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盈缺

咸山驿是个大驿站,毗邻吐蕃与大理,再往前就是成都府,三国相接处,又没个拿得出手的门派镇守,其鱼龙混杂,可见一斑。

饶是如此,历刃川往堂中一站,只问了声有无空房,驿站之中正在吃酒的行商竟跑了个干净,驿站方圆十里皆是密林,这是宁愿夜里山中喂虎豹,也好过与这群豺狼同食共寝。

历刃川坐于堂中主桌,两腿大开,单手扶膝,另一手捏着酒碗招呼兄弟们赶紧吃过好生休息。

极天城的人皆懂规矩,历刃川的主桌仅坐着黄龙真人,饶是堂中桌椅不够,他们宁愿十几人挤一处小桌,也不敢坐到历刃川身旁。

岁荣死死抓着天乙,虽胆怯,却还是昂首挺胸,在极天城众玩味的注目之中,端正地坐到了历刃川面前。

历刃川仰头饮酒,也不看他,弹指掀了一只陶碗,晃晃悠悠落在岁荣跟前打转。“把我剑还来。”岁荣强作镇定,开门见山。

历刃川放下酒碗,挑着浓眉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勾着邪笑:“夫人何出此言?我极天城十五箱的奇珍异宝做聘礼,白鹿庄分毫未予,荼蘼枝正好做夫人陪嫁。”

“呸!不要脸的狗贼!谁是你夫人!呸!不是!你掳了我来,还要扣我宝剑,偌大极天城是没见过宝贝不成?好不要脸!”

堂中一片哄笑,历刃川亦是哈哈大笑起来,都只当逗小孩儿取乐。

岁荣涨红了脸,不是自己的主场,甚是憋屈,又奈何不了他,只能推了推天乙:“天乙!替我揍他!”

天乙抛了颗花生米进嘴里,道:“打不过。”

更是引起一阵爆笑,历刃川单手执起“十方俱灭”笑道:“我这把宝剑亦是三大凶器之一,将它赔你。”

岁荣眼见那黑色巨剑直与自己一般高,倒下来能将自己活活压死,哪会伸手去接。

历刃川提着酒坛往岁荣面前一跺,道:“伺候为夫饮酒,伺候尽兴了就把宝剑还你。”

满堂妖魔皆挂着揶揄的笑意看着岁荣,就看他这个白鹿庄的小少爷,如何伺候城主。

岁荣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去抱那酒坛,差些抱不起来,只恨自己功夫不济,白让这群奇形怪状的妖人看笑话。

他抱着酒坛,耳根红透,就要给历刃川斟酒,历刃川却将大手把酒碗盖住,问道:“你就这样伺候?”

“你要如何?魔头你别欺人太甚!我白鹿庄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历刃川粗臂一揽,将他搂在怀中,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之上,就如什么青楼妓女一般:“白鹿庄已把你嫁给了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极天城的人。”

岁荣跋扈惯了,还是头一次遭到如此羞辱,周身气得直哆嗦,眼眶里满是泪水打转:“你放屁!我爹不会饶过你的!”

“你白鹿庄有泰山府君坐镇,他不肯放人,我们一个都走不掉,还不能证明白鹿庄把你嫁给我了?”

岁荣还不了嘴,心中气闷,黄龙真人在一旁唱合:“既然中原武林称我们为魔教,又称你作‘小太岁’,魔教迎太岁,天作之合,冥冥之中早定的缘分。”

岁荣咬牙切齿,脑中灵光一闪,朝历刃川道:“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你若输了,便把宝剑还我。”

历刃川嘴角含笑,右臂搂着他左手端着酒碗自酌:“我历刃川不好赌。”岁荣激道:“呵,堂堂城主,连与我作赌的胆量都没有,不如退位让贤。”历刃川摇头笑道:“不敢,连神尘都败于夫人手下,历刃川没这个胆量。”

“你!”岁荣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等油盐不进的人,一阵挣扎又捶又咬。

堂中群魔任他耍痴,依旧吃好喝好,只当个节目取乐,历刃川任他捶打撒泼,铁钳般的大手握着他的腰愣是不放。

“看来夫人是好转了,你既有此体力,为夫可陪你战个通宵,还不尽兴,这一路回城还有月余路程,我便肏你一路,可好?”

