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打进教室，斜照在侧脸上。
现在还未入夏，气温却已达到了介于热与不热之间的尴尬阶段。
在这样的温度下闷得太久，也会让脑袋变得迷迷糊糊。
但是，为什么会陷入那一天的回忆中呢？
距离开学已经过了几天，新环境带来的乐趣慢慢消退，课间十分钟不再像开学第一天那样热闹。
大家都自顾自地放松，有的在看书，有的四处闲逛，更多的人三两成群地攀谈。
而白悬在发呆，沈禾在看着她发呆。
“白悬？”
“——嗯？”
“这是什么？”
沈禾指着她的右手问道。
“这是……我的手。”
“哈哈哈。”
她大方地笑了出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同桌。
“你刚才，一直在盯着我看。”
“啊？我？不，不是，我在想上课讲的数学题，视线碰巧落在你身上了……而已。”
“可是刚刚那节是英语课啊。”
“噢，那就是……上上节课。”
“好啦，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也不是你的手——我怎么可能连手都不认识啊？”
“那是？”
“喏。”沈禾指了指白悬右手的戒指，“中指上的这个，是什么？”
“哦，这个啊。这个是……呃……是家里人……给我的戒指。”
“家里人送的戒指，要戴在右手中指上吗？你不知道戴在这里是有特殊意义的吗？”
“不知道……”白悬摇了摇头。
“意思是，在恋爱中。”
“哈？不，没有。我只是随便找个手指戴着，没考虑那么多！”
“真的没有吗？正在和老家的男朋友异地恋什么的，可以悄悄告诉我的啦。”
“真的没有！”
“那就好。”
“那就……好？”
“我认识不少学艺术的男生，相貌也还可以，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
“不，不用了……”
班主任走进教室，重重地拍了拍手。
“下节课是第一次体育课，以后记得上体育课直接去操场就可以了，除非体育老师有事不在或者下雨。”
“哦哦哦！”
男生们抓起早就准备好的篮球，欢呼着冲出教室。
“唉，体育课。”
沈禾一边收拾桌上的课本，一边唉声叹气着。
“你不喜欢体育课吗？”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体育课呢，跑步什么的也太累了吧！”
“还好吧，我挺喜欢跑步的。”
“你……算了。一起走吗？”
“嗯。”
两人从座位上起身，走出了教室。
“来，立正！稍息。”
操场上，身材有些发福的体育老师正在整队。
“清港私立中学的办学风格一向很自由，所以我的体育课也很自由！只要完成了每堂课的教学目标，剩下的时间你们想打球就打球，想踢球就踢球，想散步就散步！”
“好耶！”
几个抱着篮球的同学早已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立刻冲向球场。
“但是！”
体育老师话锋一转。
“第一堂课的任务，是体能测试。”
“啊？”
手中的篮球扑通一声掉到地上。
“测试的项目分别是五十米、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立定跳远、肺活量、坐位体前屈。除了跑步以外的项目都去那边的室内体育馆里测，听明白了吗？”
“什么啊！要跑一千米？”
“等跑完都下课了吧！”
“怎么办，我今天正好来大姨妈……”
“和老师提一声应该能免跑吧？”
队列里顿时哀号遍野，没有人关心老师说了什么。
“现在先跟我做热身运动，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同学们极不情愿地做着变形的动作，好像速度越慢就能越晚跑步一样。唯独白悬显得若无其事。
“杀了我吧，白悬！”
一旁的沈禾突然凑过来，把白悬吓了一跳。
“你在说什么啊！”
“这样我就不用跑步了。”
“没那么夸张吧……就算是八百米，几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几分钟……我一秒都不想跑！”
“加油，你可以的！”
“呜……”
“学号是偶数的女生跟我来，其他人拿校卡去各自的场地上找负责老师测试，测完就回来等着。不要想着逃跑，所有人的成绩都会汇总在我这里，谁没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是偶数吗？”
“是的……”
“那我们一组。”
“要不你在后面推着我跑……欸，你怎么走了……”
明明还没开始跑，沈禾显得十分疲惫，拖起沉重的步伐往出发点走去。
“预备！”
体育老师将拇指压在计时器按钮上。
“跑！”
