羽,你太善良了,不要想太多,薛进这种人是罪有应得。”

说着满脸疼惜的摸了摸小女孩微微发凉的脸颊。

连羽轻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

她本以为哥哥出狱后,自己就能安心的跟他一起过活,可眼下看来,一切似乎更复杂了。

她只想哥哥平安健康,哪怕两个人苦些,但相依为命的日子,也算踏实。

可现在呢?一切都未知的,将来的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连羽满脸的清愁,她无精打采的看了看哥哥,勉强的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她不想再次和哥哥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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