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房里,卧室的门紧紧关着。
空旷的客厅里,借着路灯橘黄色的光芒,阮舒进门就看到颜依菲坐在餐桌旁,冲她扬了扬手。
打开灯后,她拎起手里的袋子走到厨房,背对着颜依菲,动作娴熟地取出一条已经处理好的鲫鱼。
鱼身银白,朝颜依菲闪着刺目的白光。
颜依菲走进几步,看着阮舒将处理好的鱼放进蒸锅,又在鱼身上撒了些葱丝和姜段。
“这几年你每天都是做这些吗?”大小姐颇为好奇地问道。
阮舒并没有搭理对方,从袋子里取出一块豆腐,放进旁边的碗里,又添了些酱油,香醋和香油,轻轻拌匀。
鱼汤的鲜甜味很快弥漫在厨房里,颜依菲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口风很紧,这几天什么都没说。” 大小姐的话轻轻落下,“我看过新闻了,你在斐济处理得很漂亮。”
“警察怎么回事?”阮舒的声音颤抖着发出,“经侦这些警察都是老狐狸,没有证据或者确定把握并不会来上门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别这么紧张,他对你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不会伤害他的。”颜依菲微笑着说道,“你每天在家里等在家里早出晚归的丈夫,倒是很像这个阶层精打细算,聪明贤惠的懂事小女人。”
阮舒并没有理会,只是将一列排骨放在砧板上,熟稔地用菜刀沿着缝隙切分。
“我如果能有你一半的心思,文承宇也不至于天天像看见鬼一样躲着我了。”颜依菲忍不住感叹道,“我其实是想要帮承宇收购未来计划,可是没人能理解我,都觉得我是个纠缠不休的妒妇,这次工厂收购终止,承宇不知道有多难过,他甚至怀疑到我的头上来,要不是我有个好哥哥,他怕不是要对我动手了,唉,如果他真的和我当面对峙,那我到底该怎么回答他呢?”
背对她的阮舒没有说话,她的呼吸声渐渐消失了。
颜依菲垂下头,叹息道,“钱赚得再多,说到底也是为了居家过日子,谁都不想让自己亲人落入死路吧,说起来,我没有像你这么幸运,有一位全身心爱着你,相信你的男人。”
嘭!
菜刀狠狠地斩向排骨,发出一声闷响。
但颜依菲依然在说话,她表情冷漠,语气刺耳,“可有一点我比你幸运,承宇还有我哥,都能保护好自己,不会随随便便被人搞进医院,还有么你也知道,以前我哥是挺希望我死的,不过现在看来,我如果不明不白得死,他脸上也会过不去,应该也会来查一查。”
这时,忙碌的阮舒将手里的菜刀放到一边,将蒸好的鱼从锅里端出来,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把小葱,切成葱花,最后淋上一点热油,在鱼皮的滋滋声里,香味愈加浓郁了。
“你难道不想要宋先生平平安安的吗?”颜依菲温柔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听我的,今后不会有任何人伤害宋先生,否则的话…”
“经侦还会来拜访,有关许多年前那案件。”
“听你的?”阮舒的声线微微颤抖,话语似乎有些艰难,“你准备怎么做?”颜依菲眯起眼睛思索了一阵,“坦白来说,对于冯姐姐你的手段我还是有些怕的,而宋先生,我是比较放心的,况且我也比较相信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她继续说道,“我到底要做什么,你应该也清楚,就像我守着你的秘密,你也很乐意帮我保守秘密,当然我知道你是为了宋先生。其实冯姐姐你对我是很有用,宋先生也有用,但是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的话,就可能会有些麻烦,万一一起跑路该怎么办,所以我打算让冯姐姐你留在这儿,我带宋先生去另一个地方,就今天吧,行程地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以后你们之间的沟通可以由我代为转达,要是有一个人跑的话,就很难说另一个遇到些什么事了。”
阮舒关掉灶台的火,淡淡地道,“那我们多久能见一面?”
