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碧云峰

正夏炎炎,风起叶摇,几朵白云,几声蝉鸣。

一四旬男子着皂色长衫,右手持剑,剑尖斜指地面,左手负手,身姿沉稳挺拔。

剑芒骤然而起,四处飞溅的剑光接连成线,随着皂衣男人稳健利落的步法,剑影如闪电划开乌云。

剑势疾速,破空之声既尖且锐。

不远处的大屋边,石阶上坐着一个着绾红小罗裙,身姿娇丽的女子。她嚼着梨,道:“爹呀,您花里胡哨的,太快了!孩儿看不清!”

皂衣男人剑势未减。

娇小女子边吃梨边嚷嚷,把手上快啃完的梨朝皂衣男人扔去;此时皂衣男人才收了剑招,身形姿势与方才站立时并无二致,沉稳挺拔。

男人笑道:“慕儿曾说不屑阿爹剑招,那慕儿看阿爹练剑作甚?”

唤作慕儿的女子道:“我喜欢看,就看!哼!”话未罢,慕儿轻功一展,身姿轻盈,已到皂衣男人面前。

不知何时她手上已握短剑,迅势刺向皂衣男子。

慕儿剑势后起,而比她身子先至。她使的剑招,乃是皂衣男子此前所用之一。

皂衣男人面含微笑,不为慕儿剑招所动,反手提起剑柄,尽数将慕儿剑招一一化解,道:“才不过数天,慕儿已得‘飞云剑法’雏形,天赋远胜为父。”

慕儿手腕一转,短剑收招直插地面,剑尖没地一寸半,撇嘴道:“哼,不好玩。”娇身一扭,往屋边一跃,矫捷轻盈,几步便没了身影。

她使用的短剑外形华贵精致,竟是把利器。

皂衣男人笑着摇摇头。目送慕儿蹦跳离去,他在院廊的褐色长凳坐下,闭目养神。

院深廊静,四处虫鸣鸟叫。可想下一刻,夏日平静会被不速之客打破。

正门方向传来嘈杂人声,似乎有人朝院廊过来,同时传来铁器交拼鸣音。

兵器交锋声渐近,皂衣男人仍然闭目不动,气定神闲。

“孟空,你给老子出来!”愤急高昂的声音直传院廊,一青衣男人在数人之中跃起吼道,举剑直指长凳上,闭目养神的皂衣男人——孟空。

那青衣男人长剑击出,剑势凶猛,然而随着他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另外一道身影随青衣男人背后,一掌击中青衣男人腰间。

青衣男人闷哼一声,手中长剑脱手,摔扑落地。

出掌人身影立定,是个五旬长须男人,他恭敬地向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作个跪礼,道:“范古不力,任这宵小闯入,望孟老爷训罚。”

还未等范古跪下,孟空身法矫健,两步到范古跟前扶起范古,道:“范叔请起。”

追随而至的院卫二人,把兵器架在了青衣男人的脖子上,其中一身形魁梧的院卫厉声道:“阎易,休得无礼!”

名为阎易的青衣男人龇牙咧嘴,狼狈半伏在地,狠盯着孟空。

孟空向那身形魁梧的院卫道:“王元湖,扶他起来。他挨了范叔那掌,一时也动不得。”

王元湖道:“是。”他扶起表情痛苦且凶狠的阎易。

孟空捡起地上长剑,打量一番:“好剑,工巧藏锋,形虽拙,实剑身精铸。”

孟空将剑收进了阎易的剑鞘内。

“青莲派掌门穆天干的佩剑,在他大弟子阎易的手上。”孟空道。他沉思了片刻,望向范古:“还请范叔解了阎兄弟的穴道。”

范古才解开阎易穴位,阎易猛地迈前拔剑,向孟空连刺三剑。

王元湖和范古大惊,两人同时起势拦截阎易。孟空好似早已预料,侧身移步躲开阎易三式剑招,同时望向王、范二人,摇头示意不要出手。

阎易剑势凶猛,剑芒铺天盖地笼罩孟空。孟空则步法轻盈洒脱,一一避开阎易的杀招。

两人攻守进退之间,来到了方才孟空练剑的院地。

慕儿的短剑正插在院子的地上。短剑在午日阳光下华丽绚彩。

孟空借躲闪的间隙,脚根扫去短剑剑柄,短剑弹起半空;他身势一旋,短剑已被他握在手上。

随着两下响亮尖锐的交锋声,孟空化解了阎易的迅猛剑招,随即喝到:“慕儿,仔细看好了!”

