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江晓婷感受到手掌下的触动,暴怒吧,钟伟哲,你暴怒了,她就不用再担心一个连情绪都稳定不了的人了。
“恨…我怎么能不恨,就是因为恨是一种魔怔,无时无刻的折磨着自己…呜,就是因为…因为恨不好受,所以我放弃了…”
看着被他挣脱的手,江晓婷眼里深深的疑惑了,就这么简单放弃恨?
接着惊悚的看见钟伟哲捂着脸,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哭了起来,现在发生的完全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你”
“对不起,我的情绪起伏太大,我前几个月开始信佛了,相信有业报轮回。”
江晓婷实在看不惯他的眼泪。
几年后的初次见面,满脸的苍白,长出来的须根,还有浓重的黑眼圈,现今你已然是孑然一身,如果不是自己,或者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钟伟哲,你的左手呢?”
钟伟哲没有预料到江晓婷会问这个问题,呆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就一场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横祸…”
他始终颤抖着,他的断臂,真的有命运这回事吗?
他的左手本应该由自己毁去,不知道为何,江晓婷的心里也有一丝的颤动,如果说是命运,那么思瑶呢,她也活该吗?
突然有点害怕。
“好了,我送你回病房吧…”
“等等,几年过去了,你和方思瑶还在一起吗?”钟伟哲抬头看向江晓婷,不打算放过她的任何微小的表情,“早几天我在电视上看到关于奈及利亚的恐怖袭击,还听到你妈言语间的透露,里面有她对不对?放心,我的前妻是个大好人,会没事的。”
“……你给我闭嘴!她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你所想的事发生!钟伟哲,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企图,恐怕你最恨的是思瑶吧,你现在这样宽松的表情是不是太过欲盖弥彰了…”
“……是,我恨她…但那个是过去了…”
面色阴翳的看着钟伟哲:“纵然你的表现很完美,你的关心不过是在试探我,在我看来都是幸灾乐祸和嘲讽,伟哲,这几年你应该挺想我们死的,不会让你如愿的…好了,我送你进房间,还有收起你那一套假仁假义,我看不惯…”
钟伟哲回想着江晓婷腮边和她毫无预警就落下来的眼泪,这个她好像成熟很多了,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臂,空荡荡的:“…两个女人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历久弥新,思瑶最好不要有事才好啊……”
江晓婷可是真的爱惨你了。
江晓婷拇指擦拭掉眼角落的泪,之所以没有顾忌的显露在钟伟哲面前,不过是告诉他,自己假装的坚强罢了,这样他就不会对自己有防范:“良子,钟伟哲的左手是怎么回事?他发生过车祸这你是告诉过我的,好吧,详细的你不清楚,我知道了…”
酒驾吗?
钟伟哲做出悔过的样子,如果真的不在意她们对他做的事,那么,就不会挪用公款,还做出报复整个医院的作为,江晓婷还是不信,钟伟哲的改变像是意味着什么似的。
方思瑶不明白为什么江晓婷对钟伟哲有诸多的顾忌,只是今天听到的东西都让自己难以接受,几年的时间让她们三人变得物是人非,摸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晓婷,现在自己的心思好像又硬了几分……
时间会改变一下,晓婷,你还有很多的选择,我已经没有气力了,我也已经四十多了,又能陪你几年?
或者说,又能拖累你几年,还不如让旁边的人给你幸福,例如孙建廷…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离开了,那么留下你一个人,你不会就更加痛苦了吗?趁你还年轻,有得是机会,晓婷,时间会帮你我选择。
原谅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勇气,我已经在害怕了,在你跟孙建廷走在一起的时候害怕了,在你跟钟伟哲对峙的时候害怕了,在你仍然坚持‘方思瑶’还活着的时候害怕了。
其实你不知道,以前的那个‘方思瑶’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这个,已经不是我了……
方思瑶擦了擦眼泪离开医院。
“牛奶…思瑶姐…”
“谢谢,庄可,你怎么老在我需要帮忙的时候出现呢。”
“我才刚出来溜达,对了,思瑶姐,我忘了跟你说,大堂哥雇佣了一个保姆,平时她会帮我们把衣服都洗了,偶尔还会做家务什么的,当然,这是大堂哥的好意,如果你想要拒绝,那么你自己跟他说。”
刚想开口否决这个提议的方思瑶又闭嘴了:“她会住在这里吗?”
“偶尔,随她喜欢吧,我也不知道,才刚通知到我。”
庄可总不能说,因为江晓婷对自己在照顾方思瑶的行为很不满,什么基本上换洗衣物就让她来,真是个爱吃醋的家伙,再说,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触碰到思瑶姐的贴身衣物。
方思瑶这时想着,这个保姆也太大牌了吧。
“……哦,我知道了,就算哪天她突然出现,自己也不会大惊小怪了,那你呢?还不睡觉?”