“那就要看姐姐你办事情的效率咯。”
“我以前因为宋泽放弃过计划,”阮舒抱着肩膀,默然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样会让他很痛苦,尤其是在他父亲死了以后,我更不可能去做这件事。”
“那只能抱歉了,”颜依菲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出去,“怎么说呢?你真的有些让我失望,我还以为冯姐姐是个聪明人,就能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不答应,我今天也会带走宋先生,现在电话拨通,就是你们离别的时候。”
那个瞬间,阮舒眼里涌出一股巨大的悲哀,瞳仁在眼眶里左右剧烈颤动着。
“痛苦吗,”颜依菲笑盈盈地望着她,“但这就是我们这类人的命运,不是利用就是被利用。”
“的确…如果没有被利用的价值,我们甚至不该诞生在这世界上,”阮舒垂下脑袋,眼神如同淬了毒的蛇。
“但宋泽不一样,他是个好人,好到我时常在想我这种怨魂般的人根本不该接触他,自从他和我在一起后,就没有一丝一毫杂念,全心全意地爱着我,爱到不自私的地步。他爱我的程度就像一个人手里一只鸽子飞走了,他会从心里祝福那鸽子的飞翔---你也飞吧。我会难过,也会髙兴,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他要求并不高,只是想把自己有的,或者能争取的,全然给我,他只是想和我过普通的生活,而现在,他却突然发现,就连这个卑微的梦想,这种平淡,温馨对普通人而言唾手可得的生活,都有人要从他空无一物的手里,摧毁殆尽。”
“他就这样被人像虫子一样,随意践踏,任由揉捏。”
“是吗?”
“我错了,”阮舒缓缓地说道,“我早该这么做的,五年前就该这么做的。”她抬起头,目光投向紧闭的卧室。
那里睡着一位身心俱疲的男人。
又抬起手,望过去,晶莹如玉的手指微微颤抖。
仿佛即将染上什么罪恶般颤抖着。
“稍等下,”阮舒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另有一股令人胆寒的决绝,“我去做一件五年前就该做的事,然后再来和你谈。”
晨曦般朦胧的灯光伴随着开门的声音撒进卧室,宋泽躺在床上撑起身体,看见阮舒站在门口,那瞬间眼里的泪光和思念化作一道光芒,刺进了她的眼里,就连站在另一边的颜依菲,都无法直视。
阮舒在床边站定,慢慢地抚摸着宋泽脸庞,眼底渐渐沉积出一种奇异的温柔,仿佛在回忆两人的曾经,一点一滴,冰冷的冬夜,微凉的虾仁,月光下的杯子,长椅上的泡泡机以及那条黑珍珠项链。
然后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双手恶狠狠地扼住。
宋泽一把拉住了阮舒的手,但后者的手在其扭曲的表情下逐渐收紧。
颜依菲看到宋泽脸上满是疑惑,鼻梁下闪着微弱的光,好像是细汗,也好像是眼泪,他眉毛耸动,脸颊抽搐,像是在与脑海里什么东西作斗争,说出来的话因为咽喉处的压迫感,也因突如其来的冲击,变得既不连贯,也无逻辑。
但他似乎还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对…对…不起…”
可怕的窒息几秒钟内就让宋泽满脸血红,由红转青, 由青变紫,但他只是从齿缝里不断挤出重复的几个字。
“对…对…对不起…”
但阮舒仍发力掐住他的脖子,目光狠戾,全然不顾。
宋泽疯狂地摇动颈部,阮舒散乱的发丝落在了他的脸上,他开始用力拽住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
随着手指慢慢打开,阮舒眼睛越睁越大,随着宋泽呜咽的声音,泪水涌进了眼眶,越涌越多,终于,睫毛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份量,成串的泪珠就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啪嗒一声,泪水滴落在宋泽脸颊,他在那一瞬间反而不动了,松开了挣扎的手,然后那双大手顺着往上,擦拭掉了对方的泪水。
在这一刻,这对夫妻似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男人松开了手,女人继续掐着男人的脖子,准备将男人掐死。
在宋泽因为窒息而死亡前,他眼睛睁得很大,琥珀色瞳仁旁的眼白,满是鲜红的血丝,俊秀的五官却没有皱成一团,总体而言,这算是一个痛苦而并不绝望的表情。
颜依菲冷眼在旁边观察许久,果然如她的预料,掐在男人脖子上的手渐渐松开了,阮舒强撑出的狠厉在宋泽死亡前那几秒里全然崩溃,整个人跪在软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咳,咳,咳,咳。
宋泽发出一连串剧烈咳嗽,整个人都像龟一般缩了起来,阮舒从地上挣扎起来上去为他捶背,又是引发他接连不断地咳嗽,就仿佛哀嚎一般,鲜红的血沫,迅速自口中吐出。
