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王明摔了电话,把沙发上坐着的他的小姨子刘萍吓了一跳,再看王明脸色铁青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夫,怎么了?”
王明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也不搭言,刘萍不敢说话了。在他们家,王明是顶梁柱,就算爸妈,遇到王明气不顺的时候也要躲着走。
“大过年的,又怄什么气?”在厨房包饺子的姐姐刘菊冒出头,“刘萍的工作不急,在税务上干的好好的,非往公安局挤什么?小萍啊,你姐夫现在也难,别看老贾话说的漂亮,那人花花肠子多着呢,别给你个棒槌就认真。”刘菊知道妹妹和贾明山有点暖昧,也不知道妹妹为什么非要去市局,从心里她是不愿意的,都是有家室的人,万一以后闹起来,影响不好。
王明冷笑道:“他贾明山那几道花花肠子也就给自己人使,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刘菊听着话头不对,就从厨房走了出来,边擦手边问:“怎么了?不会是老贾出事了吧?”
刘萍也关切地看向了姐夫。
王明深深叹口气:“贾明山和我都被撸了,刚刚省里常委会上已经正式决议了。”
刘菊脑袋嗡的一声,腿就有点软,颤声问:“怎么,怎么回事?老王,你,你不是犯错误了吧?”
王明渐渐从刚刚接到消息的气愤中缓和下来,摇了摇头,说:“给林国柱让路呗,早晚的事儿。”
刘菊摸到沙发前坐下,全身好像都没了力气,看着老伴,想埋怨老伴几句,明明知道林国柱是唐书记的亲信,可就是不听劝,不和人搞好关系,这不,在市委书记上才坐了多久,就要挪窝了。
不过看到老伴的脸色,刘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去春城当副书记,贾明山还不知道去哪儿。”王明点了颗烟,吸了一口,满嘴的苦涩,看似一个不错的调动,但自己年龄到站了。
想也知道去春城不过是坐一年多冷板凳,等待着光荣退休,至于年龄不算太大的贾明山,估计就是直接在公安厅给桂个副巡视员之类的头衔靠边站了。
“姐夫,调你走也没个说法吗?”刘萍小心的插嘴问了一句。
王明心里更有些发苦,摇了摇头,没说话。
刚刚的电话里,听说王军书记的意见是自已身体不好,去春城可以“边疗养边工作”,有不同意见的领导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嘭”,夜空中一团绚丽的五彩烟火升起,王明冷声道:“林国柱在放烟花庆祝吧!”
刘家姐俩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敢说话。
白燕也在看烟火,秀气地脸庞在烟火照耀下越发美丽,松平市常委家属院在近郊.不远处就是五十九中,窗外接连不断腾空而起的烟火,不知道是哪位“大款”在五十九中的操场放地。
林国柱却是坐在沙发上研究着一张纸,那是刚刚省委常委会通过的党政干部调动名单,林国柱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在努力寻找其中的玄机。
这次的人事调整幅度很大,林国柱的提升并不出人意外,令人意外的是云冈市市委书记董浩被提升为副省长,已经报中组部批准,就等省人大常委会任命了。
而政法委书记廖锦添已经同中组部的同志谈过话,近期内就会被调离原工作岗位,林国柱试图从这次的干部调整中得出省委未来一段时间的人事走向。
白燕回头看了丈夫一眼心里轻轻叹口气,爱人终于熬出了头,成为了松平七百多万人口的父母官。
看着爱人专注的神情,白燕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十几年前,他也是这个样子吗?
