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卓妍耸肩,正想说些什么,一阵兵器交锋声便传入耳中。
“师父!”轻松的心情一肃,欣桐警戒心大起。
“柳小姐,左边树林。”白彦海不愧是老江湖,马上判断出状况。
“恐怕是山贼,桐儿,小心点。”叮咛完徒儿,柳卓妍足下一使力,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马背上赶去救人。
“师兄,我们也去吧。”黄冲叫道。
白彦海点头,连同两名师弟也上前帮忙。
留在原地的欣桐并不打算插手,她只是坐在马上观看他们应付这些山贼。
依照正常伦理。弟子应该比师父先出手,尽可能的不麻烦到师父。可是欣桐完全没有这种概念。所以她只是慵懒地吃着梅子当在看戏。
反正对付山贼凭师父一人绰绰有余,更何况这次又多了三个华山派的助阵。只是……
望着一面要保护民众,一面又要分心对付山贼,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反倒逼得柳卓妍及白彦海必须分神照应的两名华山派小师弟,欣桐脸上的闲适慢慢隐没。
“苍羽,这些山贼的功夫会不会太好了点?”拍拍肩上的鹰,她狐疑地盯着例落避开白刀的山贼。
若说连山贼都忙成这样,华山派和中原武林的前途堪忧。
轻轻蹙眉,她努力回想着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习惯以山贼打扮出没,擅长使用暗器与毒物,在东北实力不可小觑的……磷帮!
灵光一闪,她心跳漏了一拍。
不再理会柳卓妍等人的状况,反依磷帮习性搜索起四周暗处,果真看到三里外的高地上有人拿着水炮类的东西正在瞄准。
“师父!”无暇细想,在急切提醒的同时,欣桐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袭向那些人。
就在柳卓妍反应过来前,鲜血四溅飞散。
大量的鲜血喷洒在树干及雪地上,伴随着临死前的哀嚎,更多的是来不及出声就命丧黄泉的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愕然的眼不由自主的望向三里外站立血海中央的欣桐身上。
艳红的血洒在欣桐的脸上身上,为她绝美的艳容更添一抹妖冷。
缓缓的,伫立血泊中的人儿有了动静,樱唇轻启,粉嫩的舌舔去唇边的血液。
空茫的眼中疯狂乍现,沉睡的恶性在血腥味中苏醒,令人怀念的,伴随了她十二年的血腥气息,在渴望着更多。
染满鲜血的双手动了动,不满足地看向同样被吓傻的敌人。
耳边回荡着十大恶人的指示,她杀意狂增。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前,柳卓妍掌风一挥,及时拦下逼近对方咽喉的利爪。
“桐儿,够了,快住手!”叱喝同时,她紧紧抱住欣桐。
“柳小姐,危险。”白彦海连忙提醒。
杀红了眼的美丽野兽,不管谁靠近都有被撕裂的危险。
“她不会伤我的。”坚定的语气无视于击向自己要害的攻击,柳卓妍柔声低哄。
“桐儿,没事了,看着师父。”温柔的嗓音沁人心脾深处,压抑了狂暴的灵魂。
令人疯狂的血腥味中,有着她最喜欢的气息——带着些许药草香和竹叶香的气息,是师父!
理智一回神,原本击向柳卓妍的招式硬生生顿住却仍是带出一道血痕。
接下来,她看见数把银刀直刺柳卓妍背心。她这才注意到柳卓妍为了安抚她,根本没注意到自身的危险。
耳中已听不见白彦海等人的叫声,自己的声音哽在喉咙中出不来,她只知道自己必须保护柳卓妍。
动作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完成了。
就见欣桐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也不知怎么地,几把银刀全被她抓在掌中。内力再一震,金属断裂声四起,接着反手把手中的断剑射出。
下一妙,地上只剩身上多了几个洞而倒地呻吟的人。
这已经不是人所能达到的境界了。她自幼跟随师父闯到江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功夫。白彦海惨白了脸。
感觉到怀中人儿用颤抖的手抓住她背后的衣服,柳卓妍怜惜又自责的安抚。
“桐儿,没事了。”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原本是想安抚桐儿,结果她却成为把桐儿体内恶鬼唤醒的元凶。
“我……”颤抖的声音试了好几次才完全发出,封欣桐愤怒的咆哮,“搞清楚了,磷帮的杂碎,我不允许你们伤害我师父,否则就得陪葬!”
