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巴后排,唐逸不禁又想起这几天的行程,想了想和军方计算机专家会面的情形,总算没有露怯,最起码自己对会面的结果还是满意的。
又想到唐家,现今唐系的势力不可谓不雄厚,有威望甚至直追南巡首长的爷爷后方坐镇,有时任政治局常委的舅爷爷,小字辈中二叔已经异军突起,四十出头的副部级高官,在当时高级领导年龄普遍偏高的情况下,相当引人注目,其实前世唐家的衰败源于老太爷过世时,二叔等第二代因为年龄资历等等问题没能很快上位,而舅爷爷政治上有些平庸,不能给二叔等小字辈很大的帮助,加之二叔行事狠毒,得罪过很多人,使得以前攀附唐家的势力纷纷调转了风向,直接导致唐家被宿敌击垮。
而如今局势显然不同,在最近最大的一次人事调整中唐系相关势力获益颇多,四五十岁的第二代收获不小,有几位还相当惹眼,应该不会再出现青黄不接的问题。
当然,唐逸知道眼前的繁荣并不能代表什么,现今的一号可是个厉害人物,从他一上台,外媒就猜测他不过是过渡时期的过渡人物,谁知道他却一步步牢牢控制了华夏的党政军,而且经济上也有所建树,这样的人物实在不容小窥。
但唐逸对目前的局面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他有杀手锏,知道接下来历史的大趋势,更知道以后几位领导人的性格特点,虽说因为自己的到来使得唐系政治上更进一步,政治格局也有了很大不同。
他们的路也会和以前不同,但唐逸相信伟人总归是伟人,他们早晚还是会上位的,自己却需要利用一切机会和他们接触。
使得他们不对自己反感,不对唐系反感,能和唐系和平共处,甚至形成一定程度上的联合。
“嘎”一声急刹车,将唐逸从癔想中惊醒,唐逸笑笑,自己还没真正进入唐系圈子呢,谈什么以后?
现在想得可是远了些,还是先作好自己的份内事吧。
唐逸坐地是省城去往延山的旅游大巴,在和田朝明会面。
联络了一下感情后,唐逸坐上了这辆大巴,他没有叫老高来接自己。
就是为了亲身体验下省城的旅游专线。
车上大部分都是韩国人,省内来旅游的旅客很少,所以不得不将每次旅游专线的时间设定在韩国的旅行团到来后,将省城游客插入韩国旅行团。
唐逸观察着这些韩国人,他们都很懂礼貌,对操着华夏口音的国人也很友好,更没有什么人对旅行团大巴坐上华夏人感到不满。
唐逸觉得,其实改革开放初期的外国人对国人更多的感觉是神秘而敬畏,在他们眼里,中华民族是强大神秘而又好战的。
但随着了解地深入,一些品质低劣的国人崇洋媚外的表现,使得发达国家地民众开始对国人改观,尤其是东亚的韩国和日本,渐渐的越发看不起华夏人。
唐逸知道,自己难以改变这个局面,但至少在延山,在自己可以影响的地方,自己要努力杜绝这种现象的发生。
站在大巴前排拿着导游小旗讲解的是莉莉。
听着她不太流利的朝鲜话。
唐逸笑笑,已经很难得了。
毕竟突击学习了没多少时间,而旁边有个穿着朝鲜服装的小姑娘帮她拾遗补漏,两人倒是配合的相得益彰,小姑娘就是非跟着陈珂走的那小女孩儿,唐逸没想到遇到地都是熟人,不过自己在最后排角落,莉莉也没注意到自己。
唐逸旁边座位上坐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人,长得很帅气白净,就是有些鼻孔朝天,一脸的傲气,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对任何人都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看得唐逸有些好笑,省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会坐旅游大巴去延山?
唐逸和年轻人前排坐地是两名韩国人,一名老人,一名中年人,中年人戴着眼镜,不时在老人耳边嘀咕着什么。
过道左边坐着一名中国老者,突然咳嗽起来,一口浓痰随着咳嗽声喷到了过道上,莉莉见了忙拿着纸巾跑过来,蹲下身去擦拭过道上的痰,唐逸点点头,莉莉委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坐唐逸旁边的年轻人更是坐起来,看着莉莉的动作,这个场景确实有些震撼人地心灵,一身蓝色导游装,清纯可爱地美女一丝不苟的抹去车板上地污垢,又拿出干净纸巾帮老人抹去嘴角的痰丝,让人看得感慨不已。
坐在老人身边的中年妇女更是感激地连声说谢谢。
这时候,不和谐的因素登场了,坐在唐逸前排的那戴眼镜的中年人不屑的嗤一声,阴阳怪气道:“没素质,中国人就是没素质。”说得竟然是地道的京片子。
戴眼镜的中年人又接着对那老大爷道:“病病怏怏就在家呆着,也学人家旅游,还坐外国人的旅游大巴,这让人家看着多丢人?”
