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苏青的难言之隐

深秋的太阳坠得明显快了,这个下午还不觉得过了很久,毫无温度的阳光已经倾斜了,街南侧的住房阴影长长,几乎铺盖了大半条街。

凉风阵阵,浮灰不时扬起在路口,行人寥寥,一个布裤绸衣的中年女人提着个篮子拎着个大包袱,急匆匆地在街边埋头快走着。

一路走到侦缉队大门口,中年女人扬起满脸热情的笑,朝班房里的黑衣人打着招呼。

看大门的侦缉队员从窗口探出头来:“嫂子,怎么不进来啊?”

“呵呵,我来找老刘商量点家里事,里面人多耳杂的,多不好意思,你帮我喊他一声,我这等着。”

“嘿嘿,嫂子,你是怕我刘哥下不来台吧?”看门人笑嘻嘻地打趣,然后进院子里去喊人。

老刘,就是没给李有才枪械室钥匙的老刘,就是主动跟赵大队说明李有才行踪的老刘,就是妻管严娶了个贼婆娘的老刘,就是给赵大队塞了一大笔钱结果没当上副队长的老刘。

前一阵子侦缉队出城调查粮食运输队遇袭现场,躲在暗处打李有才黑枪的,正是这位。

老刘不明白他媳妇为什么来侦缉队找他,刚出了大门口,便被中年女人一把扯到街边的僻静处。

“出什么事了?”

“被找上了,一个扎手的点子进了咱的门,让我直接困窖里了,我感觉他们还会再来人的。”

老刘当场一惊,四下看看:“居然没去找姓赵的反而能找到我?”

“说这些没用了,做事难保不露底,咱们现在就得走!”中年女人把包袱扔在男人怀里。

“这……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先离开梅县再说。”

中年女人四下看看,撇下男人过了街,来到几个乞丐身边,掏出几块钱塞给他们,把手里的篮子往他们当中一放:“把这一篮子纸找人多的热闹地方给我撒了,回来我给你们更多的赏钱。”

几个乞丐提起篮子就跑了,中年女人回来扯着他男人匆匆直奔城门口而去。

……

马良拎着驳壳枪在屋里整整转悠了一遍,普通的人家普通的住房,没有任何发现,于是他重新走向撬开的窗口,一阵凉风溜进了窗口,掀动了墙边挂着的白色方形披肩,不经意拂过马良的脸。

他扭头瞧了一眼,顺手撩在鼻子边闻了闻,似乎是一种极淡的香,然后翻窗出屋。

“院里正常。”刘坚强朝刚刚出了窗口的马良低声招呼。

“屋里也正常。那哥去哪了呢?”揣好了枪的马良皱着眉头走向院墙。

“这么久没消息没人影,也许牺牲了。”刘坚强随后也走向院墙,和马良一起往外爬。

在墙外望风的石成看着两个人从墙头跳出来,忍不住问:“谁牺牲了?连长?”

“别听他胡说,连长没了也轮不到他当。”马良的情绪不好,迟迟不见胡义返回汇合地点,所以他们几个找出来了,临时抓了个倒霉的侦缉队员,得到了姓刘的住址,刚刚搜查完毕,没有任何线索。

“连长是不是直接去找姓赵的了?”

“有这个可能。”

“那咱们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行动就是了,难道连长不在咱们就不干了?苏干事肯定在姓赵的手里,等一晚咱们就立刻行动,直接打进他的老窝!”

“看把你能的。”

马良朝一脸威风的刘坚强翻了个白眼:“我已经侦察过了,姓赵的那院里最少十几个人,屋里有几个还不知道:打进去?他已经做防备了,谁打谁?”

“几个汉奸狗腿子就把你吓软了腿,换成鬼子你是不是得尿啊?怕你就别去了,我和石成就够了。”

石成满头黑线,想开口,想了想又改为不做声,还是看他俩掐吧。

马良是打算好好跟流鼻涕这个混头掰扯掰扯,正想说话,却见小乞丐徐小匆匆跑进了巷子,迎面而来。

“宪兵又开始巡逻了,警察也上了街,好像是因为这个……”说着话,徐小递上了手里那张传单。

“日虏屠国,致我山河破碎,民不聊生。而我辈国人,岂能屈膝苟活?孔曰成仁,孟言取义,今我梅县别动队,神兵天降,志安社稷,诛杀倭奴,当街击毙大汉奸钱副队及一众败类,以洗国耻,以警国人,以儆效尤,以昭日月……”

“梅县别动队?”马良拿着传单看傻了眼:“前脚咱们刚干完了活儿,后脚这就有人冒出来领功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脸到家了!”

