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好人

阮舒还记得宋泽向她求婚的那晚。

在出租屋里吃晚饭时,两人对坐着,中间隔着热气腾腾的珐琅锅,里面煮着黑唇鲍,罗氏虾和干贝,还放了些西芹去腥。

菜吃完了,阮舒盛了碗饭过来,浇上汤汁,就是份鲜甜的海鲜泡饭。

骨瓷碗在白炽灯下泛着异常干净的奶白光芒,宋泽扒完米饭嗦干汤汁,细细地端详着面前的阮舒。

阮舒笑意盈盈地开口道:“晚饭这么奢侈,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讲吗?”

宋泽摆出极为严肃的表情,但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住,弯出淡淡笑意:“这是塔希提黑珍珠做的手链和挂坠,很适合你佩戴……”

他变魔术似得从桌子下方取出个首饰盒。

“这光泽和圆形...”阮舒眯起眼睛:“要好多钱吧,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么贵的东西送我?”

“戒指以后再补。”宋泽正色道:“我想等我赚钱再给你买个,应该不会很久。”

“你是要求婚?”阮舒倒没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笑道:“我现在吃你的,用你的,好像不得不答应你了。”

两人尽兴喝了酒,当天夜晚,阮舒趁宋泽熟睡,收拾起行礼,准备离开。

走出卧室前,她望着男人睡熟的脸,像是说给自己听那般开口:“要买也要买好一点的,二十万不到的珍珠也敢拿来送我?虽然你听不见,但我还是劝你,找个一年都花不了二十万的女人求婚,这种便宜货收到这东西肯定会很高兴的,人这一辈子就是有配不上的东西,宋泽,我和你不算谈恋爱,就当你花钱嫖我,我也心安理得过了段安稳日子,结婚就不必了,我们就当两清吧。”

说完阮舒便落下泪来,滴在宋泽脸上,她下意识替他拂去泪水,又上去咬了下男人嘴唇。

宋泽的嘴唇能略微给她些安慰的感觉,就像若有若无的冬日阳光,带着些许暖意。

她不得不在心里想道,若是隐姓埋名与他留在这,倒像是一名为爱私奔的小女生了。

这或多或少是她憧憬过的新人生,在一个新的环境里,成为一个新的人,阮舒幻想了下与宋泽的婚后生活,发现自己性格里竟然多了一股优柔寡断,她清楚离开最好,但真的留下来也并不坏,犹豫间,就过了大半年,直到今天宋泽提出结婚惊醒了她。

这段时间里,最可怕的并不是宋泽,而是生活气息,当然性生活也令她颇为满意,有种水乳交融的妥帖,如果不做爱,晚上两人坐在床上,各看各的书,各做各的事,然后一起熄灯,宋泽往往比她早入睡一小时。

引人陶醉的诱惑,虽平淡,但温馨。

她止不住抽泣,急匆匆地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脸和头发都已经湿了,像是洗了个头。

等走出卫生间时,宋泽却出现在客厅,他坐在桌子旁,桌上有个杯子,杯子里的水倒映着圆圆的月亮,那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他用手指摩挲着杯沿,沉默不语。

阮舒尴尬地笑笑:“我上厕所吵到你了吗?”

宋泽没有搭腔,依旧沉默着,好一会忽然开口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母亲,寒暑假时父亲要出门工作,就会把我一个人留在房子里,那是个靠河的老公房,有时候我晚上睡不着觉,就会泡一杯父亲最爱喝的白茶,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第二天从桌子上醒来,都会发现杯子里有淹死的虫子,我去问父亲,父亲笑着告诉我,是因为我没盖好杯盖,晚上时候杯子里的茶水就会反射月光,闪闪发亮,虫子顺着光源进去,就会淹死在里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个小故事而已,从那以后我一直盖着杯子,可我也在想,如果有两只虫子,一起追逐那虚假的光淹死,应该也很浪漫吧?”

阮舒抿起嘴唇,似乎在思索怎样告别,屋里安静得发慌,家具散发着欲说还休的迷离味道。

天亮以后,阮舒又带着宋泽去买东西,宋泽以为她要去商场购物,盘算着手里信用卡的额度,却没想到阮舒说:“我对奢侈品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漂亮,从今以后我不会买贵的东西了,每天尽量只花一百块钱,今天我要买的是这个。”她一指公园里兜售儿童玩具的老太太,那边有很多小孩子的玩意。

吹泡泡的玩具十五块钱,阮舒磨嘴皮子说五块钱,老太太脸色都不对劲了,宋泽掏出十块钱将东西买下,东西很简陋,阮舒倒是很高兴--如果能五块钱买下她会更高兴吧,她拉着宋泽坐在长凳子上,撅起嘴巴仰着头吹泡泡,一串串或大或小的肥皂泡颤颤巍巍地抖出来,迎向阳光,边缘泛着彩虹的色彩。

阮舒看着泡泡里两个人的身影,因为扭曲,反倒显得真实,一阵微风吹过,吹得肥皂泡四处飘散,一名小女孩追着泡泡,用手指一个个戳破,啵地一声,一道道虚假的彩虹光芒消失了。

这就是我追逐的东西吗,阮舒想着,忽然觉得累了,把头一歪,静静地靠在宋泽肩头,宋泽以为她冷,便握住她的手,一起揣进外套口袋里。

“以后,我试着当杯里的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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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出租房里,阮舒坐在颜依菲面前,就像面对的是年轻的自己。

她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要说爱他,我可能更爱的是自己,我不是把爱情放在第一位的人,我更像是把这份感情看重的人,我要救我自己,翠衣金履救不了我,九鼎斧钺也帮不了我,什么四海通达,景行行止,祸到临头不过就是不义之财,如水流过,到最后,能够仰仗的,不过就是那能给予自己力量,在阳光下行走的一颗温暖的心罢了。”

颜依菲怔了怔,但还是恰到好处地隐藏住自己的愕然,神秘地笑笑:“你真的很厉害,厉害到差点要说服我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当一个受害者,用虚假的道德来维持真实的生活,随时随地能开启新的人生。你嫁给宋泽,也只是你的自我催眠。”

“这点我倒是从来都不知道。”

“那我知道,我和他接触没多久,也不敢说看穿了他,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们以前同样生活在别人的眼光中,别人的规则里,按照别人铺好的道路一路前行,直至到达彼方,区别就是,我从我那条路上被人推下来,而你主动从这条路跳了下来,还在离开之前,挤死了很多人。”

阮舒不说话,只是垂下眼睛,深深呼吸着欲言又止。

颜依菲笑着说道:“你害怕了,不知道宋泽有没有见过你这幅模样?”

“看来这几年你也不是白混日子。”阮舒跟着一起微笑:“我觉得你能嫁出去挺好的,何必来骚扰我,我现在想要重新做个人,像不像一起逃课的同学忽然奋发图强,你心里不平衡了?”

下一秒,颜依菲收起笑容。

阮舒继续说道:“我和你都是从异样家庭里长大的,经过各种事情后,也丧失了许多基本感情,但不一样的是,我只是想从错的路上转身,重新回到起点,我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在考虑怎么和宋泽一起生活下去。”

“像我们这样从背叛,猜忌,倾轧中长大的货色,谎言和眼泪是张口就来,和宋泽这类人是不能生活在一起的。”颜依菲反驳道:“你有没有想过,宋泽为什么会喜欢你呢,因为你的刻意引诱?我试探过他,他没有心动的意向,更多是怀疑。”

“他没你想象中那么笨,能看出你居心叵测,他不会喜欢像你这样的女人。”

“我和你没有本质的区别,宋泽为何钟独独情于你?”颜依菲冷笑起来,渐渐地将脸上血色笑得褪尽了:“凭你装出的楚楚可怜,凭你装出的穷苦模样,整天穿着破布烂衫,风里去雨里来,凭你只会待在家里的贤良温淑--请恕我直言,我听说前段时间朱俊力是你公开的男朋友,难道凭你水性杨花?睡了这个男人又睡下一个男人?凭你这幅毫无尊严,不自爱的模样?”

