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凉萧杀夜

在这平凉城,甘白尘又梦到了同样的黄沙漫天。

只是秦军越来越少,风沙也越来越大。

到今日的梦,便只剩一人了。

燃烧的城门里踏出一匹马。马上是一位银盔白甲素披风的将军,单手持着矛,矛尖对着天。怀里抱着一啼哭的婴孩。

骏马四蹄站定,婴孩也停了哭闹。

一缕红缨在黄沙中起又落,像蛇吐信那般寂静待发。

狂风刮过,黄沙一时间散了去。黄沙背后,穿着蛮服的大军擦着刀整着盔。

见只有一人迎战,此起彼伏的轻笑声响了起来,蛮马都不耐烦的跺蹄嘶鸣。

蛮人头领不敢轻敌,又待了一会儿。轻笑声不屑声渐渐小了下去,再次静了下来。

不能再等了。紧绷的弓弦要断了。蛮人头领的汗滴从帽隙里钻出,哒的砸到了黄沙上。

蛮人头领喉头一滚,咽了口唾沫。胸膛高高鼓起,终于从口中崩出了:

“杀——!”

顷刻间马蹄滚滚,又是黄沙漫天。

银蟒入阵来,红信狂舞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

平凉城萧瑟,只有一家酒楼还红火着生意。这酒楼客房里趴睡着一公子,涎水都把那樱桃木桌打的深黄。

睡公子揉了揉眼,往窗外一看,日出三竿,正是到了用午膳的时点。

旁边候着的丫鬟拉了他衣袖一下,眉眼间带着催促,肚子恰到好处的打出一声咕噜。

“少爷,还不下楼用午饭吗?”

甘白尘还在回味那个离奇的梦,呆呆的望着丫鬟厌月那姣好的脸没说话。

“少爷!”

厌月的声音又重了几分,带着些委屈。

“哦,对对。走,咱们下楼吃饭去。”

甘白尘见这丫头饿的是撑不住了,先领她下楼填上肚子再说。

这酒楼有着一架左右对折的木楼梯,简单的把客房和食堂上下分了开,如此便吃食的吃食,睡觉的睡觉,两不相扰。

只是这阶梯上的木板有些旧了,甘白尘和丫鬟踩在上面吱吱呀呀的响。

不知是本地人吃的晚还是这荒城食客太少,正正好好的饭点当口竟还有选桌子的余裕。甘白尘于是挑了个离厨房近的。

他对于吃这件事没啥耐心,爱盯着厨子做菜上菜。或许真是他这强行伸进厨房里的视线奏了效,不一会儿三大盘四大碗的就上齐了。

平凉本地人就没见过在这家店里吃的这么铺张的。

满满一桌子菜,但甘白尘没吃,不住的给厌月夹他爱吃的菜。主子给下人夹菜,天下竟还有此般道理。

眼见着丫鬟的饭碗里叠出一座小山,都刨不到饭了。

“少爷,在外面就别闹了。”厌月小声说着话,筷身一动,啪的挡住了他夹过来的肘子。随后发力往他自己的碗里推。

“我就爱看你吃饭,可爱。”

厌月俏脸一红,手上收了劲放他过来,又让他把小块肘子缀在那碗里的小山巅上。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边吃着饭,边不住的往厌月身上瞅。

当然不是看她面前那被堆得高高的瓷碗,而是这平凉城里除了军属,陌生外来的年轻人属实少见,更是好久没有过如此漂亮的女人了。

平凉其实早该撤制废城了,它在大秦西边就是一座孤城,与其他的城镇村落都远得很,通商都麻烦。

原先是为了征服西戎临时立的军屯,但蛮族就和地里的野葱似的,西戎被迁进了关内,又来了不知道哪长出来的另一部族,占了先前西戎的地儿,不住扰袭这平凉孤城。

若不是数十年前大秦左丞相一人一枪,于城下力克万敌,把蛮人杀了个胆寒,千里外的咸阳宫早就下令迁户移民弃城了。

当然这故事过于离奇,城内老住户们也不知是否为真。

来此的路途危险又遥远,城内更是没什么前程,年轻人往外跑还来不及,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哥带着漂亮的年轻女人来这作甚。

如今这平凉城内,除了大头兵就是风吹沙,商户乐坊都破落的没几户了,哪来的乐子找。

说到风,正巧大风刮过,吹的那纸糊木窗棂哗哗的抖,急急的来回翻折好像就要断了去。

粗粝发苦的黄沙侵进了大开的窗,撒了几波在临窗木桌上的那盘白切卤牛尾肉里,眼看着不能吃了。

那张着大嘴,正要下筷大口朵颐的大汉来了脾气,鼓着一身横肉大声怒斥:

“老板娘!你这破鸡巴窗怎么回事!”

