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港,海面。
津港安稳了数百年,驻港的军士本就寥寥无几,平日里大多是靠在营中沙滩歇息,可今日却是不同,一道大帆赫然扬起,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多出无数船帆,便在这群军士的疏忽之下,一支舰队自远水处奔袭而来。
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吕松所率的金陵水军正乘风踏浪而来。
“咚咚咚咚……”
舰队驶至近点,擂鼓齐鸣,水军立时向着津港急速挺进。军旗飘扬,战船如林,呐喊声响彻云霄。
吕松立在旗舰船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海风拂过,将他这一身青红披风吹得不断上扬。
这一战与他确是胸有成竹,全军行进不露半点风声,经半月之久驶至津港海面,莫说突袭抢攻,便是拉开了硬战,此战也该大胜。
战船迅速逼近港口,士兵们纷纷搭上云梯,准备强行登陆。
一时间,箭如雨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驻守军士根本来不及结阵迎敌,只顾着仓皇逃窜。
“上岸!”
吕松一声怒吼,前军已然开始登上港岸,后军也已渐渐逼近之时,却见海岸之处忽而爆出一记“轰隆”声响,随即火光炸裂,无数炸药四散开来。
“有埋伏!”
吕松心中一紧,却是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海岸边竟也早有布置,看这炸药密度,显然不是常戍之势,而那群退散的守军却似也面露懵懂之色,一时间惊惶更甚。
“轰轰!”
又是几声巨响,远处忽而传来几声炮响,吕松定睛一瞧,这才辨出那炮声源头来自港口西面,一帜“李”字军旗招展,正是那位当年背弃自己的反复小人李存山。
如今他率军设伏,显然是对他这一路水军突袭有了防备。
港口内火光冲天,李存山所率的乃是这些时日召集的宁王旧部与摩尼精锐组成的大军,而除了西面火炮轰鸣,更有无数隐藏在暗处军士涌出,确是严阵以待,伏兵四起。
金陵水军立时陷入了绝境,前军伤亡惨重。一时间海水几乎被鲜血染红,前端战船也在炮火中燃烧。
吕松眉心微皱,强压住率乌魂夺路破阵的想法,凝声道:“传令全军,改到向北,转攻旬港。”
旬港,已不在京津范畴,甚至其地域已近漠北,但走水路却与津港只一日之距,吕松此行钻研日久,稍一阵定便已有了决断。
从鸣金收兵到改道变帆,金陵水军倒是展露出不俗的纪律,而也在此时,千机无尘与剑无暇齐齐冲出,二人跃至海岸沙土之处,各自运功扬起一幕沙土,以沙土为基,暗合水韵之力,竟是在这瞬息之间布出一道大阵,退回战船的将士扭头一瞧,果真见那火炮被阵法所阻,轰鸣消散,伤亡立减。
“要快!”吕松已然无暇顾及岸边的残军境况,一声令下,后军改前军,直朝旬港猛冲而去。
津港已有布置,此番调头,便不能让对手再做防备。
立于津港西面的李存山面露难色,他与怒惊涛受命驻防,怒惊涛严守江北大营,而他却隐约觉着苏语凝诡计多端或有险招,他思定之下便请了一路军马来此驻扎,想着若金陵水军若真偷袭此地,他定能出其不意大胜而归。
可吕松如此临危不乱,当即便掉了头,瞧那方向,却是一路向北。
李存山一心设伏,自没有考虑到北方旬港的海情,如今让吕松走脱,若从旬港登陆,非但他无功而返,怕是不日便会被登陆的金陵军马一口吃掉。
“将军情报予燕京,求援!”
无论南明朝廷还是摩尼教人都没有充足的水军与战舰,眼见得金陵水军撤走也只得望洋兴叹,金陵船高舰厚,即便退走也能始终保持着阵型,没有丝毫的混乱。
很快,不足半日之久,李存山便收到消息,旬港告破,金陵大军登岸,吕松马不停蹄,亲率乌魂马踏平川,整个东北地界望风而降。
“他,他要去冀北!”