唐逸微微皱起眉头,不过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年轻人却是瞪起眼睛大声问:“喂,四眼鸡,你他妈哪国人啊?”
戴眼镜的中年人一扬脖子,满脸傲气道:“我正申请入籍南朝鲜,怎么?你咬我啊?”
年轻人就想解安全带,唐逸抓住他道:“算了,不过是个小翻译,别和他一般见识,不值当。”毕竟车上大多是韩国人,结果两个中国人动手打架,实在有些不像话。
唐逸多看了那翻译几眼,叹口气,这就是最早出去的国人吗?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就松开了去解安全带的手,哼了一声:“也是,和他他妈置气不值得。”倒令唐逸一阵诧异,他会这么好说话?
眼镜翻译洋洋得意起来,叫住莉莉,笑道:“小姐。延山有什么特殊服务吗?”
莉莉也懒得理他,摇了摇头就准备回座位,眼镜翻译又拿出一张名片:“我是大韩三成电器的李成宇,可以和小姐交个朋友吗?”
唐逸皱眉。这败类也是觉得老板听不懂他说什么吧。
莉莉要依以前的性子,早就大嘴巴抽上去了,但现在身份不同,只能强忍不快道:“对不起先生,我和车上的游客只有工作关系。”
眼镜翻译还要再说,却不防肩膀被人一拍,回头一看,年轻小伙子已经站起来,瞪着眼睛道:“你他妈欠抽啊?”
看着魁梧地小伙子比自己高了半头,眼镜翻译就有些心虚。
但嘴上却不露怯:“关你什么事,把手给我放开,快点!”说着也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
年轻小伙子骂道:“他妈的老子不放你怎么啦!”说着就一推那眼镜翻译。
眼镜翻译顺手一拨,就把年轻小伙子的手拨到一边儿。
小伙子骂了声娘伸手就一耳光抽过去,又被翻译一把手抓住。
眼镜翻译本来腿都有些哆嗦,就指望老板和游客解围,谁知道一动手,才发现小伙子没啥劲儿,被自己抓住手腕竟然挣不开,马上瞪眼道:“你先动手的!”噼啪冲小伙子就是俩嘴巴,小伙子哎呦一声,就被抽得坐到座位上。
刚站起来想朝翻译扑,翻译上去又是一拳,小伙子捂着脸又摔回了座位,在那儿捂着眼睛大声呼痛,把唐逸看得傻了眼。
这家伙看起来挺棒挺壮,原来这么虚,根本不会打架。
怪不得刚才自己说两句就乖乖听话呢,原来也是心里没底,但现在又不想错过在美女面前表现地机会。
翻译还要再动手。
那老人已经大声训斥起来。
他忙换个笑脸冲老人说了几句朝鲜话,想来是胡编乱造为自己开脱。
那老人瞪了小伙子一眼,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小伙子在那儿大叫:“妈的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他妈敢打我?”
翻译冷哼:“我管你是王八蛋啊?”就回身坐下。
唐逸哭笑不得的劝小伙子消气,莉莉也看到了唐逸,愣了一下后随即满脸喜色,偷偷给了唐逸一个飞吻,估计是工作岗位的关系,她比以前更加自信明快,敢于调戏自己的梦中情人了,把满头雾水的唐逸搞得有些郁闷。
唐逸拿过手包,摸出手机,拨了个号:“张局,我唐逸,恩,对,我在省城来县城的旅游大巴上,车上出了点儿小状况,派几名同志来站点等,协助处理一下,涉及朝鲜游客,注意些执法纪律,恩。”
唐逸声音很小,没什么人注意,挂了电话,发现年轻人奇怪的看着自己,笑笑道:“一会儿实话实说就成,不用紧张。”
年轻人瞪起乌青的眼睛:“我紧张个毛啊,知道我是谁吗?”