“这个别动队是个什么玩意?”刘坚强也傻眼了。

石成想了想:“我倒是听说过,确实有这么个组织,好像……是个国民党那边搞的游击队。”

“不管怎样,现在绝对不是行动的时候。眼下巡逻队和警察都上了街,咱们也不能再到处乱晃了。徐小,你继续到连长指定的汇合地点混日子,救过我的刘婶家,你知道吧,一旦连长回来,带他到刘婶家找我们仨。”

四人转身离开了身后的上锁大门。

※※※   ※※※     ※※※

“你带水壶了吗?”静寂的黑暗空间里再次响起女人的嗓音,干沙沙的。

“没有带,有块饼,吃么?”胡义平日穿军装时,一定是水壶不离身的。

但今天是一身侦缉队的黑衣人打扮,身上除了枪支弹药啥都没多带。

这块烧饼还是中午石成给他的,他知道苏青被困在这里快一天了,人饿了还能忍一忍,这渴了是真要命的,他有过体会。

何况苏青刚才又大声哭过,人哭泣后更加口渴,更想喝水。

“不饿,就只想喝水。。”黑暗里传来女人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

黑暗空间里再次安静了下去……

半响,胡义犹豫着说道:“我这里有点水,就是……就是味道不太好,你喝么?”

“啊,你有水呀?我渴死了,现在讲啥味道啊,快给我……”黑暗的对面传来焦急的声音。

“嗯,我这个水……个水……就是……就是尿,你喝么?”男人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了,女人没有接腔。

胡义说开了也就利落了,继续说道:“我在战场上有次被困在阵地上,也喝过自己的尿,这个水吧,除了味冲了点,其实跟一般的水没啥区别……”

“别说了,你拿……拿过来吧……”少倾,对面传来女人的蚊音声。

“我没带水壶……”男人苦恼地道。

“我知道,你过来……”女人的声音又干哑又急不可耐。

胡义懂了,也不多说了,凭着感觉在黑暗中走到了对面,摸到了女人的头发后就站定不动了。

苏青摸到面前的大粗腿,两只小手急切地摸索着就解开了男人的裤门襟,一只冰凉的小手迅速伸进去将那根粗大的肉管子掏了出来,一股浓烈无比的男人汗臭尿骚味弥漫在空气中。

黑暗中的胡义也不敢多说话了,只感到前端的肉菇头已被送入了一个温软湿热的空间,被两瓣干裂软嫩的肉唇轻轻含着了,女人的一只小手扶在他的屁股旁,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管身,胡义感到屁股被掐了一下,女人给他信号了。

胡义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黑暗上方,开闸放水,一股强劲的水柱从马眼里激射而出,身前传来女人大口大口急切的吞咽水声,少倾,他尿完了,一片温热潮湿的舌头很快裹住了龟头还在大力吮吸。

只吸得男人口中嘶嘶抽气,胡义的龟头不禁一阵发麻,最后再抖出了几滴水,女人双手握着管身再吸了一会,真没有水了,那柔软的小舌又舔了舔龟头前端的马眼,才恋恋不舍放开了手中的肉管子。

胡义收好了物件,连忙把烧饼递了过去:“来,把饼吃了,压压味。”

女人这次没有拒绝,听到黑暗中传来咀嚼食物的细细声音,胡义这才摸黑慢慢地回到对面坐下。

…………

黑暗中的苏青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喝了水吃了饼,感觉好多了,她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他说是巧合,在苏青心里认定这是个奇迹,她更愿意相信是她的许愿灵验了,召唤了这个魔鬼出现,只是结局是……魔鬼陪葬了。

想到这里,苏青想笑,不是嘲笑他,也不是嘲笑自己,只是为了心里那一份复杂的莫名开心。

由此,她又想到了许下的那个愿望,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一个什么奖励,虽然他来迟了一点,但他还是不可思议地来了,怎么办?