颜依菲沉默地望着这一切,嘴唇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该说些狠话,也该在这对夫妻面前说出什么胜利的宣言,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直至宋泽在阮舒扶持下站起了身,这位男人抓起了床上的棉被,沉默地撕开,撕扯一条一条的,然后缠绕起来,就和十八岁的程娴瑛,在房间里面编织麻绳一样。
颜依菲看见那条麻绳渐渐编织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似乎感觉程娴瑛拿着这根麻绳遏住了自己咽喉,任凭她怎么大口呼吸,总觉得呼吸困难,最后整个人开始瑟瑟发抖。
宋泽拿着编好的麻绳从她面前路过走到客厅,颜依菲想要从他眼里看出怨毒,愤恨,但她最后却只是看到那种与程娴瑛类似的,孤魂般的绝望。
绳子挂在吊灯上,很结实,宋泽把自己脖子放上去,踢掉了凳子,幸好他已经窒息过一次,所以这次驾轻就熟,并没怎么挣扎。
阮舒的哭声从卧室里传出来,她像是在说什么,颜依菲听不清楚,大概是…“…从此以后…你所认识的人…我会让他们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像是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无所谓了,颜依菲只觉得程娴瑛快要把自己掐死了。
她扑上前抱住那吊在半空中的身影,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将他从麻绳上抱下来。
当宋泽的身体带着她重重跌落在地时,令人恐惧的窒息感终于消失了,颜依菲紧紧地抱住地上蜷缩的男人,似乎他有一种温暖,令曾经那绝望的阴霾被暂时驱散开来。
“你赢了。”颜依菲起身整理好衣物,调整着自己呼吸,“只要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我这就走,再也不来打扰你们。”
阮舒哭泣声从卧室里愕然中断,她取来一份鼓鼓的文件,在里面抽出几张纸,签好字,盖上印章和手印,犹豫许久后,一并交给了颜依菲。
颜依菲拿着文件在房门口深深地看了躺在地上的宋泽一眼,“宋先生,你妻子的身份,我就取走了,希望你们以后能幸福。”
宋泽摸了两把脖颈处的紫红勒痕,他发现阮舒在将文件交给颜依菲后,一直坐在地上没有动弹。
他上前想要抱住阮舒,后者却一把推开了他,那冲击力将他狠狠地往后一搡,他看见妻子蓬乱的头发中露出了一张无比怨毒的脸。
“你知道…你知道吗…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啊!!!”“你去死啊,你去死吧!!!你现在就给我死啊!!!”
宋泽凄凉地坐在地上,想要上前抱住阮舒,却也迈不出那一步,只能一直看着她,看着她那张扭曲到极致,几乎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脸庞。
“滚啊!滚啊!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她在地上扑腾着,翻滚着,像一条濒死的鱼,嘴里发出呜咽般的悲鸣声,可眼泪早已在掐住宋泽脖子的那瞬间流干,只剩下嘶嘶的干呕声。
直至那道熟悉的怀抱重新来到她身边,他抱住了状若疯魔的她,同样的呜咽出声,“阮舒…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阮舒似乎从噩梦般的恐惧里苏醒过来,她在丈夫温暖的怀抱里,发出小动物临死前的哀嚎声,“…对不起…我是个坏女人…我不该说你死…你不要死好吗…你千万不能死好吗?”
她发出一种近似尖叫的悲鸣,像一只在冬寒的夜里临死的鸟在叫,把人的神经一寸一寸的割着:
“可是…我…没用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一切…都没有了…都没有了…”终于眼泪落了下来,整个人也簌簌地发抖:
“…我…是个没用的坏女人…宋泽…我一点用都没了…”
说完这些她又紧迫且不舍地抱住他,露出最为虔诚的信徒面对上帝时那样的表情,狂乱地说着些什么,宋泽把她拥向自己,她的战栗逐渐渐缓,大概十分钟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吃饭了吗?”她抬起手摸着宋泽的脸。
“嗯,吃过了。”宋泽别开眼,其实自警察走后,他就一直没吃过东西,譬如今天午饭晚饭都没有吃。
“你又骗我,这几天肯定没吃东西!”阮舒挣扎着站起来到厨房,从碗柜里哆嗦着摸出几个碗,盛出鲫鱼和葱烧排骨,摆到桌上,再盛了满满一大碗饭。
鱼汤的香味从碗里飘出来,宋泽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发呆了快过来吧!”阮舒坐在桌子上,冲他扬了扬手。
宋泽怅然若失地坐到方桌前,拿起筷子却无从下手。
“还好颜依菲走得早,”阮舒夹了一块排骨到他碗里,又盛了一碗汤,推到他面前,“不然我们今晚就要吃残羹冷饭了!我可不想烧给这臭婆娘吃!”
