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的钟声响起,教室顿时沸腾起来,宛如夏日午后雷雨前的躁动。
在这片嘈杂中,唯有陈无讳显得格格不入。
陈无讳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左手轻轻托腮,思绪似乎早已飘向远方,沉浸在某种深邃的遐想之中,对外界的喧闹充耳不闻。
正当学生们尽情释放着课间的欢愉之时,一道身影悄然出现于教室入口,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班主任倪墨青,素有“李莫愁”之称的她,今日神情迥异往常。
她扫视了一圈后,径直朝陈无讳走来。
只见她步伐稳健,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冷笑,“陈无讳,跟我来一趟办公室。”倪墨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释的兴奋。
听到自己妈妈的话语,李天星和李佳佳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向陈无讳。
李天星的眼中充满了幸灾乐祸和得意。
而李佳佳嘴角挂着冷笑,低声喃喃道:“陈无讳,你完了!顾辰苓,下一个就是你了,和你的无讳哥哥一起去死吧!”
陈无讳微微抬起头,知道是因为昨天的事,但不知道她们又想了什么办法来毁自己,不过他眼神依然平静,没有丝毫慌乱。
陈无讳放好桌面的书本,从容地站起身,跟随李莫愁向办公室走去。
教室里,同学们的目光如针芒般刺在陈无讳的背上,但他依然保持镇定,步履甚至有些轻快,看不出丝毫慌张。
倪墨青把陈无讳带到了教务处,进入教务处办公室后,陈无讳发现里面除了一脸冷漠的邹惜雯,还坐着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他微微皱眉,但表情依旧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不算出乎意料。
“陈无讳同学,我们接到报案,称你涉嫌殴打他人和猥亵女性,以及强奸未遂。”其中一名警察脸上露出一抺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请你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邹惜雯和“李莫愁”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倪墨青的眼神中既有目睹仇人被捉走的畅快,也有对未来收获的满满期待。
邹惜雯隐讳地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活该!”
陈无讳微微一笑,淡淡地开口:“好的,我配合调查。”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而是镇定自若地跟着两位警察离开了学校。
走廊里,同学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但陈无讳仿佛置身事外,双手插着裤兜慢慢悠悠地跟着警察上了警车。
……
怀丰派出所,所长办公室内。
大腹便便的刘所长拿起电话,声音中透出一股自信:
“喂,雷局,人已经带回来了,不就是个胆大包天猥亵您远房侄女的校园混混嘛,您放心,我手下随便一个片警都能让他光速认罪。”
——
雷俨斌正坐在市中心住所客厅的沙发中。
应雅瑜轻柔地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他的口中。“老公,”她柔声道,“对方可是陈茗铮的儿子,会这么轻易认罪吗?”
雷俨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
“哼,陈茗铮确实是个人杰,当年也确实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他这个儿子却是个废物!连陈茗铮的半点血性都没遗传到。”
雷俨斌接过应雅瑜递来的另一颗葡萄,轻轻咬了一口,“我们调查过,这个陈无讳在学校里经常被人欺负,却从不敢吱声,是个逆来顺受的懦夫。
“现在被我们带回警局,他肯定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只要我们稍加引导和吓唬,他一定会乖乖认罪。”
应雅瑜微笑着,眼神中带着崇拜,再次喂给他一颗葡萄:
“嗯,按我说,我老公才是最厉害的。就算是当年的陈茗铮,也败在了老公的手下呢。”
雷俨斌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得意地笑道:“哼哼,我跟你说,其实陈茗铮当年什么都比我强,无论是能力还是背景。
“但是……他没我坏啊,哈哈哈。” 雷俨斌得意地昂着头,仿佛是回忆起那些年的争斗,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
陈无讳又被铐在了低矮的窗户铁网上。
跟上次一样,由于铐的位置很低,陈无讳只能半蹲着,既站不直,也坐不下。整个身体悬在半空中,这种姿势极其不舒服。
该死!东宁市的派出所折磨人的法子都这么统一的吗?