男人最想要什么奖励,她心知肚明,但是她现在体内有个菱角。

阴道里的那个菱角,苏青无法启齿,现在注定要死了,这是生命的最后时光,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再去考虑那个屈辱的菱角,没有任何意义,有没有菱角都会变成一具尸体,何苦还要在活着的时候经历次羞辱呢。

不能给男人最想要的奖励,平日我都对他横眉冷脸的,临死前,那我应该对他笑一笑,就当是连累他的回报吧,何况这里黑暗得什么都看不见,他不会知道,又何妨对他笑一下,尽管在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她仍然感觉脸上微微的发热了。

面朝黑暗的另一个方向,努力调整了嘴角,她觉得很不自然,偷窃般地心慌,呼吸都开始不平顺了,偏偏笑不出来,于是下意识抬起两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捏眼角和嘴角。

“你怎么了?”黑暗中突然响起他的问。

“呃……没事,我……没怎么。”

她放下脸旁的双手惊慌着答道:心里却想:天,我居然朝他做了个鬼脸怎么会?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

他没再说话,他根本看不到,这让心虚的她觉得踏实了,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丝遗憾。

……

黑暗和寂静会使时间变得漫长,不确定这是多久了,这种死法实在不如战场上来得痛快,枪倒是在,可是现在胡义还没有兴趣吞自己的子弹,不是怕死,而是因为有她在。

如果到了最后关头,她真的要经历痛苦,只要她愿意,胡义会朝她开枪的,然后才轮得到自己。

面对死前的困境,胡义很平静,其实大多时候他都很冷静,正是因为冷静,才能一次次突围,死里求生。

现在,他在黑暗里静静感受着,空气似乎还是像进来的时候一样,有一些霉腐的味道,有一些淡淡的腥臊,憋闷的窒息感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增加,这如果是个密闭的地窖,这就不太合常理了。

“从你进来开始到现在,有没有觉出空气的变化?”

她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诧异,随即猛地红了脸,迟迟不说话。

胡义这才意识到她在意什么,又向黑暗中补充说:“呃……我是说……现在你觉得更憋闷了么?还有……这股霉腐的味道一直都有,没有淡过么?”

“我……没觉得。”她的声音不大。

胡义触碰着身边的墙壁站了起来,在黑暗中仔细地抚摸着墙壁上的泥土,一点点地扩大范围,稀里哗啦不时有碎土在落。

“你……在干什么?”

“看看能不能多活一会儿。”他摸过了一个墙角,开始仔细触摸第二面墙,从高到低,然后挪一小步,再从高到低摸下来,直到与地面的夹角,细致得不放弃每一个可以触摸到的角落。

墙上的泥土并没有那么潮湿,这股霉腐的味道似乎太重了。

一段时间后,黑暗中的碎土掉落声忽然消失了,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胡义没回答,他跪伏在一处墙根,用手掌逐寸触碰检查着,这里由地面起向上半米多平方的面积不是泥土,而是用砖一块块临时拼摆起来的,并不是用泥灰砌死的墙,砖与砖之间的细微缝隙流动着细微的凉意,霉腐味道在这里变得更重了。

“你怎么了?”

“哐啷……”

一块砖被抠了下来,随后是第二块,第三块……

在黑暗中摸索着抠出两层砖,漆黑中的胡义知道自己正面对着一个黑暗的地道窟窿。

“我们能出去了。”胡义回头说道。

……

胡义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求自己呆在离她最远的斜向墙角,并且被要求不许乱动:“你到底在搞什么?”

她不说话,黑暗中持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难道你是要解大……”

“闭嘴!”她似乎又开始沮丧。

“好吧。”

又一阵“叽咕叽咕”的水声后,她低吟了一声后,似乎就不动了:“算了,你自己先爬出去吧,我在这等着。”

“为什么?”

她不再说话,只是呼吸有些许粗重。

胡义很费解:“如果我过去了,万一这通道很长怎么办?如果那两个人再出现在上头怎么办?”

好不容易把她给找到了,他没有勇气再次把她一个人撇在这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我……很难跟上你……会拖累你的……”女人语带颤音。

“你受伤了?”

她又不说话了。

“再不说话,我就扯着你爬了?”胡义站了起来,准备靠近过去。

“我…这里面…有个菱角。”她回答的声音估计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菱角?什么是菱角?你说在那里?”胡义摸着墙壁走了过来。

苏青蹲坐在地上张开大腿本想把菱角抠出来,可是没有成功,她想她连胡义的尿都喝过了,也没啥不能说得了。

她感到胡义走到她身边了,于是就低声地说道:“菱角是我们南方的一种水生植物,是能吃的,那个老刘的婆娘在你来之前给我……给我塞到阴道里面的……”

“啊!”