“…好吧。”宋泽用筷子夹起排骨,轻轻咬了一口。
排骨肉质滑嫩软烂,浓郁的咸鲜味中有添了一丝甜味,加上清醒的葱香,令人回味无穷。
他灵魂都被美食给颤了颤,这绝对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排骨。
“怎么样?”阮舒盯着他吃完整根排骨,抿着嘴问道,她头发仍旧有些凌乱,眼睛依旧还是红肿,可微微挑起的眼角,还是那么令人陶醉。
“只能排第二吧。”
“那谁是第一?”
“以前在家吃过世界第一的美食,所以现在出租房里面的只能算第二吧?”宋泽说着又夹了一根,就这么一边喝汤一边干饭。
阮舒吃东西秀气,一根排骨要细细啃很久,宋泽满怀心事,动作也不快,这顿饭足足吃了有一个小时,直至宋泽起身准备收拾碗筷时,阮舒才叫住了他。
“别太往心里去,现在想象,颜依菲把东西拿走,反而是好事。”“为什么?”
“你没听她说我赢了吗?”阮舒笑了笑,远大的杏眼微微一眯,露出几分狡黠来,“接下来才是我们真正反击的时候。”
------
三天前,韩国机场附近旅馆。
朱炳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传来的讯息,“爸,你在那儿,我在斐济,你赶紧过来找我,有大事情!”
他可谓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拨过去电话,想要大骂一通,却直接被对方按断,只得继续给儿子发讯息,“我没钱买斐济的机票,还在原来的旅馆,你赶紧给我汇点钱过来。”
但心里也暗暗起了疑心,最近电信诈骗这么多,万一是骗钱的该怎么办,好在儿子下一句语音令他疑虑顿消,“我妈还没来斐济,我不放心!”
紧接着儿子又发过来一条讯息,“账户密码我不知道,我现在也没有钱,爸,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快想办法来斐济找我!”
朱炳满脸阴沉地走出旅馆,在走廊踱步,就在这时,一道靓丽而惊喜的声音令他为之侧目,“是工商局的朱局长吗?”
工商局?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朱炳转头望去,冲他打招呼的是一名文静的中国女孩儿。
“你是?”朱炳按照惯例不回答问题,碰到不认识的人,要问清对方身份。
“哦,我姓徐,这是我的名片!”文静女孩恭敬地递上名片,礼貌又拘谨地说道,“以前我在学校里听过您的演讲,印象特别深刻,后面出国留学了,这次回国准备办点事儿!”
“哦,原来是这样。”朱炳和蔼地笑道,“现在是已经工作了吧?”“对的,我在美国一家企业工作,”文静的徐小姐低调地笑笑,“正好想要来华投资,派我过来了解下情况和政策,想不到正巧碰上了您!”
“哦,你是在哪家公司工作的啊?”
“高盛!”徐小姐颇为骄傲地说道,“是美国的一家大投行!”
“原来如此。”朱炳心里想着,想不到这小姑娘能力竟然如此出众,高盛可是全球有名的投资银行,里面的员工基本上都有一手渠道,认识很多美国的老总。
不过他还是询问了有关徐小姐很多高盛方面的讯息,徐小姐对答如流,还说出很多朱炳不知道的内部消息,这倒令他疑虑顿逝。
两人颇为投缘,于是相约旅馆下面的咖啡厅聊聊。
畅谈一会后,徐小姐开门见山地说道,“朱局长,我刚才不是说投行看中了一个项目嘛。”
朱炳点头道,“是啊,具体是什么项目,投资是多少,我到可以替你把把关。”“就是一种半导体材料,技术方面倒是没多大问题,主要是建厂地址,如果能得到政府支持,boss说准备先期投资五千万美元。”
“这么大投资?”朱炳好奇地说道,“具体是用在哪方面的?”