“……你,不知羞耻!”岁荣被他吓住了,他胯下那雄物隐有抬头之势,一涨一涨地隔着宽松武裤拍打着自己的小腿,眼见无计可施,只好放低身段求饶,“你放我下来……我不闹了……”。

见他乖巧了,历刃川松开手,又轻拍了一下他的翘臀,笑道:“上楼洗干净,等为夫吃饱喝足就来陪你。”

岁荣捏紧了拳头,在他们的取笑声中咚咚地上了楼去,关上房门又砸又打。

天乙端了碗牛肉,上面盖了两个馒头,朝厉刃川道:“我去看看他。”厉刃川含笑,道了句“神君请便”,便继续招呼兄弟们吃喝。

黄龙真人端着酒碗道:“看来咱们极天城要好一番热闹了,来,敬城主!”满堂妖魔皆持碗起身,齐道:“敬城主!”

天乙推开房门,见岁荣蹲在地上发抖,叹了口气:“吃点?”

岁荣摇了摇头,天乙还想劝他看开些,去见他换了副神情,掩上房门,裹着被子坐到床上:“天乙,极天城的事你知道多少?且都仔细告诉我。”

天乙见他裹着被子还牙关打颤,神情却淡定冷静,方知他先前一切都是做戏,心道不愧是自家少主,心中生出了一丝敬重。

“极天城这百十年间,已成西夏第一大江湖势力,这历刃川第一位夫人就是党项皇女,然而极天城初代城主来自蒙古,西夏国仍心存戒备,你可当成是西夏版的白鹿庄,身处西夏疆域却又不受西夏管制。”

岁荣点点头,拍了拍床板:“你过来说,小声一些。”

天乙在岁荣手上吃过亏,当即有些犹豫。

岁荣怒斥道:“你现在这般模样,我哪有什么心思,还不快过来。”天乙只好过去,与他一个被窝裹着。

“极天城自历刃川当上城主,却也是光耀不再,麾下三教仅存了黄老教,天姆教与五仙教皆已叛离,然那黄龙真人却不容小觑,自身虽不善武艺,却是个武学奇才,极擅专研,自创了不少诡绝武功,那燕北四鬼的武功皆由他传授。”

“那燕北四鬼的武艺在极天城算什么水平?”岁荣想到当时满场慌乱,那燕北四鬼竟能缠得赢曜与姜灿无法救援。

“比下九流强些,只看齐中九流吧。”

岁荣暗自咋舌,白鹿庄的武艺一直是武林塔尖般的存在,赢曜和姜灿皆是庄主亲传嫡系,在极天城却只算得上中游……

天乙见他失落,宽慰道:“你且不必太担心,极天城现下高手也已不多,黄老教人丁稀薄,上九流也因一场内斗散了个干净,真论上顶尖的高手,也就历刃川一个。”

岁荣眼前一亮,问道:“待你功力恢复,能打得过他吗?”

天乙倒是老实:“自保有余,斗他不过……你就莫想逃跑的事了,若他真发起狂来,仅他一人就可举手屠尽一座城池。”

岁荣哪会不知,历刃川身上那股霸道的压迫感,是他平生未见,饶是那神尘和尚被封天下第一,也没有这让人呼吸窒浊的本事。

“不过,我观察看来,好似少主与城主关系不甚融洽?方才魔头调戏我,满场都是嘲笑,仅历天行闷头喝酒一言不发。”

天乙听他说来,倒确实如此,又暗赞岁荣表面骄矜幼稚,心里却如此冷静聪颖:“那我就无从得知了,当年伴与主人身侧,都是听陵光告知主人时,间断听过这些事。”

岁荣不由得好奇:“泰山府君究竟是谁?鸿蒙宗又是什么?怎的那大和尚也说过,我却从未听过传闻?”