胡义吃了一惊,追问道:“那她给你塞你下面干啥?折磨你么?”

苏青扭怩地说道:“菱角它中间鼓两头有尖尖,她给我放在里面,想……想让她那个男人来弄我的时候,戳伤他……”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明白过来的胡义摇头苦笑道:“你刚才是在抠它,抠出来了吗?”

“没有……”黑暗中传来女人无奈的声音。

“要我……要我帮你吗?”胡义在女人身边蹲了下来。

苏青背靠墙壁坐在地上,两腿曲膝,现在她感觉到自己那不少褶皱都被菱角撑开的阴道内内,开始生出一种越来越明显的骚痒感,同时还有一种比瘙痒感更加难以忍受的空虚也不断从阴道里传出来。

她下体刚被塞入菱角还不觉得什么,最初下体只是隐隐涨痛,随着身体活动的摩擦,阴户渗出黏液,逐渐变得滑腻,随着她刚才的一阵抠挖,让那菱角已刺激到了她敏感的肉壁,让她下体感到一种异样的麻痒酸软,让她有想一种呻吟的冲动,那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一种想要找东西填充的冲动,越来越强烈的冲击着她的理智。

“唔……”一声低吟随着一对纤细的秀眉忍不住微微蹙起的苏青,这一刻双腿忍不住夹紧并且微微颤抖,试图减轻阴道内的那种折磨。

“你来吧……”苏青低声道,她认为可能是角度的问题,所以她取不出来,现在她只有能让胡义来试试了。

黑暗中无法视物,胡义先是摸索着将大手放在女人的膝盖上,见苏清没有异常反应,胡义的大手才顺着女人光滑丰腴的大腿,缓缓向下滑去,一会儿便摸到了一处饱满的肉丘,上面生长着茂盛浓密的毛发,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下探去,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湿滑一片的洞道口。

胡义细细体会,只觉女人的肉屄饱满肥厚,上面早已泥泞不堪,随着手指的滑动,拉起了一片滑腻的粘液。

“啊……不要……摸那里……嗯……”苏青娇躯一颤,下体不禁冒出了一股浪水,随着阴唇被不断抚弄,体内一阵阵快感侵蚀着她敏感的神经,让她有些燥热难忍,娇喘吁吁了。

胡义的手指放在女人滑腻的阴唇上,摸索着向桃源幽洞中探去,伴着黏液的滋润,男人的手指很顺利地滑了进去,敏感之处受到入侵,强烈的刺激传遍全身,苏青柳眉微蹙,忍不住娇躯一震,她银牙紧咬,极力忍耐着娇躯的躁动。

身体明明可以感觉到那菱角的存在,男人的手指却偏偏没碰不到,难道在更深的地方?

苏青焦躁异常,她片刻都不想再忍受那东西的折磨,用力地挺股提臀迎合着男人的探索……

“滋……”伴随着一声只有苏青自己才听得到的响声,男人的食指深深地插入了湿滑的腔道,她下体有异物,身体变得异常敏感,随着手指的强行侵入,女人的胴体不禁微微颤抖,虽然极力压抑,仍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胡义在黑暗中觉察到了苏青的变化,女人弹性十足的乳峰在他的肩臂越贴越紧,他明显感到那高耸的凸端处逐渐在变硬,紧抵着他的肌肤,随即发现女人的胴体竟在微微颤抖,如兰的气息喷到了他的脖颈上,那么炽热,又略显急促。

胡义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个尖刺温热润滑之物了,心中一喜,只感到那菱角紧贴在泥泞紧缩的肉壁内,光滑圆润,沾满了汁液,他的指端一触摸到就滑开了,竟然完全无法着力。

胡义尝试着将中指也伸入,欲用二指将菱角夹出,但苏青没生育过,性生活也少,所以她的阴道很紧,胡义以二指插入已是困难重重了,黑暗中苏青也不说话,只是尽量张开两条大腿,提臀挺股,好方便男人行事,可是他试了几次,终究徒劳无功。