轻轻走过去坐到了林国柱身边,林国柱恍然未觉,还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
“国柱,唐书记说什么了吗?”白燕柔声问。
林国柱这才回过神,看了娇妻一眼,笑道:“说了,叫咱们过年一起去吃顿饭。”
白燕“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道:“好好干,别让他失望。”
林国柱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可不像你了,平时不都说我官迷吗?好了,你就放心吧。”
白燕轻轻点头,又回身看向了窗外的烟花。这辈子,可能再也不能见到他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几十年来,就只有他碰过啊……
去幼儿园接唐宁的时候,唐逸又见到了陈晨子,刚见面的时候唐逸险些没认出她来,头发变成了耀目的红,也不知道是戴的发套还是挑染的,发型还是那么精致,搭配上粉红系风格的服装,漂亮的粉色小大衣,可爱的带卡通图案的针织及膝绒裙,细细紧绷的七彩水晶长袜,毛绒绒的长靴,可爱而野性,那种精致到极点的美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不管是来幼儿园接孩子的父母还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拍了拍唐逸肩头,等唐逸转身,她嘿嘿一笑:“大忙人,又给你们家宁宁赚了多少奶粉了?还以为今年看不到你了!”
唐逸笑道:“今天放假,总要来接的。”
“嗳,今天请你喝酒,你去不去?”晨子也不等唐逸回答,就蹲下身捏了捏唐宁的小脸,“小家伙,去姐姐家玩,好不好?菲菲也去哦!”
唐宁看了眼老爸,说:“爸爸去我就去。”
“切!那么怕你爸啊!长大了也是个软蛋!”晨子拧了唐宁脸一把,拧的唐宁直翻白眼。
晨子站起身,就拉着唐逸向外走,边走边道:“走吧,今儿姐请客,刘桂东被判了无期,你知道吧?”
唐逸本来想拒绝,但听到她说起“刘桂东”,心中就轻轻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省委一号交代的案子,从侦破到公诉审判效率极为惊人,除了强奸,刘桂东还有非法拘禁伤人等罪行,最后春城中院的判决时无期徒刑,刘桂东表示不上诉,案子就算这么结了,要说刘桂东在看守所可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他知道这案子是谁在关注,夜夜睡不着觉,就怕自己的小命不保,听说是无期,又哪里还敢上诉了。
在晨子指挥下,银龙东拐西拐,来到了南湖北郊的一处别墅区,这里环境极好,山明水秀的,南湖结了冰,就好像一面银色镜子,在夕阳余晖下,闪烁者朦朦胧胧的金黄。
晨子看来已经约好了人,客厅沙发上,四五个少男少女打闹嬉戏,茶几上成打的啤酒和小吃,家庭影院音响开得极大,一名火山发型的男孩正在用女腔唱《幸福不灭》,倒也婉转动听。
看到晨子身后的唐逸,少男少女眼睛都瞪大了,显然没想到晨子会带个叔叔辈的人来。
“晨子,他谁啊?咱新爸?”一名长相挺帅气、耳朵上戴耳钉的男孩笑着问。
晨子一瞪眼:“别胡说!这是我朋友!叫唐逸,你们可别看他老实欺负他!”又回头对唐逸道:“你别理他们,和宁宁菲菲他们玩!”
唐逸见这场面就有些后悔,本来是想和晨子吃个饭,问一问刘桂东的判决情况是否公平,毕竟案子侦破时间短,不知道这个刘桂东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谁知道来到晨子家是这么个情况,再听到晨子的话,一时间哭笑不得,感情自己在她心目中和宁宁菲菲一样的地位,大概是属于那种老实巴交的弱者吧。
晨子过去将正嬉闹的一男一女从沙发上拽起来推到一边,回身冲唐逸招手:“你来这儿坐!”
唐逸看了看表,说:“我就不坐了,还有事呢。”
唐宁本来在盯着一名男孩的头发看,大概是研究人家的发型吧,他是很少和这类人接触的。
听了老爸的话,唐宁就和菲菲小声说了句什么,菲菲却拉住他,不叫他走。
“你就放心吧,别看他们这德行,都是良家妇女,不会吃了你!”晨子嘿嘿笑着拉唐逸坐,又道:“喝杯酒再走,不然回头你肯定骂我不是东西,骗你当车夫!”
