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一贵公子带着俏丫鬟,拎着个带甲马头到了平凉令府前。
那一长条猩红马血顺着城中大道往平凉令府一路拖。
大道太长,最起先的那一截已经干成黑痂了;拖到最后那一小半程,马头里的血拖尽了,只好流出一地的白乎乎马脑花。
那门房今日是不敢装死了,有人提着血滋呼啦的头上门,这已经不是叩门而是踢馆了。
更别提那马头上套着甲,杀军马可不是小事。
门房赶忙先从里面给大门横上重木门闩,然后急吼吼的往府里面赶着去禀报。
嘎嘎嘎的一阵沉响,两扇重木门被从内对拉了开。甘白尘总算迈过门楣上两对黯淡发黑的铜狮子,踏进了平凉令府。
家丁丫鬟们声势浩大的排了开,都低头迎着甘白尘和厌月。除了主人没亲自出来迎接,阵仗礼数倒是做足了。
领头的是看起来最机灵的那个小丫鬟,就要招呼下人们拥着两位贵客往里走。
“慢!”
甘白尘抬手一止,摆出一股少爷做派,自来熟的差这平凉府下人去昨日留宿的人家那,把两床被褥给领回来。
他今早又花了一吊钱把那被褥也给买了下来。
倒不是他喜欢,只是和厌月两人昨夜一通闹腾,被子上一床的汗。
起床后还发现有抠不掉的一道道白斑,也分不清是他的精水还是厌月的阴水干了留在上面。
纵是脸皮厚的甘白尘也尴尬得没法,感觉还不回去了,干脆就买了下。
他打量了下这平凉令府里最是伶俐的下人。
与自己的贴身丫鬟厌月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先不论身手,怕不是厌月一招就把她按地上了;若是身材脸蛋儿也能斗上一斗,她也是被厌月一招掀翻的货。
果然这边境荒城比不得秦都咸阳,要不然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
他看烦了领头下人那张土黄小脸,摆了摆手催她赶紧的出发。然后和厌月一起,被下人们小心的环簇着,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往大堂走。
这大堂里挂着几幅旧画,木椅子腿上坑坑洼洼,那乘着盆栽的陶盆上,水渍上都盖着层灰。
那摆在最里头的迎客桌上放着两盆藿香,不知是土质太差还是水吃的不够,锯齿边的绿叶恹恹的,开不出麦穗状的紫花。
或许是触景生情,甘白尘看厌月今日也有些恹恹的。
“来者可是王使甘泉卫尉?”
甘白尘看过去,头次两席分别坐着一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和一不似善茬的彪形大汉。
那端坐在头席上的中年人应就是平凉令成峤了。
虽说这中年人名头上是一县之令,还是大王的亲弟弟,只是那一脸不争不抢的样子温吞如白水。
空顶着“公子”的尊号,丝毫没他王兄的凌厉霸气。
“正是在下。在下想先为昨夜重骑上门袭杀一案要个说法。”
甘白尘开门见山的试探出手。边说边狐疑的来回打量着两人,仔细观察两张脸上哪有端倪。
是这平凉令?还是这军汉?还是他们联手的?若是两人敢联手起来共谋昨夜之事,那可所图不小。
甘白尘手下指节无声地在椅面上轻叩,脑袋里念头电光火石的一顿转,已经开始担心起此行安危。
“我便是先登骑营的骑都尉,昨日夜里没管束好手下人。先向王使赔个不是。甘卫尉该不会是当真怪罪吧?”
骑都尉大剌剌的朗声道,但若要较真起来他言语里也没丝毫歉意。
“自然不会。真是莽撞那就好。若是不小心闹出点人命,可就麻烦了。”
甘白尘打量着骑都尉满脸堆笑起来的横肉,又打量了眼平凉令,两人表情皆是没破绽。试不出深浅,便也不好发作。
见没了下文,气氛有些僵住了,平凉令便借机打听起家事:
“大王康宁否?可还是未娶?”
