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师听完封不羽的话愣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随即双手叉在胸口，语气不善地问道：“是么？昨天我忘记了很多事，你帮我回忆一下？”
“您要是忘记了，就当我没说。”封不羽大感不妙，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您先忙——”
“给我坐下！”魏老师一声厉喝，他刚离开凳子的屁股又坐了下来。
她掏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横着手机怼到封不羽的脸上，看视角明显是行车记录仪的的录像。
剪辑时间从他昨晚下车时开始，画面中魏老师掉转车头，刚准备起步，她的视线前方，隔着十几米的空中忽然凌空出现一团黑影。
下一秒，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到挡风玻璃正前方，样貌被车灯照到清清楚楚。
不难看出它似乎是一个人，四肢躯体皆全，他惨白的脸与一身黑衣形成强烈反差。
不，那不是衣服，而是——羽毛！这个男人浑身竟然被黑色翎羽覆盖，就这样站在引擎盖之上！
下一刻，魏老师发出凄厉的尖叫，叫声惊动了近在咫尺的鸟人，他转过身，背上赫然长着一对翅膀，同样如墨般漆黑。
只见他张开双翼，翼展近三米，振翅一挥，在呼呼风声中腾空而起，消失不见了。
封不羽双目失神，呆呆注视着，直到魏老师收回手机。
“若不是发现车玻璃花了，我恐怕永远也不会想起昨晚的事。”
魏老师淡淡的说着，一刻也不放松地凝视封不羽的脸，“你能解释吗？”
“解释什么？”
他还未缓过神，没想到魏老师昨晚竟有如此遭遇，怪不得她会表现得像见了鬼一样。奇怪的是，这个鸟人并不是妖。
妖族虽带着一个妖字，其实与人族同源，只不过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两个种族之间因为无法调和的矛盾互相撕裂分离，最终分化成异族，而矛盾的源头正是，灵。
从天地灵泉中诞生的神奇物质，妖族仿佛天生与之有缘，吸纳灵气从而壮大自身是与生俱来的本领，他们称之为修灵。
虽说有些动物也具备这些天赋，但妖族绝对是绵延数千年灵道唯一的霸主族群。
从单独的个体间对比，后者实力近乎完全碾压，人与妖的纷争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甚至算不上纷争，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直到两百年前，人族都还是妖族的奴隶。
此前人类唯一的优势，就只有繁衍能力。
而工业革命的开启，让沉浸于旧时代的妖族，沦落为时代长河中的一朵浪花，快速而又无声的湮灭。
他们作出的最终妥协，就是画地为牢，封闭灵泉周围如同大洋洲面积大小的陆地，彻底与世隔绝，而这片消失的大陆，在今天的世界地图上，坐落于太平洋的中央……
封不羽一时思绪纷飞，呆呆的表现落在魏老师眼中，在无形之中告诉她这个少年似乎真的一无所知。
魏老师忍不住拍拍桌子，强行断了他的联想，沉声质问道：“当时以及后面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啊，您当时很害怕，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然后晕过去了，直到今天早上。兴许是您太怕了，受了刺激，导致短暂失忆，电视里不都这样演呢么。”
“就这些？”
“就这些。”
封不羽说话间偷偷喵着老师的眼神变化，他说不心虚是假的。
昨晚的事虽然没有说谎，今早发生的事可万万没法解释。
万幸封颜提出可以抹去她短暂的记忆，否则事情的发展绝对无法控制。
“那，那为什么，我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老师您梦到什么了？”
魏温柔正对着学生疑惑不解的脸，忽然变得通红，“就，就是一些不相干的事，不提也罢。”
她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封不羽一丝不挂，光溜溜的画面。
难道真的是梦？可为什么会梦到自己学生的裸体？魏老师的心中的困惑或许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好了，你别问了。先说回昨晚的怪物”
封不羽反客为主的疑问让她也体验到了什么叫做顾左右而言他，她将话题重新引导回来，分析道，“我能肯定这绝对不是恶作剧，也许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些我们想不到的生物。”
“老师您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我有自己的办法，你不用操心，”魏老师罕见的缓和了语气，“不过你要对这件事保密，知道了吗？”