胡义急得满头是汗,忽然灵机一动,只将最长的中指紧贴着肉壁使劲往前钻,试图将菱角绕过再抠出来,只是此刻菱角已滑不溜手,又受到肉壁的挤压,加之里面汁液滑腻,要将菱角抠住取出却非易事。

在抠取中,菱角时而从手指肚滑落,时而被肉壁吸回,尝试几次之后,非但没有吸出,反而随着中指在阴户中抠弄,那种又麻又痒又痛的触感持续侵袭着苏青敏感的肉体,片刻之后,她已被弄得方寸大乱,香汗淋漓了。

两人默默地配合着,可黑暗中汗水已浸湿了两人的衣衫,胡义只觉肩臂处的胴体变得越发滚烫了,随着苏青急促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燥热的气息。

焦燥中胡义一下没掌握好力道:推得菱角的刺到了女人腔道的肉壁。

“啊……好……噢……”苏青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娇躯一阵痉挛,一股浪水汩汩冒出喷得胡义整个手掌都湿漉漉的,女人丰腴的肉体不停地颤抖,娇躯一软,几欲跌倒,连忙伸出手臂扶在胡义肩上不停地喘息。

不知所措的胡义一只手扶住女人,一只手在衣襟上搓擦着汁液,愣在黑暗中不敢作声……

……

通道只有半米多宽,高度大概一米,胡义在漆黑中十分缓慢地向前跪爬着,并且不时停下来。

没法再爬快了,不是因为在漆黑中摸索,而是因为担心身后的女人跟不住。

“不用着急,这未必是活路,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她不说话,只要听到了她的呼吸声近在身后,胡义就放下心又开始朝前爬。

“要不……停下歇会吧?”

她还是不说话。

“你还行么?痛不痛?”

“哗啦”一把沙土突然从后方的黑暗中猛扬过来,打了胡义满身满脸,这就是她愤怒的回答。

吐掉了满嘴的沙土,胡义连屁都没敢放一个,老老实实继续向前挪动。

一段时间之后,他在漆黑中停了下来,竖着耳朵听了听,不得不开始倒退爬回,直到再次听到她的呼吸声。

“停了,怎么不告诉我?”

“你自己走吧,用不着你管我!”不平的气息和冰冷彻骨的语气说明她的愤怒根本未有平息。

胡义不敢靠她太近,生怕她随手抓起什么再扬过来,陪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也许是活路呢?”

“我不需要活路!”她的嗓门比刚才更大了,近乎朝着胡义喊,在这漆黑通道内震得胡义脑门嗡嗡响。

“我以为我能给你抠出……并不是想……”

“哗啦”一把沙土如期而至,几颗沙砾打得胡义满脸疼,紧跟着是一声愤怒的:“你滚!”

“听我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只要咱们能出去,我就抓一个接生婆来,不会有人知道的,呃……你可以……用纱巾遮上脸,对吧?接生婆肯定没问题吧?”

“哗啦”又是一阵狂沙响,这次胡义有了心理准备,抱着脑袋不回头,任沙土扬了满后背。

“你这个无耻下流的混蛋,你这个卑鄙的逃兵……”她近乎歇斯底里了。

胡义讷讷:“我这也是……没办法才想到的。我发誓!”

……

不知道爬了多久,也不知道爬了多远,当胡义撞到了土壁,前方似乎没有路了。

他提示身后的苏青等等,然后缓缓直起身,没有碰到顶,摸索中,一面壁上有槽坑,终于确定这里可以向上爬了。

“现在开始别出声,你站在这里等一下,我先上去看看。”

胡义谨慎地横挪开了头顶上的烂木板盖子,胡义仰起头,上方似乎是一片低矮空间,有光亮从更高处的地板缝漏下来了。

是灯光,这是到晚上了,上方是地板下的空间,胡义爬了出来,在木柱间,借着那些漏下地板缝隙的微弱光线,找到了一块最大的缝隙,仰躺过来试图朝上看。

视线角度和范围都有限,但是这地板缝旁边放着个箱子,让胡义勉强看到了四个字,吉田商社。

※※※   ※※※     ※※※

上午的阳光下,春秀楼的大门被打开,鲜艳罗裙浓妆重粉,金妈出现在大门口,嗑着瓜子迈出了门槛,悠闲地看着街来人往,晃悠了几步准备返身,一个经过的妇人抬手招呼:“今天开门早啊!”