天乙张了张嘴,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却听门外一阵推搡,又有人说话。“少主喝多了些,让他先睡吧。”

旋即一声吱嘎关门,又一阵咚咚下楼的脚步声。

历天行就住隔壁屋?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又要做甚?”天乙一张稚气的脸,挑着眉毛,却是一副成年人的表情,好生滑稽。

“你莫管了,在被窝里躺好装睡。”

……天乙不解,但也只能由着他,毕竟主人只让自己来保护他,也不让自己管束他。

历天行心情烦躁,也不是真的不胜酒力,所以借着饮酒假遁,躲个清静。

他点上炉子,脱下外袍,就听得门外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声响。

岁荣侧耳贴着木门听里面动静,忽然房门大开,他径直扑了进去,面前只有一双黑色的靴子,抬眼去,迎上了历天行冷漠至极的目光。

“何事?”

岁荣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尴尬地甩了甩手,欲言又止。

历天行将他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嚯,这小子。

岁荣哪里肯善罢甘休,哐哐拍着房门,门便又开了,历天行已然没了耐性,剑眉拧起,一张俊脸结满了冰霜。

“只听你说一句,说了就滚。”

什么态度!

岁荣可怜巴巴地揉着衣角:“我那屋子冻得很……”

历天行不待他说完,转身拿起自己床上的褥子丢给他就又将他往外推。

岁荣丢下褥子,径直往他怀里扑:“褥子哪有少主的身子暖和,让我陪陪你吧……”这话说得岁荣自己都浑身起鸡皮疙瘩,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历天行将他掀翻在地,右手掐住他的脖子死死按着,眼神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狼,岁荣望之心悸,恐惧爬满全身。

“请你自重,我不好男色。”

岁荣挣扎着拍他手背,示意自己知道警告了,对方这才松开了手,转过身双手背后,一副给你时间赶紧滚出去的模样。

“咳咳咳……你不好男色你打什么擂台……咳咳……我差些就跟你成亲,现下竟对我如此粗暴。”

历天行头也不回,只冷漠道:“父亲命令,我不得不从。”

岁荣一听他这语气,便决心去赌,这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我可助你极天城渡过难关。”

历天行回头,眯着双眼看他,也不答话。

还是嫩了点,岁荣见他反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站起身来将房门关上,坐在桌旁道:“你们想借助白鹿庄的势力振兴极天城,是也不是?”

历天行闻言,神色又冷了几分,道:“你没有筹码做商量,莫以为自己很聪明。”岁荣一阵心慌,强作镇定,看来没有赌中最重要的目的,眼看他朝自己逼近,岁荣赶紧又道:“我能帮你夺得城主之位!”

历天行一怔,瞳孔放大,掐着岁荣的脖子将他提起来,恶狠狠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扭断你的脖子,到时候再寻个与你相似的小孩儿代替你就是。”

岁荣双手掰着脖颈间的“铁钳”,竭力道:“黄龙!黄龙真人!”历天行捂住他的嘴,将他放下来,心里一阵后怕,压着声音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岁荣呛得满眼是泪,生死关头,他脑袋反倒比寻常更加清明了许多,只说:“你想除掉黄龙……咳咳……黄龙真人,但是整个极天城你没有助力,是也不是?”

历天行胸中咚咚打鼓,暗衬自己表现得这样明显吗?连这白鹿庄初来的小鬼都能看出,那不是人尽皆知?那黄龙真人……

“我们可以合作,我的条件很简单,帮你除掉他后放我回白鹿庄,你也应该明白,现下也只有我能与你阵线统一了。”

历天行闭眼思索,确实如岁荣所言,整个极天城,不是效力于父亲就是黄老教的暗线,倒是这个外人,目的明确,确实是合作的最好人选。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历天行威胁的眼神看着他。

岁荣也不跟他抖机灵,既然他心中动摇,当以真诚乘胜追击:“整个大堂,仅黄龙真人与你父亲同桌,可见其地位,你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当是个人都能看出,不过,他们见惯不怪,我是生人,所以旁观者清,别的人不会管你极天城的闲事,但这却是我回白鹿庄的唯一机会。”

历天行神色缓和,只挑眉瞥他:“你又怎知我与黄龙真人不睦?”岁荣当然不会说你跟我大师哥一个模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道:“你是极天城少主,我是白鹿庄少主,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处境,无论黄龙真人是好是坏,绝不会有继承人愿意看到自家伟业被他人蚕食。”

