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陈朝瑶刚熄了火,一辆迈巴赫就驶进了庭院里。

她“啧”一声,解了安全带,小声嘟囔一句:“烦人精。”

李珩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巧陈可曼刚从车上迈下一条腿儿。

室外三四度的天气里,她竟然光着小半条腿,白生生的皮肉直晃人眼。

今天的风还不小,她刚站稳,散着的长发就被吹了个劈头盖脸,下身黑色的百褶短裙翻卷了一边儿,她惊慌失措地拿手去捂,忙得顾上不顾下的。

李珩还没来得及转视线,就被陈朝瑶捏住腮帮子偏过了头。

“哥哥~”她撅着嘴,娇声娇气地喊,一句话转了好几个调,“看我~要看我的嘛~”

她少有这样娇的时候,但因为生得脸嫩,又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因此这样腻着嗓音略为做作的说话也不会让人生厌,却显得有些反差似的可爱。

李珩嘴角翘了翘。

陈朝瑶掌心贴着他的脸,用两根食指戳着他酒窝,沿着那处凹陷轻轻用力。

他那处更深地陷进去,嘴唇却被捏得微微嘟起,两颗门牙在唇间若隐若现的,像个小兔子。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心底那点儿莫名的醋意忽的就烟消云散了。

他无辜地眨眨眼,脸在她掌心里动了动。

滑溜溜的。

她手指间过电似的窜过一阵麻。

“下车吧。”李珩勾住她手指捏了捏,因为嘴还嘟着,所以嗓音含含糊糊的像嘴里含了一颗糖。

陈朝瑶却没松手,目光从他眉间那颗小痣一寸寸往下落,滑到他微张的唇齿间,微垂的眸光里有难耐的情绪在纠缠。

他用鼻音疑惑地“嗯”一声。

她瞬间就被蛊惑了,倾身朝前含住他的唇吮了吮,又离了半寸,暖融融的鼻息纠缠在一处。

“宝贝儿,你是我的。”她叹息般呢喃一声,阖了眼再次吻过去,舌头顺着他齿间的缝隙滑入内,迫不及待绞了他的舌。

他很快反应过来,反客为主地卷了她,两条赤红的肉蛇在水浪里翻滚,扭动,昏暗的车厢里响起密不可分的舔吻声,舌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人战栗,牙齿磕碰在唇上,电火花似的溅起一片酥麻。

她喜欢他陷入这种亲密无间里的模样,浓黑的眼睫轻颤着,不一会儿便会被润得湿湿的。

被吻得急了,就会用手轻推她,呼吸和鼻音都压得很重,眼尾沾上潮湿的水汽,潮红一片。

有时他会睁开眼,视线茫然地没有落点,眼瞳里光和水雾交织,像太阳落在湖面,被微风吹出了一片朦胧的水色。

他身上的浓郁的荷尔蒙一层一层笼罩过来,是她最为熟悉的,独属于他的味道。

像夜风里清甜的花香,又像是清晨被露水沾湿的草叶,不好说,总之是甜的,能让她醉死在里面。

她急促地喘息着,更用力地含住他。

他舌尖大概是糖做的,甜得让她怎么吃都吃不够。

车库里的感应灯黑下去,车内彻底陷入了昏暗,只是没人再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或许是因为视觉的弱化放大了身体其余部位的感受,两人越吻越动情,唇齿间的纠缠炽热而滚烫,每一处细微的触碰都像是有烈火在水里燃烧。

她将他用力抵上了椅背,舌头从他嘴里抽出来,牵出几根细长的银丝,她卷进了嘴里,又埋下头,炽热的呼吸往下滑了几寸,在他脖颈间不断啄吻着,又含住他突起的喉结轻咬一下,吐了舌尖在上面划着圈。

李珩微仰着头,沉沉喘了一声,手指搭在膝盖上有些没着落,后来不知何时伸了下去,带着滚烫的体温滑入了她的衣服下摆里,贴住了她腰间细腻柔软的肌肤,用力抚弄着。

她瞬间软了腰,难耐地呻吟一声,撑着在他胸口的手往下摸索着,寻到他校服裤的绳结便要扯开来。

一整个昏暗的世界摇摇欲坠,要跌向昏昏然的另一面。

电话铃声却突兀地响起。

两人俱被吓了一跳,团团地喘作一堆,李珩飞速地抽回手,脸上突的漫上一层红。陈朝瑶挣扎着抬了头,却仍是晕晕忽忽的,手上动作还没停。

李珩忙扯回了自己的裤子,红着脸推了她一把,“接电话。”