“大概是芯片方面吧。”徐小姐表情颇为认真,“我们公司出过专门的报告,目前国内这块材料完全都靠进口,市场潜力很大,如果工厂能够落实,利润方面非常可观。”
徐小姐从背包里拿出一根外面包着黑乎乎橡胶的小棍子,递到朱炳手里。
朱炳拿着这根东西,仔细观察了好久,这似乎是什么从未见过的高新材料,但是想想,现在科技日新月异,尤其是高尖精的半导体材料,他当官时就没见过多少。
这时连样品都看了,朱炳对徐小姐的真实身份更是信了几分。
看完后,朱炳将东西还给了徐小姐,后者用一个塑料袋小心地装好放进包里,徐小姐继续说道,“我们公司正向政府,哦是美国政府申请生产批文,这不是什么特别保密的技术,所以下来也是时间问题,现在就是需要选址和中国政府的支持。”
朱炳笑着说道,“高盛公司这么大的投资,我看这是个香饽饽哦!”徐小姐谦虚地笑笑,“朱局长,我想工厂用地方面,你能不能帮帮忙啊?”朱炳豪气地摆摆手,“好说好说,这方面我人脉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在SH这块,保证一路绿灯。”
徐小姐兴奋地喊道,“那我这次可是提前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就是休假时间啦!”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徐小姐去买了单,挥手向朱炳告别。
就在两人错开身形之际,朱炳吸了口气,说道,“正巧我有一位招商局的老朋友,在外面度假,徐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一去去见他一面?”
“招商局的?”徐小姐迟疑几秒。
“看上去徐小姐很忙,”朱炳缓缓摇头,“那算了吧。”
“当然有时间,不知道您的朋友在哪里度假?”
“斐济。”
这时,所有的事情都按照阮舒所计划的在发生,指纹也已经采集,而这位自以为聪明的替罪羔羊---朱炳,却毫不知情。
两人相约来到斐济后,因为气候原因,徐小姐主动替朱炳买了几套当地的民族服饰,还买了双有些偏小的拖鞋,因为实在太小,朱炳只能自己再去买了一双。
朱炳一直暗地里联系儿子,却了无音讯,徐小姐倒也不多问有关于他嘴里那招商局老朋友的事情,像个陪玩一般,兢兢业业地带着朱炳游山玩水,还买了不少烟送给他抽。
如此过了两天后,朱炳终于接到了儿子发来的讯息,里面是他租的别墅地址,很巧的是,就在他和徐小姐游玩的沙滩附近。
徐小姐陪他来到附近后,忽然说手机没电,要借用下他的手机,朱炳急迫地想要见到儿子,就催促徐小姐快点,谁知徐小姐拿着手机越走越远,转眼不见了踪迹,最后他无奈只能看着路标去寻找哪栋别墅。
很快,他来到了儿子的别墅地址,那里围起了警戒线,现场有很多警察,有黑人的,甚至还有中国警察。
远远十几米处,更多的游客聚集在一起,冲那儿指指点点。
-----
SH市市局刑侦一处的郭宇是通过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接到这次任务的,斐济方面称一名中国公民在所住的别墅遭到杀害,凶手极其残忍,在当地影响很大,因此领导在派他出国时要求其全力配合斐济警方,尽快侦破这次恶劣的凶杀案。
这次匆忙赶来,他一路上还没吃过东西,只能从旁边超市里买一份意大利面,上面浇了一层红色的糊糊,估计是肉酱,他看着那群黑人警官一眼,咕噜一声,在人群里缩了一大口面条。
几个从别墅里面出来的黑人同时“呕”的一声,冲到旁边开始呕吐,郭宇摇摇头,吃得吧唧吧唧,同时心里觉得这群警察心里素质真差。
“我就简单说吧。”一名中国同事脸色凝重地说,“受害者是被绑在椅子上,注射尼古丁而死的。”
“那他们吐什么?”郭宇奇怪地挑挑眉。
“关键是凶手实在是太残忍里,注射尼古丁之前肯定虐打过,血肉模糊的---”中国同事的嗓子咕噜了一声,长长的吐了口气,“而且…而且,死了以后,凶手还细心地用火一寸一寸烤了受害者全身…就像…就像…”
“滋溜!”郭宇响亮地吸了一口红呼呼的肉酱意大利面。
“就像你手里那碗面一样…”
郭宇忽然一阵心悸,继而是遏制不住的愤怒,这绝对是心理素质极强的凶手,甚至是有点变态,他又问道,“房间里面的指纹,脚印全部采集过了吗?”
