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趁着梓姜不注意,骑马又返回了皇宫。
宫中处处硝烟。
影一行刺杜凛之不成反被杀,全身被刮了数百刀挂在了城墙上用以震摄又异心之人。
姜泰一头碰死在了朝正殿的门柱上。
道麟也被关押进了牢里。
龙葵从宫中密道回了自己的紫英殿,待拿到龙阳从前送给她的一包向日葵种子后,又沿着密道去了蓬莱殿。
蓬莱殿偏远,铸剑炉被隐藏在密室内一时无人发觉,龙葵很顺利地来到了这里。
如果说第一次站上高台时,她心中还有些悲伤和彷徨,那再次站上这里,她的心中只有一片平静。
作为一国的公主,她无力挽救她的臣民;作为女儿,她未能全了孝道;作为妹妹,她不能为王兄分忧解难。
那就让她作为他的爱人,和他一同赴死吧……
这或许就会是她此生最勇敢的时刻了……
王兄,别怪龙葵,我终究是没有母后那么坚强,能为了一个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坚持那么久。我只想永远做王兄羽翼之下的一朵向日葵。
向日葵,如何能离开阳光呢?
对不起,王兄,我不能答应你的最后一个要求,在我们常去的山坡种满向日葵了……
你知道的,种花这种事,向来不是我所擅长的。
我只是一个软弱的,依赖王兄生存的,无能的小女孩罢了……
所以现在,就让我最后逃避一次吧……
……
梓姜疯了一般将紫英殿、朝正殿、景阳殿都翻了个遍,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龙葵,她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她想起了龙阳最后一次出征之前,曾经半夜来找过她。
也就是那时,龙阳秘密吩咐她给龙葵下药,将她带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还嘱咐她一定不要让龙葵靠近蓬莱殿。
梓姜飞快地跑向蓬莱殿。
可这里也和其他宫殿一样,没有龙葵的身影。
正当她着急要去其他地方再找找时,她突然看到了殿中前面有一处不正常的凹陷。她顺着凹陷摸进去,用力一按,整面墙就向里面转去。
梓姜心跳飞快,闪身入内,沿着唯一的通道快步往里跑。
视线越来越开阔,路的尽头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炉台上站着一名蓝衣少女。
“殿下!不要!”她只来得及叫出一声,蓝衣少女就已经被火炉中的烈焰吞没。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光闪过,梓姜的身体被一阵无形的力推开。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火炉的火已经全部熄灭了,炉中没有少女的身影。只有一把通体漆黑的巨剑孤零零地躺在炉底。
“殿下!”梓姜放声大哭,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而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了体内。
从知道龙葵悄悄潜回宫中她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偷偷藏了匕首在怀中。
殿下啊,我们相伴了这么多年。如今您就这么丢下我走了,叫奴婢再去哪里找这么个骄纵但又心软的人伺候啊?
……
龙阳感觉胸口像是有一个重物,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用力呼吸了两口,猛地睁眼。
入眼是一个低矮,雕饰不算华丽的屋顶,稍远一些立着一个十分普通的屏风,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龙阳皱了皱眉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这是什么?怎么会有一个人躺在他的床上?!
他压下狐疑,轻手轻脚把压在胸口的大腿抬起,灵活地一滚就脱离了压制。
他细细地端详床上安睡的人,皮肤黝黑,脸庞圆润,身材壮硕,颇有些憨头憨脑的模样……
这人怎么如此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首先,姜国皇宫中肯定没有这么个人。那么他到底是在哪见过他呢?
龙阳脑中飞速回忆。
想起来了!那个梦!他是景天的朋友,好像是叫茂茂!
那么这里就是千年以后?龙阳压住狂跳不止的心脏,上前戳了戳床上呼噜声振天响的男子。
能碰到!那就是说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龙阳环顾屋内,终于在床角一侧找到了一个铜盆,盆中还有一些水。
借着屋外清亮的月光,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水中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这也就是说,他成为了一千年后的自己。
他战死后,竟直接穿越了千年,成为了现在的景天!
那是否意味着龙葵也会在不久之后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一直以来,龙阳的脑中仍旧有一片拼图尚不完整。
他之前做梦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异,龙葵是怎么去到千年之后的?
一路上,她又是如何能够得成一身本事,既能弯弓搭箭又能御剑杀敌?
此番再生千年之后,他倒是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一想到那种可能,他的心口就隐隐抽痛。
龙葵,你到底还是没有听王兄的话,对吗?也对,你向来是最柔软的外表,却是最刚烈的性子。
翌日清晨,茂茂一醒来就发现景天正出神地临窗而立。
他揉了揉眼睛,疑惑地喊道:“老大?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龙阳回神看着他,脑中回想起在那个梦中,眼前这个憨憨傻傻的胖小子是如何割肉侍友,如何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别人的。
他不禁想到了为他出生入死的川柏。
齐国来犯,他任命他为阵前大将军时曾清楚地告诉他,此战凶险无比,倘若他没有把握,他也可以派别的人去。
可是那个傻小子一脸坚定地看着他:“龙阳,我此行不仅是为了家国和平,也是为了你。我们相伴长大,我最是了解你。齐国的事定然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否则你一向沉稳,智计百出,不会连着这么多日都无法入眠的。”
“就当是让我去前线为你探一探情形。我了解你的作战方式,也知道你想了解什么信息。此次我必定是要出去的!放心,我定会护好自己的!”
可那个傻小子却在沙场为他效死,最终连骸骨也难返琅琊。
龙阳扯了扯嘴角,勉强冲茂茂道:“一夜难眠,所以就起来了。”
茂茂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大这是怎么了,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不过他心大,没有多想:“那老大你等等我,我洗把脸咱们就去吃饭吧!”
半个时辰后,永安当的饭桌上,奇怪的人不只是茂茂,还有何必平。
他满目疑惑地悄声问茂茂:“景天这是怎么了?吃饭怎么……”他说不上来,就觉得景天吃饭的姿势怎么变得这么的……有韵味?
“对啊对啊,早上老大还跟我说一夜难眠呢。”茂茂接着道:“睡不着就睡不着嘛,文邹邹的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必平眼光在龙阳身上扫了一圈,又发现了不对劲:“他穿的什么衣服?他怎么穿成了这样?一身长衫怎么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