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由。

对自由的渴求是生物的本性。

正如鸟儿比起被关在笼子里更希望在碧蓝的天空中翱翔,野马比起被套上缰绳锁在马厩中更愿意在广阔的草原里奔跑,人类亦是如此。

不想要被强迫着念书写字,不想要为了那单薄的工资早起晚归,不想要和一个互相谈不上喜欢的人结婚…人的一生似乎总是被很多东西束缚着,在不知不觉中就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变得失去了自由,直到老去躺在病床上自怨自艾。

因为不那样的话,就会被周围的人打上‘社会不适者’的标签。

摩美美是自由的。原因简单又残酷:她作为被溺爱的独生女生在了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里。

奉行快乐教育的父母不会强迫她读书考学,每个月比普通公司社畜薪水都要高的零花钱让打工变得毫无必要,在肉眼可见的未来也不会有人逼迫她快点找个男性结婚——当你足够有钱,就不需要被社会上的大部分条条框框所束缚,也不必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可以肆无忌惮地去追寻想要的生活。

所谓‘自由’的最低限度的要求,便是能够贯彻自己的任性又不会因为跳出社会的规矩而陷入困境的‘力量’。

但有时候…自由不会和幸福画上等号。

父亲是本地知名的企业家,母亲是爬上了跨国公司高层的女强人。

这是两个对事业无比热衷的成年人——换句话说,呆在家里的时间屈指可数。

公务、商谈、出差…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摩美美就习惯了一个人住在大屋子里的生活。

只有在偶尔的闲暇之中,这两人才有空从思绪的深处取出对女儿的爱与愧疚。

于是,堆积成山的昂贵礼物便成为了填充空荡荡的大屋子的装饰。

掌控欲过高的家长会压垮孩子的精神。

如果说那些人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妄想症患者,那么这对父母便属于另一个极端。

从小到大,摩美美尝试过无数种方法吸引父母的注意力,从最初的故意把考试考砸、把校服的裙子修短,到后面的夜不归宿、旷课逃学。

当还是初中生年纪的少女第一次染了发、穿上了奇特造型的潮流服装站在母亲的面前时,得来却不是她内心暗自渴望的训斥与教育,而是一句轻飘飘的称赞。

【很漂亮嘛,摩美美】。

眼中完全看不出一丝对女儿变化的惊讶与在意,就像是在那之前发生过无数次的那样,女人露出了标准慈祥母亲的微笑,给予了近乎无视的宽容。

不,那算不上什么宽容。

对于这对典型的精英夫妇来说,女儿或许更多的是一种家庭关系稳定的象征,乃至一种平时用来在下属面前塑造形象的工具。

那是披着‘自以为是的爱’的外皮的,单纯的淡漠与不负责任。

缺少引导与陪伴的孩子,往往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契机就会走上无法挽回的弯路。

——说到底,就是因为缺少参照物而始终无法正确认知到自己的能力水平吧?

以一个略显狼狈的姿态坐在地上,穿着睡衣的摩美美低垂着头,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正如男人所说的那样,她并没有做什么通知朋友报警的准备,实际上就连照片和录像都没有留下。

一开始她只是好奇心作祟才呆在那里把二人的谈话听了个遍,而当这对年龄悬殊的奇妙情侣在门口坐下来开始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她几乎是脑子一片空白地、一动不动地窝在角落,脸色通红地看完了全程。

一切的行动不过是又一次的心血来潮。

那最初只是想要引起父母关注的心思,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习以为常的追求刺激,用紧张感暂时地掩去心头的迷茫。

这样的行为就如同走钢丝,即使是再优秀的杂技演员,也做不到走上几年都不从上面掉下来。

那么今天…就是自己滚落深渊的日子吗?少女心想。

内心意外的没有什么痛苦与懊悔,反倒是解脱的感觉更多一点。

说不定当自己出事的消息登上电视节目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会为自己流上几滴泪水——苦中作乐地如此想着,摩美美的思绪飘远了一些,开始想象自己接下来会被如何地对待。

男人那句意味深长的‘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多多少少让她内心有了答案。

当摩美美一言不发地开始解开胸前的睡衣扣子的时候,一直在后面装作深沉模样的日花终于是忍不住了。

“——日花花飞踢——!”