李存山语声颤抖,若是吕松一路向南冲杀,他还可借着兵微将寡的由头撤回燕京,可如今吕松一路西进,是要联结冀北的易家军,这一战,便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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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镇北侯府。
“五将军,咱家这几日就得回京复命了,您……您这不是为难咱家吗?”一位身量矮小身着官服的老太监正向着易五等人诉苦,本以为亲率皇命前来,易家军定然受命,却不成想这易五先是称病不见晾了他十余日,如今见面,却又以“边境不稳,皇命难受”为由而推脱,及至今日他收到消息,金陵叛军走海陆袭旬港,如今已一路向冀州而啦,他这才急不可耐,今日若不能说动易五,那便只能溜之大吉了。
“公公要回京?”
易五虎目微睨,嘴角微翘,常人难以察觉间稍稍闪过一丝杀意。
“咳,咱家昨日收到宫里来信,既是五将军说边境不稳不肯回京,那咱家也只能如实相报,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哎,也不知易候那万余兵马能否护卫皇城安全,要是……”
“我家将军运筹帷幄,断无不胜之理,”
易五轻轻一笑:“倒是公公也不必急着回去,边军战事虽紧,但也有完结之日,我估摸着,短则三五日,迟则半月,便见分晓。”
这太监也不算愚钝之人,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一紧,登时连连告饶:“将军莫怪,实在是京中催促得紧,我……”
便在此时,一道少年声响掷地有声:
“这位公公,此时回京,路上怕是会撞上我神兵‘乌魂’,平白丢了性命。”言语之间,那正厅屏风之后站出一道英武少年,战甲裹身,长剑系于腰间,虽是未曾谋面,这太监便已猜到了来人身份。
当世豪杰,能称“我神兵‘乌魂’”的,便只他吕松一人也。
“来人,拿下!”
易五见得吕松出面也不再赘言,大声一吼,四下伏兵尽出,轻松便将这太监押解在地。
“吕松,你此番行事,当真不用我冀州之兵?”
易五回过头来,看向吕松的眼神里却满是关切之意,吕松昨日快马入城,与他说明了京中变故,今日便是先来拿下这位传旨太监,随后,便要率军一路攻向燕京。
但他大费周章领兵来此,却并不是要集结冀州军马,而是向易五借一样东西。
镇北侯易家军旗。
易家军旗纵横漠北,异族军马见之退避,北境百姓见之欣迎,他要自被向南直抵燕京,便要经过九关十三城,若是一城一城的打过去,也不知到了何时,如若能有这一支王旗,迫于冀州军盛名,这一路便要顺畅许多。
“正是!”吕松正色道:“有此王旗,此番进京定能一马平川,成败与否,却不由兵事而定,冀州军身系边境安危,不容有失。”
易五沉吟不语,良久才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的战场,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随即又叹了口气,望着燕京方向怅然道:“云霜那孩子我了解,这种时候,她绝不会轻言生死,她一定等着你。”
“吕松此行,定不负厚望,若事不成,唯以死相报。”
易五却是摇了摇头:“云霜尚在坚持,你又何谈生死,若事不成,那便留惜此身,再行谋划,只要人还在,终有破局之时,便如那日乌城残军,你亦是在死路之中寻得一丝生机不是?”
“多谢教诲!”吕松闻言略有动容,此行之前,他确是心存死志,有了易五这般开解,他倒是轻松了许多,只不过眼下不是大谈心境之时,待易五将易家军旗交予他手,他便得马不停蹄赶回乌魂军营,策马向南了。
“珍重!”易五拱手一礼,送别吕松,良久,又命人唤来易九。
“九弟,你且带一队人马赶赴燕京,你向来稳重,若情势危急,或能拉扯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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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港,金陵水军营地。
北地苦寒,寒风凛冽,金陵营中一片肃杀,吕松亲率“乌魂”奔赴冀州,此地便留下这五万金陵水军驻扎,
驻守军士不敢怠慢,即便再是苦寒,值守巡夜之人不断,只因大营正中尚有一处营帐灯火未息,而营帐之外,两位面貌身段相差无虞的小侍女峙立左右,二人俱是双手抱剑一丝不苟,有她二人在,自是不会放任一人踏入帐中。
“轰!”