历天行打量着他,依旧是满面冰霜,却由衷赞道:“你很聪明,倒不似表象那般荒唐,不过,你能有多少用处,却不知道,做交易可,但需相同价值。”

岁荣道:“白鹿庄与极天城百十年间并无往来,如今你们却兴师动众,不惧得罪神机营也要来夺亲,可见极天城已至危急存亡之秋……我知我身份是教主夫人也好,是你的夫人也好,是奴婢也好,不过只是个称号并没有权利,不过,我将会是你在极天城中唯一信任的人,你也并没有什么筹码,这就是我的价值。”

历天行眯着眼睛,嘴角勾了起来:“不愧是小太岁,当真小瞧不得你。”岁荣松了口气,问道:“成交?”

历天行却从怀里摸出一只瓶子,抖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托着,岁荣立刻就闻到那一股子又辣又臭的气味儿。

“催心腐骨丸,你若敢服下,我便认你诚意。”

岁荣脸色铁青,但他没有选择,如历天行所言,他的筹码并不多,索性捏着鼻子将那药丸吞下,权作与虎谋皮的代价。

那股子辛辣顺着喉咙一路烫到胃里,直若吞了一颗滚烫的火球,然后热流走遍脏腑爬遍周身,又变成万针齐贯的剧痛,岁荣哪里吃过这种苦,当即滚在地上死死掐着脖子,只感觉脖子似有千万蚂蚁在啃。

历天行点中他穴道,将他半搂着,又喂了他茶水,片刻之后,那股子剧痛才慢慢缓解。

岁荣整个人被冷汗浸湿,虚弱地瞪着历天行,直若一条搁浅的鱼,每一次呼吸额间都又汗水滚落。

历天行不敢看他,只将他半搂在怀里端正坐着,左手贴着背心给他缓缓渡去内力:“此毒由六种毒虫,六种毒蛇,六种毒草所炼制,每三十六天发作一次,我会给你解药,待我除掉黄龙真人,届时便会将毒全给你拔出来。”

岁荣不语,闭上眼睛休息,先前分析极天城,倒是令他自己想清楚了许多事情,当真是当局者迷,百经纶与千寻春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当是白鹿庄也要面临一场浩劫,才要把自己送出去避难,只是可笑,白鹿庄想利用极天城,极天城想利用白鹿庄,但却不知双方都同样亏空,哪里还能有什么倚靠。

历天行见岁荣脸上滚下泪来,又想到他先前说,他与自己同病相怜,心中揪起一股子不忍,宽慰道:“……只第一次服下时如此难受……今后都不会了,我历天行言而有信,你放一百个心就是。”

“冷……”岁荣牙关打颤,难得与他再表衷心了,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只能听天由命。

历天行赶紧把褥子裹在他身上,将他抱着。

岁荣疲乏已极,笑问道:“少主?怎么说?我俩就这样抱一晚上?且不好生与我商量计策?”

历天行闻言,突然站了起来,一番天人交战后,立在岁荣面前。

“辱我。”

“什么?啊?”

“辱我……”

岁荣不解,这又是哪一出?不忍对自己下毒,所以赔礼道歉?

历天行看着岁荣,又满脸羞臊地看了眼门外,突然咚地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把岁荣吓了一跳,直裹着被子往床上缩。

“扇我耳光。”历天行命令到。

岁荣不解其意,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扇了他一下:“好了好了……你快起来,我也没怪你。”

历天行剑眉皱起,满脸通红,身子微微发抖,凶狠地看着岁荣,压着嗓子道:“用力一些!”

这……太荒唐了,哪有人这么强势地让人家羞辱自己的……但是……岁荣又给了他一巴掌,这次下手狠了些,掌心还微微发麻。

历天行端正跪着,一脸严肃地指导:“再骂些什么,边打边骂……如你当时侮辱神尘那般……”

这气氛太古怪了,突然让他羞辱别人,也没个缘由……这魔教少主看着人模狗样又冷傲又清高的,私底下竟有这癖好……

“你这贱公狗!人五人六的!竟然喜欢挨打!”

“老子把你这张帅脸打成猪头!喜欢挨揍!喜欢犯贱!”

“你武功高!你肌肉结实!有什么用!脸转过来,看着老子!双手给老子背在身后,对,跪正了!”