好在,这次很快就有了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其中一位手中握着记录本和笔记本电脑。
另一位则用冷峻阴沉的眼神审视着陈无讳……陈无讳总感觉那眼神里藏着几分不友善。
陈无讳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糟糕狼狈,被束缚在铁栏杆上,既不能站直,也无法蹲下。双腿弯曲着,非常不舒服。
但陈无讳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陈无讳了!
看着两位警员走进来,陈无讳装出一副愤怒的表情,对着他们两个人大声质问:“你们凭什么把我铐在这里?这是虐待公民!”
那位拿着记录本的警员看起来年轻一些,可能是个新手,听到陈无讳的话立刻变了脸色,厉声道:“安静点!你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人民警察的地方咯!”陈无讳轻笑一声,用手腕上的手铐敲击着窗户铁网,发出清脆的“铛铛铛”声。
那位年轻警员怒了,放下手中的笔,满脸怒气地朝陈无讳走来。
陈无讳冷笑一声,抬起下巴,挑衅道:“怎么了,警官?想打我?来!来啊!”
“小张,别冲动。”另一位中年警官突然插话,他看起来经验丰富,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
从警多年的他自然懂得看人下菜,看到陈无讳明明是一个清秀的学生模样,却这般有恃无恐,他心中觉得这个学生或许有点儿小背景。
虽然上面安排自己让他尽快认罪,但是作为一个人精,能尽量避免拉到无谓的仇恨,当然是要尽量避免。
中年警官眯起眼睛,凝视着陈无讳:“先做口供笔录吧。”他的肩章上多了一颗星和一道杠。看起来,那位年轻警员是听他的
那位年轻警员听到后,按捺住怒火。帮陈无讳从窗户铁网上解开手铐,搬来一张椅子,推着陈无讳坐下,随后狠狠地瞪了陈无讳一眼。
陈无讳轻蔑地撇了撇嘴,心里既然已有计划,倒也是一点也不害怕。
陈无讳不是第一次被带进警局,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
其实从第一次进派出所就是这样,警察都会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并且先进行一番折磨人的招数,这样才能对嫌疑人产生威慑。
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一些第一次进来的新手,一看到这种场面就会立刻变得软弱,很快就被突破心理防线。
但对于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手来说,这种手段就没什么效果了。
而陈无讳已经是三进宫了,绝对称得上一句老手。
接下来是记录过程,大多数问题都是由那位年轻警员提出。
而他身旁那位经验丰富的警官却很少开口,只是用一种冷漠的目光审视着陈无讳,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姓名。”
“陈无讳,耳东陈,无罪释放的无,直言不讳的讳。性别男,十六岁,家庭地址:锦绣花园C区6座,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监护人……”
听到这儿,中年警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拿起水杯慢慢地抿了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啰嗦!”年轻警员不耐烦了,恰好打断了陈无讳接下来要说的监护人。
他手中的笔在桌面上重重敲了敲,瞪大眼球,目光严厉地向陈无讳喝道:“问什么答什么!”
陈无讳微微一笑:“反正你们都要问的,我直接说好了。”
年轻警员似乎又要发火,但旁边的中年警官却向他使了个眼色。
当他听到陈无讳家庭地址在锦绣花园C区6座的时候,看着陈无讳的目光便开始平和了起来,明显的开始减少对陈无讳的压迫感。
年轻警员这才勉强压下怒气,迅速地在记录本上涂写着,接着厉声问道:“知道为什么捉你回来吗?”
“不知道,警官,我可是个守法公民啊!”
“呵呵……守法公民是吗?”年轻警员冷笑一声,“你是守法公民的话,为什么会有人报警,称你殴打猥亵他人?”
陈无讳耸耸肩,“警官我是一个好学生,怎么会做那种坏事呢?我只是一个中学生,这种罪名我可担不起,我要求见我的监护人。”
年轻警员果然上当,接话道:“行了,那你先说说你的监护人是谁?我们自然会联系你的监护人。”
中年警官眉头一皱,明显不愿意年轻警官节外生枝。
从锦绣花园C区6座这个家庭住址,就可以看出来陈无讳就是一个市领导家的官二代。
今天这事怕不是有上面的人在搞什么官场争斗,而且还明显涉及到家人了。
这种事哪儿是他们两个小小的片警管得了的?