便在此时,营外突然爆出一声惊雷般的巨响,月影星辰二女立时警觉,各自长剑出鞘,如临大敌,果然,待得营中军士呼喊之际,两道黑影自暗处突袭,直朝二女扑来。
二女抽剑迎敌,这段时日受剑无暇千机无尘点拨,二人合击剑阵愈发精炼,对上这两道黑衣身影丝毫不差,虽是各自功力稍有不及,但合击之势一起,那两道黑衣身影便只得节节后退,顾此失彼。
可就在此时,变数又起,那两道黑影身后忽而涌出一团黑雾,“嗖”的一下越过四人战阵之地,直袭营帐。
“站住!”二女同时惊呼,可身形却被那两道黑影制住,这二人身法诡异,招式阴毒,对垒之时已然将面巾打落,正是摩尼教中两大淫魔色骷髅与成非玉,他二人突袭主帐若行刺杀自是机会渺茫,可若是只负责引开这两位侍女,自然不是难事。
月影星辰此时脱身不得,且不说色骷髅成非玉二人武功不差,便是那团黑雾也是叫人措手不及,黑雾直入帐中很快凝成一团,缓缓现出一道清丽窈窕的女儿身形,摩尼教主吕倾墨现身于此,便是要来取下苏语凝的性命。
自烟波楼后,天下奇女子层出不穷,似如今这位摩尼教主便可称天下武道第一,但若论及谋略兵法,金陵苏家这位小姐,却是不遑多让。
她这一路,谋夺皇家气运,策动二王之乱,委身于麓王府上从一小小妾室成就如今百官朝拜之姿,说是曲折,但最为关键之处却是倚靠着几次刺杀,杀长公主萧沁,杀世子萧琅,杀麓王萧柏,这一路杀过来,皇室便只剩下她如今的“夫君”萧玠,如此,方才名正言顺。
可这位苏家小姐却不同,她偏安一隅,只图一方安稳,看似志小,实则路艰,她以一家之力护持一城,以一城之力抵抗一国,如今更是目光长远,趁她立足未稳先行进军,看似行险,却每一步都走得踏实。
且不说孰高孰低,便是这份胆魄,吕倾墨都愿将她视为知己。
可眼下两军对峙,她却不得不再行刺杀之事,亲手除了这位“知己”,世人皆知苏语凝不通武道,是一养在深闺的弱女子,身边所靠,便是那两位剑女,以色骷髅与成非玉的武功,要拖着这二女不难,而她行刺,便只在瞬息之间。
帐中女子一袭白衣覆地,端坐于琴台,见得魔教主亲身而来却是不疾不徐,只继续低头抚琴,恬静淡雅恰如空谷幽兰,倒是让吕倾墨周身杀气暗淡了许多。
“……”
若是以往,吕倾墨见得苏语凝这般镇定模样,少不得要夸赞两句,所谓英雄相惜,更何况同是女子,当日与易云霜在江北竹林擦肩而过时她便有过一番赞颂,如今苏语凝当面,自然也当得起她一句称赞。
可她却沉吟不语,甚至神识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眼前之人,绝非善类。
“既是来了,还请指教!”
琴声骤停,白衣女子缓缓抬头,眼中杀意鼎盛,双手向外一张,自营帐两侧竟是走出两具人形偃甲,那偃甲手足灵动,肌体健全,若非连接处尚有偃术痕迹,寻常观之竟与常人一般模样,这般巧夺天工之能,自是念隐山的那位千机无尘了。
“原来是你!”