“哦,尊严啊。”阮舒对她的咄咄逼问没多大反应,只是嘴角漏出一丝笑意,又抚平:“怎么说呢,你的尊严是来自你自己还是来自你的家庭?”

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叹气:“我不是宋泽,是靠自己就能有尊严的人,是需要肯定和很多爱的。尊严,自爱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当然,你也一样,你是个住在父亲家都算是寄人篱下的孤儿。”

“你激怒我有什么好处?”颜依菲勃然变色,“我今天好声好气和你谈这些是为了什么吗,是看在多年前你帮助我的份上,我知道你为宋泽放弃过自己的计划---我一直都无法理解...”

“正常人或许不能理解我,”阮舒出言打断了她:“但你不是无法理解,你只是不愿意,不想去理解。”

颜依菲沉默了一刻。

阮舒撇着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我倒是明白了,冯灵姐姐。”端庄的笑容重新回到颜依菲脸上:“明白宋泽到底对你意义。”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我很怕你在自己和宋泽之前,选择前者,幸好,谈话结果是令我满意的,你知道他进工厂实地拜访了对吧,好像又出了点小意外,他被一群不明来历的人扣下了,如果说这批人不小心去错地方,把宋泽送到承宇面前,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阮舒脸色骤然一变,她猛然拿起手边的杯子,将里面的水尽数泼到颜依菲脸上。

"我最讨厌不听人话的家伙,记住我叫阮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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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悄无声息地沿着小道驶离WX县,来到火车站,停在第三站台。

几分钟后,一列绿皮火车缓缓停靠在站第三站台,车子上的牌子写着“成都西-衢州”。

便衣警察示意宋泽和虞芝桐上车,宋泽满脸笑容地问道:“警察同志,我们上车以后会到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警察同志,我们真的只是去做个调查...”

便衣厉声打断宋泽:“不用和我们磨嘴皮子,快给我上车!”

虞芝桐一脚踏出警车,身体一软,险些摔个跟头,手腕被手铐咯得生疼,旁边宋泽用身体撑了她一把。

“都怪你!”虞芝桐恶狠狠地横了宋泽一眼,这辈子她是第一次戴手铐,已经惊慌得无以复加,只顾得上将气全撒在姐夫身上。

宋泽与虞芝桐被推搡着走进车厢,领路的便衣拉开一间卧铺的包厢门,将两人带进房间,尾随的便衣将手拉箱提进包厢,反身关上门,一名男的掏出钥匙,给他们松了手铐:“让你们舒服点,别给我想什么脏点子。”

宋泽连忙谢道:“不会不会,我们都是良民,本来就不需要手铐。”

“我们几个去门口抽烟,你们两个给我老实点待着,别给我整有的没的!”

宋泽又是连连点头,包厢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虞芝桐瑟瑟发抖地坐在宋泽旁边,将身子往他那儿缩着。

“我们是要被带到四川去了吗?”

宋泽摇头道:“火车是从四川出发的。”

“那我们是去衢州?”

“不一定,这趟车会经过SH,要是真回去,那就麻烦了。”

虞芝桐一听如此,颤抖着双唇,失色地问道:“姐夫,他们会直接拉我们去坐牢吗?唉,我...”

“坐牢倒是不会,”此时宋泽语气竟然也有气无力:“这次是我没安排好,原本进厂就比较冒险,你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呆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厂子里面的人为什么会喊出我的名字啊?”

“我也比较疑惑,本来我们都已经离开工厂了,怎么会突然有人喊出你的名字,不过我有个猜测,旅店前台应该和工厂保安有某种意义上的联系,你穿得又比较性感,所以那领头的一眼就认出你了!”

“哇,是性感吗?”虞芝桐骄傲地说道。

“别大呼小叫,你今天不穿这身OL装,也不至于让那保安头子喊住,我那晚就说我们可能被人监视,你还一点都不相信。”

“哪儿的啊,我都按照你的吩咐,把屁股遮住了啊...”虞芝桐很不服气地反驳道,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反问道:“姐夫,说起来,你真不是特意设计和我...”

“唉,昨天怎么说呢...”宋泽苦恼地叹气道:“反正别想这些了,等我们出去再说。”

宋泽明显想要回避昨晚发生的事情,但虞芝桐却呆呆地又重复一遍:“你真不是特意设计和我做的吗?”

“...”

“真的不是吗?”看见宋泽尴尬莫名的样子,虞芝桐心里就酸溜溜的。

“不管是不是,我们结果就是做了,别纠结...”宋泽刚想说上两句,却见到虞芝桐眼圈发红,不知是委屈还是痛苦,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扑簌簌地滴在地板上。

宋泽被她眼泪弄得心里难受,忙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弟妹,是我考虑不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这样吧,反正出去以后,你有什么要求,我能帮忙办到的,我一定答应好吧?”

"那姐夫你得给我起码……唔,两……不对,三万!"虞芝桐伸出两个胖乎乎的手指说道。

宋泽满口答应,好言好语宽慰几番,虞芝桐终于眉开眼笑,接下来两人各自翻看自己行礼,只是手机,钱包与身份证都在,取证用的数码相机内存卡却是不见了。

就在这时,宋泽的手机忽然响了。

“有没有受伤?”手机里传来阮舒疲惫的声音。

“没有。”

“那就好。”

宋泽突然问道:“你知道那些便衣警察是哪来的,对吗?”

“别问这些,把包厢门锁好,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这趟是辆慢车,要四个多小时才回到SH南,到了SH你就安全了,接下来两周,若是无聊,就去找奚珺解解闷,记住不要和公司里的人联系,也不要接他们电话,就当你出门度假,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

宋泽满肚子疑惑,刚想询问一番,列车突然晃了晃,虞芝桐在旁边尖叫道:“姐夫,开车了!”

“骚货!”阮舒恨声丢下一句,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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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城市的天气转冷,入冬的时节终于到来了。

宋泽再也联系不上阮舒,像是丧家的野犬,在茫然之中兜兜转转,他艰难地在城市的繁华中穿行,街头的霓虹伴随着他孤独身影,床边台灯见证了他在绝望中的呢呐对白。

他尝试过去联系颜依菲,却在保安口中得知大小姐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他尝试过找顾音如,却在紧闭的房门面前,得知这位高盛出身的名门,休假去了外地。

公司里的同事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找他,他无心应答,索性关了手机,在走投无路之际,忽然想起阮舒的交代,于是在第二天傍晚,敲响了奚珺家的房门。

妹妹奚玢抱着荷兰兔打开了门,她差点被宋泽身上没洗澡的体味,残留在头发上的烟味,甚至嘴里吐出的腥味所混合成的恶心味道给熏晕过去。

穿着浅灰色睡衣的奚玢,先是将荷兰兔往家里一放,而后眼疾手快地抢过宋泽嘴里的烟,一把丢到门外:“怎么回事,你是刚从垃圾桶里钻出来的吗?”

“有点事情找下奚珺。”宋泽两眼无神地说道:“很急...特别急...”

“我看你还是先去黄泉路上排队见孟婆吧!”奚玢铆足了劲,将他拖拽到客厅的落地镜面前。

宋泽被迫抬起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像是被人刚从乱葬岗里扒出来似的,苍白肿胀,最可怕的,还是目光中一点生趣也无。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又邋遢又憔悴,目光死滞的男人是我?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想看---

对,阮舒消失了,他这周风餐露宿,只顾在外面像陀螺一样乱转。

宋泽下意识别过脸,不忍再看镜中陌生的自己。

“你一向自信从容,这两周的年假下来,怎么成这幅模样了?”奚玢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痛心疾首地问道。

“你姐姐呢?”他皱着眉反问道。

“你还是多关心下你自己吧!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会落魄成这幅模样?”