赶紧录完笔录,交给刘所长,后面纵使两边有什么怒火、奖励,自然就一概由他们的顶头上司刘所长顶着。
不过在中年警官看来,到时候刘所长能不被上面盯着报复就已经算是天大的奖励了,其他的怕是不敢奢望。
陈无讳邪魅地笑笑,“我的母亲叫林月芸,是东宁市的副市长,我的小姨叫林月乔是东宁市警察总局的刑警总队长。警官,你可以现在就去核实一下。”
“小子,你以为你报出两个大人物的名字,我们就信了吗?你要不要说你爸是LG啊?”年轻警员不屑地冷笑一声。
中年警官眉毛一挑,好像想起了什么:“等等,你之前说你住哪?”然后他的眼神不停的向年轻警官示意,让他注意陈无讳说的这个住址。
陈无讳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锦绣花园C区6座。”
年轻警官看到中年警官的眼神示意,对这个住址开始思索起来……
他猛然想起自己有个亲戚在市里当司机,知道本市的高级市领导,不论前任、现任,可都住在锦绣花园。
锦绣花园也被称为东宁官邸,这个学生既然能报出锦绣花园,可能真是有点来路。
想到这儿,年轻警官的眼神也开始有些闪躲起来。
“小张,查验一下他说的话。”中年警官出于谨慎,对年轻警官摆摆手道。
“王哥,这小子吹牛呢。”年轻警员有些不服气的嘴硬。
“听我的。”王哥看了年轻警员一眼,没多做解释。
年轻警员操作了一番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片刻后,年轻警员心存侥幸道:“王……王哥,他的监护人真是叫林月芸,他身份号码上的住址也确实是锦绣花园C区6座。这……会不会是巧合啊?”
现在事情都摆在明面上,王哥也有点坐蜡了,他再次询问年轻警员:“有没有查到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陈茗铮。”年轻警官是外地刚考进来的,并不认识这个名字。
还真是前任局长陈局的儿子,中年警官这次确认了。
在当年,陈茗铮在警务系统乃至整个市里都是鼎鼎有名的,比什么市长出名多了。
当年为了惨死的卧底警察,这位陈茗铮局长可是一怒之下集结人马,扫荡了东宁市最大的毒贩窝点,活捉毒贩头目。
然后一路根据线索追查到泰国南部最有势力的制毒团伙之一——邦察集团。
经过与泰国警方的交涉合作,跨国联合办案,一举覆灭了这个跨国制毒集团。
集团头目邦察只身逃走,逃走前也被陈茗铮在背后一枪打断了一只手。
归来的陈茗铮风头一时无两,被称为东河省警界当时活着的神话传说。
仅仅二十多岁就已经荣誉满身,抱得时任区委秘书长的林家大千金——年仅二十岁的林月芸美人归。
到二十九岁那年,就因为立有重大功劳被破格升任为东宁市警察总局局长。
一个白手起家的小伙子事业爱情双丰收。
使得当时整个东河省觊觎林月芸美貌和林家权势的政商两界青年才俊对其咬牙切齿,流着嫉妒的眼泪。
遗憾的是,天妒英才。
陈茗铮在担任局长的第三年,正值他的儿子刚刚踏入小学的门槛之际,他收到了即将升任东海省警察厅第一副厅长的通知。
在这一重要职务调动前夕,陈茗铮却不幸遭遇了一场蹊跷的车祸,英年早逝。
更令人不解的是,肇事司机在事故发生后立即服毒自尽,给这起悲剧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案子也成了无头公案,林家老爷子曾当众发誓要找到凶手,京都也亲派大员前来调查,但是十年过去,仍是毫无头绪。
“小王,不是巧合。这位真是林副市长的公子,林队长的外甥,你快去倒杯水来。”王哥赶忙站了起来,对年轻警员吩咐了一句。
接着,王哥走到陈无讳面前,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陈公子,这件事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出去确认一下哈,你在这里等会,有什么需要,跟小王说就行。”
陈无讳昂起头笑了笑,“那你可要快去快回啊。”
“好,我很快就会回来,小王,招呼好陈公子。”王哥又吩咐一句。
“哦……好。”此时,年轻警员有些无措了起来,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叩叩叩~”
“进来。”
王哥推开门,走进所长办公室,脸上带着几分愁容:“所长,你今早让我抓的那个陈无讳有点棘手啊。”
刘所长正坐在办公桌后,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问道:“怎么了?不过是一个校园猥亵女同学小混混,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他是副市长林月芸的儿子,还是市局刑警总队长林月乔的外甥。”王哥语气沉重,看起来有些凝重。
“当啷~”一声,刘所长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办公桌上,杯子里的茶水撒了一桌子。
刘所长震惊的看着王哥,眼神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嗯?林副市长的儿子?你确认了吗?”