少女的一记动作幅度夸张的飞踢,被叹了口气的悠二头也不回地一个侧身轻松地躲了过去,随手一抓便拎住了对方的后领,像是提起一只小猫一般捉了起来。

日花默不作声地挣扎了一会,很快就放弃了,维持着这个有点丢人的姿势幽幽地盯着他。

“…快去洗澡吧你。”

“我正背负着从色中饿鬼口中拯救无辜女孩的重任。”

“明明自己已经被吃干抹净了?”

“呜哇,突然性骚扰什么的有点恶心…!”

扯了扯嘴角,悠二放开了手,让对方落在了地上。

日花冲他做了一个嚣张的鬼脸,用光着的小脚丫踹了一下他的小腿,最后瞥了边上的摩美美一眼,便‘噔噔噔’地往浴室的方向跑去了。

注视着对方消失在了浴室门扉后面,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看向了还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摩美美。

事到如今,刚刚做出来的那副坏人模样自然是维持不下去了。

“需要我搭把手吗?”

“……”

紫发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递出了手掌。悠二拉住了那只纤细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给。”

刚刚被顺走的手机和电击棒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垂着眼眸站在那里,摩美美用指尖磨蹭了一下手机的屏幕,轻轻吐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着悠哉地背对着她再次走向玄关茶水处的男人,用比之前低了些许的声音开口了:“…大叔就不怕被电一次~?”

“攻击我的理由是?”

“少女被戏耍后的恼羞成怒~之类的。”

“哈哈…听起来确实挺让人头疼的。”

尽管这样说着,男人看上去却没有任何烦恼的模样,悠悠闲闲地用旅馆提供的热水壶煮起了热水。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摩美美最终放弃似的垂下了胳膊,踱步走到了梳妆台前,将那根电击棒重新塞回了袋子里面。

“…为什么?”

这提问来的似乎有些突兀,但双方都清楚在说什么。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只是在给某个叛逆的小女孩上课。”

撑在台子上的双手悄然握紧,镜子里,那张总是维持着轻松笑容的漂亮脸蛋罕见地显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并非其本人所声称的恼羞成怒。更多的是…困惑。

‘教育’,一个孩子被生下来之后理所应当经历的事物:亲生父母没有给予她,因为他们将精力全部放在了属于自己的事业与未来;贵族学校的老师没有给予她,知晓她父母情况的班主任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早早地就忽略了她的经常性缺席;她那群在四处厮混中交到的狐朋狗友自然也不会给予她,又有哪个追求叛逆与时尚的小年轻会试图劝一个同龄人上学呢?

而就是这个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东西…却被一个刚认识没几个小时的陌生男人给予了。

荒谬,奇怪到了可笑的地步。

根据她偷听到的对话与在网上查到的事务所信息,眼前的男人就是一个满口花言巧语的渣男——用听上去好听的言语塑造出一个温柔又体贴的成熟男人模样,将青涩的未成年偶像耍得团团转,骗走了感情和身体——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刚刚轻易地相信了对方的威胁。

早就被洗脑了的绿发笨蛋会支持他做任何过分的事,而犯下致命错误落入险境的自己,后果自然是被好色的男人扒光衣服侵犯,拍下各种各样的照片用来威胁自己不许逃跑。

与其在反抗中被暴力对待造成不可逆的伤痛,还不如就这样顺着对方交出自己的第一次——

而现实,却让她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判断失误了。

“为什么?”

摩美美低着脑袋,又一次开口了。声音低沉,就连往常那总是在句尾拖的慵懒长音都消失不见了。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点下停止按钮,悠二拎起热水壶将煮开的沸水倒入了旁边的玻璃杯,一边随意地回答道,“看到误入歧途的孩子会想着随手拉一把,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不太像是会对未成年女孩出手的花花公子说的话呢。还是说大叔打算泡摩美美?”