“不就是几天没洗澡而已,值得这么生气吗?”宋泽莫名其妙地望着奚玢,后者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宋泽,不过是离婚而已,以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老婆吗?”奚玢猛地拍了一下他的手。

宋泽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奚玢的手上,十根纤细的手指干干净净,上面紫寇丹也完美无瑕,映衬着他那污秽不堪的手掌。

莫名他想到奚玢与贺焱走得很近的传言,心里略微有些别扭。

看样子奚珺并不在家,按照以往来说,这时候应该在公司加班,只是为何两人这次没有同时回来?

“现在牛马不好当,愿意当牛马的妻子,那就更少了。”宋泽努力打起精神,勉强笑道。

“还懂得开玩笑,看来你还有救。”奚玢刺耳的语气缓和不少,眼角却有些湿润:“宋泽,刚才看你脸色惨白如鬼,半蹲在地上,浑身邋遢的模样,我以为你得失心疯了!”

宋泽叹了口气,他满腹心事没人可说,此时倒是打开了话闸子:“没这么夸张吧,不过就是住了个院,人有点憔悴。”

“憔悴?你什么时候新定义憔悴的意义了?”妹妹奚玢苦口婆心地劝道:“别觉得离婚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中国每三对夫妻结婚,就有一对离婚,都像你这样动不动颓废在家,你最爱的公司还怎么发展?”

“好,好,好。”宋泽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决定认输,“你说得都对。”

奚玢白了他一眼:“你这发霉长菌的家伙,赶紧给我去洗个澡,姐姐马上就会回来的。”

宋泽被她眼睛一横,倒是心里好受了一点,他拿起奚玢递过来的衣物,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从莲蓬头里喷出来,轻柔地包裹住他的身体,奚玢嫌弃的啧啧声就在门外,倒是令他有种重回人间的错觉,宋泽振奋精神,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寻找阮舒的消息。

等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出浴室,奚玢炫耀式地指了指厨房,“我今天晚上想喝鱼汤,姐姐又没回来,只能从网上搜菜谱,这是我一步步严格按程序熬的,看你可怜,就分你一碗喝喝,去去寒。”

宋泽眼睛一亮,他这段时间就没好好进过食,早就不知道饱腹是什么感觉,此刻那鱼汤的鲜甜味被小火舔舐,飘得满屋都是,他的疲惫似乎都被这香味治愈了。

他挣扎着扑到厨房,揭开煤气灶上的锅盖,热气氤氲中,奶白的汤里漂浮着软烂的青白葱节,令人食指大动。

宋泽毫不客气地取来汤勺,舀了一勺,胡乱吹吹就送到嘴里,滚烫的鲜味顺过喉咙,一直烫进心里,抚平了他纷繁杂乱的神经。

“你属猪的吗,直接把滚汤往嘴里浇?”奚玢在客厅大声喊道。

“你什么时候买的鲫鱼啊?还真会挑,就像是野生的一样。”宋泽吹了吹汤勺,又喝了一大口汤。

“你管我什么时候买的,喝你的汤!”奚玢语气泼辣地回道。

就在这时,门咔嚓一声开了,姐姐奚珺提着一大袋食材,走进客厅。

“小玢,不好意思回家晚了,肚子饿了吧,我这就烧晚饭。”香甜可口的姑娘尽量用活泼的声线呼唤着妹妹,她脱下工作装,将衣物装饰出来的正儿八经也一并丢下,满是宜室宜家的贤惠范儿,可眼里的疲惫还是出卖了她。

心事重重的宋泽转身走出厨房,刚想与奚珺打声招呼,那个经常挽住自己手臂的身影便从门厅前飘了过来,一把拦在身前。

“宋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唉!”这是姐姐惊喜交加的声音。

“他当然是过来拿东西,卷铺盖走人的咯!”这是妹妹跟过来阴阳怪气的接话。

宋泽重重吐出一口气,强振精神,刚想说话,却见两姐妹在身前一左一右同时眨眨眼睛,给人一种奇异的狡黠感:

“你这两天去找那个女人了吗?”

“找得肯定不顺利,看他那副沮丧样!”

“不过宋哥会不会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在外面躲一躲啊...”

“也是,宋泽哥哥现在可是一身麻烦,樊先生火急火燎得在找,他一看这架势估计提前跑路了~”

什么?

宋泽眉心一跳。

“啊,小玢,你说漏嘴啦!”

“额,姐姐,你先说的哦!”

“唔,那现在怎么办?”两个小姑娘在他面前交头接耳。

“咳咳,不要紧。”妹妹打量了一番宋泽:“你看他这次回来,傻傻笨笨的,应该不会听进去吧。”

“我听清楚了。”宋泽大声喊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位小姑娘脸色一变,左边的姐姐咬起嘴唇,右边的妹妹泛出笑容。

“哎呀那些事情不重要的!”

“总之嘛现在...”

奚珺与奚玢对视一眼,异口异声:

“住这儿吧!”

“赶紧走吧!”

话音刚落,奚珺神色严肃,摇了摇头,奚珺表情不屑,扭过了头。

眼看两姐妹剑拔弩张,宋泽重重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有事情想来问...”

但很可惜,两名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并没有让他开口的意思,她们一左一右来到宋泽两侧,同时看着对方,在他身前说着悄悄话。

“宋哥这两天去哪儿了?”

“应该是去找女人了吧?”

姐姐挽住他的手臂,乖巧又可爱:

“宋哥好专一哦,认准了就不放手。”

妹妹揽住他的腰肢,妩媚又诱人:

“我看是浪荡花心,咬住了就不松口。”

两人声音越来越大:

“宋哥脾气虽然差点,但待人真诚,同事们都会给他点赞。”

“整天黑着张脸,虚伪不堪,也只能骗你这种没见世面的小姑娘!”

宋泽觉得自己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停!!!”他大喝一声,先从奚珺怀里掏出右手,再是从奚玢手里扭开身体:“给我停一会!”

两位女孩儿惊讶地看着他。

下一秒,又开始旁若无人地聊天。

“都怪你说宋哥坏话,他生气了。”

“是他脾气太臭。”

“啧,这该怎么办?”

“要么你哭几声然后道歉?”

“我现在挺高兴,哭不出来。”

“那要么你笑给他听吧?”

快要抓狂的宋泽猛咳几声,尽量用浑噩的大脑整理好思路,问出缭绕在心头的问题。

“我想问件事情,奚珺你有没有见过阮舒,或者颜依菲?”

两个女孩儿同时仰起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无辜地对视一眼。

“两个人的下落……这应该是两件事吧?”

“当然是两件,姐姐你的数学没问题。”

“这两位姐姐都很漂亮...”

“是宋泽哥哥新选定的目标?”

又开始了...

宋泽痛苦地捂住脑袋:这两姐妹只要合在一起,就可以完全无视别人,自顾自地大声密谋。

姐姐和妹妹互相望了一眼。

“宋哥看起来很苦恼。”

“他应该在想坏事。”

“什么坏事?”

"有点羞羞坏坏的那种!"

“额...你们先别自说自话,”宋泽有求于人,只得努力挤出笑容,整理了下快被扯散架的睡衣:“我问下你们这段时间在公司见过阮舒吗?”

“啊,阮舒...”

“嗯,阮舒...”

“没见过,工作很忙。”

“没兴趣,我讨厌她。”

宋泽觉得眉心开始狂跳。

“宋哥喜欢阮舒这种大姐姐类型的女生吗?”

“还带点可爱和清纯的?”

“她好像刚刚失恋哎,前些天还无精打采的。”

“宋泽哥哥难道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奚珺和奚玢仔细地端详着宋泽的表情,再看向彼此。

“咦,阮舒姐姐听说是宋哥老婆的朋友...”

“呓---真是坏透了坏透了这男人。”

夹在两人絮絮叨叨话语里的宋泽苦不堪言:“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宋哥嫌你吵!”

“他是嫌你烦!”

两人异口同声:“他叫我们闭嘴!”

又先后开口。

“你先闭上。”

“我才不要。”

宋泽脑子又开始胀痛。

"我是姐姐,你要听我。"

"我是妹妹,你得让我!"