“不管它。”陈朝瑶哑着嗓音,眼神仍勾着他,手指在他指间缝隙里滑动。

他立马攥住了她的腕子,鼻尖都渗出了汗,“别。”

陈朝瑶恍若未觉,她眸光都是散的,鼻息乱得完全失了节奏。

电话铃声犹在催命似的响,李珩被她缠得没法,只紧紧扯着自己裤子不松手,“别这样,好老婆,听话。”说完自己先为这卖乖似的语气红了脸。

可这对陈朝瑶却极管用,她分崩离析的理智就这么被拉了回来。

“我听老公的。”她环住他的腰,勾着唇重重亲了他一口,终于在铃声弱下去的最后一秒拿过了手机。

电话是陈奶奶打过来的,老人家已是高寿了,精神头却很好,接听键一按下洪亮的嗓音霎时就从听筒里溢出来,将车厢里浓稠的暧昧与冲动驱得一干二净。

李珩有些慌乱地整着被揉得一团糟的衣服,陈老太太还在电话那头絮叨着。

还未到李珩散学的时候,她就已经盼上了,抱着猫在窗边守着,时不时往外张望,眼瞧着陈朝瑶的车进了车库,她唤了帮佣将晚餐预备上,却迟迟不见人从车库里出来,因此心里起了惑,便打了电话来问一问两人是否遇着了什么事。

李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说来也怪,他原本最能应对这种情况,男欢女爱与他不过是生活平常,嘴上时常挂着,也不觉得羞耻,即便是最赤裸肮脏的欲望摆在眼前,他眼皮都不会动一下,可现在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怔愣地看着陈朝瑶随意两句话就糊弄过去,一只手还在帮他整着衣领子。

他努力想要回忆起当初的自己会说些什么话,可只能从记忆的边角里才能勉强翻找出那段时日,才恍然惊觉它已落满了灰,遥远得像是镜中世界的一场荒唐梦。

如今他在镜子的另一面安了家,陈朝瑶将他宠得很好,以至于他现在也会有了面红耳赤的青涩模样。

最后进门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点子红还没褪下去,可他提着饮料刚在门口露个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珩哥哥!”脆生生的嗓音在他怀里贴紧了。

和少女黑衣黑裙一般颜色的,是陈朝瑶一张沉下去的脸。

“谁准你抱了?松手!”陈朝瑶提着手里的包装袋子毫不客气地往她身上招呼。

她应该是喷了香水,身上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窜了李珩一鼻子。

塑料材质的袋子打在她身上哗啦哗啦的响,她娇滴滴地“啊”几声,抓着他袖子直往他怀里钻,还伸着根食指指着陈朝瑶,“珩哥哥,你看这个恶婆娘!”

语气和表情的表演成分都十分明显,李珩不知道应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陈朝瑶已经气得吐了句脏话。

陈可曼做作地掩了嘴巴睁大眼,她脸上还带着妆,眼皮上沾着的亮片随着她仰头的动作闪过层层荧光。

“珩哥哥啊~”她踮踮脚,可怜兮兮地皱着鼻子,“她骂我。”

“不是……”李珩只来得及说了半句话,陈朝瑶就将手里的袋子甩到了一边,拽了陈可曼的一把头发用力一扯。

陈可曼瞬间拉长了调子惨叫一声,这次再没有掺半点假,陈朝瑶冷着脸上下扫着她,大概是在找地方下手。

她是真生了气,眉毛都拧得死紧。

陈可曼又正处在这个年龄上,一点就着,前头又有这么个优秀的姐姐比着,平时她有事没事总爱与陈朝瑶争个高低,陈朝瑶大都忍了她,只独在李珩的事上,便是半分也不肯相让,每次都得闹个鸡飞狗跳才行。

这样在屋门口打起来未免难看。

他忙将手里的东西也扔到一边,抱住了陈朝瑶的腰。

她还在扯着陈可曼头发,下意识挣了两下,直到熟悉的味道笼过来,她才放松了手里的力道。

“她熊孩子,脑子不好使,”他弯下腰贴着她耳根说话,安抚似的吻了吻她的耳尖,“当她是在放屁就好了,别生气,嗯?”

