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落在脸庞上的液体,就算是看不见,也知道那是她的眼泪。
“思瑶…你赶紧回来,我快要忍受不住你可能不在的忐忑,每个人都同我说差不多的话,可是他们的表情都告诉我,你不在了,所以你到底在还是不在?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同我说你的死讯,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我就随你而去…”
“……”
又是这样,江晓婷,你知道吗?
你哭泣的‘模样’,就这么听着真的让我很痛心,方思瑶五指在木质地板上研磨,刚冒尖的指甲都有点变形了,这样的我,连扶你进屋的自己,这样简单的事,江晓婷我是个瞎子,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你还奢望我回来吗?
“说什么傻话,晓婷,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的活着啊,我还要等到你幸福了,我才安心离开,你知道吗?”
江晓婷好像看到了方思瑶烂好人的样子,撑起手,被醉意侵蚀得差不多的脑袋,看着身下的方思瑶,依然是熟悉的她,不过这次她好像素颜了很多的样子。
什么时候,梦里的她常常都不与自己对视,现在也是如此,自己的梦什么时候开始这般旖旎:“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幸福的…思瑶…抱紧我一些,最近我好累好累,今天我就想贪心的睡一觉…”
“……晚安…”
就连想亲吻她的额头都艰难吗?
摸上沙发上有质感的椅背,方思瑶这回聪明了,先打探了一下‘路况’,才搀扶着醉醺醺的人到沙发上,额角已经带有汗水,明明知道看不见她的脸孔,还坐在沙发边‘看’着她,手指贪心的摩挲着她的轮廓。
方思瑶摸着客厅多出来的椅子,这是晓婷买的?
盲人要有探索精神不是吗?
以为慧萍妈妈带着晓尧跟思婷出去了,结果,自己听到她们的哭声才知道她们在房间里,江晓婷,不要做一个不称职的妈妈,那么你自己呢,方思瑶,对心爱的人放手,就连人世间最可爱的小公主们你都可以不管,这么自私真的可以吗?
抓起导盲杖,慌乱到只想逃离这个家,或者登机回来之前,自己的心思还有着,江晓婷把自己紧紧抓住的念头,想着她捉住自己,因为单方面的放弃实在是太痛苦了,如果江晓婷也放弃了,这样就好过多了……
只是这样的话,又好像太过悲哀了。
只是听到小公主们的哭声,贪心一下就好……
孙建廷看着江晓婷的家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快递人员的工作服,好像在那里等很久了,她家都没有开门,是江晓婷没在家:“你好,你是送快递的?是送给江晓婷小姐的吗?”
快递小哥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是啊,应该是没有在家,打电话也没有人接,那我下次再来吧。”
职业操守也是要有的。
“不用啦,我是她的邻居,你可以给我,我看到她就会交给她,怎么?信不过我吗?刚好,我这里有管理员的联系电话,我让他上来,或者我们去找他,做个保证,第三者知道的话这样比较好,你看我像是会吞掉这点东西的人吗?”
孙建廷整理了一下衣衫,西装还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套。
哪里知道,这个快递小哥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这么简单的给你,好,跟我去找管理员。”
方思瑶听着外面没有了什么别的声音,把刚才扔在门口的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把墨镜找到,戴上眼镜,压低帽檐,才拧开门把,晓婷,你要幸福喔,不然我怎么都离不开。
虽然看不见,但是方思瑶还是看了看晓婷大概躺着的沙发。
“…晓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信心啦…”
“等你幸福了,我就离开,你当我自私也好,当我是忘恩负义也好…”
“晓婷,以后要好好的,不然我可生气了…”
……梦吗?
手背搭在眼上,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等自己幸福了再离开吗?
那么我就一直不幸福下去,这样你就永远离不开了,方思瑶,江晓婷睁开了舒服多的眼睛,手上摸到了盖在肚子上的毯子。
真是糊涂了,明明知道还要照顾晓尧她们,居然还喝酒。
坐起身,摇了摇头,头疼犹如潮水向自己般涌来,橘红色的小毯子就搭在自己的腰间。
“思瑶,这张毯子这么小,拿来盖什么,而且又不是纯棉的,有点小毛糙,小公主她们也不能盖,刚才买东西的时候又不回答我。”
“你喔,这个是盖肚子上的,虽然天气越来越热,但是喔,女人的小肚子总是要保暖一下,我就放在客厅的坐柜子底下,到时我不在的话,那你就随时可以拿来用啊。”
慧萍妈妈知道这种东西的放置处吗?可能是思瑶跟她说了一下吧。
“妈,麻烦你了,对不起,是我太不理智了…”抓了抓头发,慧萍妈妈并没有理会自己,“妈,不在吗?”江晓婷把小薄被放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马上进房间看了看小公主们,时间过了很久啊,这两个小馋猫怎么没有哭闹?