方思瑶摸了摸腕上的手表。
“好吧,我今天也忙坏了,我要去睡觉了,思瑶姐有想过之后要做什么工作吗?哎呀,我知道我是多管闲事,因为我怕你被憋坏,就这样了你慢慢想,晚安…”
“……晚安。”
调音师、同声翻译、话务员或者心理咨询师么,做什么吗?
当然有想过,只是自己还能做好它么?
会有人认同这样的自己吗?
会有能力养活自己吗?
方思瑶的心里有很多疑问。
“晓婷姐,医院明天会有一场演奏会,最近的医闹把医院弄得乌烟瘴气,目的是为了病患和医生有个愉快的午后,还缺个大提琴手和一个弹钢琴的,现在都是晚上了,找人已经有点来不及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意愿出席呢?”
“钢琴和大提琴么?佩佩,我想你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
江晓婷突然被金佩芳这么一问,站在一旁的孙建廷灵光一动:“金董事长,那刚好,我会一点钢琴,为了医院里低迷的气氛,我可以尽一份力,江小姐,你可以当作为了积福,况且医者父母心,如果方医师在的话,她也会很高兴能有这么一场义举。”
金佩芳松了一口气,她可算是为了表姐的计划不遗余力的在凑对,只是她完全看不透晓婷姐在想什么。
“就是心情不好才需要陶冶性情,晓婷姐怎么样?”
“……好,把明天安排的日程告诉我就好,今天有点晚了,那我离开了,孙先生再见。”
想不到刚和阿嫲说了声再见,金佩芳就过来了,只是这个孙建廷有点甩不掉的意味,不过,不要紧,今天对自己的纠缠,明日有得你还,或者不用做到心里的那一步,思瑶就乖乖的出现。
江晓婷对此很有自信。
眼睛很干涩,可是还是睡不着,盲人的生活好像变得不太忙碌,特别是等待另一个人的幸福,刚刚接到佩佩的一个电话,晓婷明天会在医院里演奏大提琴,而自己想去却又不敢去。
好久没有听到她的琴声了。
只是没想到的事,这个时候有人会打电话给自己,因为看不见,就接通的电话,谁知道对方先说了话。
“嘘,别出声,我知道我们彼此都不认识,但是今天我只想对一个陌生人倾诉。”
晓婷?怎么会是江晓婷的电话。
方思瑶几乎吓到要把手机给掐黑了。
“看我说的是什么话,都叫你别出声了,这样比较有神秘感,呵呵,我也觉得很奇妙,怎么会这么简单的想要找个人说说话,今晚我看见手机里有个未接电话,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黑幕笼罩在方思瑶的脑海里,看不透未来,根本就感受不出手机另一边的情绪。
“你还真的不出声啊,那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听。”
“…嗯”
“噗嗤,好诚实的陌生人啊,我跟你说喔,最近呢,我妈很忙,忙着照顾我的两个差一点点就满周岁的孩子,是很可爱的双胞胎喔,我也很忙,我忙着寻找我失踪的爱人,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坚持,她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觉得她狠心吗?”
“……嗯”
方思瑶手背盖过眼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把担子留给了你。
“你也觉得狠心啊,英雄所见略同,她总是一副把爱藏得深深深深的样子,然后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我知道她总是考虑周全,我更是知道,她总会有些不舍得的人事物,你觉得她傻不傻?”
“……嗯”
“是啊,我也觉得傻,可是我不在乎,亲人,亲人不在乎,朋友,朋友不在乎,就算是公司里的事务,我也不在乎,我只是想要她回来,毫无顾忌的回来,而不是仍然留给自己假象,死就是死,生就是生,我真的好痛苦,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
晓婷…晓婷,我只能对不起你,我不能这么自私的留在你的身边。
“怎么?你抽鼻头的声音我都听见了,没关系,没关系的,我才没有很伤心,我明天就到医院里演奏,如果她还不出现,我就照她常在我耳边唠叨的未来而行走,大概她希望自己能被人照顾,找个好人嫁了,我希望她明天能到场,就算…就算是灵魂,我也想让她听听我拉的琴,你觉得呢?她会不会来?”
“……”
不知道,方思瑶不知道,方思瑶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真好,有个人能听自己讲废话,真好啊,我的心没有那么痛,她还真舍得自己痛啊,她到底有没有心,如果有,我真的希望她能回来跟我见面,谢谢你,听着我说话,我很高兴你能一直嗯下去,谢谢…晚安。”
“……嗯”
江晓婷拭去眼泪,思瑶,你的心是钢铁铸成的吗?居然舍得不出声,晚安,希望明天能见到你。
【嘟嘟嘟嘟…】
“呜呜,晓婷…对不起,我怎么能这样去见你,对不起…”
今夜一丝丝的悔意一直渗入方思瑶的梦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