两姐妹在他面前气呼呼地瞪着彼此。

“哼...”

“哼!”

宋泽深吸一口气,又颤抖地吐出,认命般伸出双手做出投降姿势,放弃了所有挣扎。

两姐妹又开始聊天,这次是妹妹先开口。

“他投降了。”

“为什么投降?”

“他当然投降!”

“好吧,投降以后我们做什么?”

“要我想想看啊,捆绑虐待,滴蜡抽鞭...应该有很多玩法吧?”

宋泽脸色开始发青。

“还是捆绑吧,要怎么做?”

“哎呦,我的姐姐,先脱衣服啊!”

姐姐咽了下口水,为难地看了眼妹妹。

“脱我的吗?”奚珺贴上他的左臂,犹犹豫豫。

“当然是他的。”奚玢紧跟着环绕他的右臂,笑靥如花。

“你们...够了没有!”宋泽涨红了脸,厉声喝道。

被两人逐渐出格的语言攻击着的宋泽奋力一推,然后退到墙边,摆手示意暂停,他接连得出声指着两人斥责,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也让这两位小巧的人形机关枪闭上了嘴巴。

两秒以后。

“哼。”

“呵!”

“男人。”

“男人!”

“又发火了。”

“脾气真差!”

“那就算了吧。”

“嗯,我们先吃饭。”

两姐妹用眼神交流了番,迅速调整表情,凑到宋泽面前。

“坐会吧,我去做菜,烧好叫你。”奚珺仰着头看他。

“就今天,以后可不能来我们家蹭饭。”奚玢拉着他来到沙发坐下。

“那肯定的。”宋泽忙不迭答应:“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我就想来...”

意识到状况不对,他警惕地收了声。

奚珺穿上围裙来到厨房,从袋子里拿了鸡蛋,西葫芦和番茄,洗洗切切开火热锅,放入冷油,不一会就做了一锅西葫芦番茄蛋花汤,边上另外烧水煮面条,七八分熟的时候捞出来,再下进锅里一起煮到面条软烂。

另一边,奚玢在卫生间洗宋泽衣物,一边用手搓,一边啧啧埋怨,倒是令他有种回家的异样感觉。

没多久,奚玢双手捧着一个珐琅锅来到客厅:“我不知道宋哥你过来,就烧了点西葫芦番茄烂糊面,小玢正好煨了鱼汤,我们将就吃点吧。”

宋泽愣愣地坐到餐桌,两姐妹一左一右来到身侧,他回过神,赶紧拿起碗筷吃面条。

番茄汤底的微酸无比开胃,西葫芦和鸡蛋吊出鲜味,每一口都是那么治愈,配上暖暖的鱼汤和细嫩的鲫鱼肉,他忽然有点心酸,到底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为何从小到大都如此颠沛流离。

原本宋泽就很累,此刻填饱了肚子,又得到奚珺的承诺,明天帮忙联系颜依菲,心里一下子踏实,渐渐就困了。

反倒是奚玢愤愤不平,姐姐轻声告诉她:“让宋哥睡一会吧,他这段时间太辛苦了。”

两姐妹一起拖着他来到奚珺房间,随后结伴去客房看电视聊天,就这么互相搂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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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奚珺的房间里,宋泽一觉醒来,睡得太沉太香,脑子像断片一样,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翻身摸了两把,掏到一个布娃娃玩偶,视线渐渐清晰,才想起晚上一切,他来找奚珺,饱餐一顿后,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床头的小闹钟显示时间是十一点,也就是睡了两个多小时,他想要去客厅看看奚珺还有没有睡觉,路过小姑娘书桌的时候,在摊开的记事本里看到了宋泽二字。

窥探他人秘密是很恶劣的行径,宋泽心里也知道,但事情涉及本人,他告诉自己,就略微扫两眼,只是这两眼,就令他有些蚌埠住了。

这并不是预想中的日记,更像是一篇小说:

【奚珺的同桌是校草,每天一堆人都挤在教室门口看来看去,观猴一样,吵得他平日里都不得安稳...

......

他???什么情况?宋泽脑子里满是问号。

......

有一天,奚珺在宿舍睡醒了,发现宋泽在他下铺呼呼大睡,男生嘛,大早上容易晨勃,裤裆撑得鼓鼓的,他觉得有些尴尬。

......

????

......

趁着夜深,奚珺便掀开宋泽被子,解开了宋泽的裤裆。

“你干什么?”宋泽目瞪口呆得望着他。

“不是晨勃嘛,我帮你弄出来!”

“你他妈有病啊...谁要你帮忙,你...”

“嘘,不然他们可要醒了。”

奚珺说得义正言辞,表情也冷冰冰的,好像是一名热心肠的小弟,完全没有耍流氓的意思。

宋泽捂着裤裆没有同意。

不知道怎么回事,奚珺摸了两把宋泽下面,宋泽手一下子就放开了。

“唉,宋哥你吃什么长大的,那么大啊!”奚珺瞬间瞪圆眼睛。

宋泽恼羞成怒地瞪了奚珺一眼,眼神好吓人,奚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捂住嘴,宋泽却闷哼了一声,惹得奚珺心头发痒:

“你别乱摸了,其他人要醒的!”

就这样,宋泽被奚珺摸得射了。

奚珺满脸得意地说道:“宋哥,我也硬了,你帮我摸一摸好吗?”】

......

卧槽尼玛?

看完几个片段以后,宋泽脸色从青黑转为紫红,最后变成苍白。

小姑娘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玩意吗?

这么黄暴的吗?

宋泽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坐回床上,把刚刚脑海里那句“我也硬了”赶出自己大脑,又睡了过去。

寒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很安静的一个夜晚,大半个城市都睡下了,留出了做梦的余裕。

“我回来了。”阮舒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肩膀。

躺在床上的宋泽眼皮都没抬,像陌生人一样打量着她,许久才应了声,宛如梦呓一般的声音。

阮舒静静在床边坐了会,收拾起行李箱,举起里面的一张纸给他看,“我拿到我要的了。”

宋泽眼睛微微动了下,终于有片刻他回想起自己是面前女人的丈夫。

“不说点什么吗?”她开口问道。

“你希望我说点什么?”

阮舒站在蒸腾的雾气里看着他,连声音都缥缈起来:“那么就此别过。”

夜色之中,宋泽大叫一声醒来,像被鬼压床般,汗水不断流出,模糊了他的眼睛,难以形容的窒息感令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似下一秒胸口就要炸裂。

就在这时,一股玫瑰似地芬芳香味钻入他的鼻腔,安慰了他惴惴不安的情绪。

“别害怕,别害怕...”响起的声音像是在天空盘旋的飞鸟低沉的吟唱,坚毅的父亲在幻觉里若隐若现,他脸上满是被岁月侵蚀的痕迹,这时候,宋泽无法抑制的思念与痛苦之情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像是不堪重负的堤坝,轻易地溃决。

有双小手摩挲着宋泽手指,一根一根地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把整个人都揉酥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沁人心扉的奶甜气息,就像是一颗奶糖,悄无声息地化在了嘴里,似乎有个湿濡柔软的东西钻了进来,宋泽像个婴儿般吮吸两下,那东西像是受到刺激般逃窜而去。

但仅仅过了两秒,如同沾了蜜糖般的柔软小东西像条小毛虫那般,轻轻地爬过他的嘴唇,一寸一寸地蠕动着。

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挤开牙齿,怯生生地在他舌尖上点了几下。

宋泽身体微微一僵,旋即整个人放松下来,他似乎在这个迷梦般甜吻里丧失了神智。

倒不是那蜜饯般的舌头太过撩人,而是在极度惶恐的噩梦中,他想要寻得一丝安慰。

与他紧密贴合的嘴唇并不像阮舒那样极具诱惑力,菲薄小巧,但轮廓却像花瓣似的圆润,嘴角微微内陷,非常适合被男人含在嘴里,肆意索取嘬弄。

然而此时这片嘴唇却主动地贴了过来,嫩嫩的舌尖怯怯地蠕动,又不安地翻搅,甜腻而又温馨。

这种安心的感觉,令宋泽忍不住沉沦进去,被那玫瑰般的甜香气息迷了心神。

他在浑浑噩噩中想到,无论是男女,在最原始的欲望里,亲吻的确是最能抒发感情的方式。

不过他毕竟意志比较坚韧,吻得迷迷糊糊中,察觉到自己主动在回应,甚至是汲吮对方的小舌头,在黏腻地纠缠着...心里顿时一沉,整个人清醒过来。

“你...”