老板娘带着歉意,不住的躬身,挪着小碎步赶忙迎风吃力的拉合上了窗。

“兵爷,实在是对不住,忘了关窗了。今天您这一桌酒菜就全免了。待会儿再让后厨切盘牛肉出来给您。”

“不够!要让这小丫头片子陪爷几个玩玩!”

大汉哗啦的踢开板凳起了身,打开了老板娘过来拉扯制止的手,大步朝着甘白尘那桌迈去。

同坐着一桌的兵汉们随着大哥刷刷的站了起来,团团围住了甘白尘和厌月。

甘白尘还在那点筷子,挑着下一波给丫鬟夹什么菜,突然天就好像黑了下来。抬头一环顾,满眼都是黑乎乎泵着粗血管的壮实腱子肉。

“赶紧散了,别坏了本公子吃饭的心情。”甘白尘脸色一沉,把筷子往碗上一摔,没了好气。

众兵痞见这细皮嫩肉的公子脾气却老大,都呵呵的抖胸沉笑几声。

“小子,怕你不知道规矩,在这平凉城,外来的嫩丫头都得先给爷几个尝尝。”

那领头大汉带着一脸淫笑,伸手摸向了厌月的一侧白嫩脸蛋。

就在要触上那嫩滑的肌肤时,他那粗大的两截指骨间,被挽出个利落的银白色剑花。

剑锋破空声一啸而过,领头大汉右手的半截五指应声而落,大颗小颗的尽数摔进了甘白尘的汤碗里,慢慢绽出的血花和汤的油花融在了一起。

这汤是不能喝了。

众兵痞齐齐的往她桌下的那双妙腿看去。厌月这丫鬟腿上竟还垫着一把细瘦长剑,此时剑鞘微不可察的抖了收剑后的最后几下,静了下来。

那领头大汉后知后觉的终于感受到了疼。亏是大秦士卒,五指齐断倒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胡子拉碴的大脸已经有了藏不住的惊恐。

“你。。。你们完了!私伤军卒可是重罪!要连坐的!”

领头大汉像要给自己鼓气似的大声威胁道,捂着断指,疼的不住发抖。

“私伤军卒?”,“我大秦的士卒如今壮胆都不靠拳头靠嘴皮子了吗?!”

甘白尘厉声喝道,收了先前的玩世不恭,凌厉的盯向那满是惊恐的眼睛。随即拍出方小印,在木桌上敲出五字古朴大篆。

上书:甘泉卫尉印。

那领头大汉被一小瞧,也来了火气,又有了先前的几分嚣张:

“我他妈还是上造呢,你那是什么鸟毛军衔。。。”

他突然不说话了,他想明白了这不是军衔,这公子也不是兵。甘泉宫可是太后住的地儿,面前这人是从咸阳宫里出来的大人物。

其他人早已单膝跪下了,但他膝盖僵住了,努力想跪却跪不下去。

“给我滚。”

甘白尘戾气收回去了点,把那带着血和指头的汤碗往领头大汉手里一塞,又专心挑拨起菜来。嘴上打发他们赶紧滚。

领头大汉战战兢兢的领着小弟们一刻都不敢逗留,小跑着一溜烟出了酒楼,连老板娘手上那盘新切的牛肉都不要了。

甘白尘倒没被那断指倒了胃口,活动了下筋骨反而有些饿了,捧起自己的饭碗往嘴里送起饭来。

丫鬟厌月趁着少爷专心致志捧碗刨饭之际,小手不动声色的往前一推,悄悄的把自己的那份汤挪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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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大殿。

刚用完午膳的时辰,大殿内就点起了灯。

倒也不是暗的看不清了,只是这大朝正宫的大殿着实太大太空,大到秦王都从上座高台下来,盘腿和他的相邦甘罗凑在一桌下棋。

故是除了一旁立着伺候的内官,这大殿里就再无他人了。

点上了灯多少能再有活气些。

平日里百官们持着朝笏立着禀事的那块地板上头,被放了个香榧木独木厚棋墩。

这方棋墩看着平平无奇却是有些讲究。

香榧木只产自那多慷慨之歌的燕赵之地,还得年份够久,足粗足大,才能让匠人一刀成墩。

若是这匠人当日手感不佳,一刀把秦王的宝贝木头给劈差了,脑袋也自是别想要了。

所以那日除了位恰好入咸阳的赵人老棋匠,竟是无人敢接这活。

秦王执黑,贴在那榧木棋墩,落子挂角,隐隐是要做个大雪崩再内拐的局面。

这黑白棋皆是由那齐国东海滨采来的双面凸贝壳子制成,两面都饱满的像二八少女刚顶起的那两房乳包,执在指尖够柔和却不碍事,曲线凸的刚刚好。

放眼整个大秦,可能也就这座宫里,能落下这种子了。

甘相邦执着白子,举棋不定。

“相邦,你那么女也应成年了吧。入宫侍孤可好啊?名分便任相邦挑选,定不亏待了她。”

