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梁星就地翻滚几圈狼狈躲过,见那拳风崩塌的空洞,当觉背脊一麻,心惊不已,姜灿内力竟强悍如斯?他竟一直在藏拙!
姜灿双脚来回颠跳,巨硕邪火随着步伐在岁荣甬道中快速捣刺,岁荣被他肏得四肢发酸,只觉得搂他脖子不住,体内真气如同沸水翻腾,顺着小腹直往下坠。
天梁星难测姜灿真实实力,只想逃出此地寻求救援,他枯手猛拍地面,扬起一捧黄土朝姜灿泼来,黄土之中藏有五枚蚀骨钉,姜灿微一侧身,粗臂护着岁荣,五枚蚀骨钉噗噗扎入他壮硕的前臂之中。
再看那白面鬼,半个身子已窜出大牢,岁荣心中一惊,若是让他逃到街上,再抓他可就难了。
“二哥肏得你舒不舒服?”姜灿勾着嘴角,惊心一刻他竟只问这事!
岁荣正要开骂,却见姜灿右臂一紧,大手在虚空一抓,天梁星飞在半空生生被一股无形怪力扯了回来。
不光天梁星,连岁荣也惊奇姜灿内力怎么强悍至此?
要知这隔空取物的本事,厉刃川都无法做到,平生所见,也只有童贯、灵宝之流宗师级人物方能使出。
天梁星摔在地上,回头豁出满口尖牙,一道凄厉刺耳的嘶吼传来,岁荣当觉眼前一黑,姜灿左手抚住他背心,右手变爪为拳,一道气浪脱手而出,生生将那音波震碎。
却见天梁星衣袍暴涨,一把闪着蓝光的铁爪电光火石之间自衣袍中勾来。
姜灿身子微侧护住岁容,用前臂挡住咬来爪钩,霎时铁齿刺破姜灿钢筋铁骨般的手臂,血流如注。
“二哥!那爪有毒!”
姜灿嘴角勾起示意无妨,挽手将那爪钩铁链扯住,二头肌猛地鼓起,天梁星给他拽得猛扑了过来。
“当!当心!”岁荣一边忍受着姜灿巨根抽顶,一边紧张地提醒。
天梁星左袍藏勾,右袍藏匕,钩爪淬毒,短匕锋利,借着姜灿拖拽之力手舞短匕疾驰而来。
岁容运通明掌力想替姜灿挡下这招,五脏六腑被姜灿巨物捣得纠成一团,如何都运不得内力。
千钧一发,姜灿被勾住右手挥来,竟空手将那短匕死死握住,锋利短匕瞬间割破他的掌心。
岁荣看得触目惊心,却见姜灿握着短匕一扭,怪力带着天梁星在空中转了一圈,身子在空中一窒,姜灿抬脚,迅如闪电,树干般的粗腿抽在天梁星腰腹,啪的一声,肉眼可见那干枯身形背脊一突,像是脊椎都给他一脚踢断了。
姜灿空手缴了对方两件兵器,血淋淋扬了扬,又脱手丢在了地上,嘲讽般朝天梁星曲了曲手掌,如唤狗儿,示意对方还有如何解术尽管使出。
天梁星位列南斗六星,从来以武功倨傲,哪堪一个小辈如此凌辱,当即发狂,拾起短匕就地打转旋成一道旋风,一时间难辨其形,四面八方皆闪来鬼影。
姜灿抬胯猛顶,岁荣被他颠得搂紧他的脖颈,却见姜灿周身汗毛倒缩,自己手掌所触,先前还韧弹的肌理板成了一块铁板。
天梁星短匕只刺岁荣,姜灿身形随步伐摆动,两臂甩开将攻势挡了个干净却不做反击,听得一阵邦邦连响,短匕砍在姜灿身上只如劈上了铁砧,反震得天梁星虎口发麻。
百招已出,姜灿竟岿然不动,唯身下地板裂成圆盘,天梁星惊愕,他竟连一步也没迈出过就挡下了自己浑身解数。
想是耍够了,姜灿粗臂一胀,朝风中残影猛击一拳,正中天梁星小腹丹田。
轰的一声,天梁星再次摔回墙边,脾胃当是被姜灿一拳打碎了,鲜血酸水顺着口鼻直往外涌。
姜灿稳下身形,甩了甩手臂,再看小臂哪有先前铁钩刺破的爪印,手掌亦完好如初,这等外功简直可怕,伤的竟没姜灿愈合得快。
怪物!