“说的真是直接啊。放心,虽然我确实如你所想的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当着那孩子的面对另一名女性大献殷勤。”

“哼哼-?”少女挤出一个不置可否的鼻音,再一次在梳妆台前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对着镜子认真地摆弄起了那头漂亮的紫色散发。

场景沉默了一会。

男人端着兑了矿泉水的杯子走了回来,无言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抿了一口温度适中的温水,悠二抬起头,看着开始整理化妆包的少女,主动打开了话题。

“愿意再留下来一天吗?”

摩美美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下了。

她转过头,脸上挂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用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上下打量起坐在那儿的悠二。

男人没有一丝局促尴尬的意思,坦然地接受着注视,甚至有心情举了举杯子作为示意。

“真让人好奇啊~”

“好奇什么?”

“好奇摩美美会在什么样的攻势下一天里沦陷,心甘情愿地把身体交给一个年龄差了十几岁的大叔。”

“喂喂,在你的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

“嗯…”摩美美故作严肃地歪头思考了一会,“能够轻松洞悉孤独少女的内心,会把未成年女孩吃干抹净的色中饿鬼~?”

男人脸色古怪地耸了耸肩,再一次抿了一口温水。

“…真是可怕的误解。就算你不信任我的道德节操,也大可对你自己的智商和贞操底线有信心一点。”

“若是十分钟前可能会稍微有点,现在变得不那么确定了~的感觉?”

双手叠在一起趴在了椅背上,摩美美将脸埋在了臂弯里,只留了一双紫色的眼睛在外面定定地看着他,带着一丝优雅的慵懒。

就像是抱住自己毛茸茸尾巴的小狐狸。

“然后呢~?摩美美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吧。”

认赌服输,就这样灰溜溜地独自离去在她看来才是属于自己的应有结局。

在被用实际行动教育了‘做这样的事很危险!’之后,却又被问愿不愿意再留下来一天——这多少有些自相矛盾,很难让人不怀疑是对少女的身体产生了额外的兴趣。

将水杯放到了一边,悠二默默地望了一眼浴室的方向。

白色的内部卷帘挡住了玻璃窗后的景色,暖黄色的灯光从间隙中透了出来,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给这疲倦的夜色添了一份微妙的暧昧。

露出了一个无言的微笑,男人转过头,再一次看向了盯着他的摩美美。

“‘我拜托你留下来’…这个能算是理由吗?”

“是威胁~?”

“是请求。”

少女拨弄自己发梢的小动作停了下来,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

她第三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怎么说呢…为了某个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的笨蛋吧。”

“小日花~?拯救迷失女孩什么的有大叔就足够了吧~?虽然摩美美确实把你们的情况偷听了个大概…但不觉得自己能巧言善辩到做别人的人生导师喔~?”

“啊哈哈…不需要你做那么复杂的事情。”

悠二摇了摇头,温和地继续说道。

“你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了。那孩子现在缺少的…只差一块通向迷雾彼岸方向的路牌而已。”

天气,晴朗。

路况,良好。

没什么车辆的宽敞公路总是受司机们的喜爱的。

不用担心堵车,不用担心加塞,能够以一种相对闲适的心态握着方向盘,看着属于自己的小箭头在导航地图上平稳地前行。

私奔的第三天,车子稍稍远离了繁忙热闹的城市中心。

公路两边的优美景色,这移动着的小铁盒子里凉爽惬意的空调,收音机里传来的欢快音乐,加在一起足以带来片刻的好心情。

事实上,车里大部分人心情都挺好的。

除了臭着个脸的日花。

“所、以、说!”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前倾着身子,日花龇牙咧嘴地瞪着边上笑眯眯的摩美美,不满地说道,“为什么你还是跟过来了啊!”

“诶~?不欢迎~?”

“一般来说没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欢迎吧!”

“哪种情况~?”摩美美轻轻摇晃着扎起来的那两团棉花糖发团,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和热恋中的男友一起享受蜜月旅行的情况~?”