一声低吼,吓退压在身上的少女后,宋泽满脸怒意(他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地望着对方。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好几秒后,床前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撅起吻得有些红润的嘴唇:

“你知道梦游吗,我以前啊,一做梦就会去亲别人...”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宋泽怒喝着打断她,忽然又压低了声音:“你是奚珺吗?”

小姑娘耸了耸肩,无辜地望了他一眼。

“对啊对啊,是我,唉,我就是做个梦而已,宋哥你这么凶干嘛!”

宋泽与奚珺都沉默下来,小姑娘微亮的卧室里只有两个长短不一的呼吸声。

“你怎么过来了。”

宋泽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我听你在哭。”奚珺闷闷不乐地答道。

又过了好几秒,她又说道:

“你哭起来像是怨灵在嚎一样,真难听!”

宋泽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情绪。

就在这时,那股玫瑰味的甜腻清香来到了他身边。

“你怎么了?”

宋泽猛地一惊,这才发现,奚珺已经不知不觉间趴在了床头,托起小脑袋望着还未从噩梦战栗中恢复过来的他。

她离宋泽太近了,近到一团团软软的呼吸直接吻到了他的侧脸。

他不由得脊背一阵酥麻,像是回甘之前的亲吻。

奚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很好听,轻轻的就像月下的潮汐,带着春水泛滥的生机,世间万物都会陶醉在这种呼吸声里,更何况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呢?

他忽然在心底里问自己,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她只是个脑子有坑,蠢笨无比的绣花枕头?原来有些绣了花的枕头里,满满地填塞了蜜糖。

“告诉你个秘密。”奚珺轻轻撩开宋泽耳侧的棉被,将湿润的呼吸吐在他耳廓上。

什么?

宋泽僵硬而缓慢扭过头,看向床头托腮的奚珺。

惨白月光下的小女孩眨眨眼,明媚一笑:

“就连小芬都不知道。”

她柔和的声音之中带了些撩人的妩媚。

宋泽发麻的身体还不能动弹,只能和奚珺一起眨眼。

“以前,”奚珺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出了让他灵魂都为之震撼的话:“爸爸难受的时候,我就会去被窝里安慰他。”

宋泽抽搐着脸颊,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更不知这是怎么样的安慰方式。

就如小书桌上面的那份小说情景一般,宋泽身上的被子被奚珺小心掀开,露出下身支起的小帐篷。

宋泽只感觉下身一凉,裤子就被褪到膝盖,一根半软的肉棒正对着奚珺小巧的鼻子。

“啊啊?”浑身无力的他发出两声惊呼。

奚珺嘟起水润鲜艳的嘴唇,一双小手伸到肉棒上主动握住,但指甲却狠狠刺入,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袭来,令还处于睡眠瘫痪的宋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地痛呼。

“哇啊...宋哥的小鸡鸡果然很厉害,我要在小说里改下尺寸。”奚珺端详着说道。

“等,等一下,你这个傻丫头,指甲!!!别这么用力抓啊!”宋泽满脸涨红地说道:“不,不是,你到底在做什么,你...”

他想起小姑娘之前说钻入父亲被窝,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寒意,到底是什么样的禽兽,会这样作践自己女儿啊?

“呀!?对,对,对不起,我真是的...这可是宋哥最重要的东西啊!”奚珺连声道歉,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这一次,她用小手来回捋撸了数下,柔柔软软的包裹感令宋泽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阴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胀大在手心。

“呜呜呜...”奚珺见到宋泽脸庞扭曲,委屈地说道:“对不起啦,我好久没碰这东西啦...”

“你能不能别撸了,停下来我们好好说说话。”随着纤细手指握住肉杆轻轻滑动,一股奇异的酥麻感受刺激着宋泽脊椎,但他还是尽力劝道,“我不是你那禽...你父亲,我不需要这种安慰,明白吗?”

“嗯,嗯,我知道,你是宋哥啦。”奚珺满脸天真地回道:“比爸爸大一些,用手可能有点困难,但我会努力让你射精的!”

“...就这样,用两只手握住,上下摩擦,摩擦...”

她很认真,很努力,宋泽也能看出她拼着命在努力,但是...这种努力反而让他更为心酸。

“唔?那个...宋哥,这,这样,舒服吗?”奚珺小手捋得很勤快,只是不知不觉间,指甲又一次...

“咔咔...”他喉咙发出求饶般的支吾声。

“唉?!啊,对,对不起!我光想着快一点,又伤到宋哥了,”奚珺信誓旦旦得说道:“要轻柔地,小心地摸,千万别用指甲...”

虽然奚珺一再告诫自己,但宋泽却发现她握持肉棒的方式并没有改变,相反因为紧张动作变得非常僵硬,锐利的指甲在微光中闪出道道刺目的光线。

咳咳咳!

此刻的宋泽哪管得上父亲之类的话,赶忙喊道:“你这家伙在拔萝卜吗,要断了,要被你拔出来了!”

“啊,啊,啊,对不起宋哥...”

奚珺放慢动作,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泽表情,一边专心致志地替他撸管,只是动作依旧很笨拙。

“宋哥,怎么样,这次舒服吗?”

“嗯、唔...”面对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宋泽只能以鼻孔的冷哼来打发。

“哈啊...怎,怎么样啊,宋哥,我可是练过很久的,肯定很舒服吧?”

这就舒服?被这样飞速地上下撸动,宋泽觉得还不如一开始那样用手包裹来的安心与舒适,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笨啊?

“我说,差不多可以了,我已经很舒服了,就这样停下来吧?”宋泽无奈地劝道。

“啊,难、难道要射出来了吗?对,对不,唔,不是,嘿嘿,宋哥是不是要在我手里射出来了?”

你他妈...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暧昧的事情都能搞得人一肚子火,还有这得意的语气到底是哪来的?

宋泽一边在心里狂骂奚珺,一边尝试着控制身体,右手手指略微动了下,很好,估计再有几分钟就能动了。

“哈啊,来吧,不用忍着,”奚珺抿起嘴巴,向两腮间弯出尖尖的嘴角,连着泉眼般的深酒窝,甜腻可爱,“尽情地射出来吧,射出来就会很舒服了...”

捋撸速度的确很快,只是她不明白撸管并不是加快摩擦速度就会舒服,况且锐利的指甲时不时掠过肉杆,更多的是带来一种胆战心惊的战栗感。

“嗯...那,那个...还没有射出来?难道宋哥觉得太舒服,不想太早射精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唔,也没问题吧,我会努力的!”奚珺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的宋泽坐起身子,猛地把住了奚珺上下翻飞的小手:“好,就此为止,今天你先回去睡觉,明天我们再好好谈谈。”

“唉...呜...那个...”奚珺瞬间明白过来,她原本的得意一下子全然崩溃,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整个人也簌簌地发抖:“是因为我撸起来不舒服,所以赶我走吗...对不起...”