天梁星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从前只当姜灿是头被束缚的猛虎,如今来看,姜灿分明就是一头怪物!一个刀枪不入,强到让他绝望的怪物!
怪物唇角微扬,大步朝白面鬼走去,驴大行货在岁荣体内又戳又震,这种体验实在奇妙,分明生死搏命惊险间,在姜灿怀里却又感到十分安全。
岁荣只觉此刻的姜灿帅到了极致,没有什么比一个男人战斗时从容洒脱更加迷人,然而,这个男人最迷人的时刻正与自己紧紧相连,这身心双重刺激让岁荣阳心酥麻,玉茎在姜灿的腹肌沟壑之中磨出大片晶莹的前液。
天梁星想过不敌姜灿,却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不堪一击,只伏在地上凄然怪笑:“好个姜灿,好深远的算计!可笑李若水自诩满腹经纶,倒成了吴王阖闾,引了你这勾践入室!”
姜灿勾着冷笑,一脚碾碎了他的手腕骨:“若不是太子一心想与康王斗法,倒也不会如此顺利。”
赢曜假意投诚,送姜灿予太子,做师兄弟反目之态,正契合赵桓与赵构,立场相同,信任只是早晚的事。
赢曜送赛虎一起,更可助姜灿外功大成,毕竟慧业名震江湖的本事,正是因为同练了内练神通与洗髓经,然,外功大成只是第一步。
太子一直被赵构压制,麾下无人可用,逼得李若水传姜灿逆练黄石经是第二步。
天梁星的“百魅惑心”确实能控制姜灿发狂,但却导致姜灿练得一身祛魅的本事,这是第三步。
每一步似乎都充满了变数,细想之下,太子却又别无选择,看似兵行险着,实则步步为营,难怪天梁星会发出如此感叹。
天梁星眯着双眼,百思不得其解:“你分明没有内力才对……为何?”姜灿跨站于他头顶,二人交合处,巨棒捣出的白沫顺着晃动的大肉囊滴落在天梁星脸上:“白鹿庄的元灵真炁以双修便捷,自小我便与弟弟修习,他的内力我当借得。”
原来如此……全都是算计……
天梁星闭上了眼,嘲讽道:“牵你的狗链可不止一条,你如何不甘却杀不得我。”是了,天梁星为南斗六星之一,又是四品宦官,里外都压着姜灿,若姜灿杀了他,先前种种忍辱负重尽付东流。
“我自然不会杀你。”姜灿唇角勾着坏笑,脚上一沉,踩断了他的脚踝,“有的是让你求生不得的法子。”
天梁星张开大嘴发出厉声尖啸,姜灿随手一拳,将他满口尖牙砸碎塞进喉管里。
“弟弟,替二哥做个引子。”姜灿坏笑着将岁荣转了一圈,从面对面调成了小孩儿把尿的姿势,阳根还插着,这一转岁荣只觉得肠壁被他茎身上的脉路磨得纠成了一团,差些尿了出来。
姜灿粗糙的大手将岁荣挺在身前颤巍巍的嫩茎虚握住,满是老茧的指节沙砾般摩擦着敏感的茎身,拇指按着阳锋,食指撩拨系带,岁荣本就半硬的阳物在他手里更硬了几分。
岁荣前后得到抚慰,舒服得在姜灿怀里打颤,甬道收缩,紧缚着姜灿巨龙蠕动。“唔……好厉害……”
岁容风穴一开,肉壁似生出无数吸盘,将那铁铸般的神兵二次锤炼。
再运内力,肠壁自行滚动,肉环一圈一圈箍着巨龙,从根部撸至龙头,似无数小嘴或舔或吻,尤其铃口,更是直指漩涡中心,强大的吸力似要顺着尿眼儿将姜灿骨髓都嗦走。
姜灿被刺激得半跪在地,肌肉发颤,再一挺弄必然精关失守,姜灿丹田被这快感崩缺一块,一边任由岁容榨取,一边将手按住天梁星百会穴上。