第一次有了想守护的人,若有人胆敢妨碍她,用尽全力也要宰了那个人。
这声用尽激烈情感的怒斥深深震入众人心中,尤其是柳卓妍的震惊更是不在话下。
阴美的眼睨着侥幸从死亡关潜逃过一劫的磷帮残党,欣桐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想守护柳卓妍的企图,浑身满布并非一两年可成就的杀气,胆小一点的早已吓到手软。
用不着证实,欣桐而言,杀掉阻碍者比杀死一只蚂蚁更省事——起码不用耗费眼力去找地上的六足小虫。
沉默之中,柳卓妍率先有了动作。
她用内力融化白雪沾湿帕子替欣桐拭去脸上及手上的血污,细柔地低哄不曾停止,直到她确定欣桐清朗的眼眸已恢复光泽。
“师父。”欣桐怯怯地看着柳卓妍,突然觉得染血的双手非常沉重。
方才一时情急,忘了要杀人不见血。她应该做得更漂亮一点才不会对视觉上造成太大的冲击。
“不要紧,师父没生气,对不起吓到你了。”柳卓妍温和地道。
她当然不知道这徒儿脑中在想什么,她只关心欣桐的心情是否真的稳定了。
就在此时,白彦海自树林的尸堆中找出装满毒液的水炮,暗叫惭愧得走向柳卓妍。
“柳小姐,这次多亏了您的爱徒出手,不然我们现在已经是忘川水边的孤魂了。”
磷帮的剧毒?!
挑眉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才拿在手中就闻到阵阵令人作呕的腥味,柳卓妍叹了口气,把水炮交还给白彦海,轻执起欣桐的手,牵她走到路边。
“你是怎么察觉的?”
三里外的下风处,别说是她了,任何一个专心交战的习武之人都不太可能注意到。
“只是巧合。”欣桐答得又快又无辜,末了还露出一个看似纯真的笑容。
其实知晓各种江湖上可能发生的阴险诈术是十大恶人教她的第一课。
“那为什么知道他们是磷帮的人?”
“只是凑巧以前听别人提过磷帮喜欢假扮山贼罢了。”眨眨眼,她担心地拉拉柳卓妍的衣袖,“师父,我以后不会杀成这样了,真的。”
“是吗?那很……”好啊。话来不及说完,就听欣桐又继续说了下去。
“下次杀人时,一定不撕开他们的肚子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没个刀在手,一下子没控制好才会让肠子流满地。
她不是这个意思……柳卓妍一阵语结,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刚安顿好百姓踏出树林就听见这句话的三名华山弟子则打了个寒颤。
这个魔星。
他们是请到武功高深的柳卓妍,但他们同时也请到了一个怪物——
一个披着俊美少女外皮的怪物。
“嗯……”
一个赤着上身趴在地上的女孩不住干呕着,全身上下满布一道道深浅色泽不一的伤疤。
那是每个月必定会被划出的伤口,是为了要让各式稀世珍药和剧毒渗入她体内的通道。
恶心!女孩快把胃都吐出来了。
被强灌了一坛由上百只毒物的胆熬煮的汁液,再被一盅不知是啥鬼东西的暗红色黏液醺泡了七天,她现在只觉的全身都痛到快散了。
挣扎着想用剧痛不已的四肢撑起身体,她知道那些人决不会善罢甘休。
“小鬼,露出破绽了!”
一声叱喝当头砸下,夹带着凌厉杀气的银光自屋梁飞降直刺她眉心。
女孩狼狈一闪,剑气擦过她娇好的面容留下一道血痕,一缕青丝落了地。
没给她喘息的时间,一刀刀的攻势全是杀机,速度快到只剩银光在空中飞舞。
女孩咬牙闪过,招招险、步步惊。
一个不留神,撞上了身后冰冷的墙,眼见夺命的利刀不留余地地刺向胸口,她索性运足内力挥出一掌。
鲜血狂渐!
肌肉被斩裂,鲜血流了满身,一把剑穿过胸口钉在墙上……
女孩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看着自己染满血的右手正抓着一块心头肉。
伤口好烫,四肢却已冰冷,但那极度逼近死亡的感觉中,竟带着一丝快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女孩愈笑愈开心。
“两败俱伤……嘿嘿……”
真划算,反正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和这些家伙打打缠缠了多少年,这也不是第一次被打到挂点了。她倒希望这次不要再获救。
一直在鬼门关前走路走去,还真天杀的无聊!