“唯独这小女。。。”

甘相邦分心回答,却有些好气又好笑。这大王酷爱棋道却棋力不逮,每逢死活诘碁就爱使些盘外招。

“怎么,是嫌寡人太老,委屈了你家水灵的闺女不成?”

“臣,自有考量。”

甘相邦没管大王在角上镂空的心思,直接转至中腹,冲了一子,硬断了秦王的大龙。

“又是寡人输了。”

秦王见大势已去,也懒得再下,爽利的承了败局。随意拍了拍发麻的腿,站了起来转身,寂寥的看向那席空落落的高台王座,轻声道:

“这遭若是你的儿子真能成事,孤倒也不必娶妻纳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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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下去,甘白尘和厌月站在酒楼门前,那老板娘吱呀的就把门给合上了,把他们留在黑夜里,和里面那片亮光隔了开来。

倒也不是赶他们出来,确是甘白尘有错在先。

他原以为今晚定是去那平凉令的府上过夜,便吃完饭就找老板娘结清房钱了。

未曾想到那平凉令府晚上冷冷清清的,连个当值门房都没有,压根敲不开,硬是吃了个闭门羹。

再兜兜转转回到酒楼想要留宿之时,就被告知已经没了空房。

当然也不知道是真没了空房,还是老板娘嫌他俩麻烦不想惹祸上身。看老板娘关门时的那表情,倒是更像后者。

甘白尘站在门口,抛玩着一个莲纹锦囊。临行出门时老父曾说过,遇到事了或者有困难时就打开它。

现在算是有困难吗?毕竟如今没地方睡了。

他可从小就没操心过在哪睡的问题,就连他的贴身丫鬟厌月都不用自己铺床。

在自家府上他和厌月的房间连通着,就隔着半堵半开的墙。

下人们来给他垫床铺被的时候,顺带着把隔壁厌月的也整好了。

但他觉得若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犯不着如此郑重的交付与他一条锦囊妙计。理应在更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拆了它。

于是甘白尘带着厌月就朝着对门的住户家走。

公子哥自是拉不下这个脸,去一家家的敲开门借宿。

这般求人就只能靠了丫鬟。

厌月嘴巴虽没少爷那般伶俐,好在平日里替他与这世道打交道的多了,有求于人的时候倒也从容得体。

厌月敲开了门,门只开了一条小缝,里面一双眼睛小心的探向外面。

“大娘,太晚了没地方歇脚,能不能借宿一宿。”

“姑娘,实在对不住,着实是不敢让生人入内呐。”