孟空在与阎易过招之际,瞄见慕儿所在地方。

慕儿此时正趴在屋顶上,看着这出好戏,听得孟空唤她,忽地一惊,嘀咕道:“这老头子。”她本来去了后林,逗兔子玩耍,听见那院子嘈杂,心想必有好戏,便跃上了屋顶看个究竟。

孟空手腕一旋,数道剑光向阎易左肩点去,阎易连忙抽剑回挡。

阎易才挡下孟空那几下,他右腿已挂彩。

孟空手中短剑斜指地面,身体仿佛没有动过,道:“飞云剑法第五式。”

慕儿妙目凝定,心知孟空那一式看似平常,实则可以直取对方性命,她暗忖:若是换作我,那一剑必削下阎易耳朵不可。

阎易脸色惨白,他缓慢后退两步,无心再攻。他在青莲峰苦练剑法二十余载,自是明白孟空那一剑所蕴含的威力。

慕儿一双纤臂比划着飞云剑法招式,寻思如何应对孟空的剑式。

她见阎易呆立不动,心道:无趣。

她莲足轻迈,跃下房子,又奔向林子寻凉快耍乐去了。

阎易眼睑低垂,口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是你……”

阎易忽地望向孟空,道:“那人所使剑法,似你,但他绝不是你。”

孟空问道:“还请教阎兄弟,来此地何事。穆前辈他可安好?”

阎易沉默不语,面现悲容。他望向手中的长剑,哽咽道:“恩师已逝。”

孟空一愣,他揣摩出事情之八九,忽闻噩耗还是不禁动容。

孟空与阎易两人于院廊方桌坐下,王元湖和范古则站在孟空身后两侧。

阎易深呼一口气,缓缓把青莲峰那日的事一一道来:

两日前,方过申时,青莲派掌门穆天干,被人刺杀,身首异处,头颅不知所踪。

门派大弟子阎易循武斗声追去,发现“孟空”正握着穆天干的青寒剑,剑锋血迹淋淋。

阎易当即催动全身功力,向“孟空”刺去。“孟空”起招飞云剑法,但手腕被阎易全力一剑划伤,“孟空”弃剑向山门奔去。

内心如焚的阎易迅步急追,一直越过两个山峰,“孟空”还是消失在了青莲峰的连绵峻岭里。

那名刺客无论衣着,身形,剑招都与飞云堡堡主——孟空,并无二致。

刺客所使飞云剑法已属不俗。

但是今天的阎易深深明白,他眼前的孟空,比当日的刺客,剑式精妙上要胜于十倍。

孟空的手腕亦没有伤痕。

阎易补充道:“恩师连日来身体不适,闭关调养,每过两三日会在武练场练剑。他老人家已有三个月未下过山。”

孟空道:“穆前辈剑法超群,江湖上已鲜有人出其右,若非他身体抱恙,刺客未必能得逞。”

阎易点了点头,眉头紧锁,道:“那人所使飞云剑法可谓惟妙惟肖,也属江湖上数一数二之高手,可是对比孟堡主还是差了火候。”

孟空道:“阎兄弟过誉了。”他转身对范古道:“劳烦范叔未来一月多多打点堡中事务,我明日随阎兄弟前往青莲峰一探究竟。孟某一向敬仰穆前辈,此次想为穆前辈以及青莲派讨一个公道。”