宋泽长长叹息了声,他有太多事情要说要讲,原以为奚珺是位可爱的小女孩,谁料三观或者行为能扭曲到这种程度,他的确要和她好好聊聊,但此刻梨花带雨的小女孩令他不忍心太过斥责,只是安慰道:“并不是这样,你记住,这种事情只能在夫妻之间或者男女朋友才能做,明白吗,现在很晚了,回去睡觉吧,不然小玢发现你不在床上,那就要翻天了。”

奚珺身子猛然一抖,要不是宋泽抓着她的手,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上。

“宋哥...”她抽了下鼻子,无助而委屈地望着宋泽。

宋泽坚定而缓慢地冲她摇摇头。

小姑娘吸了口气,露出一个带着泪水的笑容,她晃晃悠悠地转过身,眼神溃散地拉开房门,一只脚迈了出去。

宋泽看着奚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然后低低地喘息着,用责骂的语气自言自语:“我爸说得没错,我真是个杂种。”

话音刚落,只见门口那道小小的身影去而复返,一溜烟地直冲床上,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动作一气呵成。

宋泽刚想质问,就听到奚珺带着哭腔露出拜托了的表情:“小...小玢醒了,在...在找我!”

“不是,”宋泽皱起眉头,“你这钻回来不就是自找麻烦吗?”

奚珺愣住了,足足三秒过后,才幽怨地望了他一眼,整个人围成一团,在被窝里当起鸵鸟。

紧接着,耳边突然传来开门声。

宋泽抬起头,也愣住了。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小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双手叉腰,黑色长发垂肩的小小身影,气势汹汹地站在灯光下,迈出满是怒意的步伐。

对方用和奚珺一模一样的面容,一言不发冷厉地望着他。

宋泽做贼心虚地红了脸,挠着头尴尬地笑了一声。

“小,小玢,”

他犹豫地,支吾地,弱弱地说道:

“那个啥。”

“大晚上来找我干嘛?”

奚玢眼神不善地看着宋泽。

得不到回应的男人更觉得尴尬。

幸好,尴尬这种情绪只在体内存在了短短几秒钟。

因为宋泽忽然察觉,缩在被窝里的奚珺,像是泄愤般将那双小手伸到自己胯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撸着。

惊恐与难以明说的感觉忽然占据了宋泽全身,那原本瘫软的肉棒变得更挺,小姑娘意识到这一点,小手捋得更勤,酸麻的快感袭来,令他臀股一紧,神色更为古怪。

真他妈---是个蠢丫头吧!

宋泽深深呼出一口气,面前的奚玢仍旧一言不发,圆滚滚的小脸表情静默,乌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他涨红的神态。

妹妹用吃人的眼神恶狠狠盯着他,姐姐躲在被窝,像是报复般撸动着阳具,换了是谁,都会被这诡异的场面刺激得汗毛倒竖,甚至精关不稳。

宋泽强行咽下两口唾沫,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考虑一会后,先是隔着棉被按住奚珺躁动的小手,然后尽量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笑呵呵地望着奚玢。

“姐姐去哪儿了?”

一个与奚珺同样甜美可爱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妹妹的眼神没有变,但这种毫不掩饰的声线,却惊得被窝里的奚珺忽得一抖。

“我才睡醒,没见过小珺。”他毫不犹豫地扯谎道。

但明显而言,身体更加僵硬了,原来在被窝里的奚珺被钳制后,俯身凑到了跨间,只听一声很轻微的“噗滋”声,龟头顿时被暖湿滑润的口腔包裹住了,小女孩吮住龟头,像是嘬吸棒棒糖般舔舐着。

这强烈的快感,令宋泽背部僵直,酥酥麻麻的快感犹如闪电掠过全身,一身力气无处可使,即便有牙齿的磕碰,但也无法抑制小姑娘口腔所带来的甜美包裹感。

站在门口的奚玢冷哼一声:“宋泽,我刚才迷迷糊糊察觉到姐姐起床,还以为她去上卫生间,结果半个多小时都还没回来,现在家里就这么些个地方,你说她会在哪里?”

奚珺仍旧努力吮吸着,滑滋滋的吮吸感令宋泽差点仍不住哼出声来,他思虑再三,决定如实招来:

“我才刚醒,如果小珺不见的话...会不会梦游了,咦...”他作出一幅浑然不知的模样,东摸摸西摸摸,然后惊呼一声:“这有个人!”

“真的?”奚玢眼神更为冷厉,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姐姐,姐姐你又梦游了是不?”

缩在被窝的奚珺仍旧用嘴巴一点点吞吐着坚硬的肉棒,却用鼻子哼出一声睡意朦胧的--嗯~~~

然后,伴随着她那声嗯,嘴里含着的龟头,热浆乱射,瞬间就填满了小女孩的口腔。

奚珺难受得闭起眼睛,脖子连连仰蠕,却一丝不漏地净皆吞下。

紧接着...两人上面盖着的被子被一把掀开,奚玢气急败坏地声音响起:“姓宋...”

她刚喷出两个字,却见到姐姐抱着穿好睡衣的宋泽,在睡梦中喃喃地说道:“爸爸...爸爸你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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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向暮近日来有一件大喜事,老婆怀孕了,还是个男孩,他也算是老来得子,满心雀跃地处理完手头公事,就急冲冲往家里赶。

到家时已经到了深夜,老婆早就睡在了床上,支了个平板边看剧边等他,床头柜边上放着一个双层的托架,摆满各式各样的小零食,小坚果,颜向暮一边与老婆聊天一边皱眉望着她嚼着零食。

若是平日里,他必然会要求老婆直起身子回话,但今时不同往日,老婆那微凹的肚子里存着家族血脉,他只得略微讲上几句,便下楼去吃饭。

他的女儿颜萱雯在读小学五年级,原本到了熄灯休息时间,此刻却跟着妹妹颜依菲坐在客厅,两人靠在一起喝同一碗粥。

颜向暮叫保姆从厨房再要来一碗给她,呵斥道:“从别人碗里舀东西像什么样子,家里难道没给你吃的?”

颜萱雯大声反驳道:“就是没给!你们有了弟弟以后,都不管我了,要不是依菲姐姐吩咐厨房,我今晚就饿死在家里了!”

颜向暮被驳了面子,神色不悦,“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大人疏忽一点到无所谓,小孩子怎么能饿肚子。”

他招手叫来厨房的佣人,佣人辩解道:“吃晚饭前,我问过小姐要不要吃点心,是她说不要的,现在大小姐过来吩咐,我们立刻就赶出来了。”

“就算她这么说了,这也是你的责任哦。”颜依菲笑靥如花地望着厨师,后者却从她笑容里辨出一丝阴恻恻地狠厉,“我说哥,都是一个妈生的,先从肚皮里出来的,总比后生出来的重要,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懂吧?”

颜向暮只得点头称是,“我妹妹说得没错,这件事是我的责任,从今往后,家里一定要照顾好我老婆和小雯,哦,对了,依菲回家的话也要给她准备吃的!”

“照顾好小雯就可以了,嫂子都怀孕了,以后我就不来这儿。”颜依菲满脸笑意地说道,颜向暮无话可说,只得压着怒气说起另一件事。

“过两天要办场聚会,就当庆祝小露(他老婆)怀了小孩,你记得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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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的日子选得不巧,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冬雨。

虽说一场闹剧,但奚珺拿起手机拨号码时,颜依菲却是主动接了,后者犹豫几秒就答应了与宋泽会面的要求,只是附带一个条件---出席聚会。

宋泽是十万个不愿意,可想到失踪的阮舒还得靠颜帮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颜依菲今日穿了件黑毛衣,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雾,苍白的脸颊如纸片般白皙脆弱。

两人撑伞来到一座高大铁门面前时,他看见那天从劳斯莱斯里面出来的中年男人在铁门外,站在雨里正拿着东西喂一只流浪猫,一名保镖在儒雅男人背后打着伞,流浪猫吃了点剩菜剩饭,很温顺地舔了舔颜向暮的手,他笑着挥手驱走了猫咪,然后就看见了宋泽,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倒是颜依菲笑着问道:“哥哥对一只猫都这么热情,不会不欢迎我带来的男伴吧?”