唐逸一笑,也不理他。
旅游大巴刚刚进入延山县境,就被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拦下,唐逸摇摇头,不是自己报案地话办案效率这么高就成了。
莉莉大声解释着,叫游客不要慌,是刚才的事件需要处理,接着过来礼貌的请眼镜翻译和年轻人下车。
韩国老人皱着眉头,跟在眼镜翻译后下了车。
带队地干警是杨队,几名警察各个制服笔挺,气宇轩昂,很有新时代警察的气质,大概是张局按唐逸说得吩咐了,涉及境外游客,一定要注意警容警纪,还特意挑选的年轻英俊的干警。
见到唐逸,杨队忙含笑过来敬礼,唐逸和他握过手,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指了指眼镜翻译和年轻人:“都带回局里调查,刚好,我也坐你们车走吧。”
眼镜翻译不知道和韩国老人说了什么,那韩国老人见警察想带人,大声训斥起来,两名干警回头看杨队脸色。
唐逸对车门旁观望的莉莉招招手:“来,帮我和老人家翻译一下。”
莉莉求之不得呢,马上蹦到了唐逸身边,香风扑鼻,年轻人惬意的深呼吸了几下。惹得莉莉瞪起了眼睛。
“老人家,我是延山县委书记唐逸,您好。”唐逸说着话对老人伸出了手,听到莉莉的翻译。老人有些惊讶的和唐逸握手。
“老人家,您刚才也看到您地翻译动手打人,不管是谁对谁错吧?打人总是违法地,我是现场目击者,同时也是延山的领导干部,请相信我,我向你保证,延山警方会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也请您配合我们。事情地详细情况我会亲自和您进一步沟通。当然,有些事您也可以上车后问问这位导游小姐。”
莉莉每翻译一句,老人的脸色都缓和一下。
最后和唐逸握手:“年轻人,我相信你。以前听说你们官僚作风严重,没想到你们也是平常人一样。坐大巴,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唐逸想不到坐大巴也会加分,微微一笑,两名干警礼貌地请面如土色的眼镜翻译上车,眼镜翻译再向老人求助,却被老人瞪着眼睛狠狠训了几句。
年轻人却推开来请自己的干警,一定要跟唐逸上前面的警车,杨队瞪眼睛就想训斥他,唐逸笑道:“算了,让他和我坐一起吧。刚才我俩就是同座。”
年轻人挨着唐逸坐下,瞪着眼睛上下打量唐逸,“妈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比我能干地!你才多大点?就他妈是县委书记啦?”
坐前面地杨队皱眉,但唐逸不说话,他也就不好训斥那年轻人。
“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省里刘琦的儿子刘飞。”前面杨队没什么感觉。唐逸却是一愣,刘琦?辽东省一把手刘琦?
狐疑地看了年轻人一样:“哪个刘琦?省委刘书记?”
年轻人笑了:“哈,看来你小子背景不弱啊,我一提名字你就知道我老子。”
唐逸笑笑:“刘书记都过六十了吧,你是他儿子?再者说了。我们作基层领导的哪能不知道主管书记的名字。”
年轻人挠挠头。“那也对。”随即笑着搂唐逸肩膀:“没关系,总之你比我能干。以后咱俩就是铁哥们。”
又说:“唉,老头子快四十了才生出个我,你说说,我和他能有共同语言吗?作我爷爷还差不多!”
唐逸也不接声,就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不过如果刘飞真是刘琦儿子,倒也难怪,老来得子,不知道怎么管教,才会长成这么一个怪胎。
其实唐逸知道,省里几位主要领导都隐隐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刘琦想来也不会和这个不学无术的下一代谈到这些话题,当然,前提是面前的刘飞真的是省委书记的儿子。
刘飞说了一会儿,见唐逸还是那付神情,赫赫放开抱着唐逸肩膀的手:“你牛,除了我家老头子,还他妈没见过这么拽的。”悻悻的发了句牢骚,又笑道:“不过正对哥们胃口。”
“你来延山做什么?”唐逸不动声色的问。
“看看有没有做生意地机会,老头子把我车扣了,妈的,不就去娱乐城玩双飞被警察抓了吗?差点打断我的腿!我就不信了,没他我活不下去,这不有哥们说,现在延山机会多吗?我来看看。”
唐逸苦笑摇头,就你,做生意?开什么国际玩笑?
