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文幼筠的院子,孟云慕便遇到了梁品,正在堡内巡逻。
梁品,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见到孟云慕,立刻躬身行礼:“孟少主。”
孟云慕点了点头,问道:“梁品,你可曾见到范叔?”
她口中的范叔,自然是指飞云堡的管家,范古。
梁品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孟少主,属下曾于侧峰的观云亭,见过范大人。”
“观云亭?”孟云慕眉梢一挑,有些疑惑。侧峰的观云亭,是飞云堡一处比较偏僻的所在,平时很少有人去那里,范古为何会去那里?
“多谢。”孟云慕对着梁品说,接着她便向侧峰的方向走去。
侧峰,是飞云峡最为僻静的一处,平时很少有人来往。
孟云慕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心中不禁嘀咕:“范叔好端端的,跑到侧峰的观云亭做什么?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愿让其他人知道的?”
她一路走来,道路两旁,古木参天,杂草丛生,一片荒凉。
山风吹拂着她的衣衫,发出猎猎的声响,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她加快了脚步,朝着观云亭的方向走去。
观云亭,建在侧峰的最高处,是一座古朴典雅的亭子。
亭子四周,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大部分飞云峡的景色。
孟云慕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上,终于来到了观云亭。
她远远地便看到,范古正站在亭子里,背对着她,似乎在看着什么。
他身着一袭青衫,腰间悬挂他的酒壶。云慕心想:非得喝酒吗。
孟云慕走近亭子,轻声说道:“范叔。”
范古听到孟云慕的声音,缓缓地转过身来,见到孟云慕,眼角露出了笑容。
“云慕丫头,你来了。”范古说道,他的声音,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沉稳而有力。
孟云慕走进了亭子,亭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从这里望去,飞云峡的景色尽收眼底,山峰连绵,云雾缭绕,宛如一幅水墨画一般,美不胜收。
“范叔,您怎么会在这里?”孟云慕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范古笑了笑,指了指远处的云海,缓缓说道:“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每日练功,也只是强身健体罢了。练完功,便在这里静静地坐一会儿,想想事情。”
孟云慕似懂非懂问道:“范叔想什么事情?是不是和堡里的事务有关?”
范古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老人家的事情,不就是那些鸡毛蒜皮嘛。比如,哪个院子的门窗坏了,哪个地方的菜地需要浇水,还有……谁家的小子又偷看了姑娘洗澡之类的,烦不胜烦。”
孟云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范叔,您就拿我开心吧!”
范古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爽朗和轻松。
孟云慕从怀里取出那枚装有暗器的小木盒,递给了范古,语气郑重地说道:“范叔,您看看这个。”
范古接过木盒,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仿佛早就知道孟云慕要给他看什么。
他走到亭子里的石凳上,缓缓坐下,动作缓慢,从容不迫。
孟云慕也跟着坐下,目光注视着范古,等待着他的反应。
范古将木盒放在石桌上,并没有急于打开。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云慕丫头,你先说说,这是什么?”范古睁开眼睛,缓缓问道。
孟云慕看着范古那沉稳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佩服。范叔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遇到事情,总是能够保持镇定自若。
范古缓缓地伸出手,指着桌上的小木盒,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云慕丫头,你这礼物,可是有些小气了啊。”
孟云慕听了范古的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范叔这是在故意逗她呢。
“范叔,这可不是什么礼物。”孟云慕撇了撇嘴,说道:“这东西,我还想请教你呢。”
“哦?”范古挑了挑眉毛,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我还以为,你云慕丫头这次给我送什么好东西呢。”
范古缓缓打开了木盒,动作不急不慢,仿佛在打开一件珍贵的宝物。
当他看清了木盒里的东西时,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语气平淡地说:“暗器。”
孟云慕盯着范古的表情,她从范古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些端倪,一无所获。
“我知道,范叔,这是枚暗器。”孟云慕哭笑不得地说道,“问题是,这是什么门派的暗器?是谁用的?有什么来历?”
她连珠炮似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范古轻轻地合上了木盒,将它放在石桌上,动作缓慢而从容。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曾经……”范古缓缓说道,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江湖上,有一个教派,行事诡异,颠覆常规;其中他们的暗器也与众不同,诡异莫测……”
孟云慕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范古的下文。
“这个教派,名叫……龙隐教。”范古缓缓说道,龙隐教这三个字,他并不陌生。
孟云慕猛地一拍石桌,站了起来,星眸圆瞪,声调提高:“我就知道是!果然是龙隐教!”
范古看着孟云慕那副激动模样,那张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并没有被孟云慕的激动所感染。
“怎么了?云慕丫头,为何如此激动?”范古淡淡地问道,“难道,你摊上龙隐教的麻烦了?”
“范叔,是这样的。”孟云慕看着木盒里的暗器缓缓说道,她将那天在沈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包括她被神秘人袭击,文幼筠及时击落暗器,以及后来王元湖追赶刺客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她并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告知。
范古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孟云慕。
听完孟云慕的讲述,范古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看来,那刺客极有可能是龙隐教的余孽。龙隐教行事诡秘,手段狠辣,擅长并惯于在暗中伤人。你能在沈府发现他们的暗器,说明此事与龙隐教脱不了干系。”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沈家满门被杀之事,却未必是他们所为。”
“为何?”孟云慕问道,她对范古的判断,充满了好奇。
孟云慕听了范古的话,心中愈发疑惑,问道:“范叔,您为何如此笃定?难道那杀沈家的人,不是袭击我们的那三人?”