吕倾墨缓缓点头:“我摩尼教典籍包罗万象,涵盖天下生灵运转之理,却唯独没有这机关偃术,今日倒是要好生领教。”
言罢便是身形一闪,再度化为一团黑雾,黑雾直扑那两具偃甲,千机无尘寒光一闪,手中琴台翻转,却是现出一套满是凹凸按键的铁板,莲指急点,偃甲人身形晃动,近乎合二为一的向里一夹,阻住那黑雾动向同时挥出外臂,偃甲力大无穷,若想常人被这外臂一抓一捏,定是要筋骨断裂,撕个粉碎,可对手毕竟是摩尼教主,那黑雾轻松闪过,跃至高空,现出身形之时却已捻出双指,指锋划过,一股披靡天下的剑气骤然显现,直攻偃甲。
千机无尘目光微凝,虽还未触及到指锋剑气,即便相隔数尺,此刻她也能感受到这股剑气的压迫感,她是念隐门的新任门主,除了主修的奇门偃术外,剑法琴技亦是不俗,而眼下这道剑气却是她生平仅见,霸道无极,敢破天下业障,细细想来,师姐与她几次交锋,实在输得不冤。
但即便对手如此之强,她也要勉力一试。、
手指轻佻回扯,那两具偃甲急速后撤,便在吕倾墨抢攻之时,又一具偃甲自天而降,与先前两具稍有区别,这一具天降偃甲手持一柄巨木长剑,一剑斩下,竟有开山裂石之威。
“轰隆”一声,巨剑之威与那指锋剑气撞在一处,巨响传开,整座营帐被震得粉碎,帐外纠缠的月影星辰与色骷髅成非玉俱是被这剑气震倒在地,受伤不轻。
“这偃甲竟有如此之威?”众人尽皆叹服,可就在这叹服之际,那持剑偃甲周身却是现出一记裂缝,顷刻之间裂缝延展,待得整个身躯被裂缝笼罩,“轰”的一声突然炸开……
“咻!”
寒光乍现,任谁也没想想到,这具偃甲体内竟还藏有一人,亦或者说,一把剑。
藏剑于偃甲之中,以剑气驾驭偃甲,本就是天下至强的杀气,而在与吕倾墨的对峙之下,偃甲破碎之时,剑无暇突然杀出,这一剑,更是绝杀。
“好剑!”
吕倾墨脸色已不似先前从容,她抽身急退,待得站定之后才托起双手,就地运出一股黑云化作坚盾,剑气初至,这坚盾立时向里凹陷,连同坚盾之后的吕倾墨也向后退了半步。
“今日,便要为我念隐门死难同门报仇!”剑无暇一声怒喝,手中长剑挥舞,发出阵阵嘶鸣之声,犹如虎啸龙吟,甚是可怖。
她曾被摩尼秘法所摄,先后领悟佛道儒魔四门剑意,如今由吕松所授的冰心诀消除魔念,心中剑道更是集各家之所长,如今的她,便是摩尼教主当日所言的“超凡之剑”。
也难怪吕倾墨仅凭先前一丝剑意便已出口称赞,说来这剑无暇能成就今日之剑有她几分功劳,而她助其成长虽有收归己有的想法,但也确是希望能看到“第二个她”。
武道巅峰的摩尼教主,说来也有些寂寞。
思绪之间,那黑盾便已回归原形,吕倾墨负手于背,整个身子忽而向前倾倒,而也就是这倾倒之间隙,身形再次化作一团黑雾,而这一回,黑雾向前突进之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剑意席卷而来。
剑无暇面色凝重,这一路以身化剑之式她自然也能做到,可吕倾墨到底是摩尼教有史以来功法集大成者,以全身功力化作剑意的一击,她又该如何抵挡。
“师姐,闪开!”
身后传来千机无尘的呼声,剑无暇毫不犹豫向侧身一退,却见是先前那两具偃甲猛扑而来,黑雾剑气与偃甲径直撞在一起,坚石厚铁所铸的偃甲顷刻间裂痕无数,随即便是一声轰鸣,偃甲炸开,却是绽出无边火光。
“轰!”