岁荣越打越起劲,找到了感觉,越来越投入。

历天行给他打得眼冒金星,捂着脸赶紧阻止道:“好了好了……够了够了。”

“这哪里够……”岁荣一脚踩在他裆下支楞起来的巨大轮廓上,“被老子扇耳光都能扇得发情,你这贱公狗真是给老子开眼了。”

“我说够了!”历天行压着声音凶狠地威胁道。

岁荣给他吓得一激灵,只能嘟着嘴,不甘心地瞪着这个怪人,娘的……莫名其妙要玩的是他,莫名其妙喊停的也是他……什么神经病……

历天行调整了一下裆部,将它竖着摆放用腰带扎紧,又满脸通红地坐在凳子上与岁荣面对面坐着,闭目调息了一下,道:

“我极天城历代相传绝世武功《天人诀》,此功夫共十二层,每修习一层,内力倍增,祖师凭借此功横行无忌,又在西夏创立了极天城……”

“这些我都知道,你挑重要的说……”

历天行瞪了他一眼,道:“天人诀威力虽大,但是突破极其困难艰险,我只练到第三层,心魔已强到如同泰山压顶般不能直面。父亲是武痴,他接手极天城时,极天城已然开始凋零,其他门派蠢蠢欲动,西夏皇室又不断挑衅试探,父亲身负重任压力极大。”

“……重点,重点。”

“黄龙真人极擅专研武学,自创《真我大法》奉与父亲,那心法效果奇佳,天人诀所生心魔可借由真我大法消解,父亲也凭靠真我大法修为大进,突破了第七层,算是暂时震住了周围各门派,黄龙真人也凭借此功,成为了父亲最为倚重之人。”

“如此说来,黄龙真人确实对你极天城来说是救命恩人。”

“恩人……”历天行冷笑道:“那真我大法原名《含垢辱身真我心法》,修习者要消弭心魔需要承受等同心魔的侮辱,父亲为了迅速突破别无选择,至如今已……已唯那老道马首是瞻,言听计从……黄老教也借此慢慢渗透,因此引得上九流不满,一场内斗后死了四个,剩下五人尽数叛离,只待机会复仇……那妖道……那妖道居心叵测,用心歹毒,待我父亲如猪狗!”

见历天行咬牙切齿,无法再说下去,岁荣心中也大致拼凑出了个八九:“那你方才这番……你是想?”

岁荣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不敢说出,天行红着眼眶,郑重道:“对,我要你帮我从黄龙真人手中夺回父亲,只要你比那老道羞辱更甚,父亲当奉你为主。”

岁荣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这是什么?

儿子求着小妈羞辱自己父亲打败小三?

说来荒唐,但也确实唯有此法,难怪历天行会答应与自己合作,相比也是受到了当日纵横榜上,自己羞辱神尘时的启发。

岁荣伸出手:“一言为定。”

历天行亦站起身来,伸出手想与他握手,岁荣的手却直行他裆下,将他涨硬伟物握住:“让我先练练手法。”

“你!”

岁荣了解因由后有恃无恐,笑着把玩着帅哥的巨根:“我当你极天城是狼群,却不想……哼哼,父子双犬,真有意思。”

历天行没想到自己才是引狼入室的那个,现下也只能端正站好,任他亵玩。

……

十日后,灯节刚过,临月阁中经纶正在练功,千寻春手持一卷《诗经》盘腿坐在一边陪他,也不知是不是那逆子不在,今年的灯节实在冷清。

月翘急匆匆自门外进来,越过正在练功的百经纶,径直朝千寻春拜道:“主子……他们来了。”

千寻春脸上看不出喜忧,将手中书卷往月蔻怀里递,又吩咐道:“你保护好老爷。”

“主子!我……”月蔻本不想依,千寻春瞪了她一眼,她只好不说话了。

百经纶拦住千寻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千寻春轻拍他的手背,旋又点点头。

经纶心中一沉,握住她的手腕,郑重道:“我与你一起。”

千寻春心中一暖,脸上却沉了下来,冷漠道:“这是我鸿蒙宗的事,与你白鹿庄无关。”

百经纶却不吃她这套,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我们事先说好一同面对!我绝不让你走!”