范古作揖道:“孟老爷放心,在下一定尽心尽力。”王元湖也对孟空做了个揖。

孟空起身,同时拍拍范古、王元湖两人的肩膀。

孟空并不担忧飞云堡,范古和王元湖二人有足够能力去担起责任。

他只是有点怕慕儿——孟云慕会闯祸。

孟云慕天资聪颖,相貌也如亲母般妍姿绝俗,但略有恃才傲物的脾性,话语上也有时难免尖刻。

孟空摇了摇头,眼前有比孟云慕脾气更重要的,甚至将会危及江湖安宁的事。

此时的孟云慕哼着小曲儿,蚕丝绣鞋小碎步轻快地踏过林中新泥。

孟云慕曾见过不少来挑战孟空的江湖客,大闹庭院的阎易在她眼里就是其中一个,平平无奇。

她也深信任何前来挑战孟空的莽汉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败。

除了有一回,约在两年前,孟云慕刚过十四岁生辰,来了一位老者,孟空举手投足间对老者甚是尊敬。

她听说老者是什么青藕派还是绿莲派的掌门。

孟空和老者的比试让初入剑道的孟云慕印象深刻,那是唯一一个和她爹比剑至平手的人。

想罢,孟云慕步伐轻快,轻功一展,穿过林木葱郁处,来到一处溪流潺潺,潭水清澈,潭边奇石突兀。

这个林中溪潭就是属于她的小天地。

她解开衣扣,云纹罗裙自身上滑落,露出裳下妙龄少女的粉肌嫩肤;一双美乳如初熟春桃,盈盈可握;纤腰之下长腿细致圆润,尽显青春之娇美。

孟云慕一脚丫蹬开蚕丝绣鞋,噗通一下跃进潭中。

清凉的潭水覆盖她的柔滑肌肤,驱走了烈阳带来的暑气,她心里大呼妙哉。

孟云慕哼着小曲,纤指撩拨水面波纹,水清澈而见底,小脚丫边走边拨动水底下圆滑乳石。

“孟云慕!”一声清脆的女子呼喊从林中传来。

孟云慕闻声知人。这隐蔽在林中的溪潭,还有一个人知晓。

一抹浅红倩影立在潭边,女子身姿婀娜,脸上盈盈笑意。她手上提着一把剑鞘华美的短剑,那正是孟云慕的佩剑。

“文幼筠!你去哪了,半天不见你人影。”一丝不挂的孟云慕挺起胸脯,叉着腰,指着潭边的浅红衣裳女子。

“我的姑奶奶,那不是要事在身。这下我不就来陪你了。”文幼筠笑道,她把短剑放在孟云慕脱下的裳裙边。

“那你下来呗。”孟云慕纤腰一沉,往潭中游去。

文幼筠摇头笑着,解开胸前领口,拉开腰边束绳,随着浅红衣裳的滑落,一副丰满标致的胴体也裸露出来。

文幼筠赤脚踩着潭石,一步一步走近溪潭,冰凉的潭水慢慢覆盖她丰满标致的身躯。

赤裸着身躯的二女在这隐秘的桃源嬉戏着。

文幼筠忽然道:“孟老爷动身去访青莲峰,吩咐我照看好你,不要让你惹事了。”

孟云慕轻蔑道:“别人不惹我,我哪会去惹别人。”

文幼筠笑道:“是啊是,姑奶奶说的对。”

孟云慕明眸一斜:“什么奶奶这奶奶那的,我可比你少了两岁。”她纤手袭向文幼筠丰满的胸脯,文幼筠退后尖叫一声,然后咯咯笑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堡里的护院都是这么称呼你。”文幼筠笑道。

“还不是你起的头。”孟云慕道。

“说起青莲峰,倒是听说那边有件怪事。”文幼筠道。

“直说呗,不要卖关子。”

“青莲峰山脚边有个荒废田地,有人在那里发现几具无头尸体。”

“这天下又不是很太平,有几具尸体又怎样。”

“这些尸体都围成一圈,盘膝坐着。中间有个铜盘,盛的全是血,还有几对眼珠子。”

“杀人的人故意吓唬人呢。”

“我也觉得是。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离飞云峡十里外一处乱石林里,也有人发现了围成圈的无头尸体。”

“净打听这些古怪的事。”孟云慕向文幼筠投以鄙夷的眼神。

“我去找那么多新奇的故事,还讲给你听,你都不识得我对你好。”文幼筠笑道。

“你们护院倒是逍遥自在,我就得窝在堡里读书练武。”

“我的姑……好慕儿,你先把一身本事练好了,江湖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文幼筠捏捏孟云慕肩膀,“再说我们和王大哥,虽似自由自在,实则重务在身。沈家十二条人命,还未查得是何人下杀手。”