虽然厌月面善还长得水灵,但这两人面生。这平凉,城内城外的都不太平,她腰间还配着剑,大娘着实不敢让他俩留宿。

甘白尘也试过掏印耍官威,本想着来自咸阳仅次于九卿的甘泉卫尉留宿于此,这一户人该千恩万谢的感叹祖坟冒青烟了,这种天大的好处可是几辈子都求不来的。

却没想到他们平头老百姓的,哪认得这是什么官,还觉得是歹人在咋呼他们欺负他们没见识呢。

没想到最后还是靠一吊满满当当的铜钱解决了问题。

甘白尘苦笑了一下。

这单枪匹马的出门在外,纵是秦王亲自来了估计也不好使,还是得拿钱开道啊。

今夜这平凉城,倒是给他这位深宫大院的大少爷上了一课。

好心的人家给他们排出间单独成栋的小房子,又搬进来两捆闲余的被褥。

看在那一串挤得紧实的圆形方孔钱的份上,户主又多备了套茶具和一罐茶叶。

这家人的房子墙缝都漏风,自是没什么好茶。

甘白尘将就着把碎茶杆子倒进小锅里,兑了凉水,又捻起几片柑橘皮撒进去,再置到厌月生起的炉火上,就这么草草煮起了茶。

不一会儿就煮开了,盛了两大碗,和厌月一人一碗的捧在手里就着茶香取暖。

丫鬟解了剑,又把布团拉过来,挤进那一团昏暗的油灯光里,和他并排坐着,小口抿茶。

先前煮茶的时候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好像有马蹄声。

那时他和厌月对视了眼,两人都没说什么,甘白尘便继续煮茶了。

此刻他刚捧起茶碗送进半口茶,就停下了动作。

嘶鸣与马蹄越来越重。

已经重到无法忽视了。

甘白尘和丫鬟厌月放下茶碗,转头看去,木墙兀的顶出个小尖,随即爆裂纷飞。

冲击而出的尘屑撞得甘白尘翻身飞了出去。

待到他揉眼起身,发觉这木屋已被撞出个对穿。

尘烟缓缓散去,屋外月下的,是一身漆黑的甲骑与具装马。

那具装马被硬生生止了住,四蹄陷在犁出的深沟里,停在一道细瘦纤薄的身影前。

丫鬟单手抵着俯首冲撞的马头,光着脚丫,乌发飞扬,立在了那。

马上甲骑一夹腿,那马嘶鸣起来,就要掀蹄挣脱丫鬟的手。

丫鬟不再看翻滚起身的少爷,反手揪住马头铁面帘,向下一按。

那重马前蹄竟停了起身,又向地落去。

马蹄接到地发出喀的一声脆响,腿骨尽数寸断,一具重装铁马就这么口鼻尽出白气,跪在了丫鬟面前。

那马上甲骑也是老练,顺着马跪,借势挺矛,向前飞摔。那枪芒对着丫鬟,直直的压去。

丫鬟按下马头,借力挺身一跃,就迎着那银枪头,不慌不躁。

待到跃过半个马脖子,那矛尖擦着她的一对奶儿错身过了去,才稳的一抓那枪杆。

另一手作刀,直接将长枪劈作了两段,将矛头夺了过来。

随后脚尖再在马脖子上一点,飞身向甲士近了去。

她断矛作剑,划了一道弧,弯弯的如月儿一般。

待到月牙淡去,厌月已然轻快的落到了地上,站定在了少爷身前。

那甲士还在马背上,持着半根断枪杆在那仙人指路,只是脑袋已经落在地上打滚了。

甘白尘眯着眼,觉得这剑光太快太亮,都出完剑几个呼吸了,还让眼睛隐隐刺痛。怪不得这么个俏丽的丫鬟被取了个厌月的名字。

厌月眼神里有些藏不住的得意,像是等着少爷来夸。甘白尘看着这才长到他胸口高,微微仰起头看他的丫鬟,随口撇出句:

“本想说留个活口,好拷问下是谁家的人马。。。”

那巴巴的望着他的眼神有点冷了下来,看的甘白尘有些后背发寒。甘白尘望了望那才倒下摔在地上的无头大汉,忙改口道:

“厌月你的剑法是不是又有长进啊,少爷我都来不及出声,就把人给毙了。”

“哼。算是吧。少爷也该勤练些拳脚功夫了,若是没了厌月刚刚可就要遭重了。”

厌月如往常一般唠叨起练武来。只是往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今天这般说教确是说进他心坎里了,他也有些后悔平日疏于拳脚。

不过再怎么练应也是练不到厌月这般的。

“没事,以后我去哪,你就跟到哪。就是少爷我蹲茅房,你也陪着在旁边那个坑一起蹲。”

“少爷你也不嫌臭!真恶心!就不能换个文雅点的说法嘛。”

厌月捏着鼻子一脸晦气的看着他,嫌弃的打了下他的手臂。

后悔归后悔,但甘白尘嘴上还是和俏丫鬟插科打诨了一番。

“来,做到我边上,我帮你擦擦脚。”

他掏出块帕子,对她招了招手。厌月的小跑到屋边,横坐在他身边,没轻没重的把一对沾着泥的小脚架在了少爷腿上。

“今晚这。。。可怎么睡啊?”

扭头看着这间被洞了个大穿的木屋,厌月没了主意,只好眨着眼看向少爷发问。

“以前怎么睡便怎么睡咯。怎么,你怕冷啊?”