范古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只是推测,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进一步调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龙隐教的暗器,的确是他们的标志。不过,据我所知,龙隐教中他们擅长潜伏,伺机而动,而少有精通剑术的高手。”
他顿了顿,又说道:“如果说,真有龙隐教的弟子,精通剑术,那么……要么是近些年,龙隐教吸收了新的力量,培养出了一批新的高手。”
孟云慕皱着眉头,思考着范古的话。她回忆幼筠描述的三名刺客的武功,的确精湛,凌厉,但似乎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味道。
“如果真是龙隐教有后起之辈,并且个个身怀绝技,那么……江湖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太平了。”范古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他看着远处的云海,眼神里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他继续说道:“更何况,消失多年的龙隐教,突然这个时候高调行事,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范古看着孟云慕,语气中带着一丝长辈的关切:“云慕丫头,切记,凡事小心为上。虽然你身手不错,又有飞云堡为后盾,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切不可掉以轻心。”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你心怀正义,嫉恶如仇,但这次的事情,不同于以往。沈家命案,实属诡异,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他长叹一声,接着说道:“老夫如今,主要的职责,便是守护好飞云堡,确保堡内安宁。至于江湖上的事情,老夫能够干预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更何况……”
他话锋一转,捋着稀疏的白胡子说道:“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当年惹下不少仇家,能让他们不来找老夫的麻烦,就已经万幸了,哪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情啊?”
孟云慕听着范古的话,心中也明白。
范古虽然是飞云堡的管家,但终究只是一个管家,并非无所不能。
他虽然经验丰富,武功高强,但在江湖上,也有许多无奈之处。
她点了点头,说道:“范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我会小心行事,绝不鲁莽妄为。”
说罢,孟云慕陷入了沉思。
她靠在石桌上,眺望着远处的云海,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
如果江湖上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仅仅凭她孟云慕一个人的能力,又能做些什么呢?飞云堡,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她从小在飞云堡长大,无忧无虑,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的父亲,是飞云堡的堡主,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
她知道,飞云堡在江湖上,地位显赫,实力强大。
但她从未真正思考过,飞云堡的责任是什么,飞云堡的使命是什么,飞云堡又能为这个江湖,做些什么。
这次的沈家命案,让她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些事情。
她要为飞云堡,做些什么?
她需要去努力,需要去争取,需要去证明自己。
她在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这些事情,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范古看着孟云慕沉默不语,知道她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并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良久,范古突然伸手,用力地在孟云慕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小丫头,想什么呢?想破脑袋也没用啊!”范古笑呵呵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合年纪的顽皮。
“要不要继续和范叔说说,也许能给你一点建议。”
范古的一句话,将孟云慕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孟云慕回过神来,俏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哦,没什么,只是……想着一些事情。”
她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范古,她知道,有些事情,还需要自己慢慢去思考,去领悟。
她站起身来,说道:“范叔,多谢您指点,我还得去找幼筠姐姐,和她商讨商讨,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
说完,她便准备告辞离开。
然而,她刚一起身,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脚步也有些踉跄。原来,刚才为文幼筠输送真气,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她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范古见状,身手敏捷扶住了她,问道:“云慕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孟云慕强忍着不适,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范叔,只是刚才为幼筠姐姐输送了一些真气,有些疲累而已。”
她为文幼筠疗伤的事情,并没有打算瞒着范古。
“还说没事?”范古脸色一沉,说道,“看你脸色不好,脚步虚浮,分明是内力损耗过度了!”
他将孟云慕扶到石凳上坐下,说道:“小丫头,不要逞强。看样子你损耗了不少真气,身子虚弱,就不要四处奔波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罢了,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让我替你顺顺真气,也让你舒服些。”
他说着,便运起了内力,范古几十年的浑厚内力,对付这种情况轻而易举。
他将手指点在孟云慕的几处大穴上,将浑厚的真气,注入她的体内。
那股真气,如同暖流一般,缓缓地流淌在孟云慕的经脉之中。
范古手法娴熟,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他运指如飞,指劲与手指蕴含的真气,交织在一起,将孟云慕体内紊乱的真气,一一理顺。
孟云慕只感觉一股清凉之意,从她的体内散发开来,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活力。
她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体内发生的变化,心中充满了感激。
范古的指劲,如同春风拂柳般,轻轻地拂过孟云慕的经脉,孟云慕觉得受用无穷。
片刻之后,范古收回了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孟云慕,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了,现在应该无碍了。你回去好好休息,过个几天,自然就会恢复。”
他语气平淡,这种程度的运功,对他来说只是小事。
他简单地嘱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亭子。
他向着远处的云海眺望,身影渐渐远去,传来的声音却依然清晰:“云慕啊,你如今修为尚浅,练功行事,适宜循序渐进,切莫逞强好胜,只做力所能及之事,才是正道。”
孟云慕看着范古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她站起身来,向着范古的背影,心里默道:多谢范叔。
孟云慕不再停留,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随即,她走下观云亭,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飞云堡的方向走去。
孟云慕下了侧峰,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朝着飞云堡的中心地带走去。她轻盈的脚步,在这寂静的山林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风,轻拂过她的脸颊,吹散了她额头的汗珠。
她的心中却再也无法平静。
那枚来自龙隐教的暗器,还有沈家命案,如同一个个巨大的谜团,缠绕着她的心。
她必须要尽快找到解开谜团的钥匙,才能阻止更坏的事情发生。
孟云慕径直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没有在自己的房间停留,而是径直前往孟空的书房。
她行走在飞云堡的蜿蜒小径上,沿途碰到了不少飞云堡的弟子在巡逻。
他们见到孟云慕,都会恭敬地行礼,口称“孟少主”。
孟云慕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
绕过几道回廊,穿过几处庭院,孟云慕终于来到了孟空的书房前。
书房的外观,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普通的房子,朴实无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与飞云堡的其他建筑相比,显得十分低调。
如今书房的主人不在。她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