千寻春看着丈夫一本正经的脸,终于笑了出来:“还这样黏人。”百经纶也笑,下一刻,只觉一股掌心握着一块烧红的碳,一股怪力猛地自他掌心冲入,还不及运功抵挡,周身大穴就已被封死。

“月蔻,照顾好老爷。”千寻春身着一身翠绿,正了正头顶发冠,挟着月翘出了门去。

山门处,晨雾还未散尽,有小厮手持竹棍去摘灯笼,隔了老远,就见得乌泱泱汇了一众,还净都是些熟面孔。

赵构一见千寻春款款而来,赶紧躲至人群末尾。

什么三宫剑派,少林崆峒,一字排开,神尘赫然居首,敛息屏神只闭目念经。

千寻春挟着婢女面对着半个中原江湖,倒是从容淡定,只朝丹阳子道:“各掌门这是前些日子吃坏了肚子来讨说法?”

丹阳子听得讥讽,也不客气:“好个白鹿庄,好个临月阁主,竟让个女人出面搪塞我们。”

千寻春冷眼看他,当真讽刺无比,摔碗骂娘的听说过,先前还是客人,怎的才过几日就像杀父仇人一般。

“我白鹿庄礼遇各位,不知哪里照顾不周,丹阳子何故动怒?”

丹阳子怒道:“白鹿庄私藏我大宋国宝!必须交出来!”

千寻春柳眉一挑,笑出声来:“师姐,快些现身吧,大宋国宝都出来了,要打要杀寻我就是,指鹿为马无甚意思。”

只听得一阵笑声,众门主教主之中走出一个中年妇人,身材臃肿,衣饰朴素,直若清晨买菜的走错了地方,众人赶紧朝她拱手作礼,恭敬非常。

月翘冷眼看她,嘲道:“慈航大士,倒是朴素得很,前些日子不来白鹿庄吃酒,是旧伤未愈?现下这火急火燎地领着他们上来闹事,看来是好转了。”

重阳子倒是急着表衷心,指着月翘就骂:“猖狂丫头,竟敢嘲讽国师!现就将你打杀当场!”

慈航不恼,依旧挂着质朴笑容:“重阳子莫怪,她可不是普通丫头,她可是大名鼎鼎的‘陵光神君’。”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大多只是凑数上来表明立场,可不敢与鸿蒙宗为敌。

“而这位百夫人的名号更是如雷贯耳。”慈航脸上风雨即来,前一刻还是春风和煦,下一秒就怒目狰狞,指着千寻春道:“泰山府君!交出河图洛书!束手领死!免得你白鹿庄上下与你陪葬!”

“泰山府君?”丹阳子背心发凉,心中一阵后怕。

千寻春冷笑道:“师姐可是忘了?你我作赌,你把河图洛书输给了我,如今却又这般兴师动众地讨要回去。”

慈航怒极反笑:“从前我不是你对手,如今我神功大成,与你再赌一场!”千寻春想起儿子,便学着岁荣的模样,道:“不赌。”

“你赌也得赌!不赌也得赌!看掌!”

一掌轰出,迷雾尽除,无形掌力催得众人周身一软,千寻春反掌来接,霎时间轰隆巨响,地动山摇,石阶断开裂缝深不见底,整个山体都似往地下沉了两寸

如此神功,已远超这群中原武林翘楚的常识,在这绝对实力面前,他们连站都站不稳。

千寻春体内真气乱窜,神色一厉,喝道:“要打去天上打!莫要坏我白鹿庄!”旋即就冲身上天。

慈航一甩衣袖,脚下一蹬,冲上云端紧追而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只好来问神尘:“大师?现要怎的?”

神尘睁开双眼,淡淡道:“白鹿庄与魔教暗通一气,又私藏国宝,罪不容诛。”丹阳子立即会意,手执魇夜一马当先。

飞至山门却见眼前一花,愕然间胸口已被一爪揪死,月翘纤细手指捅进了他的右胸,抠着他的心脏将他重重一甩,丹阳子的身体顺着石阶滚进裂缝之中,心脏还托在那丫鬟手中泵跳着。

陵光神君一扫往日温驯,鲜血之中厉声斥道:“谁也不准上我白鹿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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