尤其每次都差一点就能见到含恨九泉之下的亲人更令她扼腕。
如果说她能在那一天和父母一起被杀,不要一个人别留在这完若地狱的人世间就好了。
映在她瞳眸中的世界开始变暗,她漠然地闭上眼。
迟早有一天,她会杀了他们,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解脱。
就算化作厉鬼,舍弃人身,成为阴阳两界所不容的逆伦之人也在所不惜……
好不容易投宿了一家客栈,欣桐什么也没吃便回房去了。
柳卓妍在自己房中坐了片刻,直到夜深人静,她终于不放心的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竹屋一向都是她陪桐儿睡的,但下了山总要顾到礼仪,今夜第一次分了厢房睡,再加上发生了磷帮那件事,桐儿不知道睡得好不好?
她站在欣桐的房门前迟疑着。
多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记忆中夜夜被恶梦惊醒而躲在自己怀中发抖的人儿又是如此鲜明……
知道欣桐有锁门的习惯,所以她不慌不忙得用薄刀穿过门缝移开门闩,抬脚跨过一地险境暗器,避开照八卦阵排列的桌椅,总算进入内厅。
“呜……”
极力压抑的低鸣传入耳中,令柳卓妍后悔没让她跟着自己睡。
走到床边坐下,轻轻伸手拍拍她绷紧的背,沿着背脊来回抚摸,知道隔着布料感觉到她已经逐渐放松。
“师父?”模模糊糊的咕哝嗓音,她半梦半醒地道。
不用多想,能让她没产生警觉心的人只有一个而已。
“嗯?”
“怎么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想爬起身却被按回被窝,欣桐不解地问。
“什么事也没有,师父只是想跟你一起睡。”
知道欣桐爱逞强,她素来不解释原因。
“喔。”
乖乖地往内侧缩了进去,等柳卓妍褪了外衣一上床,她马上连人带被黏了上去。明明涌入的是冰冷的空气,温暖的体温却让她满足的轻叹一声。
“为什么叹气?”一手勾住欣桐的腰把她揽在怀中,另一手忙着确定被子有没有将两人密不透风地盖好。
“好温暖……在师父身边好温暖。”她咕哝着,逐渐有些昏昏欲睡,她眷恋着这种感觉。
不用再被冰冷的过去包围,很安心、很安心的感觉。
“安心睡吧,有事师父会保护你。”柳卓妍哄道。
“不要……我要、保护师父……”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的主人已经快睡死了却还是执意地道。
唯一握住她的手的人,绝对不能失去她。
“我知道,你快睡。”握住封欣桐住自己胸前衣服的手,柳卓妍柔声道。
不合礼数啊!师徒两人岂可同床共枕这般亲密……但桐儿的态度太过坦率,她的挂心似乎是多余的……
苦笑得看着欣桐纯真的睡容,她不禁想起下午发生的事。
桐儿的背景似乎不单纯,没有一个孩子能杀死数十人却面不改色。
太过例落的杀招、噬血阴狠的眼神、高深的内力和轻功……甚至被培育成药人……更甚者,夜夜缠绕在她心中的恶梦……
总觉得事实呼之欲出,只是她们都不想去揭露那一层封印。
犹在沉思,怀中的人儿却又开始蹙眉。柳卓妍侧过身,把欣桐整个人搂入怀,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她。
“没事了,师父会保护桐儿,别怕,都过去了。”
轻柔的安抚一年多来没一次不见效,没过多久欣桐就已经发出规律的呼吸声。
她插手管这次的事究竟对不对?柳卓妍自问。
总觉得桐儿的精神状况随着他们愈深入江湖纷争就愈差……要不要让她先回落霞山呢?!
“……师父,您怎么了?”慵懒却忧心的声音自她怀中传出。
“没有,师父吵到你了吗?”是她不小心叹气还是……
“桐儿要跟着师父,因为您是唯一的。”
简单的字句中包含太多不为人知的担忧和恐惧,柳卓妍喉咙一窒。
“好,我们一起。”就算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会守着桐儿。
哔!啪啪!
伴随一声鸟鸣,苍羽飞落,稳稳停在似乎正在做恶梦的欣桐胸口,边用翅膀拍着她的脸。
“好痛!”欣桐闷哼一声,“笨蛋苍羽,我说过多少次了,长那么肥要认份,不要动不动就往我身上压!”
睁眼一看清元凶,欣桐马上没好气地道。
哔!它肚子饿了啊!一双鹰眼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喂,你是不是一只鹰啊?肚子饿自己去找猎物,找我做啥?真亏你身上流着苍鹰的血统,走开啦!”