甘白尘捧着她的一对小脚,正拿着帕子替她擦去红润又白嫩的脚底上沾着的土,心不在焉的答道。

“不是。。。”

厌月一急,音调高了几分。又觉得这不是和主子说话的腔调,赶忙止住话头没再往下说。

甘白尘与她从小闹到大,自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被她这么一急,倒是猜到了她真担心的是什么。

这刚入夜就敢派重骑突门,若真到了那半夜三更,来的是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要知道秦国可没多少具装重骑。

虽在这战国乱世中秦国也算是养马的一方大户,但这铁器却没那么好相予。

一套铁甲铁笼头不知能换出多少户的铁犁,又再能多喂饱多少个小娃娃。

要说这附近最有名还成建制的重骑兵营,当属先登骑营了。

故能指使的动这甲士重马,私携军械上门袭杀王使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在这边陲孤城这么有来头的,还有如此胆色,也就那么二三人,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大人这么明目张胆。

“少爷。。。脏。。。”厌月的脸红到了耳根。

想着想着,甘白尘不由得把手指都插进了厌月的脚趾缝里,算是和她来了个十指相扣,这时那五粒白润小巧的脚趾无意识的向下一收,反而紧扳住了他的手指。

丫鬟的脚缝里哪可能脏。

他自打小每当夜里想事情就爱握厌月的脚,知道这丫头每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得过遍水,干净得很,此刻估摸着是被摸羞了。

只是他边捧姑娘脚边想的事情,从孩提时那毫厘千里、头一无二的屁豆事儿,随着姑娘越长越可人,慢慢的也越兹事体大、血雨腥风起来。

不由得松开了厌月的小白脚,叹了口气。

这人口都快败完了的破落城里竟还能波谲云诡了起来,甘白尘先前还是小瞧了这。

本还觉得要是来晚了一步,这城就要被风沙埋进去了呢。

看来那老谋深算的谋相老父派自己亲儿子至此处,还从大王那讨了个甘泉卫尉的大官,应是涉事不小。

那么该如何对付过去今晚,确如厌月所想,是个头疼老大难的问题。

他没厌月那功夫傍身,学的三脚猫功夫和凡夫俗子也没啥二样。

万一熟睡之时,来了个静嗖嗖的猫步刺客,给他脖子上来这么一下,丫鬟也来不及上前搭救。

“今夜要不我们睡一块儿吧。”

甘白尘揉着她的脚心,提议道。

“你。。。少爷你又想做那事了?”

厌月脸颊红泛了起来,不知是脚上被按的舒服,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羞事。

“什么啥事?我是说睡的近,凑活一个被窝,不就好防刺客了么。”甘白尘一愣。

一琢磨似是又明白了那事是啥事,带着坏笑看向她,“怎么,厌月妹妹想做?”

“什么呀?!少爷没正经!”

厌月别过头去不看他,藏住了脸上更红的那一抹羞色。

“这房子是破了些,但只要莫叫太大声,还是不会被听到的。”

少爷放下了丫鬟的脚,双手往上一模擒住她的小腿,将她拉近了自己一些,随后一把就把那少女娇躯搂紧怀里,顺带捉过来一阵发香。

“不。。。不和少爷闹了,厌月去铺被子了。”

她一把推开少爷,低头小跑着,穿过甲骑撞出的大窟窿,直往房里逃。

甘白尘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搬着被子又铺了开。随后又注意到铺的位置不对,正好在窟窿的风口上,便又傻乎乎的叠了回去准备换个位置。

他没法,只好上去帮了把手,两人一起抬着被子搬到了角落里,总算是让厌月好好铺了开。

因为两个人只睡一床被子,厌月便把多的那床被子也当褥子垫在下面了,这样睡着更软和。

男人脱衣服快,甘白尘已经脱得只剩一条裤衩,坐上了软乎的被褥。厌月还在那站着解裙子。

悉悉索索的她也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贴身的亵衣亵裤,两条温润如玉还带些粉色的白皙少女大腿就这么大方的任由甘白尘鉴赏。

她最后解了钗子,一头青丝泄下来披在肩上,遮住了些月下亮白的香肩。

甘白尘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俗话道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是美,不由得下身跟着起了反应。

“看。。。看什么呀。又不是。。。没看过。”

厌月看着少爷那先前干瘪的裤裆,这时莫名其妙的饱满了起来,感到自己像是被色中恶狼盯上了,忙双手交叉,握住肩头,挡住了大部分春光,

“赶紧进来吧别着凉了。”

甘白尘往被子里一缩,招呼她赶紧进来。厌月踮着脚尖,吹灭了灯,也从另一侧进了来。

两人躺进了一个被窝,就是暖和的快,不一会儿就暖烘烘的了。厌月对着少爷,少爷也看着她,两人的呼吸都慢慢平静了下来。

今天进城后全是糟心事儿,甘白尘想找她抱怨两句,又不知该从哪件事开始抱怨。

正琢磨着琢磨着,看着她的长睫毛上下眨巴,感受着她一下下呼出的暖气,慢慢的气倒也消了。

她那好看的眼角突然有了笑意。

“少爷总算不皱眉了。”