只听凄厉喊叫,天梁星周身翻起肉浪,骨骼噼啪作响,竟是用《黄帝内经》中的采补之术吸纳起了天梁星的内力,有岁容的风穴为引,天梁星的内力经不住玄天一气道的撕扯,海浪般汇入姜灿体内。
肉眼可见真气蔓延,血管似菌丝生长,自姜灿右臂开始蔓延,几息之后,姜灿浑身都爬满了小指粗细的血管,蚯蚓般蠕动。
“弟弟!快!榨我!”血管漫上脖颈,姜灿喉咙发出呃呃呻吟,双拳捏紧身子后仰,双目再次转为发狂时的血红。
岁荣屏息凝神,将周身内力汇于丹田,伏在姜灿健硕至极的躯干上不停抬坐丰臀,外磨内吸,姜灿只觉得魂儿都顺着岁荣的小穴被吸走了,那对巨大无比的胸肌用力绷紧,似城墙龟裂,外人不知还以为是俊秀的小和尚在用后穴拷打这个浑身肌肉的英武汉子。
“来了来了!接好!”
姜灿再崩不住,两掌生生扣进地板之中,随即一声嘶吼咆哮,堵在岁荣体内的巨大阳具猛地一涨,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似顺着肠道喷到了岁荣心坎儿,烫得岁荣浑身打颤,也跟着泄了出来。
姜灿仰躺在地板上,整个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胸腹剧烈地起伏。
岁荣知他是将元阳也泄给自己了,连忙去摸他胸口额头看他又没有事。
姜灿大口喘息着,握紧岁荣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又将青葱般的指头含进嘴里吮吸。
岁荣怕他又要来,赶紧起身,波的一声,半硬的肉枪带着肠液湿漉漉的滑出,大团大团的白色精膏顺着不及闭合的穴口流下。
姜灿手臂一紧,将他搂到胸口:“呼……先别动,就像从前那样,趴在二哥身上,趴一会儿……”
岁荣松了口气,趴在他身上像只小猫,亦觉周身疲软,精疲力竭,侧耳贴在姜灿健硕的胸膛上听他闷鼓一般的心跳,指尖戳按他胸口纠结鼓起的青筋,倒十分有趣。
“二哥这模样,吓到你没?”
岁荣将两根筋捏到一块儿,松手,又弹了回去,摇头道:“如何吓人?分明俊极了,我就爱这样威猛的身子。”
倒是岁荣惯用的安慰,姜灿忽而觉得眼眶刺痛,天下变了,他的白鹿庄变了,自己也变了,万幸岁荣没变,就好似洪水虽卷走了他万亩农田,却终是留给了他一地新芽。
岁荣按着他的眉心,将他紧皱的眉头揉开:“二哥,你在想什么?”姜灿笑,捉过他的手背吻着:“二哥想把全天下给你。”
“疯子……”岁荣听不懂情话,只当姜灿抽风,瞥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天梁星:“现下如何计较?”
姜灿却十分从容淡定,搂着他坐起,随手拾起狱卒佩剑刮起了胡子:“收拾一番,随你去知州府邸。”
梳洗过后,姜灿焕然一新,头戴黑色幞头,内衬素色直裰,胸腹敞着露出蜜色的健硕胸脯,鎏金雕兽的腰封束住腰线,整个人看上去精练挺拔,玄青的长衫做大氅披着,两肩垫上银白狮子肩甲。
他本就顶好的衣服架子,宽肩窄腰,长腿丰臀,这身打扮也时新,端是周正霸气,帅得一塌糊涂。
姜灿左手扶着佩剑,右臂拦着岁荣,痞痞笑道:“怎看痴了?是喜欢穿着衣服的哥哥还是脱了衣服的?”