日花的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精彩。

在昨晚神社之行后,两个人的关系确实更进了一步。

但要她在其他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宣称自己和悠二是那样的关系…对这个性格别扭的少女来说还是过于困难了一些。

说起来这种被呛住的处境已经是这两人相遇之后短短时间里的第二次——在相性上日花似乎微妙地被完全克制了。

她不畏惧面对那种态度恶劣、直接对她报以明显敌意的对手,但遇到摩美美这种慵懒散漫又喜欢笑眯眯地搞些恶作剧的家伙,她总会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在后视镜里发现俏脸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的日花看上去似乎有自暴自弃跟旁边的小狐狸来个同归于尽的打算,为了在之后不被发觉自己说了羞耻的话的对方迁怒,悠二语气温和接过了话茬。

“只呆一天的时间,我们昨天坐下来好好商谈过了。因为摩美美小姐父母出差的缘故,她暂时不回家不会有问题。”他选择性地忽略了现在并不是周末对方应该上学去的事实,“以我们两个带她出去玩一天的代价,换来她对遇见我们的事情闭口不提…这是一个相对折衷合理的方案。所以今天可能稍微要委屈一下你…抱歉。”

“哈、哈?为、为什么是你道歉啊…!也、也不至于说委屈什么的…!”结结巴巴地应了两句,闹了个大红脸的少女将身体缩了回去,有些弱气地瞪了一眼又开始偷笑起来的摩美美,‘哼’了一声撇开了脑袋不再言语。

放在以前,她少说还得呛几句诸如‘太肉麻了有点恶心’的话语。

若是熟知这两位相处模式的七草家姐姐在这里,非得吃惊到怀疑妹妹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不可。

好在相处了并不久的摩美美并不清楚。悠二默默地心想,那样的话这话题会没完没了地被这只头上长了角的小恶魔进行下去了。

“哼哼~?”发觉边上的绿发女孩大有到目的地之前都不搭理她的架势,摩美美有些百无聊赖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趴在了副驾驶座上,将骚扰对象转向了另一位,“所以说~今天到底去哪里~?”

“啊…说起来还没定呢,目的地。”

“诶~?是不是有点太没计划了~?”

打着方向盘超越了一辆慢腾腾前行的甲壳虫车,看着前面逐渐变多的车流,男人扬了扬眉毛,一边随意地回答着:“附近有一家风评不错的游乐园,周围东西也蛮多的,我觉得那里或许不错?你们觉得呢。”

“那家招牌是巨大摩天轮的~?”

“去过?嘛,毕竟离摩美美小姐你家算不上太远。”

“也不算…”摩美美有些含糊其辞地说着,沉默了一会,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梢,“…不,摩美美是没什么意见啦…”

“日花呢?”

“…没。”日花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闷闷地回答道。

“那就这么定了。”悠二顿了下,看向了不远处停下来的一长列车子,以及正站在车外面进行询问的警察,默默地收了收油门,“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好像有点麻烦要处理。”

“早上好,警官。”当穿着淡蓝色警察制服的中年警察走过来的时候,悠二主动摇下了车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发生什么事了吗?事故?”

“只是例行检查而已。”警察大叔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语气轻松地挥手致意了一下,“能拜托您出示一下驾照吗?”

“当然可以。”

悠二点了点头,弯腰翻了翻副驾驶座的抽屉,将找出来的驾照递了过去:“真辛苦啊,这么热的天一大早的。”

“哈哈,工作嘛,这种事情总是没办法的。要我说还是比暴雨天稍微舒服一点的,至少不用忍受那种又潮湿又闷热的感觉。”相当健谈的警察大叔笑呵呵地接过了驾照,拿出了一个随身的机器对着驾照按了起来,一边随意地问道,“您呢?和家人一起出行?”

“是的。难得的假期。”

维持着客气中带着礼貌的疏离的态度,握着方向盘的悠二平静地应和着。

后座上,摩美美正满脸无聊地拨弄着手机,日花则垂着头,左手抓着右手手臂,沉默不语。

那紧张称得上肉眼可见。

递还驾照的空隙看了一眼后座的警察大叔顿了顿,职业养成的敏锐直感让他刚到嘴边的道别换成了又一句的寒暄:“感谢您的协助。话说您的女儿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中暑了?”