“那是。和小美人躺的这么近,谁还会生气啊。”

这褥子铺的有点膈人,特别是在他腰子那拱起个小桥,戳人痒得慌。甘白尘斜了身子把手伸进褥子里头薅了一下子,才平展开来。

“都怪厌月手脚笨。。。”厌月本来和他对着脸躺着。见自己铺的褥子膈着人了,突然背过身去,声音闷闷的,应是把脸埋被子里了。

她在被子里委屈的抱着腿,侧撅着屁股对着他。

姿势正好,甘白尘便直接从后面抱了上去,身子贴住她,手放在她那一截大腿上。

纵是今晚没法洗澡,那腿上的触感还是如往日一般的柔滑细嫩。

厌月身子惊得一抖,没想到少爷就这么顺势贴了上来。

“哪来的话,若是让我铺,咱俩能一个个薅褶子薅过去,薅到天亮!今夜都别想睡了。”甘白尘凑到她耳边轻声的打趣道。

厌月在他怀里轻轻抖着,似是想压住笑意。她那无瑕嫩滑的背上凉飕飕的,一阵阵的贴他的胸膛。

等她笑完了,甘白尘又问她:

“你说我们第一次睡一床被子是啥时候来着?”

“应是八九岁的时候,雷雨天,少爷强拉着厌月,硬要一起睡。”

“你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那。。。那是自然。”厌月有些心虚,怕被看破心思。

“那还记得我俩啥时候第一次行的房么,这个本少爷倒是记得清楚。”

甘白尘图穷匕见,带着坏笑在被子里对她上下齐手起来。

“厌月。。。忘了。。。”

厌月声音又是闷闷的,应是再次躲进了被子里。她觉得这被窝里变得异常燥热。

两人不说话了,一个专心摸,一个专心感受。寂静只有风声的小木屋里,两道呼吸粗重起来。

甘白尘不大满足于只感受手上的温润和娇软了,打算让眼睛也舒服舒服,便大臂一挥,把被子掀了去,厌月如小羊羔似的蜷着,月光打在裸露的少女肌肤上面清冷又皎洁。

那亵衣尤其是胸前的那块,已经被他揉的皱皱的了。她两腿间紧夹着的亵裤布料颜色深下去了一块,在月色下还有些晶莹剔透的泛着水光。

“少爷,冷。”

“等会儿动起来就热了。”

厌月倒也不冷,只是觉得有点快。

少爷要丫鬟的身子自是天经地义,先前也做了几次。

坏就坏在了她也喜欢少爷。

喜欢着,又总觉得两人还没处到那。

少爷待她时好时坏,偶尔一个玩笑便叫她心头乱撞,恨不得咬着唇笑出声。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又不知自己该以暖床丫鬟的身份去夹他的腰,还是该以两小无猜的身份去吻他的唇。

若是像先前那样两眼一闭任他拨弄的话,身子是顺了礼,心头却总有种吃夹生饭的粗糙感。

她被喜欢的人上下摸着,纵是胡乱没得章法,下面自是早已出了一手的水。

“今天能亲亲吗?”

甘白尘也不大明白,行房的时候她的态度有软有硬的;有时候大方的嘟起粉嫩的唇儿任他亲,有时候又倔驴似的,拿少爷身份压她仍死死捂着嘴。

不过把她插高兴了,叫的停不下来的那会儿,总是能亲上的。

这会儿才刚开场,但感觉气氛到了,甘白尘总想亲个嘴儿。便只能起身先问询一声。

他那手就跟烫红了的火钳似的,沿着她两腿间往下身一探,指尖在湿润的缝隙里一揉一按,搅得厌月浑身一哆嗦,喘得胸口直起伏。

厌月此刻只能咬着唇艰难吐出一声“好”。

要是少爷再不快点亲上来堵住嘴,一对薄唇里就要漏出娇喘来了。

甘白尘哼笑着,把她按得平平的,俯下身一口堵住那张湿润的唇。

唇齿相贴的水声里,手已经不老实地往她亵裤上扯。

亵裤早被浸透,滑腻得像层湿布,一扯就卷到了腿弯。

她两条肥瘦正好的玉腿被他架在肩上,雪白的小腿就在他脸侧。

他肩头往上一顶,她一双腿顺势被推高,那湿漉漉又粉嫩的两瓣阴户就展露了出来,张着小口一收一缩的,像是在急切地讨要点什么。

甘白尘抬起头来,嘴角一抹亮晶晶的水痕,喘着气看她,满眼的火。

她脸烧得红扑扑的,眼角还沾着些泪,整个人就像煮熟了似的,浑身都软成一汪水。

厌月被他一看,耳根一热,羞得抓过来另一个枕头抱住,把半张脸埋了进去。

见她这模样,他再也忍不住了。

伸手扒下自己那条已经被顶得老高的裤衩子,火热的硬物立刻弹了出来,龟头涨得发紫,绷得发紧,一点点凑过去,直直地顶在那湿乎乎的洞口。

一顶上去,厌月猛地打了个颤,抱着枕头的胳膊一收,身子像条虾似的又蜷起来。

甘白尘低头贴在她耳边,声音低哑:“我可进去了?”