甘白尘看平凉令成峤那眉宇间的关切和温情倒不似有假,于是把秦王手札给递了上去。
公子成峤看了手札,脸上笑出几分记挂怀念。真是好一番兄友弟恭,连带着让甘白尘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些。
“甘卫尉,此番来平凉路远,旅途劳顿。在下特地设了晚宴为甘卫尉接风,还望甘卫尉能赏脸。”
“那是自然。”
甘白尘见试探不出什么了,与他俩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就领着蔫巴的厌月回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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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月缩在床上,恹恹的浅睡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她精神好些了,和甘白尘一道赴那平凉令的接风宴。
官场酒宴,无非就是一通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甘白尘打小耳濡目染,莫说他自己对这互相吹捧很是熟稔,就是自家那刚成年的小妹,说起吉祥话来,也是天花乱坠一套接一套的。
很快就喝的差不多尽兴了,收了场道完别,他与厌月并肩往客房走。
甘白尘有点被她看的发毛。喝到后半程的时候,厌月总是一眼又一眼的瞧他。明明她没喝多少酒,脸上却红扑扑的。
两人走到走廊的灯光暗处。见四下无人,甘白尘正要开口问她。肩上忽然受了一击大力,整个人被推到墙上按住。
甘白尘本能地抬起手,却没推开。厌月身上淡淡的香味钻着鼻子往里蹿。
厌月双手按着他,仰头看着他的脸,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些幼兽的执着,灼热的呵气一下下喷在他下巴和嘴上。她正缓缓踮起脚往上贴。
甘白尘借着窗外月色,看到了一张满是通红的脸,眼眸子里水汪汪的含春带欲,精巧白皙的鼻翼随着急速的呵气翕动着。
“等等。。。你怎么?。。。”
不带他问完,厌月轻轻蹦起来,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像只小野猫似的挂在他身上。他脖子吃不住这么沉的力道,只好低头下去。
唇上直接传来一片水润湿滑,一条火热柔软的香舌猛烈进攻着他的牙关。
“。。。呜!呜呜。。。”
甘白尘还想说什么,话意却是被少女的舌头捣的偃旗息鼓,只好松了牙关放她进来。
黑暗里啧啧咂咂的一阵吸吮。
他和她胡乱亲着,借机往自己嘴里吮了两口,借着她涎水里的酒味浓淡有了判断。
也没喝醉啊,怎么这么主动?
忽然下身一凉,甘白尘低头一看,一只小手开始往他腰里凑,拉开了裤子伸进去,正要朝下三路摸。
阳具猛得被她火烫的小手擒住,就要开始套弄。
“别。。。人生地不熟的,先回房。”
甘白尘赶忙推开厌月,小声止住了她。
厌月着急忙慌的一路小跑,拉着他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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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才刚合上门,厌月就猛地把甘白尘按在门上,一双小手火急火燎地伸过去,扯开他的裤腰带,三两下便把裤子褪到了膝弯。
那根早就憋得发胀的阳具立刻弹了出来,龟头红得发亮,棒身上绷得青筋直跳,前头还滴着点浑浊的晶液。
“有点臭。。。”
厌月皱了皱鼻子,抽着小巧的鼻翼嗅了两下。
“是吧,我先去洗。。。”甘白尘刚要起身。
话音未落,便见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事,厌月不嫌弃少爷。”
一阵湿热猛地裹上了龟头。
“嘶——!”甘白尘猛地倒吸口凉气。
厌月那张温热的小嘴一口含住了龟头,嘴里湿淋淋的,带着股温暖的黏腻感。
她的舌尖在龟头和棒身上搅着,嘴唇一开一合,叽咕叽咕地吸弄着。
唾液顺着棒身淌下去,黏稠得拉丝。
甘白尘靠在门上,爽的腿根儿都在发软。
这可和之前不一样。上回厌月含着他的阳具,厌得脸上全是不耐烦的神情。舔得磕磕绊绊,像个应付勉强交差的木头人。
可这回不一样,舌头像条小蛇似的主动钻着、缠着,舔得又准又狠,嘴里发出一声声湿乎乎的吸溜声。
“厌月。。。嗯。。。慢、慢点。。。”甘白尘被反客为主,倒是他先喘了起来。
偏偏厌月这回竟更来劲了,舌头忽地一转,径直缠住了龟头上的马眼和系带,专挑最敏感的地方舔弄着,还时不时含着龟头吸溜一声。
“别。。。别舔了。。。”甘白尘咬着后槽牙,腰都忍不住往后缩。厌月又伸出一只手,一把按住他的胯,死死不让他逃。
“啊啊!”