颜向暮望了眼宋泽,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急匆匆地走进别墅。

宋泽能从他离去的脚步声里听出愤怒之意,也意识到自己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宴会席里,是名不速之客。

颜依菲主动挽住他的手,招呼道:“外面很冷,快进去喝点红酒暖暖身子。”

宋泽握了下她的手,对方的手才是冰冷的,像一条痛苦的蛇。

正式开席前二十分钟,客人们几乎都到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颜依菲说是换套礼服,先行离开。

宋泽寻了个角落,拿着杯红酒独酬,倒也自在。

“你好。”

一道清脆而稚嫩的女孩子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吓得宋泽浑身一颤,差点将杯子摔在地上。

只见一名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黑发小女孩,操着百灵鸟般的嗓音继续向他搭话道:“你是依菲姐姐带来的男伴吗,叫什么名字?”

宋泽在吧台上放下酒杯,转身冲这名好奇的小萝莉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我叫宋泽,北宋的宋,竭泽而渔的泽。”

“没听过,你爸叫什么名字?”小女孩用很老成的语气问道。

“宋恒。”

小女孩眉头皱得更深了,似乎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认识依菲姐姐的?”

“工作原因吧。”

“那姐姐以前的男朋友文承宇呢,是吵架分手了吗?”

宋泽显得有些尴尬,小女孩言外之意像是在质问自己是不是那个第三者。

“额,唔,这个我觉得你最好问你的依菲姐姐。”

“那你们到什么程度了?”小女孩继续用审问罪犯的语气说道:“我看你们是牵着手进大厅的,亲过嘴了没有?”

宋泽听完真是哭笑不得,“你关心这个干嘛?”

“那我当然要关心姐姐了。”小女孩满脸保护欲,“姐姐身体一直不好,以前动过一个大手术,医生说四十岁以后要瘫痪的。”

宋泽听了这话有些惊诧的瞪大眼睛满脸疑惑地望着小女孩,刚想问些什么,后者却又接着开口了:

“所以我得替她物色物色,以免碰到像我爸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你爸不负责任?”

“是啊。”小女孩不假思索地说道:“我爸就上班,从来不管我,最多就是回家骂我两句,我妈又蠢又烦,还一直管我,年纪不大,一副更年期模样,她就不应该整天待在家里,得出去上班!”

宋泽笑着蹲下身,眼睛齐平和她说话:“你妈妈的工作就是照顾好你爸和你啊,你还是应该对她多点耐心。”

“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妈妈,做家务操持也很辛苦的。”

“家务不是有佣人吗,她有什么辛苦的,”小女孩恶声恶气地说道:“小叔叔,你妈是什么样子的,有我妈这么可恶吗?”

“唔...”宋泽沉吟一会,“我从小没见过我妈,所以...”

“哦,我知道了!”小女孩满脸不屑地打断他:“因为你从小没有妈妈,所以总是把别人的妈妈想得很好。”

宋泽被怼的哑口无言,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那我可羡慕你有个管你的妈妈了。”

“现在妈妈忙着生小弟弟呢,没空管我。”小女孩又回怼道:“今天就是庆祝她肚子里有宝宝的,说实话,我可高兴了,以后再也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抓着我练这个练那个,就和依菲姐姐一样自由。”

小女孩正埋怨着,宋泽却见到颜依菲穿了一身玫瑰色洋装走了过来,倒不是他眼尖,而是颜依菲皮肤本来就很白,粉妆玉琢的一个人,咄咄逼人的青春加之脸上病态的猩红,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显眼。

“你们在聊些什么?”颜依菲与宋泽一样,在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子,眨眨眼睛。

“没什么,”小女孩脑袋一转,避开了颜依菲打量的眼神,“就和这位叔叔随便聊聊,我偷偷告诉你们两个,爸爸很不喜欢这位叔叔!”

宋泽没有搭话,他对这种事情无所谓,起身活动筋骨去了。

颜依菲却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那你爸爸还怎么说?”

“他说和小叔叔当面谈谈,不过我看他忙得很,也就随便说说。”

“你觉得文承宇好,还是这位叔叔好?”颜依菲笑眯眯地继续问道。

“姐姐我说话你别生气,文承宇他那神气,像是谁都欠他许多钱似的,从来没有像小叔叔那样蹲下来和我聊过天,他脾气太臭了,不适合你!”

“小丫头,你觉得我和叔叔会成为你爸妈那样子吗?”

“这...还是不要吧...”小女孩咬着嘴唇想了半天,又硬气地否定道,“我才不在乎,我爸我妈现在整天想着小弟弟,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热巧克力喝不喝?”宋泽端着一杯饮料重新蹲了下来,端到颜依菲面前,当然小女孩也有一杯。

“你要说颜萱雯女士,喝不喝热巧克力!”小女孩欢天喜地地接了过去。

颜萱雯的小手油滋滋的,宋泽擦了擦后,便将另一杯递给颜依菲。

颜依菲笑着拒绝:“我才不要和小侄女一个待遇,太小孩子气了。”

“你待遇比她好些,”宋泽解释道,“这杯有奶油,她的没有,小孩子还是要少吃点糖。”

颜依菲噗嗤一笑,接过来浅浅喝了一口,她肠胃不好,嫌太过腻歪,转手就递给宋泽,“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知道叫阮舒的女人在哪里,你还去找奚珺来求我,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一直没出过门,也和承宇分了手,不会再管你们公司什么事了,我想说你来求我帮忙,应该是找错人了。”

宋泽很认真地想了想,“这个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直觉吧,我觉得你能帮我,况且除了颜大小姐您,我也不认识什么高层人士,只能从你这儿想想办法。”

“看来你准备吃我一辈子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吗,看到你工作这么努力,我就在想你是应该想要给家里人一个好的环境吧,你和我挺像的,小时候的我想要替我妈争口气,可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总是让她失望,现在我过得稍微好点,她早就不在了,这么多年以来,我都忘记她长什么样了,但看见你,总觉得很亲切。”颜依菲说这些话时,眼睛稍稍往下看,很是动容的情态,可她又是个极善于伪装情绪的人,也说不清楚真情流露里到底有几分真假。

就在这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名模特气质的漂亮女人,穿着较为宽松的孕妇装,出现在别墅的二楼,扶着楼梯把手向众人微笑示意。

宋泽在颜依菲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这就是你嫂子吗,挺漂亮的。”

“赵露很漂亮吗?”颜依菲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在这种表情下,宋泽吓得浑身一颤。

然后,在众人视线里的颜向暮的妻子,也就是这次庆祝聚会的女主人,脚底猛地一滑,在一片惊呼与难以置信的吼声里,沿着楼梯滚了下来。

原本的聚会瞬间成了荒唐闹剧,乱哄哄的,许多人在那里大声吆喝,一些人围在颜向暮老婆身边;更多的人拿着酒杯不知所措;更有一群人急急往院外跑,叫嚷着快打电话,打急呼电话!

宋泽全程望着这群大呼小叫的人,脑子里嗡嗡一片,唯有颜依菲阴冷的笑容时不时掠过他的视野。

孕妇流产了,这是件大事,颜向暮的老婆在众目睽睽之下流产了,更是一件大得不得了的事,所有人都急冲冲往医院赶,宋泽也被颜依菲裹挟着往医院跑,两人站在病房门口时,颜向暮老婆的妈妈和小姨都到了,一屋子都是女人,哭哭啼啼,谩骂打闹,乱成一团,赵露气色倒是还可以,支了个桌子在病床上看综艺。

颜依菲小声劝道:“姐姐你比我年轻,休息好了再怀一个吧。”

颜向暮老婆没有理会,只是把视频声音放大了。

宋泽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一屋子女人杀人般的目光下,认怂低头。

一名和颜向暮老婆长得很像的女人冷冷说道:“我姐这次没小孩很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我们还得好好查查。”

颜依菲脸色苍白没有回应,倒是宋泽替她质问道:

“你什么意思?”

颜向暮老婆的妈妈用眼睛一刀一刀剐着门口两人,恶声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有些人,整天讨好小雯,想要从公司里掏点钱出来,现在能吃绝户了,肯定更高兴了吧!”