“嗯,全部采集过了,脚印也在里面,受害者指甲缝里面还有一些衣物纤维,现场并没有什么打斗痕迹,受害者更像是主动被绑起来的,这很奇怪,我推测受害者极有可能认识凶手,并且关系很亲密,导致受害者掉以轻心,没有反抗。”
“脚印是什么样子的?”
“是双很小的鞋子,好像是女人的。”
“注射尼古丁的凶器找到了吗?”
“没有,现场很干净,只有两条空的烟盒。”
“死亡时间呢?”
“受害者被火烤过,具体时间不好判断,目测是两天前。”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其他还要再进行调查。”
郭宇面无表情地走出案发现场,朝人群里面看了几眼,据说谋杀案发生的24小时内,凶手有很大几率会来到现场,说不定此时凶手就躲在人群看着自己杰作。
此时在斐济围观的人群里面,一名神情恍惚的中国男子就特别瞩目,并不是鬼鬼祟祟,但因为是黄皮肤,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就在他想要过去询问一番时,后方的警察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有人用中国话向他喊道,“郭局!有新发现,泥土里面埋着一个PAD!”
他急忙围了过去,戴上一次性手套,打开PAD的文件管理器,找到最新的文件,一个个浏览过去,点开其中一个感叹号文件夹后,里面还是一个感叹号,点开后,还是感叹号,连续十几次后郭宇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直往下点。
终于,最后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一段音频,点开以后,那段声音终于重见天日,是受害者颤抖而愤怒的声音:
我是朱俊力,我不知道这段录音最后有没有人能听到,不管能不能听到,我想那时我大概已经死了,我希望杀我的人能被抓住---那就是我的爸爸,他不但强奸我的女人,还骗我来斐济,绑着折磨我,朱炳,你这个畜生,根本就不是人!
声嘶力竭的声音,却带着泣血的控诉。
郭宇发出疑惑地惊叹声。
朱炳?朱俊力?
爸爸?
这到底是什么伦理谋杀?
“我不知道他会把我怎么样,不过他这种畜生肯定逃不出警察的制裁!”录音到此为止,事情似乎很清晰,但郭宇显然还有很多疑虑,就在这时,一群警察拷着人群里面的一名中国男人来到了他面前,似乎就是那位神情恍惚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朱炳!”
朱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有人就拿起警棍恶狠狠甩了中年男人一下,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呜咽喊痛。
一位警察问道,“他怎么会这么狠,虐杀自己儿子呢?”
有人立刻回答,“你傻啊,听话里说两人同时看中了一名女人,爸爸强奸了儿子的女人还不够,还把他骗到斐济虐杀!”
“听说这以前是名官员啊,怪不得心理素质这么强,还这么变态!”“就是说咯,这老畜生简直太变态了。”
在议论纷纷间,黑人警察带着朱炳来到了住所,又有了大发现,一些与现场空烟盒相似的烟,还有一只带有朱炳指纹的注射器与朱俊力指间缝里面纤维一模一样的衣服,也从监控里面看到朱炳这几日出入在受害者别墅附近。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朱炳,这可是大功一件,中国同事们都兴奋地大喊,唯独郭宇却有些疑惑,可无论怎么样,他们只是辅助配合斐济警方,朱炳再怎么辩解,都得在铁证一般的事实面前低下头。
-----
文星娱乐中心。
嘭!
文承宇一拳砸在桌子上,望着胖子牛永福,用毫不掩饰的训斥口味,怒意勃然地吼道,“你给我再说一遍?”
“未来的收购计划取消了,现在已经向化工厂发了正式函件,准备起诉。”牛老二狠狠地抽了口雪茄,把屁股挪了挪,坐直坐端正了些,“当然事情也没这么严重,姓樊的也不是头脑发热的小东西。”
“你以为我和他之间是过家家玩游戏吗?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远远不像表面那样!”文承宇怒意难消,狠狠地一拍桌子,“我一直在劝你,不要这么嚣张,做事要收敛些,肯定是你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现在后果来了,你等着吃官司坐牢吧!”
两人沉默了一挥。
“嘿,”牛老二轻哼一声,低下头沉思,“你说到底是谁搅黄了这件事?难道是前段时间经常的那两个小报记者?要么我去查查他们身份?再…”
“我怎么就没法和你沟通呢?”毫不客气的文承宇猛地站起身来,“还是说你作威作福把脑子给弄秀逗了,现在不是十几年前打打杀杀的时候了,一切都要用脑子,不是放一把火,喊几个人就能解决事情的年代了!”
