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该死

诚然,高怀胥有那么几分本事,能将她从高怀衍的手中给救下来,可高琉玉依旧不相信他会那么轻易得手。

若高怀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早就死在他们那些层出不穷的算计之下了,哪还能从边境杀回来,亲手斩断高怀胥一臂、毁其容貌,若非后者机敏,寻了个替死鬼,想必现在坟头都已经长草了。

破庙荒废已久,泛着一股腐朽湿冷的潮气,有凉风从破漏的门板吹进来,烛火也跟着摇曳不止,将残破斑驳的佛像映衬得更加狰狞可怖,高琉玉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疑心今日只能在这个破庙将就一晚的时候,高怀胥终于起身,一行人乔装打扮一番,扮作商贩又重新进入都城,几乎没什么波折,最后马车拐进一处小巷,稳稳地停在一个院子门口,这便是他们暂时的居所了。

皇帝方才遇刺,按理说应当加强都城守卫、城门严禁闲杂人等进出才是,他们怎么会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蒙混过关。

像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高怀胥冷笑一声:“你以为想取他性命的只有我一个么?”

没头没尾地丢下一句话,随后他便不再多言,径直将高琉玉带去了她的房间。

时辰不早,高琉玉躺在柔软暖和的床榻上,心道高怀胥还不算太过无用,若他们只能沦落到栖身破庙,那她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和他合作了。

只是她信不过他,手上没有兵马,终究是受制于人,禁军统领夏枸是父皇留给她的人,她得想法子尽快和他见上一面,这么想着她攥紧了手里的玉佩。

高怀胥大费周章将她给救出来,也是知道她手里还有底牌,只不过她不曾告诉他究竟是什么,说到底二人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没什么信任情谊在里头。

可还不等高琉玉找到机会联络夏枸,就先让高怀胥给软禁起来了,只要她表现出半点要出院子的意思,那些守门的侍卫便会客客气气地将她给请回去。

高琉玉自然不可能用肉身去和那些冰冷锋利的刀剑硬碰硬,转头怒气冲冲地跑去质问高怀胥,所幸在这个院子里,高怀胥还不曾限制她的走动。

用力推开高怀胥的房门,便看见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啊——你、你的脸……”高琉玉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语不成句,吓得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呆呆地立在原地。

高怀胥脸上那条蜈蚣似的疤不知是如何被整个切割下来的,平整的断面还在汩汩地往外渗血,鼻梁上本身就没挂多少肉,甚至隐约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半张脸都染上了鲜血,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嗜血为生的怪物。

医师蘸取了一些墨绿的膏体涂抹在高怀胥面部的患处,那药膏不知是什么制的,像是淬了毒般,抹上去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冷汗涔涔,而后便赤红着眼强忍着不动,她能看到他手背上明显鼓起的青筋,几乎要炸裂开来,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抹上药膏后,那断面便不再流血了,他脸上厚厚的一层墨绿药膏,下面是斑驳的血污,看上去更加渗人了。

等医师为他一点点擦拭干净脸上的污血,他挥了挥手示意医师退下,平静地开口:“皇妹,你来了。”

“一个面部残缺的皇子,如何能做皇帝呢,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我受点苦不算什么,至于这断臂,我已经寻了能人巧匠打造义肢……对了,忘了告诉皇妹这个好消息,高怀衍那个贱种昨日中了毒箭,至今下落不明,想必是性命垂危,如今朝中已经乱作一团了。”

高怀胥说起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克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想要大笑出声,可又不得不顾忌脸上的伤口,要笑不笑的,脸上的肉小幅度抽搐着,看起来扭曲极了。

高琉玉终于缓过神来,嗓音干涩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劝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

高怀胥如今心情大好,也不在意她泼冷水,接着道:“此次一举得胜,皇妹当居首功,若不是你将那字条递给了高怀衍,他也不会临时换了去祭天的路线,以至于中了我的埋伏。”

七分真三分假的谎言才容易取信于人,高怀胥深谙这个道理,因此让高琉玉主动向高怀衍透露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并且假意暴露刺杀的计划,同时他命手下刻意露出一些破绽,让字条上的信息得以一一验证,那最后的谎言也就成了真的。

前两日还与她抵死缠绵的人,如今命悬一线,那样强势的一个人,高琉玉怎么也不相信会这么轻易死去。

她焦急地来回踱步,摇摇头:“不、我还是不放心,你当初都能假死骗过他,怎知他不会来一出金蝉脱壳?”

高怀胥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皇妹,他死了你不高兴么?从一开始你的态度就很是古怪。”

“他要是真的死了,我当然高兴,我只怕是白高兴一场。”高琉玉激动地反驳道。

“我早就说了,想要他死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他一个没有根基的野种,也敢染指皇位,朝中有多少人会信服他,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他一上来就想推行新政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又怎么肯呢?我花了数年结交朝臣,取得他们的支持,其中费了多少心力,高怀衍那个野种凭什么?他怎么敢抢我的皇位!”

“至于我为何这么信誓旦旦,自然是有值得信赖的人提前向我透露了他的行踪。”

高琉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想着,高怀衍做人实在失败,亲信轻而易举被人策反,好不容易做了皇帝,朝臣也不信服他,有这么多人想取他的性命,他果真该死!

高琉玉欣喜过后,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蹙眉问他:“既然他已是个将死之人,不足为惧,为何你不让我出门?”

高怀胥避而不答,只说道:“我之前同皇妹说起过,还有一人也会帮我们,只不过要想让他死心塌地,关键还要看皇妹,恰巧他今日过来同我议事,皇妹也一块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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