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荒谬的局面,罗穆生貌似被一个奇怪的跟踪癖给盯上了。
那双极其尖锐的死鱼眼就好像两柄刀刃,要从他的身上剐下两块肉来。
小雪豹连忙端着自己的餐食跑到食堂一角,小口小口地嚼着,还一边担心地东张西望。
最近新闻里的确有些人贩子说,会把那些不懂事的年轻人骗去一些山沟沟里做诈骗,可能一辈子都要搭在里面……没想到连这么有名的大学里都会混进这些不法分子……
罗穆生就这么臆想着,而远处的庞毅同样选好饭,在一旁的座位上入座,小心翼翼地眺望着远处拍过情色写真的雪豹同学……他的确和照片上的那样好看,同样也那么拘谨……但庞毅根本不在乎罗穆生对自己怎么想,只要让自己的眼睛爽爽,他对这些杂七杂八的心理活动鸟都不鸟一下。
灰绿色的军装搭配黑白的斑点,就好像雪地的丛林之间真正蛰伏着的黑白猎食者。
军训期间穿的衣服虽然不算舒服,但总归来说,能让人看起来变得很帅气。
罗穆生回忆起先前同白狼对视的情节,那家伙也穿着军装,那大概也是要参加军训的学生……
那他为什么以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还是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罗穆生有点混乱,但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先前拍情色写真的一幕——难道这家伙看过自己拍的写真!
完了,他的颜面已经在这所学校里荡然无存了。很快,他那羞耻的姿势会在学校里以龙卷风过境的速度吹过所有人的眼帘。
罗穆生吞了口唾沫,嘴里的饭食瞬间变成油腻的蜡脂,半点也咽不下去了。
握住筷子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指节发白,这是血流不畅的征兆。
罗穆生强撑着吃完了自己用钱买来的饭食,嘭地站起身来。
“啧……”对面的人被吓了一跳,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罗穆生却无心关注眼下发生的事,将餐盘交还后,便回宿舍午休。
罗穆生在宿舍内见到了杨秋泽,看他满面红光,看上去没和自己的小男友少腻歪。
而他,这个拍情色写真的卑劣者,甚至可以被形容成灰头土脸,惶惶不可终日。
“回来了?”杨秋泽正在刷手机,见到罗穆生回来,将搁在书桌上的脚放下,打了个哈欠。
“嗯……”
“你看到符升阳和安东养的小仓鼠了嘛?”
“我看到了。”
“还蛮可爱的,可以稍微喂点瓜子,要去吗?”
罗穆生深深地看了一眼杨秋泽的脸,又不免脸红,他很清楚,自己依然在喜欢着他,但这种情愫很明显是错误的……错得不能再错。
旋即,他摇了摇头:“不了。万一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俩不把我给骂死啊。”
“总觉得有种预感,安东和符升阳两个人有搞在一起的趋势……”杨秋泽鬼鬼祟祟地噘着嘴,“你怎么看?”
“没想到你会八卦这些东西……”罗穆生捂着脸,总算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你居然是这种人啊。”
“怎么,我难道就不是这种人了?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这种八卦的人?”杨秋泽一挑眉,再次在手机里打着字。
手机中的内容是他约着晚上一起和王晓吃饭,王晓想吃烧烤,而杨秋泽想吃火锅,他们俩正在一本正经地讨论吃烧烤还是吃火锅更好的远大问题。
“啊这……”罗穆生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轻挠着自己的脸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概……喜欢吧?”不管怎么样,他也不可能说得出“不喜欢”这三个字来。
“呼!那就好!”杨秋泽好像放心了一些,用力地拍着胸脯,大咧咧地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和我绝交了呢……”
“谁会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和你绝交啊……”罗穆生翻了个白眼,三两下脱去衣裤,躺上床睡一个小小的午觉。
约莫两个小时之后,他们便要起来继续进行下午的训练了。
大学生军训就是那样,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军姿虽然单一,也能要了不少人的老命了。
而那些追求轻松的学生就得想方设法地在辅导员面前表现,以谋求进入某些特殊的连队,就比如说文工团,专门为学校报刊、公众号拍摄宣传所必须的照片。
这些同学虽然不会拿到很高的成绩,但起码能在军训的时候少遭很多罪。
罗穆生与杨秋泽在同一个连队,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起码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穿上军装,即使死心了,也能养养眼。
“仪容仪表,检查一下!”一旦教官忽然命令学生们检查仪容仪表,可能出现的情况有二:是直属连下来检查军容风纪;是文工团的那些人来拍照。
而在下午这种时间过来的也只有那些拍照的同学,所有人只得摆出自己最有精气神的姿态,雄赳赳地列队站军姿。
在毒辣的太阳之下,所有人都感觉灼热难耐,只有罗穆生睁大双眼,貌似跌入冰窟。
他不敢置信地凝视着眼前举起相机为他们拍照的白狼,那双棕色的死鱼眼早已深刻地烙进了他的心中。
这怎么可能呢?
这也太巧了吧!
他是不是诚心和自己过不去?
还是说想故意捉弄自己这个拍黄色写真的可怜大学生?
罗穆生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之间,连自己的脉搏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罗穆生用力地深呼吸,不敢去看那拍照的白狼,生怕自己被发现,而他的眼眸却不可遏制地往那人脸上瞟去,这只能怪罪于人本性中的求知欲。
他在看着我!
罗穆生敢打保票,假若这家伙不在盯着自己,他可以立刻把自己这双没用的眼珠子给抠下来!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从今天中午过来开始就朝我看个不停!
我身上难道有什么很恶心的东西,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盯着自己?
白狼停留的时间很短,只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喀嚓声连响,六七张照片已然拍完。
他从罗穆生身侧走了过去,那双死鱼眼依然很吓人,但罗穆生现在能够确认,他总算把重心从自己的身上移开了。
一股淡淡的烟味……作为雪豹,罗穆生的嗅觉很灵敏。他不喜欢抽烟的人。
对于这种人,罗穆生根本不会对他提起半分好感。总有一天,他会给这种人的屁股狠狠地来上一脚,以解心头之恨。
庞毅很快离开了罗穆生所属的连队,但在离开之前,又不禁朝着那雪豹的地方回头瞟了一眼。
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这家伙居然是先前在自己舅舅家里拍情色写真的学生。
人有时候就是那么贱,但正是人们一次又一次地犯贱,才能变相地促进双方的关系,不论这种关系是好是坏。
当然,犯贱有好有坏,庞毅的这种行为算是中性的犯贱,虽然让罗穆生不快,但也不至于处在那种富有攻击性的立场,让人想冲上前去暴揍他一顿的程度——虽然罗穆生真的有一瞬间真的很想冲上去把他的脸给打豁……
而现在发生在学校的另一端的事情,其性质已经超出了犯贱的范畴,来到了恶意挑衅的程度。
秋昊所属的伤病连正在树荫底下写通讯稿,而那些平日里看不惯吴西陶的学生恰恰在经过这位学生会副会长时,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大声谈论吴西陶体质孬弱的事实。
与其说是谈论,不如说是直截了当地对吴西陶本人进行辱骂。
事态是在那一句“居然还会有人看上你这种孬不拉几的小贱种”开始失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