得到指令的女生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大家都默契地迈着惬意的步子，以约等于慢跑的速度沿跑道行进。
除了白悬。
即使没有变身，圣戒提供的微弱力量也足以让她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只要稍微抬起大腿，收起小腿，身体的重心就自然而然地向前运动，几乎察觉不到体力的消耗。
在步幅和步频均大幅领先的情况下，白悬很快和后方的大部队拉开距离。
“喂，你看那边。”
“那是我们班的吗？”
“看不清楚……好像是白悬。”
“那个外地人吗？”
“跑得好快啊。”
其他人的惊讶对她而言并非不能接受，然而在接近半程的时候，白悬察觉到了异样。
（为什么这么轻松？）
这不是第一次跑八百米，她对自己的速度有清晰的认知。
如果尽全力快跑的话，过于优异的成绩会被体育老师重点关注，然后百般劝说她加入校田径队——这是初中就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每次参加类似的测试时，她都会把力气控制在三成左右，使最终结果处于普通人层面的优秀水平。
但这次不太一样。
即便已经以略高于之前的速度跑了前四百米，下肢却没有产生任何酸胀感，甚至越迈越快。
双腿不满足于意识强加的限制，跃跃欲试地突破自我。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注意到的！）
她急忙收腿减速，尽可能地延长后半程的时间，但已经来不及了。
冲过终点线的时候，老师甚至还没意识到她已经跑完了。
“还有一圈啊，你怎么停下来了？”
“我，我已经跑了两圈了……”
“啊？”
体育老师赶紧按停手中的计时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这已经是……二级运动员了啊！你这个身材，也不像练跑步的啊？你之前是田径队的？”
“不是，我只是……比较擅长……”
“那说明天赋很好啊，要不你进校队练练吧，市运会说不定能拿牌。”
“不用了……我……呃……”
一时的马虎果然引来了麻烦，白悬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努力编出合理的借口。
“老师！有人晕过去了！”
几个在操场边等待的女生跑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谁？哪里？”
白悬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感谢她们的到来。
“是沈禾！沈禾在跑道上晕倒了！”
沈禾用尽最后一丝体力，想要让身体重心倒向操场中央的草坪，却没能成功。
她的手肘和膝盖被塑胶划伤，身体蜷缩在跑道上。
周围有不少围观的同学，但没有一个人打算上前扶起她。
体育老师赶到现场，示意后面的人让道。
“让一让让一让，别踩着了！哎呀，这是中暑了么……算了，来两个男生，把她抬出跑道再说。”
“老师，要带她去哪里？”
“你就别多管闲……啊？你怎么跟过来了？”
老师一回头，发现白悬已经把沈禾抱起来了。
“你力气也不小啊？我想想，带她去仓库躺一会儿吧，那里有软垫。跟我来。”
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白悬抱着沈禾来到了操场附近的体育器材仓库。
仓库里堆放着各种体育器材，一束光线从高处的小窗里射入，照出空中的灰尘。
由于没有阳光直射，这里的温度比外面略低一些，体感比较凉快。
角落里有几张跳高比赛用的缓冲海绵垫。
白悬把沈禾放在垫子上，让她的身体完全舒展。
“我还得回去统计成绩，你在这里陪她一会儿啊。”
“好的。”
体育老师急匆匆地离开了仓库。
“白悬……老师走了吗？”
沈禾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着。她的嘴唇微微发白。
“走了。你还好吗？”
“嘿嘿，走了就好。”
她的语气突然轻快起来。
“诶？你不是……你装的啊？”
“也不能算装吧。一定要坚持的话，说不定能跑完……？但我不想跑了嘛，实在是太难受了……”
“算了。你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水。”
“等等……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是不是很轻？”
“啧，别说话了，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