“诶、诶?!”日花猛地抬起了头,慌张地连连摆手,“那、那个!我、我没什么事…!啊哈哈…”

“不舒服的话要好好说出来啊。”悠二担忧地回过头,将放在一旁的矿泉水瓶递了过去,“喝点水吧。需要我把空调再调低一点吗?”

“不、不用了…!”

看着眼神躲闪的女孩,警察大叔微微皱了皱眉头,在内心念起了‘诱拐案’三个字,语气温和地继续说道:“有很多原因会造成中暑,也有可能是小妹妹你太紧张了。放轻松,警察叔叔不是什么坏人喔?你的名字是?”

“啊、那,那个…”实际上是因为完全不同的理由紧张的日花声音越来越小,“七、七草,七草…日花。”

“诶?七草…”警察大叔将视线投向了主驾驶座的悠二,看上去有些困惑的模样,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摸向了对讲机,“但先生您驾照上写的是…高桥先生对吧…?”

“你好烦啊,这位大叔。”下一秒主动开口的并不是仍脸色如常的悠二,而是后座看上去非常不耐烦的摩美美,“姓高桥的是我,旁边这个是我朋友,你是来查户口的还是怎样?”

“摩美美!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

坐在前座的悠二怒斥出声,换来了紫发少女一声响亮的‘啧’,还有一记轻蔑的白眼。

“家教不严真的是非常抱歉…!”转过头,悠二满脸歉意地看向了车窗外愣住了的警察,“是我刚刚没有好好地进行解释,这次出行是我带着我的女儿和她的朋友,计划着带她们过去就把她们放下来,让这两个孩子自己去玩…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啊、啊!不不,打扰了你们行程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意识到是自己乌龙了的警察大叔重新换上了标准的笑容,往后退了几步,“祝你们玩的开心。一路顺风!”

车子再次缓缓前行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向下一辆车走去的警察,悠二轻出了一口气,将身体靠回了舒适的座椅垫上。

“‘摩美美!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

身后传来了有些失真的录音播放声,还有咯咯的轻笑声。

“…那种情况居然还能有心思开录音,看起来我得重新评估您了,摩美美小姐。”

“呼呼~要不干脆把这个设置成起床闹钟吧~?”

“还真是独特的兴趣。不小心被朋友听到会很糟糕吧。”

“摩美美才不会那么不谨慎~”

就像是刚刚那差点就要被警察围住的状况没有发生过似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了起来,语气轻松。

仿佛刚刚才回过神的日花在座位上瘫了下去,闭上仍残留着恐惧的眼睛,用力地喘息了起来。

——会被逮捕。在那一刻,这样的念头切切实实地在脑海中浮现。

盗窃的车辆,失踪的人员。

被发现的制作人和自己会被一拥而上的警察捉住,用响着刺耳警铃的警车押送回局子里。

在冰冷的看守所过上一天之后,满脸失望的姐姐就会背着提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用冷漠的话语宣告姐妹关系的断绝…

慌乱稍稍平息之后,在内心出现的是愧疚。

日花很清楚,若是这次没有摩美美出来解围,刚刚那个状况哪怕悠二再善辩也逃不了一个进一步的身份确认。

只要自己再冷静一点…事情不至于发展到那样的地步。

“…对不起。”

她小声地说道。另外两人的对话停止了——男人微笑着摆了摆手,朋克少女眨了眨眼睛。

“没必要自责,第一次遇到那种情况难免会大脑一片空白。你旁边那个家伙明显是惯犯了,用不着和她比。”

“诶~?不觉得这样对救命恩人说话很过分吗~?”

“…但是…”日花喃喃地开口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被拦下来?”

场景沉默了片刻。

“不用我解释你也应该意识到了吧。”悠二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轻轻地回答道,“很简单,这辆车在警务系统中没有被列入失窃车辆。”

“换句话说…”

“——叶月和社长他们没有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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