厌月耳根瞬间红得快滴血,埋在枕头里的脸更深了,又羞又恼地嘟囔了一句:“。。。你。。。你快点。。。”

“快点?行。。。这就来!”甘白尘坏笑着,腰一压便直接顶了进去。

这第一下就顶到了底,湿腻腻的嫩肉瞬间裹得死紧,紧得就像个湿漉漉的小手儿,揪着棒身不放,滑溜溜地摩挲着,连带着一股又烫又酥的痉挛感,一下就顺着阳具根子窜上了后背。

厌月猛地僵住了,背脊绷得死紧,埋着头的脖子一线线泛起潮红。

纵是把脸埋进枕头里,喉咙里还是忍不住溢出一声高亢的娇喘,带着哭腔似的,娇娇软软。

“嘘。。。”甘白尘一手扶上她的肩,嘴巴贴在她通红的耳根上,压着嗓子道,“小点声。墙上这两个大窟窿还在呢,别让这屋的主人家听了去。。。”

“呜。。。嗯。。。唔。。。”厌月听得浑身一抖,忙不迭地伸把手也往枕头里钻,用巴掌把自己嘴死死堵住,连声音都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哼咽。

可身下那紧得不行的小穴却不听话似的,一下一下收缩着,攥得甘白尘连连紧收精门,齿关都发紧。

“啧,太久没做了。。。怎么又紧回去了。”甘白尘笑得更坏了,腰一挺,故意又顶得更深。

“呜呜——!”厌月抱着枕头的手一抖,整个人就像砧板上的鱼似的哆嗦了一下,指尖死死抓着被子,眼尾都红了。

甘白尘见肉洞里面已是泛滥了洪水,便也不和她挑逗厮磨了,直挺起了上半身,两手攥着她光滑的肩头借力,手上没了轻重,腰一下一下猛猛地撞了下去。

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撞得她下半身直往前凑,整个人随着一床软褥子前前后后的滑动。

许是真的太久没让少爷这么狠狠地干过了,厌月的小穴早就被撞得又烫又麻,每一下顶进去都像在她肚子里搅着似的。

她本是死死抱着枕头的,咬着牙忍着,可少爷的一波波的冲击撞得她腰都软了,肩头一抖,怀里的枕头直接从手里滑了出去。

“呜。。。唔呜。。。”她喉咙里忍不住哼出了几声,声音又娇又媚,连她自己都羞得不行。

慌乱间,她只顾着把小手赶紧死死按住自己嘴巴,生怕真让甘白尘的话成了真,给隔壁的主人家听个清清楚楚。

可就算这样,还是压不住那一声声的哼哼唧唧。她眼角不住地攒出亮晶晶的泪,沿着通红的脸颊,一滴一滴打湿了枕头。

甘白尘也是太久没开荤了,哪还有往日的耐性。

这会儿阳具被那紧紧滑滑的小穴裹得死死的,抽出去时肉棒上还带着一层晶亮的淫水,黏黏腻腻的,粘丝牵线地扯着不放。

他咬着牙猛顶了几下,龟头胀得发麻,连棒身上的青筋都绷得直跳,滚烫的快感一波波从尾巴骨往上冲,眼看着就要把他顶得缴械投降。

偏偏这会儿,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匆匆完事。

抬眼一看,厌月躺在那,一对奶儿在亵衣下被撞得一颤一颤的,一手搭在滑到一边的枕头上,一手捂着嘴,眸子里已经失了神,眼角还挂着湿漉漉的泪痕,肩头红得像涂了胭脂,活脱脱一副被揉弄得彻底没了力气的模样。