甘白尘彻底撑不住了,腰猛地往前一顶,阳具一抖,浓白的精液便一股脑地喷了出来。
滚烫的白浊直直射进她嘴里,满满一大口,几乎要溢出来。
甘白尘脑子里“嗡”地一声,连喘息都带着颤。上次射她嘴里,厌月整整一天都没理他,他心里有些忐忑,刚要开口道歉。
却听到“咕噜”一声。
厌月仰着头,咽喉一咽,竟把嘴里那一大口浓精全数吞了下去。唾液和精液混在一块,顺着嘴角滑下一丝,挂在下巴上。
她舔了舔嘴角,眼神迷离,带着点柔媚的笑意,跪坐在地上,仰着脸像只讨赏的小狗似的看着他。
甘白尘怔住了,看她平日里做这事儿扭捏的很,如今竟吃得这般热忱,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正要开口问,谁料厌月却一把握住他的手,柔软的小手掌滚烫得吓人。
甘白尘还没反应过来,厌月便顺势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得厉害。她的手软得像没骨头似的,整个人身上像个大火炉一样发着热。
“不对。。。”甘白尘眯起眼,心头一紧,“这丫头,怕是烧糊涂了。”
“厌月你是不是。。。”
他才刚出声,厌月把小手往前一递,捂住了他的嘴。
“少爷。。。你摸摸看。。。”厌月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裙里摸,媚眼如丝的瞧着他。
她的裙里热气翻涌,刚触上便是一片湿腻滑润。甘白尘的手刚贴上去,指尖便被她死死按着揉起来,隔着湿乎乎的内裤揉得她下身轻颤不止。
“厌月。。。厌月想要了。”
她按着甘白尘的手在那湿润的地方蹭着,没羞没臊的踮起脚尖,贴着他的耳垂粘腻的呢喃着。
见他甩在外面的鸡巴又抬头了起来,便把他按倒床上坐好。
小手一松,裙子便从腰间滑落,光溜溜地跨到他腿上,一把握住阳具往自己腿间蹭着。
厌月湿湿烫烫的下身贴着棍身,前后磨得水声咕滋响个不停。
“少爷,快。。。”
她抬起屁股,吐着舌尖,眼里水汪汪地看着他。
肉穴泛着亮晶晶的水光,湿得吓人。
她轻轻咬着下唇,臀瓣往下一沉,那大龟头带着火热的胀感,顺滑地陷进了肉穴里。
厌月深深地坐了下去,光滑的臀瓣紧贴着他的大腿,屁股一扭一扭,湿热的肉穴直吞得阳具没了踪影。
她抬起一只手,陶醉地吮着自己的食指尖,口中发出闷闷的娇喘声。
甘白尘咽了口唾沫,瞧着这般不一样的厌月,心头发紧,既兴奋又有些发怵。
“你。。。今天还真是不一样啊。。。”
厌月眼睛里贼兮兮的笑,腰一抬一沉地来回坐着,用湿漉漉的肉穴套弄着阳具,嫩肉一层层的搅着,带着一脸戏虐的着看他问:“少爷喜欢这样的厌月吗?”
甘白尘觉得她穴里的水比以往出的还多,穴肉一收一缩,活像在主动把他往里吞。厌月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样,欲火四溢。
厌月慢慢地坐下,又缓缓蹲起,闭着眼沉浸在下身厮磨的快感中。
她的脸蛋烧得通红,鼻尖也是红红的,浑身冒着股滚烫的热气。
小嘴一张一合地吐着白热的水汽,半睁着的眼睛蒙着层雾,目光拉着丝儿似的缠着他不放。
“哦——,你。。。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甘白尘喘着气,眼瞧着她又从龟头顶上缓缓坐到底,舒爽得他一声叹息脱口而出。
“少爷。。。笨蛋!厌月喜欢你这么久了,都没瞧出来。就拿厌月当暖床丫鬟肏,坏死了!”
厌月一改往日的温顺,透着股不管不顾的火,又带着点撒泼的蛮劲儿,把心里话倒豆子似的全给吐出来了。
说着话,直接一把把甘白尘推倒在床上,按得他彻底躺好了。
甘白尘被她这股突如其来的霸道给整得一愣,旋即却又兴奋得不行,下身阳具胀得邦邦硬,直往天上戳。
“厌月。。。厌月也想让少爷喜欢上厌月。”
厌月一边吃力地断断续续道,一边撑住他的腰,猛地把自己湿淋淋的小穴往下坐,快速地套弄起下身来。
阳具被嫩肉来来回回的抹着水,棍身上水光均匀地黏糊发亮。
就这么狂暴地套弄了一阵,厌月手脚一软脱了力,穴里还夹着肉棒,趴着两条腿坐着,大口喘着气。
“你。。。是不是发烧了?”