“哥们,抽烟抽烟!”刘飞开始转圈发烟,别说,是中华,看来这小子也不全是吹牛。
“哥们,现在帮我收拾收拾后车那小子怎么样?妈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被外人打过!”刘飞见杨队接了自己的烟,马上套起了近乎。
杨队是得唐逸点头才接了烟,听这话就是一皱眉,将烟扔给了刘飞,沉脸道:“我说你小子老实点,问题还没定性,没准儿一会就他妈收拾你!”早就听他和唐书记冒脏话不爽,有机会那还不骂回来?
刘飞愕然半晌,笑道:“有个性,他妈地我说你们延山人都绝了,各个都他妈敢骂我,不过我大人大量,不和你们计较!”
杨队一沉脸:“再说脏话我他妈现在就收拾你!”
刘飞果然有些怕,靠回了座位,小声嘀咕:“等哄好老头子再他妈和你算账。”
杨队啪照他脑门就是一巴掌:“还说脏话?欠揍啊你!”他才不管对方是谁,只看唐逸脸色。
刘飞捂着脑门,张嘴就想骂,但看到杨队恶狠狠的神色,终于将话咽进了肚子。
唐逸这时笑着对杨队说:“算了,小孩子疏于管教,骂我几句也没什么。人家父母可以管教,你动手可不对!”
“我那可不是骂你!我就是那口头禅!”刘飞大声抱不平。
唐逸也不理他,对杨队道:“后面车上是南朝鲜翻译,人品有些低劣,我看啊,和他公司老板解释后,他也很难回朝鲜了。”
杨队哦了一声,已经明白唐书记的意思,拿起步话机低声说了几句,后面警车里,两名本来笑呵呵和眼镜翻译说话的干警突然就翻了脸,劈手大耳瓜子就抽了过去,抽得眼镜翻译哇哇怪叫,开始还嘴硬要告你们啥的,接着就被打得惨叫求饶。
刘飞或许很嚣张,很纨绔,但这种事儿上可不笨,或许因为以前也经常玩这把戏吧,回头去看,隐隐能看到后面警车里活动地影子。
刘飞哈哈大笑:“是打那小子呢吧,活该,叫你和老子嚣张。”
唐逸皱皱眉头,遇到这么一个活宝也没办法,想了想叫杨队停车,下车去打电话,刘飞想跟下去,被杨队一把按回了座位,别说,他现在还真有些惧杨队,大概深悉好汉不吃眼前亏地道理。
唐逸走到公路边儿,拨通了省委田书记的私人电话,“田叔吗,我唐逸啊。”
听到唐逸地声音田朝明大笑起来:“小逸?有东西拉我这啦?”上午一个多小时见面时间,田朝明已经将唐逸拉进了自己的子侄辈,说起话来透着说不出的亲热,这功力唐逸自叹弗如。
当然,田朝明也没说叫唐逸喊自己田叔叔,免得引起唐逸或者唐家反感,是唐逸主动喊的,倒令田朝明很心甜。
唐逸笑道:“没有,是有个事儿想和您打听一下,刘书记有个儿子叫刘飞?才二十出头?”
田朝明明显愣了一下,接着问道:“你问他做什么?”显然是说明确有其事。
唐逸道:“能帮我发张他的传真照片吗?”
田朝明那边沉默起来,大概在思考问题,过了一会儿道:“小逸,他那儿子是在你那儿惹了什么乱子吧,唉,这个孩子啊,一点也不令人省心,也难怪,刘书记老来得子,工作又繁重,疏于管教啊,这不,前几天那孩子又进了公安局,真是让刘书记这老革命头疼啊!”口气很惋惜,一点儿也听不出幸灾乐祸的意思,但唐逸听了这话就知道田朝明和刘书记关系不好,也难怪,刘书记已经六十二了,而后年换届,正部级六十三原则上是不会再提了,所以刘书记肯定要连任下去,刘书记不走,田朝明也很难动一下,调到外地的话他又没那个资历担任一把手或者省长,毕竟其中牵涉的派系斗争就复杂了。
所以他就等于被刘书记压了一届,白白耽搁几年,田朝明岁数也不小了,已经五十三了,副部五十八原则上也不会提,也难怪田朝明对他有怨气。
唐逸笑着说:“也没啥大事儿,我会看着处理的,详细情况回头和您说。”既然田朝明关心这件事,自己不能不卖他人情。
“好。”田朝明爽快的笑起来,又说:“传真我马上叫人给你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