甘白尘咽了口唾沫,心头的欲火更旺了,放开了她的肩,狠着劲儿按住她腰眼,埋头狠狠撞了几下。

那根胀得发烫的肉棒顶在最深处,膨胀得快炸了似的,催着他赶忙着再快点、再狠点,好叫那滚烫的一腔阳精全都狠狠射进去,结结实实地在这小丫鬟的身体里好好播种一番。

“我。。。撑不住了。。。要去了。。。”甘白尘喘着大气,低声嘶吼着。

他原本扛在肩上的腿被他放了下来,随手一带,就叫厌月的双腿死死缠在了自己腰上。

那一双软绵绵、又滑又嫩的腿刚一勾上来,厌月便本能地用力夹紧,细白的脚背绷成一道弧儿,像条蛇一样往他腰上勒紧住了。

甘白尘俯下身去,贴着她烧得滚烫的耳垂,一边嘶声喘着气,一边不管不顾地狠顶狠撞。

厌月这会儿早就没了招架的力气,双眼呆滞着望着天花板,嘴里“嗯啊嗯啊”地闷哼个不停,喘得胸口直起伏。

忽然间,她猛地一抖,双腿一勾,腰一挺,死死地把甘白尘往自己身体里压,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进去似的。

“。。。啊,呃。。。!”甘白尘只觉下头一紧,喉咙一声闷吼,棒身一抖,龟头深顶在她子宫口上,猛地爆发了。

一股滚烫的阳精一下子窜了出去,重重地打在子宫壁上。

紧接着又是一股,浓稠得像浆糊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结结实实地喷了个满满当当,直把那小小的子宫灌得胀胀的。

浓白的精液搅着子宫口收缩的痉挛,淤在穴里翻涌不止,溢出的那些沿着两人交合的缝隙,一股股地往外淌。

甘白尘腰上又抖了两下,然后一动不动地趴在她身上,喘得胸口起伏的像风箱似的。

下头的肉棒还插在穴里,胀得发烫,一点点地往外漏着残余的浓精。

在她身上趴着喘了会儿,甘白尘将半软的肉棒从穴里拔了出来,还拉着一丝道不明是浓精还是淫液的黏水。

甘白尘将她先前抱着的那枕头放她脑袋边摆好,自己翻过来平躺枕了上去。

厌月也不管两人一身的汗黏在一起,就这么软绵绵的朝着少爷那边滚了半圈,枕着少爷的肩侧躺在他怀里,和他一起平复着呼吸。

她的下身还微微张着,时不时有股白浊的浓精被穴肉一挤一挤地吐出来,沿着她大腿内侧缓缓流下来,又粘在了甘白尘的腿上,湿漉漉、黏糊糊的一片。

“万一。。。怀上了,在这平凉多不方便。。。”

厌月慢慢的先一步平顺了呼吸,不喘了,脑袋也清醒了些。

又转回去把小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耳朵,糯糯的说道。

怕是自己怀上了胎就没人能护着少爷了。

“莫慌,这趟出访也就那么三两天。怕是出了平安城门,你肚子都赶不及报喜。出使了趟平凉,国事办妥了,家事也给办好了,这一打道回府都不敢想老父有多高兴呢!”

甘白尘又从后面抱上了她的软嫩的身子,贴在她耳边安慰道。

虽说如此,但他也不知道这趟出使的目的是啥,到底要耗时几何。

他老父就这个德行,差谁办事都云里雾里不讲明白的,诡异的是最后倒都能环环扣上。

再复杂的事都能像那鲁班锁一般,先拆成小块再给拼上,给好生办妥了。

只是亲儿子都被当个没脑子的木头棋子使唤,他多少心里有点不爽。

想着想着就倦意袭了上来,便贴着厌月的发香味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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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围棋部分瞎JB写的,看哪个名字帅就选了哪个定式,别深究。

大雪崩定式是日本棋圣吴清源19几几年想出来的,和战国太远了没一点关系。

那个香榧木棋墩和雪印蛤碁石棋子原料也都是日本产的(京东较贵的一套大概在7万5人民币上下)。

但因为写文中那两个地方比较帅而且和后面剧情有关系,就直接拼贴本地化了。

基于上一条可以认为这本小说之后的除了国名和一些地理细节外全架空,人物剧情全是缝各朝各代的,一切只为男主装逼把妹服务。

考据不深,是架空历史男主装逼小说!是架空历史男主装逼小说!是架空历史男主装逼小说!

*陕西咸阳宫遗迹周边,至今没有发现咸阳城的城郭(也就是城墙)的遗迹。

所以目前的说法有三种:有宫无城(就是单独一座宫,附近没有平民居住的城。本来就没有城墙。)、宫城皆有说(像洛阳,北京,南京,杭州一样王宫外面套了一座城,但考古遗迹尚未被发现。)、有城无郭说(套了一座城,但不设防没有城墙)。

本文之后采用的是有城无郭说,凸显的是秦王对秦国防务的自信,与日常剧情需要的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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