吕倾墨剑意之盛世所罕见,两句偃甲自然不能阻其脚步,可她确是没想到,这两具偃甲之中别有玄机,竟是各自藏有几方军用火药,如今爆裂开来,火药轰炸,吕倾墨警觉极快立时后撤,一身黑袍也被炸得散裂开来。
“教主!”
门外观摩着的色骷髅与成非玉俱是大惊。
眼见得吕倾墨如此狼狈连忙上前护持左右,而吕倾墨倒也在空中渐渐稳住身形,唇齿之外已有鲜血溢出,可她依旧站定于人前,昂首挺立,英姿不减。
“走。”
吕倾墨沉声言道,旋即便是右臂一挥,一股黑云立时阻住众人视线,身形一转,三人便消散于这正被包围着的军阵之中。
剑无暇与千机无尘互视一眼,脸上俱是没有半点兴奋之色,她二人竭尽全力,以两具精工研制的偃甲与火药却依旧只换得对方一点小伤,看她依旧能如此从容离去,可见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此等人物,不免让人心生沮丧。
“二位如斯风采,能击退这从无败绩的摩尼教主,是乃天下之先,他日战阵再遇,我军定能一战克敌。”
忽而月影星辰身后漂出一句赞誉之语,众人闻声望去,却是那位运筹帷幄的苏家小姐,她确是身在营中,却已算到了摩尼教主偷袭暗杀之举,以月影星辰诱敌而来,如此才有适才一幕。
千机无尘缓缓摇头:“这两具偃甲建造不易,而且这一回出其不意,下次便再难有此奇效了。”
苏语凝却是不置可否的轻笑道:“奇策本就是人而为之,我等能想出退敌之法,有一便有二,待吕将军归返,集三人之力而战,尤其是区区两具偃甲可比。”
“苏小姐心胸豁达,千机受教了。”千机无尘缓缓点头,倒是对苏语凝话中之意颇为认同,随即又道:“偃甲虽毁,倒也能修缮一二,这几日我便闭关炼甲,有几处材料还需苏小姐提供。”
“没问题,但有所需,尽管吩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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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沁香宫。
今日的岳青烟身着一袭绣着繁复花纹的绫罗绸缎,身怀六甲的她这时已然十分显怀,高高隆起的小腹让她脸上更添了几分温婉与柔媚。
举手投足间难免都要朝着那小腹瞧上一眼,那里是她生命的希望与未来。
自从一个月前的宫变起,萧玠便没来寻她了,她也落得安静,好生照料自己与胎儿,如今这宫里也渐渐多了几分生机,身边宫女太监也比平日多了好几倍。
“太……太妃,陛下……陛下来了!”
门外宫女接到消息赶忙通报,那颤颤巍巍的声音自是不言自明,这陛下与太妃之间的事算得上宫廷秘辛,稍不留神便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是故这宫中之人大多避之不及,如今正巧撞上,自然吓得花容失色。
岳青烟如今倒是看得开了,她款款起身,莲步轻移,腰肢依旧纤细,却在那轻柔的动作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一头如瀑的黑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
眉如远黛,眸似秋水,盈盈间透着无尽的温柔与慈爱。脸上未施妆容,朱唇不点而红,轻轻上扬的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容,亦或者说,讥讽。
“哈哈,嫂子休养这几日果真有效,这气色可好了不少。”
萧玠大步迈入,落脚时却因那高脚台阶一绊,险些栽倒,好在他如今带着徐东山寸步不移,徐东山一个箭步便提住萧玠的胳膊,这才让他稳住了身形,重新站定。
岳青烟心中冷笑,听说萧玠自平了易云霜吕松之乱后便整日宿在皇后寝宫,说是将那一众掳来的女子欺凌享乐,夜夜笙歌,如今瞧他脚步虚浮面色不霁,想来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你来此做甚?”