甘白尘见机行事,把她骑在自己身上的滚烫身子一把搂进怀里,按着她倔强的脑袋和自己额头相抵。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他只觉一股热烘烘的温度直逼脑门。
“厌月。。。怎么没觉得自己烧了?”
刚说完她就吸溜了下鼻涕,声音又糯又哑。
“可能是你练武练多了,体质好吧。”甘白尘顿了顿,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其实刚刚你骑着我的那会儿,难得的有时间想了想。我好像。。。好像也挺喜欢你的。我真没拿你只当暖房丫鬟。”
甘白尘继续顶着她的额头,看着她水汪汪快要哭出来的大眼睛,轻声说着。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摸下去按住了她的腰,主动地挺动起下身来。
厌月就这么和他抵着额头没动,大口喘着,湿润的呼吸全打在了他脸上。她喘着喘着,忽地轻轻往前一送,小嘴主动贴在了他唇上。
不知是热病的缘故还是真情意似火,甘白尘只觉得她今天的唇和舌都火烫得吓人,搅得他整个人都要和厌月融在一块儿了。
今日厌月的穴里比往常更烫,湿热的嫩肉包裹着阳具来回擦磨,带得龟头边缘一阵刺啦啦的痒。
若说先前与她行房是柔软酥麻为主,那么今日就是抓心挠肺的痒,痒得让人直想疯狂挺动,让穴肉去狠狠地蹭磨龟头上发痒的地方。
但那火热的嫩肉像是添了把火,愈烫愈痒,便倒勾得甘白尘越动越快,越插越猛。
下身一阵阵激烈的抽送撞得厌月眼里含着的泪一滴滴地甩到他脸上,温温热热。
她被肏得眼里失了神,已经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看枕头了。
小嘴被他的舌头堵得死死的,呜呜咽咽的喘息声混着一浪接一浪的水声,乱成了一团。
甘白尘感觉龟头已经麻到没了知觉,只有一丝丝酥痒的快感从棒身不断往上窜,钻进脑门,又从脑门流回尾巴骨。
那攒在尾巴骨上的快感一波波堆积,已是到了极限。
他喘着粗气,双手死死抓住她的两瓣雪臀,手指用力按进了臀肉里,狠狠将她的屁股往下一摁,猛猛地加快了挺动。
厌月虽是晕晕乎乎的,却也察觉到情郎就要冲刺了,捧着他的脸,声音连不成句:“呜。。。嗯。。。少爷。。。动快些,厌月也要去了。”
甘白尘听得心头一紧,被她这娇滴滴的一声催得再也绷不住,腰猛地往上一挺,双手按住她的腰死死压下去,龟头顶在宫口深深埋住。
“啊。。。!”甘白尘一声闷哼,阳具猛地一跳,滚烫的精液汹涌而出,一股股地灌进了那湿烫的小穴。
浓稠的白浊翻滚着涌进她的宫口,堵得严严实实,塞不下的那几泡还顺着穴口还不断地往外淌,沾得两人胯间一片黏腻。
厌月已是无力地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肩头,胸口还一起一伏地喘着气。
她轻轻张了嘴,一口咬上了他的肩头,不住地呜呜着,声音里满是满足和余韵。
待到厌月也释放完了高潮,松开了嘴又转过来看他,眼睛里湿乎乎的,大口呼出的气都带着潮味。她又吻上甘白尘,甘白尘也吻向了她。
舌头在他嘴里搅着,竟把半软在肉穴里鸡巴给亲的又立了起来。
第二发的时候,脱了力的厌月已经只会下意识的哼哼和夹小穴了。
当甘白尘满足的又往里注了一发,拔出软趴趴的鸡巴的时候,厌月已经体力不支被肏晕过去了。
甘白尘看着她带着红晕的睡颜,心头一软,后悔着不该强行折腾她第二发。
于是胡乱套了件衣服,给晕过去的厌月盖上了被子,然后出门叫了下人要了桶水。
不一会儿热水就打来了,甘白尘帮她擦完身子上的汗后,就抱着她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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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接风宴里酒喝多了尿频,甘白尘难得的起了个夜。便松开了怀里静静安睡着的厌月,迷迷糊糊的趿上鞋,摸出门去上茅房。
茅房就在他们这间房的隔壁。但甘白尘没直接往茅房走,鬼使神差的看了眼另一侧的邻居。只见屋里还亮着灯火,里面悉悉索索的在说着什么。
甘白尘知道隔壁住的是那胡子拉碴的先登骑营骑都尉,便对他们的对话好奇了起来。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往那走了几步,随意的听了几句。
“这甘姓小子,妈的今日堂上耍的派头这么大,早就看他不爽了。而且要是放他回去禀报遭了重骑袭杀,我等还怎么夺城?”