颜向暮在人群里由着老婆家属向颜依菲发难,宋泽看不下去,一把扯住颜依菲就往外走,正巧这时,颜向暮出来拦住两人去路,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拉着人就走了?”

颜依菲适时替宋泽解围:“你老婆还有你家里人都不欢迎我,我就不留下来堵你们心口子了。”

颜向暮点点头,也不强留,只是用目光警告了下宋泽,并嘱托颜依菲回家照顾下颜萱雯。

颜向暮回到病房,扫视了一圈,将老婆亲戚全部回绝,然后关上房门,一把抓起老婆面前的平板,连同手机一起,从窗口丢了出去。

颜向暮居高临下地说道:“现在,我要教教你在我家里的规矩了。”

他老婆赵露愕然瞪大眼睛,吓得往后面一躲。

“别像个鹌鹑似的,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和依菲再怎么闹,总归是血脉骨肉,是一家人,你别以为你进门以后,就以为自己是什么角色了。”

“我...我不是怀疑她,可真的...”赵露哭哭啼啼地说道:“地上为什么会有油,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妈他们都觉得有问题...尤其是我爸妈来了以后,她就从家里搬出去了...”

“她有问题,你说她到底有什么问题,因为你们家都是一群蠢货,你妈说要照顾你来家里,你爸闲得无聊又住了过来,你阿姨,你妹妹,你什么人都过来了,你当我家是开宾馆的吗,所以我说,你别想着整天都是别人缘故,依菲再怎么样,都是我的妹妹,你要死寻活,要把她弄出去,就别来找我开心,别来找我的朋友开心!”

颜向暮老婆红着眼眶想要争辩,却更怕激怒自己老公,只能吸着鼻子,坐在病床,抓起一个苹果,一口一口就着眼泪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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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依菲又和宋泽回了她某种意义上的“家”。

缩在被窝里的颜萱雯见两人进来,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玩手机。

颜依菲与宋泽一起看着她玩,好一会后,宋泽忽然问道:“你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

“佣人都去医院照顾妈妈了,没有人留下来做饭。”颜萱雯头发乱糟糟的,红着眼眶望着宋泽。

颜依菲接过话茬:“抱歉,小雯,大人们很慢,顾不上你,我带你出去吃饭吧,你待会要去看看妈妈吗?”

“我不要。”

“为什么?”

“大人们都不关心我,都只关心没出生的弟弟。”小女孩像猫一样笑了,像一只抓住麻雀的猫咪,“弟弟没了,我总算是轻松了,最好妈妈就在医院里面不出来,别让她回来了,也别再给我找个弟弟了。”

宋泽愣了愣,忽然觉得一股难以明说的恐惧笼罩了自己,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布满裂痕的冰块上,随时都会掉落在冰冷的海水里。

颜依菲带着震惊无比的宋泽,走到二楼自己房间里,冷着脸说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这段时间小雯在家肯定要我带她,她字写得不好,你倒写得不错,正好你抄一篇文章,可以给她当做范文。”

宋泽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方便拒绝,“要抄什么文章...”

“就很短的一篇,只要你抄了,我就想办法帮你找那个叫阮舒的女人。”颜依菲拿出一本散文集,翻到有春天那一篇。

文章的确很短,宋泽很快就抄好了,字迹端正,颜依菲认认真真检查了遍,还指出那个“活”字写得太过招摇。

等到宋泽离开房间,她又拿出剪刀,一个字一个字剪下来,这篇文章是她精挑细选过得,里面几个字,正好凑成宋泽自杀前的遗书:

她不见了,我不想活了,再见了这个世界。

颜依菲满意地望着手里的作品,冷不防见到宋泽又急匆匆地打开了门,她眼疾手快,将遗书藏在怀里。

“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他沉声说道。

“阮舒的事情,我会帮你上心的哦。”颜依菲笑着回道。

“不仅仅是这个,今天发生的...”宋泽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大小姐---颜依菲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看不出丝毫情绪。

“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宋泽继续说道:“你嫂子没必要故意作践自己,打掉胎儿来排挤你...”

颜依菲站起身子,走到宋泽面前,细细地端详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放的油,让我嫂子流产?”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宋泽一把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颜萱雯房间走去:“这不应该这样,绝不能这样。”

颜依菲跌跌撞撞地跟着走,语气逐渐不善:“宋先生,你弄痛我了!有什么事情,你给我现在说清楚,不然我叫保安轰你走了!”

“我们去颜萱雯房间,和她谈一件事情。”他神情紧张地说道。

“她现在很伤心,没什么可以谈的,也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谈。”颜依菲沉下脸,眼神里都是怒意。

宋泽与她一起站在颜萱雯房间门口,他的喉结咕噜滚动了一下。

“对不起,我的确是个外人,但我相信你作为颜萱雯的长辈,肯定不愿意见到她这样下去。”宋泽真诚地对视着颜依菲漆黑如墨的双眼:“有些事情,外人来说或许更好点,但是你要在旁边替我压着她。”

颜依菲呼吸微微一乱,但她依然竭力维持着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宋泽深深呼吸两口,表情变得温和不少,两人同时来到颜萱雯房间。

小姑娘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很纳闷地望着跪在床边,与她平视的宋泽。

“我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宋泽非常认真地说道,“以你目前的状况,以后爸爸肯定会给你找个弟弟,有可能不是你妈妈生的弟弟,到时候情况就会特别复杂,我明白你很机灵,很聪明,但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因为人一定要有底线,千万不能这样跨过去。”

“你说什么东西,烦死了!姐姐,把你的叔叔给我带走!”小姑娘明显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想要躲进被窝里,但宋泽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是个外人,但我有个故事想和你说,有个小姑娘,从小到大都在宠爱中长大,但有一天,她的妈妈怀孕了,是个弟弟,这位聪明的小姑娘意识到,弟弟出生后,所有人都不会关爱她,所以她想了个办法,让大家再也见不到弟弟。”

“你在说什么,又不是我做的,我妈是自己摔下楼的,大家都看到了,你凭什么冤枉我!”小姑娘又挣扎了下,她语气狠厉,又将求救式的目光看向颜依菲,然而,后者瞳孔有些溃散,并没有理会她。

“这就是个睡前小故事而已,不要这么紧张,故事里面的小姑娘的确很紧张,紧张到她忘记擦掉手上的油渍,我现在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扪心自问,小姑娘有没有后悔过这么做,她这是嫉妒还是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自从有了弟弟以后,就再也没人管过我,除了依菲姐姐,就没人关心我,凭什么她们就偏心肚子里面没出生的小东西,凭什么???!!!我就是想要拿回原来的生活!”

“这样不对,知道吗?”

“你管我对不对,大人什么样做都可以,爸爸以前把依菲姐姐关在病房里,又饿她,又折磨她,弄得她差点死掉,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就因为他是大人吗?依菲姐姐说弟弟出生以后,我就跟着她离开这个家,但是凭什么!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离开这儿!我才不怕,我就要像爸爸那样,弄死那小东西,还要等爸爸老了,把他丢到养老院随他去死!!!就像他丢掉爷爷一样!!”她越说越生气,一口咬在宋泽手背,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子,他并没有松手,只是望了眼身后浑身战栗的颜依菲,然后继续说道:

“他们做错了,他们是坏人,但你不是,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对吗,这件事就我们三个人知道,我们替你保密,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成为爸爸妈妈这样的坏人,要成为像颜依菲姐姐这样的好人,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悲剧,行吗?”

“我不要,我才不要,你给我滚!”小姑娘眼睛瞪大,似乎被吓到了。

“你会答应我的,是吗,我想要你记住这句话,在以后做事情后想一想,如果你能记住的话,我们就拉钩。”宋泽松开手,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脑袋,伤口还在流血,顺着手臂抵在小女孩脑袋上,“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是我们三个人永远的秘密。”

颜萱雯哭着和他拉了拉手,颜依菲则拿来了创口贴,替他包扎上:

“宋先生,你让我看了场好戏,很精彩,我这里给你个消息,你去找你的邻居去吧,她应该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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