“知道了。”封不羽点点头，他现在更好奇，魏老师会如何处理。
报警？封不羽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今天晚上放学之后先别走，我们聊聊竞赛的事。”
……
办公室门被关上的一刻，封不羽重重地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他心情大好，正准备离开，余光却捕捉到了二楼拐角处的一个带耳机的女孩。
是早上刚来的交换生，她倚着栏杆低头听着音乐一幅无所事事的样子。
这么久了，她怎么还在？真是个奇怪的人。
然而当封不羽离开教学楼后，女孩的身影也很快消失不见。
……
“喂，小羽，今晚早点回家，晚上有事做。”
正在食堂吃饭的封不羽接到了封颜的电话，他毫不犹豫的拒绝，“没空，魏老师要给我补数学课。”
“……几点回来，我等你。”
封不羽放下手机专心吃起盒饭，说起来，封颜目前的身份是实习老师，但在学校里一整天都见不到她人影。
“同学，我可以做你旁边吗？”
一阵香风袭来，女孩甜美的嗓音同时在耳边响起，“啊，好，——你是”
“李红绫。”
女孩笑着接上他的话，端过盘子自来熟地挨着他坐下，动作自然而又熟悉，仿佛他俩是要好的朋友。
“你好，找我有事？”
封不羽不确定地问，女孩离他越近，那股危机感就越发强烈，他现在心里充满莫名排斥，着急地想要离开。
“当然，是关于魏老师的。”
李红绫大方开口说道，“我听说最近有个数学竞赛，老师点名要你参加。”
“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封不羽摆摆手否认，“你可能并不清楚，我在班上一直是倒数第一。”
“魏老师亲口告诉我的。她说你数学天赋奇高，之前只是没认真学习而已。”
李红绫举着筷子，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希冀，“这次竞赛我也报名了，羽同学，能不能教教我呢？”
“好，好吧。”
封不羽实在是受不了她楚楚动人，似乎会说话的眼眸，心一软就答应了。
“那我们说好了，等会音乐教室见，不要让我久等呦。”
反应过来时李红绫已然走远，她几乎没怎么吃，封不羽恍然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切动作都是设计好的，只为让他答应下来。
好有心机的女人。封不羽撇撇嘴，暗自鄙视自己刚才的失态，简直就像被拿捏的纯情小男生，虽然事实就是这样。
吃过饭，封不羽悄悄溜进教学楼，来到六层音乐室前，教室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女人的抽泣声。
除了她还有别人？封不羽疑惑地推开门，室内空空荡荡，只有几把桌椅，讲台上只有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光靠背后的轮廓，他竟分不清是谁。
“李红绫？”
女人似乎听到他的呼唤，缓缓转身，而下一刻，封不羽瞳孔猛然收缩，一股寒意涌上他的脊背。
“是你！”
她的胸口中央插着一把剑，鲜血正从伤口处汩汩流下，染红了下摆衣衫。
“羽，我好后悔……”
女人的声音是那么的凄凉动人，她伸出染着血的手，缓缓前伸，似乎想要拥抱眼前的少年。
“是谁伤了你？”封不羽彻底失去冷静，他颤抖着接近女人，内心却在犹豫着要不要接住她的双臂。
“是我自己，”女人的声音愈加悲戚，“我替你报了仇，为何你还不开心？是还不够吗？”
说罢她握住剑柄，用力一按，整个剑身彻底没入胸口，染红的剑尖自背后破衣而出，斜指向地面，颗颗血珠滴落，破碎蔓延在水泥地上，染出一朵红花。
“不！”
女人终于坚持不住倒向一旁，封不羽一把将她抱住，任她躺卧在自己怀里。
他无措地拂着女人凄美的脸颊，滚烫的泪水滴到她的嘴唇，“你不必这样做……为什么……”
“你流泪了……那就意味着原谅我了？”
“是，我原谅你！我原谅你！”
封不羽哭得声嘶力竭，像一个小孩一样。
“那么……你愿意再一次，为我去死吗？”
下一刻，教室骤变陡生，怀里的女人瞬间起身，扼住了他的喉咙，而女人早已换了一幅样貌。
封不羽立马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李红绫！你该死！”
封不羽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几个字，掐着他喉咙的女人一袭红衣，披散的长发掩住她半边脸，显露出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成熟美女的风姿。
“你这妖怪，好大的脾气！”
李红绫冷笑着注视着手上的猎物，舔了舔嘴唇，显得极为诱惑，“上班第一天就抓到个大家伙。你是什么品种的妖，居然能完全化作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