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应该真实的生活还是去幻想

发动了车,穿过这有着太多回忆的城市,从年少岁月第一次踏上这座城开始,似乎一生都注定要在这里扎根下去。

贫寒,富有。

流落街头,坐拥豪宅。

孤单一人,温馨作伴。

车里依旧是自己钟爱的粤语老歌,唱的念旧。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怀疑这些的真实性。

脑子尽量放空,呼吸尽量放缓,动作尽量放稳。

她跟自己说,田光啊,选了就选了。

她听见那颗埋在空壳里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说,你又不是什么好人,何必要在意。

是。

她不必在意。

红灯亮。她翻出烟,点上火。白色的气体吸一口,一嘴辛辣,来一些刺激,忘记更多,清醒更多。

通行了,她换挡前进,有人横穿马路,她踩了一脚刹车。

差一秒。

路人在叫骂,拍了她的车盖,她叼着烟下车,只是脸色如冻看着那个人。

身后车堵成长队,按着喇叭。

交警冲过来。

路人是个中年男子,只看了她一眼就不说话了。

交警问她怎么了,她懒得答话,反倒是那个男人开始跟交警解释。

她不再管去开车,绝尘而去。

这张脸,这个壳,就是她最大的武器。

足够颠倒众生,足够做出什么都能惹人原谅。

自从16岁惹到那个数学老师被人打的住院,辞职。

使信红颜祸水,所言非虚。

多少人在意这张脸后,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副空壳后,她到底还剩什么?

还剩什么?

她用力抽完那支烟。

耳边有那个活泼的姑娘大咧的威胁,田光,为了身体不准抽烟!不然把你的化妆品都丢掉!

现在好了,抽吧,不会有这么傻的威胁。

她点了第二支烟。车开的更快。雨天的路有一些滑,可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如果突然冲出来一辆车和她相撞。

她会不会死。

不死,残疾了又怎么办。

吐了口烟,白色环绕,她为这个荒诞的念头笑了笑,她还记得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

像她这样的人,上天怕是注定要她无病无灾一直活下去。

活到老。

多残忍。一点点让皱纹爬上她的脸,让她的身体臃肿,让她的眼珠浑浊。

那么多等着看她能笑到什么时候的人,到时候都会跳出来了吧。

呵呵。

老天早就准备了收拾她的办法。

斗吧,斗吧。

她就算是真是条千年蛇精,也逃不出天网恢恢。

那她到底在忙什么。

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什么要生出来……

她叼着烟,吸口气,这个问题真尖锐。她想她早就忘记了。

唯一记得,多少人骂过她婊-子,骂过她是杂种。

只不过无一例外,骂过她的人,她都把他们打败了。

这就是她的作风。

不愿意认了。

最恨认命两个字。

斗的一往无前,斗的天昏地暗,斗的鲜血淋淋又怎么样?

她本来什么都没有,又怕什么。

可这一次她认了。

她也认了一次。

认的干脆。认的没点犹豫。认的心平气和。

她终于认清,她就算斗上天了,她还是妖,老天爷不想让她成人。

做不了好人的。

她吐口气,轻松多了,把烟丢了,坏就坏吧,好人太多了,不做也罢。

林天瑜说的对,她本来就是那样,宁愿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

有什么意思?

做好人只会被别人伤害。

做坏人,爬的更高。活的更久。

她让心尽量跳的不要那么奇怪,尽量忘记所有,她还得把命认下去。

认的心服口服,认的心存感激。

就让赵宸赢了又怎么样。反正她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她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只为了那个从前的人。

那个水做的的姑娘,这一辈子第一个爱上自己的人。

她停车了。

侍者帮她泊车。

她在门口稍微站了一下,害怕过重的烟味让她呛着。

看了时间,下午三点。

可感觉已经过去了一百年那么久。

上楼了,去找她,打开房门。

脑子还有点不清不楚。

她只有先笑出来。

笑总不会是有错的表情。

门开了。

房间里,她坐在羊绒的地毯上,抱着画板还在画画。

她的长发束起来,纤细的身材裹在蓝色的裙子里。

金属的眼镜压在她挺直的鼻梁上。

她画图画的很快,又很专心。

同样是设计师,她跟林天瑜那个神经病真是两个极端。

一个极致冷静,一个极端挥洒。

一个收,一个放。

合作起来居然就天衣无缝了。

还是多亏了婷蔚的好脾气吧,容忍那个家伙,帮那个家伙把不切实际的东西修的更完善。

“你回来了?”