陈朝瑶一下就软了骨头,转身将头埋进他怀里,用力吸了吸,嗓音闷闷的,“她抱你,讨厌死了。”

即使声音被闷得有些低,那股子醋味儿也很明显。

只是这个醋,另一个也醋。

陈可曼本在扒拉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抬眼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贴在一处耳鬓厮磨的模样,心里直酸得吐泡泡。

她重重哼一声,不管不顾地便也要搂上他的胳膊。

李珩连忙伸了右手按在了她额头上。

这像是他施了一个定身咒或是什么奇妙的法术。

总之陈可曼就这么定在了原地,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他无奈叹口气,用口型警告她:“别闹。”

中二少女的心思不好猜,也不知是哪个地方合了她的意,陈可曼瞬间眉开眼笑起来,额头窝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像乖乖收了爪子的一只猫。

陈老太太进了门厅看到这唱戏台似的一幕就乐,“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李珩扭过头,笑出颊边深深的两个酒窝,“奶奶!”

他这幅模样最显乖,老太太这下更是欢喜,嘴里连声应着“好乖孙”,还不住向他招手,“快来让我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

李珩“嗯”一声,捡了地上的东西抬脚朝她走过去。

陈朝瑶不舍地勾了两下他的手指,到底还是在老太太面前收敛了,拿过他手里的袋子亦步亦趋跟着他。

陈可曼却趁机想去牵他的手,被陈朝瑶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

那处立刻浮上来一片红,陈可曼气得跳脚,又不敢闹起来,眼神刀子似的横过去,恶狠狠地瞪她。

陈朝瑶只当没看见。

老太太循着声音扫过去一眼,没管,任她们两个跟在后头小孩似的斗气,只抓着李珩的手腕,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他正在抽条拔节的年纪上,个头像见风就长似的窜得飞快,老太太见了就喜欢,笑眯眯问:“这是有多高啦?”

李珩想了想,“上个月体检是一八七。”

老太太“哟”一声,喜得止不住笑,“我记着上回来还是一米八五呢,这才多久,又高了这么多。嗯,少年人到底是长得快些,这小脸也越长越俊,比你两个哥哥都俊。倒还有得长,营养可不能落下。听见没,瑶瑶?”

最后一句话她扭过头拔高了声儿。

身后两人的姿态都别别扭扭的有些僵硬,陈可曼心虚地抽回手,动作快到都有了残影,也不知道刚才是在作什么妖。

“知道,奶奶,”陈朝瑶倒是镇定得很,还伸手捏捏李珩的鼻子,“我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语气近乎宠溺。

陈可曼在一旁哼哼唧唧的没个好脸色。

陈朝瑶还要气她,“你帮你姐夫拿东西。”

她果真就被气着了,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谁说他就是姐夫了?!”

这下可点着了火,老太太都沉了脸,瞪她一眼,“胡喊些什么?没大没小的。”

她自小是被奶奶带大的,再叛逆也不敢不听奶奶的话。

老太太这一声虽不算严厉,她也瞬间缩了脖子,只是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委委屈屈地撇了一眼陈朝瑶,嗫嚅着:“凭什么不是你喊妹夫。”

她这蚊子叫似的一句话没人听着,老太太也知道她是在和陈朝瑶怄气,到底疼这个孙女,脸色缓了缓,“你年纪小爱闹腾些,大家都让着你,这不打紧。可你姐夫也是个小娃,你怎么老欺负他?我们老陈家最看重一个‘家’字,你姐夫是你长辈,也是你家人,你要尊敬他,爱护他,不准再乱说话,知不知道?”