岁荣脸颊微红,手肘顶了一下姜灿的侧腰,袖袍之下,两人的十指扣在了一起。 黄知州得闻那个神秘的指挥使大人拜门,连忙来迎。
姜灿牵着岁荣的手朝知州拱手笑道:“黄大人久仰,下官身负太子密令,先前不便现身,大人莫怪。”
黄廷玉与姜灿虽是平级,但天武指挥使可是皇帝近卫,受官家指定,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不是他这个天远知州可比,姜灿一口一个下官属实给足了面子,黄廷玉连忙托着姜灿手腕往府里领。
“指挥使大人哪里话……只是……”黄廷玉看了一眼形影不离的岁荣,疑道:“怎指挥使大人与施礼小师傅,如此……一同……呃……”
姜灿哈哈一笑,将岁荣更搂紧一分:“实不相瞒,荣儿是姜某失散亲弟,若不是受黄大人所托调查命案碰巧撞上,我兄弟两个不知需何日才能再见,故而特来登门向黄大人拜谢。”
黄廷玉眼中一亮,知姜灿不是对头,心中更喜:“世上竟有如此奇缘,甚好甚好……姜大人若无落脚处得歇,不如暂住府里?”
姜灿也不推辞,拱手谢道:“既是黄大人相邀,姜灿就叨扰数日了。” “姜大人莫再如此客气,不过地主之谊,地主之谊……萍儿,去将东厢房收拾出来。”
岁荣眼珠一转,朝黄廷玉拱手道:“知州大人所托,小僧已查明真相。” 黄廷玉眉角一抖,心虚地瞥了一眼姜灿,心道不会要来各大公无私让自己判决吧?
“哦?小师傅快说。”
姜灿如何不懂,回头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当即从门外揪着被捆成一串的假太监们进了内院。
岁荣坏笑道:“这些假太监皆由宴君楼的探子假扮,姜大人扮作囚犯等凶手出动,他们果然现行,大牢里已然全都招认了,为防他们咬舌自尽,姜大人已打碎了他们的牙,知州大人现可命人拿着这认罪书寻宴君楼拿人了。”
黄廷玉眼珠滚了两圈,当知其意,抚掌笑道:“指挥使大人卧薪尝胆,施礼小师傅亦是大功一件,本官代全梧州城百姓感谢二位,立刻命人打造金身罗汉像以做谢礼送与九莲山……来人,去知会季知府上天工门拿人!”
见黄廷玉站队表态,岁荣当知他俩还好有一顿官腔要打,便寻了个向师公回报调查结果的由头遁了。
出了知州府门,就看到人群呼朋唤友地往县衙跑,岁荣忽而想起早上嘱咐,跟着人群走去看戏。
县衙被看热闹的民众围了个水泄不通,岁荣轻身一纵,坐到了鸣冤鼓上,果不其然,堂中正跪着黄承闫。
黄承闫长衫褪至腰间系着,精壮上身捆着麻绳,双臂反剪,跪得笔直。反观知府季大人战战兢兢,一副不知如何发落的为难模样。
“小霸王这是又要闹哪一出?”
“不知……正午时便见他这样满城转了一圈,现又跑到县衙来,说是要状告自己。”
“告,告自己?”
交谈间,就见衙役押着一个农户走上堂来。
赵二一见黄承闫,吓得涕泪横流,连忙磕头:“小的糊涂!小的糊涂!当时是吃了酒,壮了狗胆才来报案的!小的不告了!小的撤案!”
黄承闫虎目直竖,瞪着赵二吼道:“你敢!你敢撤案我打断你的狗腿!”