“确认过了,千真万确。”王哥点了点头,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刘所长沉思片刻,叹了一口气:“这下麻烦了,林副市长和林队,对上雷总局长,这可是神仙打架啊!我们这些小鬼真是两边都不是人啊!”
说完,刘所长好似想通了什么,猛地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怒气冲冲的说道:
“妈的,被姓雷的坑了,怪不得她一直强调是一个普通学生,肏他妈的,这是想让我当替死鬼啊!”
他“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似乎在平复心情。
想了一会儿,刘所长站起身来,仍带着气对王哥说道:
“走,我先跟你去看看林副市长的儿子,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别稀里糊涂地被人当枪使了。”
“吱呀……”审讯室的门缓缓打开,刘所长和王哥走了进去。
王哥看向正在给陈无讳倒水的年轻警员,挥了挥手:“小张,你先出去吧,把门关上。”
“是!”年轻警员应了一声,然后对着刘所长敬个礼,“所长好!”接着迅速走出审讯室,轻轻关上了门。
刘所长在陈无讳对面坐下,王哥懂事的走到一边,把正在录像的记录仪给关掉。
刘所长打量了陈无讳一眼,开口问道:“陈无讳同学是吧?这个事情呢,是我们昨天接到报案……”
陈无讳抬起头,截住刘所长的话头:
“警察叔叔,我这人没太多心眼,老实说,我知道是上面有人叫你们抓我的,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到他为什么会针对我。
“而且,我可以保证,我完全是被陷害的。
“想必两位叔叔心里有数,一旦你们真的听那人的话做了,那么你们可就成了那人的挡箭牌了。
“一旦哪天真相大白,这可就是一件冤假错案,你们可就是最佳的替罪羊了!”
刘所长眉头微皱,语气平静地问:“你说你被陷害,有什么证据吗?”
陈无讳嘴角上扬,一脸自信:
“证据现在可能还不充分,但是刘叔叔你觉得凭我们家,为我洗清嫌疑真的很困难吗?我相信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相没有揭露,我也是个未成年的中学生,再严办,也不会重到哪儿去。
“而到那时,你们可就是直接处理我的人,为此得罪我妈妈和小姨,你们觉得值得吗?”
王哥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陈无讳,他没想到这个不过高一年级的中学生竟然这等见识。
刘所长则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有点官方:“陈无讳,我们知道你背景复杂,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逃避法律。”
接着,他话锋一转,神色微缓,“不过,你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们会调查清楚,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陈无讳见状,心中稍安,继续说道:“谢谢两位的理解。我只希望你们能公正处理这件事,万万不可被人当枪使了。
“毕竟,无论他们陷害我成功与否,在他们眼中,你们怕也只是他们用来挡枪的工具罢了。”
刘所长没有反驳陈无讳的话,点了点头,“放心,我们会查清楚的。但你也必须配合我们的调查,不能有任何隐瞒。”
陈无讳微笑着回应:“当然,这是我身为公民应尽的义务。”
刘所长的目光转向身旁的王哥,“老王,把你的手机给他,我想,他现在可能需要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