“沈家,是齐云城城南的沈家?”孟云慕问道。

“是。已过了五日,行凶之人若是逃离,踪迹怕是再也难寻找。”文幼筠柳眉一凝,陷入沉思。

飞云堡派遣文幼筠及其他护院共六人,协力共谋。

“所以要本大小姐出马了。”孟云慕道,又抓向文幼筠白皙丰满的胸脯,文幼筠咯咯笑着躲开。

“哎还敢躲,你瞧你这双大奶子,多少男人看你眼神都色眯眯的,啧啧。”孟云慕道。

“别乱说。”文幼筠俏脸浮过一抹红晕,很快就被笑意掩盖,“假日时日,慕儿一定比我大。”

“难道我还长多一双,变成四只奶子不成。”孟云慕桃乳一挺,浮出水面,乳球白皙娇嫩,上面点缀着两点粉粉的乳尖。

文幼筠被孟云慕话语逗得展颜欢笑。

二女自小一起在飞云堡长大,情同姐妹。

文幼筠是飞云堡一伙夫之女,幼时聪明乖巧,孟空便授她以武艺;其后文幼筠父母还乡,文幼筠留待堡中,一直陪伴孟云慕左右。

转眼间十年过去,文幼筠武艺有成,身姿也落得亭亭玉立。近来王元湖每每遇见她,感叹曾经小女娃儿已经成长如许。

也是十年前,王元湖原是沧海派弟子,勤学忠义,后沧海派掌门将他引荐去飞云堡。

在飞云堡刻苦敢干,于三年后,成为堡内护院头领,频得孟空赞许。

此前受孟空之命,王元湖与文幼筠等六人访查沈家凶案。王元湖兼顾护院之首职,多数走访巡查乃由文幼筠与其余四人任责。

今日又闻青莲峰突生巨变,掌门穆天干死于非命,且疑端直指飞云堡。

王元湖忧心忡忡,孟空此去青莲峰,虽还有范古坐镇,万一正是调虎离山之计,他王元湖担不担得起这个重担。

王元湖低头踱步,不知觉已来到一片林中。树荫斑驳,林木茂盛,草木清香沁入他肺腑。

王元湖忙于堡中护院诸事,十年间竟还未曾概见飞云峡全貌。方才阎易一闹,他去到孟空的庭院,平日只当与孟空斟议要事才会来此。

他何曾想到庭院之外还有偌大一片林地。闻得几声女子娇声笑语,他于是乎举步向声音走去。

林木之地外,还别有洞天,王元湖心里感叹。举目一望,奇石林立,一洼清澈溪潭镇于其中。

下一幕则让王元湖血脉偾张。两位赤身裸体的妙龄女子正在潭中嬉耍,娇体曼妙,美俏诱人。

王元湖顿时神经紧绷,欲念臌胀。

王元湖再一看,两位美妙少女正是孟云慕与文幼筠,他赶忙收敛心神,悄悄提步后移,默念非礼勿视,匆匆离去,以免被二女发现。

这处深幽洞天,他想必是不能再踏入了,以免招致误会。

当年王元湖初入飞云堡,文幼筠方八岁余。小小年纪的文幼筠称唤王元湖作哥哥。王元湖时常给予小小文幼筠武功上的指点。

随着岁月推进,文幼筠已有女初长成,出得身段窈窕,花容玉颜,对王元湖的称呼亦变成“王大哥”。

长大成人的文幼筠,武功随着她的勤练和聪颖大有进展;孟空也授予文幼筠两式飞云剑法,而文幼筠也不负期望,短短时间已能融会剑式。

其后文幼筠加入了护院一职,是众护院里唯一一名女子,让王元湖刮目相看。

王元湖往常心思在公在责,自从文幼筠当上护院,常与他历险涉难,他渐渐被文幼筠的一颦一笑吸引。

如今这一睹少女胴体,王元湖自是心猿意马。十年未沾女色,一朝心动难以把持。

当初在沧海派学武,王元湖被师兄硬扯去青楼,交了童子之身。

那名青楼女子在他健壮身躯下娇喘连连,让年青的王元湖初尝男女交合,前所未有的快感。

此刻的王元湖思绪乱绕,若是文幼筠能与他行鱼水之欢,必是人生一大美事。

他很快把这浮思止住,明日还得再去沈家府邸,再度巡查。

王元湖抽刀出鞘,在庭院中使出沧海派刀招,以练武去集中神志,摒除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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