岳青烟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对眼眼前这个目无纲常的昏君,她着实有些害怕。
萧玠也不答话,便只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肌肤在阳光下仿若羊脂玉般温润,透着淡淡的红晕。
一只玉手轻轻搭在腹部,那纤细的手指上戴着的翡翠戒指更衬得她的手如柔荑般娇嫩。
微风拂过,掀起一丝裙摆,这位皇嫂越看越像是从画中走来的仙子,怀孕后的她,风采不减,反而是别有一番风姿绰约,令人倾倒。
“许久未见,朕倒是有些想念皇嫂了,”萧玠终于开口,言语间也上前几步,左右宫女识趣退开,这宫中很快便只剩他二人。
萧玠一把搂在岳青烟的腰身上,也不去碰她那隆起的小腹,便只凑近在她耳畔边轻轻低语:“今日来,是想请皇嫂去个地方,去瞧个人。”
岳青烟抽身一退,脸色不再似先前那般恬淡温柔:“陛下,我……我已临近待产,实在不宜……”
“不妨事,不妨事,”萧玠大手这才挪到那挺起的腹部,隔着那绸缎细细抚摸:“不过是位故人,好让你们,叙叙旧罢了。”
岳青烟微微闭眼,她当然猜得到这昏君所欲为何,她当日寻来易云霜为自己撑腰,如今易云霜败于他手,他自然是要好生讥讽一番。
见岳青烟不再抗拒,萧玠也便放开手脚,大手一招,手下内侍早已准备好了车轿,几名宫女将她小心搀扶入轿,萧玠这才满意地上前,再度回到他那熟悉的皇后寝宫。
易云霜果然还囚在此处。
岳青烟出身商贾大户,嫁于皇室之家,见过的世面自也不少,可任她如何猜测,也绝想不到与易云霜的再见会是如此场面,入得那最靠里的一间小房,映入眼帘的便不是温香软玉的大床,而是一间不足七尺高的方形囚笼,吕倾墨这些时日,便住在囚笼之中,伸展不得,只得蜷缩作跪爬之姿,全身赤裸不着一物,甚至于那下身菊穴里还一直插着根男人肉茎模样的粗棍儿……
这……这哪里还是人?这分明是将她当作玩物,当作畜生一般……
“你……你不是人!”
岳青烟心中愤懑,此刻再也忍受不住,便指着萧玠的嘴脸叱骂起来,而萧玠也早在观察她的模样,这会儿却是搬了个椅子从容坐下,就这样近距离的欣赏着二女此时的表情。
“皇嫂可别乱说,我是不是人,你不是早有体会吗?”
岳青烟咬牙切齿,对萧玠这般调笑之语愈发恼怒:“你要么将她视作仇敌,杀了便好,要么将她当作女人,你既已得到了她,便不该这般折辱……”
“哈哈!”萧玠忽而狂笑了起来:“皇嫂看来还是养在深闺不识人间烟火,她当然是我的仇敌,可仇敌并不是杀了便好的,你瞧,她如今这模样,不比杀了她更令我快活。”
“……”岳青烟一时无言,沉郁半晌才道:“我……皇嫂求你,你放过她好不好?”
萧玠咧嘴一笑,便从那椅子上跳将下来,直凑到岳青烟跟前道:“那可不成,如今她已被我训作一只母狗,好玩得紧,若是没了她,可不知要少多少乐子。”
“你……”
到得此时,岳青烟哪还不明白他所图为何,他故意带自己来此见易云霜的惨状,不过就是逼自己一把,想迫着她做些下作事,而她眼下已是代孕之身,避之还来不及……
“皇嫂,你便先在此处休息,今日便给你上一出好戏,也让皇嫂您开开眼界。”
萧玠一声狞笑,抬手便拍了三下,那房间内里的忽而发出一声“咯咯”的响动,随即便是暗门打开,走出一道道窈窕身影。
一身锦袍的徐东山押着二个浑身赤裸的女子走了进去,岳青烟抬眼望去,一眼便瞧出走在前头的少女,那是吕松的侍女,本该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与吕松朝夕相伴长大,当日在王府,她还为她打扮了一番,将她与吕松的婚事定下,可没想到,这才多久,人已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世道,谁又能想到明日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模样?