呼…不过还好,没发生什么意外。
人一喝酒,精神有点混沌,江晓婷托着杯水,转身的她再次回身,盯着还滴着水的台面,厨房当然会有水渍,可是,江晓婷再次倒退了几步,奶粉?
磨着手指间的粉末,明明自己那么小心,这台面的边缘怎么可能还遗留着这些东西?
快步走进房间,拿起搁在柜子边的奶瓶,空的?还有水……
检查公主们的衣领,有奶渍……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明明今天早上,她喂了并没有洗净它,难道是慧萍妈妈回来过?
刚想拿出电话来打电话询问慧萍妈妈,结果刚巧秀丽妈妈打电话过来了。
“妈,什么事?什么,你怎么没跟我说,就算我整天混混沌沌那你也要跟我说,连阿嫲已经进行手术都不跟我说,还是你有什么隐瞒着我?不重要?好,我马上去医院,不过,可能要等慧萍妈妈回来才能去,好…”
捐肝手术?
“良子,是我,钟伟哲还在大牢里吗?好,抱歉,这几天让你忙坏了,好了,你有消息就告诉我吧。”
呼出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事情的走向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中,没关系,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妈,你现在在哪里?不,不该这么问,妈,你从早上出门你有回来过吗?没有?现在你还在民宿?我要去医院探望阿嫲,你可以回来了吗?好,我知道了。”
没有回来过吗?她现在能有所期待,自己看到的是方思瑶吗?
孙建廷手拿着包裹,把刚才自己不爽的思绪给扔出去,让自己那么麻烦,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衣服,真好,这回有了可以见江晓婷的理由了,眸子闪过了一丝志在必得。
这时,孙建廷看着点着导盲杖的一个女人从自己眼前走过,或者是盲人的自卑感,她的头压得低低的,人要谦虚有礼,所以他避了开去,让她走得更加安全一些。
捏着这包裹的硬皮包装,看着寄件栏上那个签名,字没有想象中那么潦草,以为医生的字都是凌乱不堪,以为都是些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字,一笔一划透出的认真,这是孙建廷看出来的品质。
只是他临门一脚,放下了按门铃的手,他好奇了,他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无关紧要,那么就给晓婷又何妨,如果让人伤心的,那么就收好吧……
“妈,怎么样了?阿嫲的手术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江晓婷急忙忙的赶到,幸亏慧萍妈妈回来的速度够快,只是如果不是慧萍妈妈回来过,那么是自己?
“怎么有一股酒味?晓婷,好啦好啦,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妈,医生换肝成功的把握高不高?还有供体是谁?”
“应该差不多出来了,晓婷,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对这个人有抗拒,你爸他,你知道他很在意自己的妈妈,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嫲就这么离开不是吗?你要体谅。”
“我知道了,这个人是钟伟哲对不对?他有没有向你提出什么条件?”
“晓婷,你怎么知道是钟伟哲?他没有提出什么啊,但是我们要负责他术后的生活,他还说之前对你的欺瞒,他觉得他是在赎罪,所以妈就顺水推舟,等一下看到他不要硬邦邦的,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你们再怎么样都是过去的事。”
“……知道了。”
江晓婷嘴上那么说,但是看见他被推出了手术室,整个胸腔都布满了不安,十年后的见面,钟伟哲,贵体安好,我要让你除了白白没了三分之一个肝之外你的人生一无所得,别再肖想一些从来都不是你的东西。
听到医生说,手术成功,自己的心放下了。
“妈,那我回去了,稍后会有一个护理师过来,她是我安排的,也当是我一个孙女的心意。”
“晓婷,你不过是一个教大提琴的,专业的护理师对你来说负担的起来吗?还有,你要照顾晓尧跟思婷,要不,你搬过来跟妈妈一起住吧,而且还能为你打点一切,无论是生活还是情感,妈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江晓婷心里叹了一声:“妈,我很好,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我知道也清楚,跟阿嫲说声抱歉了,就这样了…”
“良子,嗯,我知道了,我看到钟伟哲了,原来无罪释放了吗?那柯展欲呢?刚放,好的,我知道了,当初或者有点思虑不周了啊,不用担心,公司我好像很久没关注的样子,不不不,还是你管吧,我现在要回家…”
回家看看,那个鬼祟的人到底是谁,那栋住所的摄像头不要太好,方思瑶,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现形吧,是你吗?
是真的吗?
思瑶,不要告诉我这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