自小养大它的欣桐当然分辨得出那啾啾鸟鸣的不同涵义,但她只是很不悦得用弹指神功把苍羽弹开,然后坐起身。
“师父呢?”身旁的被褥还留有另一份体温,欣桐很自然地问道。
自从柳卓妍知道她夜夜被恶梦惊醒后,她就不曾在夜晚被一个人留在房间。就算有时柳卓妍真的有事得走开,也会放苍羽进内厅陪她。
套上牛皮软靴,欣桐换上一件深蓝色外衣,随手用一条细绳绑住头发,再用柳卓妍替她打好的热水洗过脸,最后招了苍羽停在自己肩上走出房门。
“这里。早安,昨晚睡得还可以吗?”坐在楼下和其他人交谈的白彦海出口招呼。
“师父呢?”没有回应,她只问她想知道的问题。
随着她的走近,绝色的面容令同桌的人失了神。
看什么?!欣桐一一瞪了回去。
“柳小姐去迎接各派掌门了,我在这里和南宫兄等商议事情。”白彦海连忙赶在欣桐开口前说道。
“各大派的掌门不认得路吗?”还要师父去接?!欣桐不高兴地道。
不过知道柳卓妍的去向后,她不安的情绪稳定下来。
太过无礼的口气马上令众人倒抽一口气,已经知晓她性子的白彦海无奈加三叹地解释:“柳小姐的辈分比前辈们小。”
“那你呢?”还管辈分?实力强的最大不就好了,师父的武功才不输给各派好手——除了心太软。
正道真是天杀的无聊,太过讲究一些繁文缛节,可是,想归想,她最亲爱的师父真是这些“陋习”的最佳实行者,让她不满在心却抱怨不得。
啧!看出她的不高兴,白彦海好声好气地解释。
“我和柳小姐分两路而行,结果我们比较早回来。”
从几次和柳卓妍的谈话听来,欣桐是个孩子气的豹子,张牙舞爪却不一定会伤人。
虽然他对这话存有疑惑,但是同行下来,欣桐虽然对他们冷淡,却没展露什么攻击性,可见柳卓妍的说法真的有几分可信度。
白彦海愈见和气的说法让五大世家的少公子疑惑了。
再怎么说,白兄也是江湖上名气不小的人物,怎么对各后生晚辈如此和气。
再者,若是柳卓妍的徒儿,辈分比他们小也不打招呼?!
“白兄,这位是?”南宫卫和善地问道。
他对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很感兴趣。
“封欣桐,柳小姐的爱徒。”白彦海道,冷汗滑下额际。
柳小姐不是说她会睡到晌午吗,怎么七早八早的就爬起来了?
早知道他就不要那么快把五大世家的公子带回来,让这些不懂得包容、忍让怎么写的人相遇了!
他个人很不看好接下来的发展,偏偏柳小姐短时间之内恐怕赶不回来。
他还在想的时候,更麻烦的人物就开口了。
“师父?年纪也未免太接近了吧?”慕容端衍轻蹙眉,打从心底觉得这个没礼貌的丫头讨厌。
慕容端衍是慕容家下任继承人,脾气急躁娇纵,对长辈的举止应对倒不错,可是对于瞧不起的人,他的态度就很糟糕了。
“我尊敬的是师父的人格,其他光长年纪不长品德的人就不配做我师父了。”勾了张椅子坐到另一张空的桌子,欣桐一边反讽一边伸手招了小二,“给我一份醋溜黄鱼、八宝鸭、梅干扣肉、芙蓉粉丝、再来份杏仁豆腐、以及鲜鱼三只。我要最上等的材料,叫厨子自己算好两人份的分量。”也不看菜单,她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菜名。
“小姐,现在是清晨……”小二愣住了。
有哪家馆子在清晨作这些菜的,还生鱼咧!