循声望去,金妈一笑:“你这贱人,又接到活了?这回又是给那家接了个儿孙啊?”

妇人挎着个小包袱,胳膊上还搭着一件黑衣,走至门前止步,一脸困倦,诉苦道:“别说儿孙了,连个千金都不是,哎,愣是生出个菱角来。”

金妈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扑哧一笑:“这是撒欢儿不要命啊!喜欢这调调的哪个不是败家的,没少赏你吧?上次宝芝斋东家的三姨太,下面被塞了个鸡蛋,听说你可狠敲了人家一大笔呀,今怎么还苦着个脸呢?”

“苦的就是这个,一分钱没捞着,就塞我这么件衣裳。”妇人搭着黑衣的胳膊抬了抬,晃给金妈看。

“呦,料子不错,还是侦缉队的款式啊……”金妈顺手把黑衣扯起来抖开,翻转了瞧。

“要不是因为这,我非当场闹给他们看。”

想到李有才那一身狗窝脏的,金妈把这衣裳直接搭自己胳膊上了:“得了,你也甭往当铺跑了,这衣裳我要了。”

“那感情好,下回你楼里的姑娘们有事,我少算你。”

……

李有才在春秀楼后院的狗窝里整整住了一天一宿,现在金妈出现在狗窝边,告诉他宪兵上街巡逻了,他才蓬头垢面地爬了出来。

“可憋屈死我了,你不是诳我吧?”

“诳你干什么,昨天下午就开始巡逻了。”

“啊?那你现在才说?”

“呸呸……快别拍打你那一身灰了!给你这个。”

金妈把手里的黑衣扔给李有才,笑嘻嘻地不解释她的无良心思:“听说还有人撒了传单,说什么……梅县别动队杀了姓钱的。哎,感情你小子就是梅县别动队啊?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名头够大的!”

刚换上了外套,还没来得及系好纽扣,李有才便僵住了,愣愣看着金春秀的一脸怪笑:“梅县别动队?”

“啧啧……再装!”

“我装个屁啊,装!”

纽扣也不系了,当即迈步走:“不行不行,我得赶紧走!”

“急什么?”

“我怕太君打断我的腿!”

……

李有才干的是侦缉队,虽然整天不务正业,也知道这个“梅县别动队”是干什么。

明明是他拉来了胡义干掉了姓钱的,结果这梅县别动队突然跳出来冒领功劳制造声势,实在让他不太理解,这事将来如果捅开,别动队丢不丢人?

他们不至于这么蠢吧?

无论如何,也得赶紧去见前田大尉,不把这事说明白,可就坏了菜,跑出了春秀楼直奔宪兵队。

贼头贼脑地推开了办公室门,迎面看见前田大尉的一脸黑,慌不迭来在办公桌前:“这事是我干的,可不是别动队,他们冒领我的功劳!”

“你……把这称为……功劳?”

“呃不是,我是说……帮手的确是我的人,一共四个,都是我在绿水铺的老底子,都是有案可查的!他们在砍九那虽然无恶不作,可绝对不是什么别动队。真要是别动队,何不直接端了侦缉队呢?不信您可以……”

“我没兴趣听你说,要么,你给我找出这个别动队,要么,你就是别动队!”

“我……”

“侦缉队损失了那么多人,难道你不是罪人?”

“那是钱副队他先……”

“他已经死了!你呢?”

李有才现在算是明白了,当不当这个侦缉队副队长,前田都拿自己当驴使唤,这就是所谓的“厚爱”,无忧无虑的神仙日子根本不存在。

“我明白了!您放心,我早晚把这个别动队给挖出来。”

“早晚是多久?”

“一……半年……呃……我是说三个月……三个月还不行啊?这个事可没那么……”

“可以。我给你三个月,灭不了别动队,你就是马谡。”

李有才心说就你这结结巴巴的还看三国?我成马谡了?瞎了眼的,我特么是马岱!

走出了前田的办公室,消了一身汗,呼吸顺畅了,恢复了轻松了,终于发现金妈给自己这件衣裳居然十分合体,随手掀起衣襟,看到了衣内不起眼的三针白线,明显的一个“才”字。

这件衣裳不就是老子的吗?啊?这不是应该挂在衣柜里的吗?怎么在金妈手里了?这是个什么鬼?