“这事都怪我。”牛永福强忍着心中怒气,“老子也不知道惹了那个不该惹的菩萨,就这么整我,这下要赔大发咯,文先生你还得想办法拉我一把啊!”
“我怎么帮你,我哪里能帮你!”文承宇咆哮着打断他,“文星集团本来就因为非法集资吃了一大堆官司,都自顾不暇,我还怎么抽出手来帮你?”
“看来只能从乐天集团调拨资金了…”文承宇愤恨地看了眼牛永福,摔门而去。
他在寒风中求索,嘶吼,像个疯子一样,直至有一个温柔的声音来到耳边,“我有办法帮你。”
“你是…”文承宇的脸沉了下来,一双阴狠的眼睛不停在来人身上转,“阮舒?”-----
宋泽走出小区,寒冷冬风刮到脸上,脸颊有阵刺骨的痛,他扯了扯围巾,裹住口鼻,从鼻间呼出的热气温温的,有些潮湿,他看着在空中消散的白汽,有一瞬茫然。
他回忆起与阮舒的对话。
“你知道颜依菲是哪里人吗?”
【是哪里的?】
“她母亲程英是温州人,当时她逃出来以后,无家可归了好一阵子,就是去了外婆家。”
【原来如此,那还挺凑巧的,我记得樊先生和奚珺都是温州出来的。】“你一下就点到关键之处了,奚珺与颜依菲相差两岁,小学和初中是一起念得。”【她们是朋友?】
“当然了,好到不能再好的朋友,至少在颜依菲最落魄的时候,是奚珺在照顾她。”【怪不得奚珺总能找到颜依菲。】
“不止如此,我认为颜依菲拿走我的那些资料,也是为了让奚珺重回原来的大小姐生活。”
【啊?奚珺家原来很有钱吗,我记得她因为经济原因读了中专啊。】“有钱到什么程度呢,我就和你直说吧,你所在的公司未来计划,它能够成立的前提,就是靠吞并奚珺父亲创办的那家机电公司,樊先生用了一个很见不得人的手段,害得奚珺家破人亡,父亲郁郁而终,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悔不当初,而奚珺从一名大小姐变成了打工的牛马。”
【怎么会有这种事,那樊先生为什么当时指明要奚珺当我的秘书,他这是良心发现?】
“谁知道呢,反正宋泽你要明白,颜依菲她并不是什么冷酷无情的人,她也有自己的追求,你要做的,就是过去跟着她,帮她,也就是帮奚珺,也就是帮你自己,明白吗?”
【之前你不是不让颜依菲把我带走吗,这次怎么让我主动去找她?】“这大不一样,她带你走,是囚禁你,你去找她,一能获得庇佑,二是颜依菲拿到我手里的授权书以后,被动的就是她了,只要有人告诉樊先生或者文承宇,他们两人立刻就会转手对付她,所以现在你去颜依菲那儿绝对安全,转而把柄到我手里了,第三,你还能通过颜依菲打压甚至搞倒樊先生时,获得一些好处,明白吗?”
【但樊先生其实对我挺好的。】
“他如果对你好,你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他会这么不闻不问?宋泽,我不要求你狠下心,但是你想想看,你去颜依菲那儿,就是在帮奚珺,明白吗?”
嘭,嘭,嘭。
清晨宋泽敲响了门。
房间门在一声甜腻可爱的“谁啊”之间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奚珺睡意朦胧的小脸蛋。
“宋哥!你怎么会过来啊!”奚珺一下子就笑了,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这段时间你不在,出了好多事情哦,你快进来我跟你说说,吃早饭了吗,我现在给你做,我昨天做了许多果酱,涂在面包上很好吃的哎!”
“我想让你帮忙,找下颜依菲。”
“哎呀!”奚珺鼓鼓的小脸瞬间瘪了。
正好客厅另一间房门也开了,奚玢骨碌碌转着眼珠来到他面前:“喂,姓宋的,你怎么还没死啊?”
“我暂时死不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PS:第一部分正式完结,这是个剧情章,没有任何肉戏,但写完以后如释重负,以前一睁眼觉得自己欠了4000,现在是一睁眼觉得自己欠了10000,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提前祝各位新年快乐,来年再见。
正文里面BUG很多,也懒得改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