这位小姐漂亮是漂亮,却看得出很难伺候。
尤其是武林人士,出手是阔气的很,但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说不定就没了。
“现在成了吗?”不等他说完,手一扬,一锭金元宝落入小二的手心,欣桐冷哼。
“成……当然成。小姐,您稍坐一下,马上来,我们还有西域进的葡萄酒,小姐要不要……尝尝?”店小二马上哈腰鞠躬,将欣桐列入贵宾级人物。
“我不要劣等货。”
“保证是最上等的,送到宫里的酒我们也有,马上来。”
“那给我一壶,用雪帮我冰过了。”
“是是是……”一眨眼,小二已跑得不见人影,忙着找掌柜去。
出手这般豪阔,是在跟着十大恶人时养成的,不过这可不是柳卓妍的银两,而是她在和柳卓妍生活的一年间,陆陆续续从十大恶人的宝山中顺手取来的,她可一点也不期望到处施舍的救济的柳卓妍身上能有多少银子。
但她的举动看傻了隔壁桌的人。
乖乖,这小子出手比五大世家的公子还大方,跟省吃俭用的柳卓妍更是成反比。
“怪不得你一点也不阻止柳小姐到处帮忙他人。”见识过柳卓妍“舍己为人”的白彦海苦笑道。
基本上,柳卓妍就是那种会毫不保留付出精力和银两的大善人,常常救了别人自己却空了荷包,不少时候都是欣桐暗中递银票给她的。
“反正师父高兴就好,银两我多的是。”
十大恶人各有一个藏银两的地方,他们四人按着自己干掉的人分赃,现在她的金银珠宝是多到足以砸死人。
更何况若遇贫苦之人而不救,师父大概会好一阵子都心情低落。
若自己没提供协助,别人是卖身葬父,师父则八成是卖身葬不相干的人。
说完,她不再搭理白彦海,自己一个人吃着小菜配上西域波斯葡萄酒,静静地等着柳卓妍。
百般无聊的苍羽可没这种闲情逸致,它好奇地啄咬欣桐的发带,没几秒就弄到手……叼到嘴了。
如缎的黑发闪耀着银光一下子披散在肩上,瞬间的眩惑感看傻了全客栈的人。
欣桐愣了下却没反应,反倒任由苍羽更嚣张地拉扯她柔软的发丝。
这是她的宠爱,对于第一个依赖她长大的动物的宠爱。
“苍羽,敢啄我的耳环你就准备当我今晚的消夜。”偏头避过鸟嘴,欣桐冷冷的警告。
哔!缩缩头,苍羽撒娇地磨蹭欣桐柔若凝脂的脸颊。
“为什么你的耳环碰不得?”白彦海好奇地问,却不怎么期待欣桐会回答。
“毒!”上扬的红唇淡淡吐出一个字,欣桐难得好心的给答案。丢了鲜鱼给苍羽……当早餐。
她的耳环外表淬毒,那藏黑金弦丝可斩铁,是武器更是凶器。苍羽碰到了又没解药,保证一刻钟内成了死鸟一只。
“柳小姐门下的人竟然用毒?”方才被抢一顿白的慕容端衍逮到机会便讪笑嘲讽,“这可是会让正道人士不齿的行为喔。”
“慕容兄!”白彦海暗叫不妙。
“端衍!”南宫卫低斥。
“本来就是,看这丫头邪里邪气,和柳卓妍的关系不明不白,为了带她上路才以师父相称,不然哪有师徒睡一间房,师父还替徒弟打水的。”他大声嘲讽。
他就是看不惯这小子无视于他们的举动,他们代表的可是五大世家,而这人竟连行礼都没有,简直小觑了他们。
“慕容兄,你这么说太过份了!”白彦海倒抽了一口气,只因为他很清楚欣桐或许会忍下别人对她的不尊敬,却无法原谅别人对柳卓妍有一丝轻视。
最重要的是,欣桐从来不管人情世故,所以下手不会手下留情。
欣桐眯了眯眼,握紧双手,杀气在身体四周蔓延,之所以还忍住全是因为气到冒烟的大脑仍记得柳卓妍有叫她多加忍让些。
“道歉!”在她失手杀人以前。
“凭什么?若你真是柳卓妍的徒弟,还没对我们行礼咧!”慕容端衍不肯退让地瞪回去。
杀气在漾着火光的眼中流转,欣桐倏然出手。
没有预警的砰一声!慕容端衍整个人被打飞,直到撞到后方的墙壁才停下来。
“咳!”一口血喷出,他又惊又怒地瞪着欣桐。
“不知死活就是在说你的无知,叫你道歉!”美艳的面孔仿佛结了一层冰,欣桐缓缓地走向前,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飘扬。
却只是更添恐惧。
“端衍!”南宫卫也迟了一惊。
“你竟然动手……”慕容端衍怒道。
他没想过她会动手,武功自负的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连看也没看清楚就被打飞。
“有人规定不行吗?我给过你机会了。”欣桐冷笑,“道歉。”
她真要出手,绝对不给警告,对敌人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给了警告就是增加自己丧命的机会,所以出手只要快、狠、准就好。
不过基于柳卓妍的叮咛,她很克制冲动地压抑住招式中的狠劲并且准确的避开要害。
“等一下,两个人都冷静点!”白彦海头痛地想阻止。
可是没人理他,欣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慕容端衍则完全没管他。
“你想和慕容家为敌不成?!”气得涨红了脸,慕容端衍挣扎起身。
“慕容家算什么?除了师父,全武林没一个足以令我害怕的。”冷森森一笑,欣桐停在他的身前,“要道歉、要死?”