她这番话说得温和,可陈可曼却白了脸,急声辩解道:“我没有不把……他当家人,我只是……只是……”

她怔怔看着李珩,抽搭着鼻子,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气氛转变得太快,李珩有点懵,有心在里面缓和一下,老太太已经摇了摇头,牵住他的手再往前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

陈可曼还是之前那个姿势,眼里浮着一层水光,重复在说一句:“我没有……”

他也没有在意,转身搀着陈老太太迈进了餐厅。

进门一股热腾腾的暖意便扑过来。

“小珩回来了啊。”陈至和抬眼就瞧见了他。

李珩喊他:“爸。”

“嗯。”他抖了一下手里的报纸,声音平淡,可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桌边的其他人原本都在摆弄着手机,听了这声招呼都转过脸来看他。

今天竟难得的人全聚齐了,于是对他的各种称呼就此起彼伏地响起,还夹杂着些许低低的笑声,或许是厅内暖意蒸腾的缘故,这笑声里带着丝热乎气直往人耳朵里钻,暖融融的。

李珩先是被这架势弄得一愣,片刻后笑着一一打过招呼。

“快坐。”塔尼娅拍拍他的肩,右手伸过去接了他手里的外套。

她是乌克兰人里少见的深发色,由于保养得当,所以岁月格外优容她,而陈朝瑶生得还比她更艳几分。

李珩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妈。”

她笑应一声,转身招呼人开始端菜。

坐在陈至和旁边的青年探头望了望门外,好奇问:“两位陈小妞呢?”

“躲着打架呢,”老太太拍了拍桌子,没好气地说:“一个个的,尽会折腾人,跟她们老爹一样讨人嫌,甭管她们。”

陈至和咳嗽一声,拿报纸遮了脸。

陈裕清意味深长地“哦”一声,冲李珩挤挤眼,“又是为了小珩吧?”

李珩用手指划着玻璃水杯上蒙着的一层白雾,装作没听见。

今天回来的人齐,老太太吩咐准备了大宴,又盯着让把李珩爱吃的都摆在了他面前。

陈家吃饭不讲究那许多规矩,老太太喊了一声,众人便动起了筷子。

李珩心不在焉地挑着菜,视线却隔了满桌热腾腾的白气转向门外。

坐他旁边的陈裕麟给他倒了一杯饮料,在嗓子眼里笑了一声,“别看了,专心吃饭。她们俩一直就这样,天天吵个没完,要打是打不起来的,真打起来你老婆也吃不了亏。”

他本是稳重的语气,到“你老婆”三个字时音调却发了飘,眼底还藏着点揶揄。

李珩低低“嗯”一声,没接他的茬。

他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和这位大哥见面的次数也是寥寥,虽成了一家人,但也实在算不上熟稔。

陈裕麟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笑了笑便没再找他搭话。

直至桌上酒都喝过了一轮,陈朝瑶才进了餐厅。

陈可曼远远地缀在她身后,低垂着脑袋,额前细碎的头发湿成一绺绺的,蔫蔫地贴着额头。

“怎么才吃这么点饭?”陈朝瑶在李珩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勾住他的左手攥在了掌心里。

说着给他挟了一筷子茄子酿肉,缠着他的手还没松。

她掌心里有淡淡的湿意,脸上的神情却很放松,像是见到陈可曼后身上萦绕的那股焦躁感彻底消散了。

陈可曼哑着嗓子说要坐他身旁另一侧的位置。陈裕麟好脾气,很干脆地让给了她。

陈裕清放下筷子,腮帮子还鼓着,含含糊糊问:“帝国二公主,你打架打输了?”

陈可曼难得的没和他呛声。

李珩偏头看她一眼,不由一怔。

她头发和衣服都齐整着,不太像是打了架的模样,可脸颊上却有很明显的泪痕,一张脸红红的,眼睛都快要肿成一条缝。

“吃这个,你喜欢的。”陈朝瑶捏着他的指骨晃了晃,又挟了一块东坡肉放在了他碗里。

陈可曼从鼻子里哼一声,因为哭得狠了所以鼻音有些重。

下一秒她也挟了一筷子菜放在了李珩碗里。

她这还是在和陈朝瑶怄气,可接着她却颤着声音,喊他“姐夫”。

李珩挑挑眉,转头看陈朝瑶。

她得意洋洋地,用口型和他说:“我厉害吧?”

李珩笑了笑,低头将那块东坡肉夹进了嘴里。

层叠的桌布遮掩下,他的手指在她掌心里比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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