……

先前为了保自己的命,把苏青拉进来了,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脱险了,但该办的事还得给她办,否则心里过意不去。

但是……宪兵队的牢房可不是随便进的,能进前田大尉的办公室,那是工作,去牢房要怎么解释?

李有才在宪兵队里溜达了一会儿,大步奔向牢房。

在沉重的铁门关闭声中,李有才在一个宪兵的带领下穿过了阴森的通道,渐渐有痛苦的嚎叫声传来,还有阵阵低泣呻吟。

一个小门被打开,不大的密闭房间,一个鬼子少尉坐在台灯后,用生硬的汉语诧异问:“你……找我?”

李有才笑嘻嘻地一躬身,然后撇眼看身后的宪兵。少尉摆手,宪兵倒退出门,咣当一声紧闭。

“石原太君,我是受人之托,来问您件事。咱们先说好,听完了您可别生气。”

少尉点头。

“春秀楼的老板托我打听,想找贵国美女的生意。我认识的太君不多,只能找您来问了,我也知道你们的妓馆是有规矩的,可是如果您能包出来一个的话……不知道……这个事能不能……那些富绅们对于这异国风情实在是有些向往的……嘿嘿嘿……”

宪兵少尉木着脸孔定定看了李有才几秒:“我,是帝国宪兵,不想认识什么楼……明白?……但我认识你的……”

“这……”李有才不明白什么意思,有点懵。

“这件事……我的……你的……没有第三个人!明白?”

得,春秀楼没指望上,结果自己沦为帮鬼子拉皮条的贱人了,这倒霉催的苦命!

李有才无语,还没来得及好好在心中感慨生活的艰辛,宪兵少尉已经一脸贱笑地站了起来,向他伸出友好的手:“合作……愉快!”

“我问你个事……”

……

苏青看样子洗完澡了,换上了一身男装,衣服肥肥大大挽了好几层袖子,坐在桌边只顾梳头一句话也不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味,和她的身体上散发的味道一样,胡义拍了拍身上的柴灰,小心翼翼凑到了桌边,蹭着凳子坐下,她在对面冷冰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总算放下了心,真怕她把板凳摔过来。

“水温合适不,灶间的柴火,我可是全用完了的。”胡义一脸讨好地问道。

“放心,那接生婆又不知道你是谁,何况你还蒙了纱巾,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至于那对贼夫妻……我想他们肯定跑了,不敢再出现在梅县。”

“……”

“我得去看看马良他们是否还在联络地点,另外得给咱俩弄些吃的,跟我一块走吧?”

她仍然冷冰冰不表态。

这时,胡义突然听到院中似乎有细微的动静,猛地起身抽枪,同时向她摆手示意躲藏。

“是你……们?”李有才惊讶地看着他家屋里的两个人,放下了高举的双手。

………………

胡义向李有才大概说了他打死钱爷,救出苏青的经过。

李有才最善于察颜观色,从胡义轻松的神色和苏青白里透红的样子,判断出胡长官的帽子没有被绿,如此他心里也放松了,摇头感慨道:“没想到老刘平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打我黑枪的是他呀……”

说完,李有才拱手笑道:“不管怎么说,苏姐这次受惊是被小弟我连累了,中午我做东,就当给二位陪罪了!”

苏青这才抬头问他牢里那个八路的事……

……

“牢里那个确实是你们的人,不过是个硬骨头,离咽气没多久了,现在已经没法再对他上刑了。”

听李有才说到这,苏青急问道:“他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

“听说是挺进队送来的,本来抓了三个,但有两个在路上死了。”

“挺进队?”

“嗯,好像是这么叫,听说现在还在山里面转悠呢。”

胡义皱了皱眉毛,想起了困马山上曾经大雨中的偶遇的“叶排长”。

苏青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事必须要回去报告,否折时时刻刻都有出大麻烦的可能。

看着桌边两位都陷入了思索,李有才这才扯着身上的外套纳闷问:“既然你们昨晚就到我这来了,那谁来给我解释解释,这件衣裳是个什么故事?”

二位观众抬起眼,盯着李有才身上的衣服看了看,一位突然冰寒,一位突然傻眼。

“咣当”一声板凳倒了,苏青火冒三丈抡起粉拳彻底发作,打得胡义抱着脑袋挨打却不敢逃走。

李有才愣愣看着,完全不懂了,但是他忽然觉得……苏姐对胡长官……打得这么怪呢?这貌似…全不当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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