事不过三,这是她最后的忍让。
“你休想!”他就不信她真的敢杀他!
剑一抽,反手刺去!
“很好,你要死!”眼底杀气四溢。
“封欣桐,柳小姐会生气!”白彦海连忙在她出手的一瞬间大吼。
这句话拉回了欣桐的理智,她急忙改变出招方向。
雪雾弥漫,欣桐抽回染满鲜血的右手,左手丢开这断了的剑,缓缓走回桌边。
“饶你一条狗命!”
南宫卫已抢上查看慕容端衍的伤势。就见他右臂多了五个鲜血直流的洞,使剑的右手恐怕有一阵子不能用了。
“你!”怒气十足的瞪着欣桐,“阁下有必要伤人伤成这样吗?!”
“叫他道歉,不然我把他左手也废了!”欣桐坚持。
开玩笑,她出手肯留活口已是天大的让步,想不道歉门都没有!
“你若要处处逼人,五大世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本来就是,看这丫头邪里邪气,和柳卓妍的关系不明不白,为了带她上路才以师父相称,不然哪有师徒睡一间房,师父还替徒弟打水的。”他大声嘲讽。
闻言,欣桐用没沾血的手扒开垂落眼前的长发。
“你们除了拿家势压人还会点什么?今天就算是少林寺方丈污蔑我师父一样得道歉!”无视于身边已拔刀的另外三人,欣桐冷冷地笑了。
无知的蠢材,这种实力也敢在她面前叫嚣?
“可恶!”
“南宫兄,咱们替端衍报仇!”
“试试看啊!”
不等他们商量完,欣桐直接出手。一下子,五道人影已经交缠上了。
白彦海看得是又急又气,想出手也不知道帮哪边。若有人这样说他师父,他也会生气的,只是也用不着见血吧?
哔!苍羽在旁边着急地鸣叫,想帮忙也不知道怎么帮。
只是一只鹰的它当然分不出欣桐并没有危险,而且还游刃有余,他只知道对方的人数比主人多了很多、很多……
没有预警的,他振翅飞起,迅猛的爪子抓向其中一人——
霎时羽毛满天飞,被攻击的人很自然反掌回击。
尽管欣桐紧急出手相救,苍羽的左翅仍被击中了。那人的手臂也留下三道血痕。
眼见苍羽被击了出去,欣桐也不再手下留情。抽剑、进招、还剑入鞘,四人的胸口均是一剑,虽不是致命,伤势却也不浅。欣桐却已奔到桌边。
“苍羽?”
不再理会他们,欣桐小心翼翼地抱起撞到桌子的宠物。
哔……一双惊恐的金色眸子盯着欣桐,它委屈的鸣叫。
“活该,谁叫你要插手,实力不如就闪边站嘛……”嘴巴上念归念,欣桐颤抖着手检查它的伤势,直到确定只有翅膀受伤后,松了口气。
哔!撒娇意味十足。
它从小到大只有一次被欣桐打到过,不过那是因为它呆到飞入正在切磋武艺的师徒中央。
那次它的小命险些不保,花了柳卓妍和欣桐不少功夫才挽回它一条命,除此外它甚为得宠,连冷都不曾被冷到过,更何况是这种凌厉的掌风了。
“笨鹰,蠢死了,竟然小看我!”一面骂着,却取出了最好的金创药替它包扎翅膀,欣桐头也不回地对不服气又想上前却被白彦海阻止了的人放话,“有胆就上,死了我可不负责。”
“看在柳小姐的面上,算了吧!”白彦海是一个头两个大。
说句实在话,他也不是很想理会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了,但五大世家开罪不得啊!
“叫他们向师父和苍羽道歉!不然我就杀了他们当药引!”她的怒气因为苍羽受伤燃到最高点。
再也隐藏不住噬血残忍的杀气,她冷酷地扫视整个大厅里的人。
“这……”白彦海一时语结。
“桐儿?”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柳卓妍的声音,欣桐眼中闪过一阵慌张。
这下惨了,答应师父会好好照顾苍羽却让它受伤了……
而错把她的慌张当成心虚的五大世家的公子则是满腔怒火的存心向柳卓妍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