唐逸坐了下来,却见被晨子赶开的男孩和女孩又凑到一个角落去卿卿我我,火山头雷打不动的唱歌,帅气男孩则翻来覆去地摆弄手上的一张扑克牌,在耍酷。
“暖,晨子,还是你好,两个家,这家不待见了就去那家找温暖,改明儿我也把我爸我妈折腾离了。”酷男孩摆弄着手上的牌说。
晨子满不在乎地道:“行啊,姐去当第三者,保你老爸迷得五迷三道。”
火止头举着话筒回头大喊:“明明是三个人的剧情,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虽然是短短地时间,看着这些男孩女孩,唐逸却仿佛突然有些了解他们,虽然看起来是那么的叛逆,但却也只是用这种玩世不恭隐藏真实的内心罢了,这些小家伙们家庭环境可能都很好,但却未必真的幸福了。
“晨子,你爸提副处了吧?”酷男孩手上的牌还是转个不停。
晨子给唐逸倒了杯啤酒,说:“好像是?过了年去村儿里挂职当县长吧?又多了一贪官。”举起杯子向唐逸示意,“来,祝我老爸不当刘桂东!”
“不当刘桂东!”男孩女孩都过来取了酒,互相碰杯。
唐逸好笑地摇摇头,在这里,他的感觉就好像来到了外星球,和外星人进行第三类接触。
“啊,咱妈咋回来了!”火山头刚喝了一小口,就冲着窗外惊呼。
“去,少吓你姐姐。”晨子骂了他一句,但见火山头表情逼真,也忍不住向窗外看去,随即就腾一下站了起来。
男孩女孩乱成一团,纷纷放下酒向外跑。
唐逸也转头看去,却见院子的白木栅栏门被推开,走进来一美貌少妇,穿着裁剪合体的玫瑰红套裙,风姿掉约,韵味十足。
男孩女孩一窝蜂跑了出去,在院子里一个个特礼貌的告别:“阿姨再见!”“阿姨再见!”,看得出。都怕极了晨子老妈。
晨子忙着收拾客厅的狼藉,都忘了招呼唐逸。
“宁宁,咱们也走吧!”唐逸无奈的起身拉唐宁向外走,这一趟莫名其妙的,该说的话想听的话都没做到,最后更是被人“吓跑”,这就是和九零后混在一起的后果,就算吃一堑长一智吧。
“妈!”晨子怯怯的和婀娜走进客厅地少妇打招呼,全然没了在外面的野性。
唐逸和唐宁刚刚走到门堂前,和少妇碰了个对面,唐逸对她点了点头,“你好!”
本来少妇俏脸含怒,看样子是准备申斥晨子的,突然见到唐逸愣了一下,盯着唐逸有些发呆。
晨子怕老妈生气,忙解释:“妈,这是我朋友唐逸,他儿子和菲菲一个班,挺要好的,放假了,我请他来咱家做客,他,他和赵泉他们可不一样,你别乱骂人!”
少妇呆了好一会儿,仿佛一下回过了神。
“啊,啊,是你朋友是吧?那,那你们聊,你们聊。”转身极优雅的换了蓝色小拖鞋,看得晨子一阵诧异,虽说老妈在外面光彩照人,但回到家可没这么讲究,从来是进门啪啪将高跟鞋踢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静了?
“你们聊啊!”张琼转过身的时候脸上笑容也自然了,又对晨子道:“喝果汁地的话,吧台下面第三格有新鲜的橙子。”
晨子傻傻的点头,看着老妈施施然极为优雅地进了书房,从头到尾不但没骂自己,眼睛都没瞪一下,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晨子,我们也走了啊!”唐逸和她打了声招呼,虽然菲菲还是一个劲儿拉着唐宁,眼睛红红的好像要哭,但现下也实在不是逗留的时机。
将唐逸父子送走,晨子刚刚回到客厅跻拉上自己的小拖鞋,书房门猛地被拉开,艳光照人地老妈冒出了头。
晨子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信誓旦旦的道:“妈,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不许骂我,不然明天我就去和没良心的老爸过!”
张琼上下打量着女儿,眼神有些怪异,最后没头没脑抛下句:“闺女,你说得没错,你打火星来!”说完就蹬蹬蹬走向了二楼。
晨子满头雾水,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