她听见响动才抬头看她,带着眼镜微微笑了。

“我让你先回来休息,你干嘛又开始工作。”田光笑着叹口气,走过去,帮她把画的那些图纸都收好,伸手拉了她的手,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道:“能不能听话点儿?”

李婷蔚笑着把她推开:“干嘛还要当我是十几岁的小孩儿?我都二十八了,我比你大啊,田光。”

十年……

她的脑子有什么闪过。有那么一瞬陌生。低头端详那张脸。

“干嘛那么看我,又不是不认识。”李婷蔚一笑。

田光只是看着她,伸手把她的眼镜摘下来。

那个镜框太厚了,把李婷蔚的眼睛遮住了。

她只是想看清楚她。

她的脸。

变没变。

“你小时候不近视的,多少度了,这么重的眼镜压在鼻梁上,把鼻子压塌了怎么办?”田光笑笑,捧着怀里人的脸,亲昵的在她眼睛上吻了一吻。

那双眼睛还是如往昔,亮的,美得,像夜里的星星。

那人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神色,却把眼镜夺过来,戴起来笑了道:“没有啊,我小时候就近视,只不过没那么严重,你不记得我坐最后一排的时候一直是你帮我抄笔记吗,我看不太清楚黑板。后来上大学,功课多了,熬图书馆,就熬成这样了。”

笑一笑,随着她去了。

只是让她坐在沙发上,帮她冲咖啡。

“图我还有一些就完成了,下个周应该可以通过那个报告。你别担心了。”李婷蔚结果她给的咖啡。有点烫,却烫的人不想放开。

“好啊。不过也不用那么赶了。林天瑜行活出身比你画的快,剩下的修改的部分交给她吧。”田光帮她加了一块糖,她还记得她不喜欢喝太苦的东西。

“田光?”李婷蔚有点惊讶的看着搅着那杯苦咖啡的人。

“什么?”田光喝了一口自己那杯什么都不加的黑咖啡,看着面前人有点惊讶的神情。

李婷蔚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想开口,最终动了动嘴唇有些尴尬。

“你早上的时候,发了信,你把她辞了。记得吗?”

黑咖啡在嘴里蔓延,浓烈的味道一直席卷到胃里。

她的口里,鼻子里都是这样浓烈的气味,她发现她是不是已经老了,迟钝的过分,需要这些刺激性的东西帮她感觉还活着这件事。

烟,酒,咖啡,开快车。

她把生活弄的像战争。

或许战争就是她的生活。

唯一的安宁……

不,她没有了。

她不去想了。

喝了那杯咖啡,看着沙发上的人,自嘲一样笑笑道:“忙晕了,忘记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

李婷蔚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去看她,她尽力的踮起脚,和高挑的她对视。

看清她的每一个表情,看清她的每一个模样。

伸手去摸她的脸。

有什么瞬间在蔓延。

“对不起,田光……”她想她只有这一句。

田光伸手握住了她覆盖在自己脸上的手,低下头躲避那过于哀伤的目光。

她握着她的手,把手放在自己心口,控制着心跳,好告诉她,自己多平静。

“婷蔚你不要多想。没事的。我还有你,辞了她就辞了她吧,设计师很多。可我只有你。我有你陪着我,就不需要什么了。我不害怕。”她没忍住,把她抱在了怀里。

像海水漂浮的病人,抱住了一块活命的木头。

她想了很多,她觉得她还是得认,有些事,是命。

“小光……”李婷蔚吸了口气:“你知道了?”

“知道我快看不见了这件事……”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别让我知道!别让我知道……”她在她耳边说的轻声。

只是觉得有什么在自己那副壳里喊,想冲出来,这副壳里关押的,那个魔鬼。

她的罪。

她得把它连皮带骨关好了,不让人知道了。

那是她的罪。

她知道。

她在想她为什么要犯那么多错。

为什么总是横冲直撞,怒气冲冲的。

为什么总是要去伤害人,尤其是那些爱了她的人。

怪不得,老天让她成为最美的花,却给了她满身的刺。

连花瓣也带刺的蔷薇。

她很想哭。

老天爷,我知道错了……

求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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