“怎么在这节骨眼上派了王使!”
“要不现在就动手把王使做了?反正公子成峤已经被说动了,干脆明日就反上咸阳,立他做那傀儡秦王。日后再找个由头废了他。”
“不行,咸阳的大人们还没准备好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婆婆妈妈的放跑了这小子就全完了。”
“再等等,我已经寄书一封前往咸阳,等待大人们的指示了。”
声音小了下去,似是谈妥了。安静了一会就起了鼾声。
甘白尘听的出了一身冷汗,一点儿都不困了。
万万没想到这平凉城就是个豺狼窝,这趟出使弄不好可就真没命了。
那一张善人脸的平凉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蠢到被人撺掇算计了都不自知,活该当不了大王。
不过,他对大王那股子关心和叨念到底是不是装的?
沙漠夜里干燥的风往他身上一吹,吹干了些汗。甘白尘打了个冷战,赶忙上完茅房提起裤子,就缩回房间里。却是抱着厌月睡不着了。
“少爷。。。”
厌月梦里喃喃了一句,然后转身把大腿搭了上来。
“诶。我在呢,安心睡。”
至少要把厌月先送回去。
他想明白了些,揉着肩头的两排牙印,感觉心安下不少,至少能顺着困意睡下去了。
第二天,平凉令府门口。
甘白尘顶着黑眼圈,把厌月扶上了马车。
“厌月这么走了的话,少爷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少爷我已成竹在胸,放心吧!安心去陇西呆着。陇西是屯兵重镇,人口稠密,连带着医馆也水平高超些,去那好生养着身子。办妥了这儿的事,就出发去陇西城找你。”
甘白尘挺起胸膛豪迈的拍了两下。嘴上是这么说,但他唯一的依仗其实只剩那个青莲纹锦囊了。
厌月还是一脸的担忧。
甘白尘抚上她的小腹,小声逗她:
“万一肚子里有了呢,不得先把风寒治好,好好养胎才是。”
“还。。。还不一定呢。”
厌月红了脸却满怀期待,手也放上了小腹,叠在他手背。
安抚完了厌月,甘白尘跳下了马车,又多扔给车夫一吊钱,拍了拍马屁股,马蹄声哒哒的带着车往城门走了。
万一老父失算了,至少还能给老父留个孙辈。边想着,甘白尘又掏出莲纹锦囊抛接着,目送马车远去。
虽说世人皆说老父神机妙算,一手谋术能乱气运遮天意。可他亲眼见过老父醉酒,边走边算,结果脚脖子一歪整个人摔进池塘里。
老父也是人,不是传说中的姜太公。
甘白尘眼珠子跟着锦囊起起落落,不知里面藏着的计策有几分可信。
接住最后一下,便把锦囊收回怀里,他走向大堂去寻那平凉令。
该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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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白尘走进了大堂,那成峤孤身一人,正坐在堂里喝茶。
便又装出昨日上门时的气势,堂堂的走了进去,直接问成峤:
“大王差我前来出使,是为了从平凉令处取回一信物。。。”
喉头突然紧张的卡了下,又清了请嗓子。
“便将那送回咸阳的信物交予我罢。我明日就动身返回,毕竟这平凉城。。。”
甘白尘突然不说了。体谅到这平凉城山高路远,公子成峤可能也确实能力有限,上了贼船还不自知,甚至有些可怜起他来。
“是是,甘小哥不必隐讳,成峤也知道这城里的状况。确是早早回去的好。”
公子成峤听出了甘白尘话头里藏着的的轻视和诘难。纵是被个小辈数落,却诺诺的应承了下来。
“来啊!”