想那易云霜,当日在沁香宫外斩杀一众内侍,吓得萧玠面若寒蝉的时候,又如何能想到,如今却要被人关在狗笼子里肆意欺辱,而自己,岳青烟摇了摇头,往事不堪回首,她如今所盼,不过是早日诞下胎儿,着人将其送出宫去,而自己,也可以坦然赴黄泉与萧琅相会去了。
“陛下,今儿个打算怎么玩?”徐东山一脸坏笑,如今已是彻底沦为萧玠身边的红人了,便只是跟着后头做些琐碎小事,保着天子性命,那他便能跟在后头吃香喝辣。
他所图本就不过是鱼水之欢,这一点倒是与萧玠脾气相合。
“嘿,今儿个咱们可得卖力些,皇嫂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得让她好好瞧瞧你我的手段。”
“你们……无耻!”
岳青烟哪还听不出他们所欲为何,她本就对自己失身之事颇为介怀,如今听得要在众人面前淫乐,那红润脸色霎时一白,手中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你们胆敢如此,我……我便一头撞死在此……我……”言罢便真个将目光望向这屋子里的几根梁柱,秀眉紧蹙,似是随时都要一头撞上去。
“嘿,你要是想死我可拦不住你,就是你肚中胎儿也忒惨了些,啧啧……”
“你!”岳青烟指着萧玠大声怒吼,可萧玠确是真真切切拿捏了她的软肋,怀胎十月,几近分娩之期,她又如何能够割舍。
“你……你到底要怎样?”
“不怎么样?”萧玠笑得越发得意:“就是想让皇嫂瞧一瞧,也好早些适应着些。”
“好!”岳青烟咬牙切齿地寻了个位置坐下:“我便在这里瞧着你们,看你们能做些什么腌臜事来。”
“那便瞧着!”
萧玠努了努嘴,徐东山便迫不及待地解开衣袍,直露出那一身彪邦的腱子肉,双臂一展,各自搭在二女肩头,一把搂着二女行至这房间正中,就势一推,二女便一齐倒在一块早已铺好的软垫上。
“来喽!”
萧玠一声吆喝,全然没有天子模样,一边又抬手打开了易云霜所在的囚笼,将那颤颤巍巍的小母狗牵了出来,易云霜一言不发,似是习以为常的四肢爬行,直爬到萧玠脚下便抬手去解萧玠的裤子,才只扯落一点,便就着那支昂首挺立的龙枪吞吐了起来。
“唔……唔唔……”
岳青烟一直在观察着易云霜的举动,见她如今已是全无半点反抗,甚至那吞吐的模样都有些饿虎扑食之感,心中愈发沉重,甚至更多几分负罪念头,当日若不是自己唤她来救,如今或许不是这番场面了。
而不堪入目的场面当然不止他二人,徐东山那边搂着二女很快便也步入正题,二女各自呈跪趴之姿,徐东山抽身一挺,狠狠插入到那琴无缺的屄穴深处,而另一边却也不松懈,两根手指向里狠狠一钻,亦是插到那蜜穴花径之内,几乎同时,二女仰头娇呼,那声色酥媚动人,也是没了从前的叛逆。
她们,都已是这般模样了。
岳青烟心中愈发悔恨,却浑然不觉这屋子里别有一番香气摄入,早在她进屋之时便被种种场面镇住,如今又被这淫靡的气息所摄,又哪里能发觉萧玠还有别的注意。
“怎么样,皇嫂,是不是瞧得浑身酥软,下身流水儿了?”
萧玠悄然一语,岳青烟立时娇躯一颤,她猛然发觉,自己的身子不知何时变得异常燥热,而那下身私处也果真如他所言,有些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