成峤的语气威严起了几分,对着屋外拍了拍手。
甘白尘一听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估计是在演戏,叫的不是下人,而是刀斧手或者驽士。
他只好梗起脖子像那待杀的鸡,忐忑的望着门口。
没想到来人竟是个妇人,带着些愁容,脸上年岁的痕迹尚未盖过曾有的芳华。妇人怀里搂着个孩子,安静的嘬着手指正睡着。
“这唱的是哪出?信物呢?”
“这便是要送去大王那的信物。”
平凉令从妇人手里接过了孩子。换了个不熟悉的人抱,孩子一扭身子,小声哭闹了起来。
甘白尘有想过所谓的信物可能要大到要拿马车拉,也有可能揣进兜里就能运走。但却没想到是个大活人,还是个婴儿。
“此去咸阳,头日喂米汤即可。途径陇西之时再劳烦购置些牛羊奶,用冰镇上,如此剩下四日的路程里,便不用担心他的吃食了。”
终是关系到自己的骨肉,平凉令自顾自的絮叨了起来,带着一脸的怜爱和希冀看着婴孩。
等等,伙同谋反的人为何要送自己的孩子去咸阳?
甘白尘脑瓜里的思绪直接打了死结。
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一脸慈爱的掂着孩子哄,一边还念念有词。
“甘家应该不缺这几枚奶钱吧?还是要我准备上几吊钱,替犬子打点打点啊?”
甘白尘一阵无话。他竟还开始打趣自己了,这曲意逢迎反臣贼子的平凉令是真呆傻到分不清敌我了吗?
只好板脸一拱手,应声道:
“自是不需。那在下明日再来叨扰,携上令郎去咸阳。”
拜别了沉心逗孩子的平凉令,甘白尘这一日就无所事事了。
甘白尘趴在栏杆上,无聊地看着池塘远处的两条鲤鱼互相追着尾巴,来回打着旋,惊的其他鱼都不敢靠近。
好无聊啊。
甘白尘捧着一包炒米,叹了一声。
没管那池塘近处挨着挤着、争着抢着,列了好几排等着他洒饵的家鱼。
反而又望向了远处天上,被风吹着急急东去的飘云。
仔细想来,这可能是他自打会下地走以来,第一次和厌月分开。也是他头一次感觉过日子怪无聊的。
自打还穿开裆裤,走路跌跌撞撞那会儿,厌月就被塞到他房里,和他一起养了。
那会儿虽说是有少爷丫鬟的名分,但这岁数的小孩儿哪懂这东西,厌月就靠着那身惊人的天生武力天天抢他奶喝。
后来到了五六岁,到了她能飞檐走壁、上房揭瓦的年纪,厌月就义气了不少。半夜饿了还会替他翻进厨房去偷包子。
特别是那时候老父请了个武教头,说是来教厌月的,却把他也连带着训。
那武教头下手忒狠。
他吃不得这苦练不好武,武教头就拿藤条抽他屁股。
没想到才几个星期,小小的厌月就能和大块头武教头打的又来有回的。
自那以后每次武教头要扬鞭抽他,厌月就哗的跳出来挡他面前,劈里啪啦的和教头冲拳推手起来。
再长大些,厌月胸前鼓起了两个包,平平的屁股也翘了起来。
这下倒是意识到了身份男女皆有别,感觉没那么亲近了,两人若即若离的。
就这么疏离着,直到两人好奇偷偷开了苞。
不过昨夜厌月护着他和具装甲骑搏杀的那会儿,他倒是觉得又回了五六岁那会儿,一道小小的背影替他挡住了刀枪棍棒。
这回也该换少爷我护你一回了。
他回过神来,收起嘴角浮上来的笑,那朵云不见了,它追着厌月出城的马车远去。
马车上没人和厌月说话,她会不会闲得慌,她是不是也在看着云朵想我呢?
甘白尘托着下巴想。
“急报——!”
驿马刮起的劲风把他手上纸包整个掀翻了去,满满一包炒米尽数给倒进了池子里。池塘下的鲤鱼们热闹了起来,噼啪的跳个不停。
“干。怎么还有人在府里骑马?”
甘白尘掸着身上的米屑,骂了句。
“蛮军围城——!”
他掸衣服的手僵住了,也不再看那一池吵闹的鲤鱼,转身跟着驿马跑向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