“这……我……”赵二真是欲哭无泪,哪有人逼迫自己非要告他不可的。
黄承闫挺胸抬头,背对着围观百姓凛然道:“从前黄承闫横行无忌,害苦了各位,大丈夫顶天立地需知错能改,今日黄承闫特来请罪,打罚过后,望乡亲们不再视我为一害!”
知府大人只想早早结束这场闹剧继续回去听曲儿,撇下令签:“既然黄,黄承闫已认罪,那便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百姓听闻一片嘘声,且不说黄承闫一身筋肉三十廷丈不过挠痒,黄承闫敢应,施刑衙役未免敢使真力气,闹这一场,不过又是陪太子读书,走个过场,无甚意思。
“且慢!”岁荣骑在鼓上大喊。
季知府蹙眉,正要怪责他扰堂之罪,师爷连忙附耳小声与他说了什么,知府又换了副谄媚表情招呼岁荣下来:“小师傅可有异议,不如说来。”
岁荣翻下高鼓,问道:“这赵二是何冤情也没个交代,如此仓促发落难平百姓气愤。”百姓交头接耳,皆猜这小和尚是何来头,竟敢顶撞知府为难小霸王。
黄承闫见了岁荣两眼放光,膝行两步开始自述罪状:“原是我年前捉贼时纵马过街,马避不及,踩死了他家黄狗。”
只是一条狗……
这三十杖还罚重了。
“不打紧不打紧!原就是个畜生,死便死了!是小的贪心,想借此讹人钱财……若小的当时知道是衙内……给小的十个胆子也是不敢呀!是贱民之错,该是贱民挨打才是……”赵二生怕被黄承闫报复,竟争着求打。
黄承闫眼见表现不成当即暴怒,浑身一胀,麻绳崩开,他揪住赵二就是一顿恨铁不成钢的叫骂。
见这闹剧,季知府头都大了:“小师傅快快发落吧,这……这……”堂堂一个知府,竟荒唐得拱手让权,这便是宋廷的官,难怪百姓委屈。
岁荣冷笑,悠悠道:“既是黄衙内误杀了赵二的狗,那便罚黄衙内做赵二的狗抵罪好了,若是三日之后赵二仍不怪罪,便算是抵罪了,正好由街邻们做个见证,若是走个过场可是不做数的。”
听闻此言,满场只听吸气声,连知府大人亦瞠目结舌张口难言。
若是让知州大人知道自家儿子给一农户做狗抵罪,不知这梧州城要如何翻天了。
黄承闫听此发落,反兴奋已极,拾起地上崩断麻绳胡乱往脖子上一系,另一头硬塞到赵二手里:“大家做个见证,黄承闫今日起就是赵二的狗了。”
赵二握着麻绳只觉得烫手非常,此模样又被跪在地上的黄承闫一吼:“怕老子作甚!老子说到做到,你若敢辜负老子决心,小心老子将你抽筋扒皮!”
做狗做得这样硬气的,天下怕是只有黄承闫了,赵二战战兢兢,应不是,不应也不是。
岁荣拍了拍赵二的肩,他有鸡毛令箭,正好拿出来使:“黄衙内有心赎罪,你也莫负了衙内苦心,身子是壮了些也骇人了些,尽管当寻常狗儿教化就是,自有指挥使大人替你做主。”
这话说给所有人听,梧州城人尽皆知京城遣来特使,若是天塌有人顶着,他们也就不怕了。
赵二试着拽了拽,黄承闫果真起身,迈着四方步,昂首阔步地跟着走了,若不是脖上还系着绳,他这气势,真教人分不清个主次。
岁荣看着赵二牵着黄承闫招摇过市的身影,忽然想起了厉刃川……不知极天城现下如何了,一路过来竟没半点消息。
……
彼时,西夏皇宫内已摆开酒席。
李干顺衣襟大敞,满脸烦躁地斜靠在龙椅上,好个完颜旻,竟这样大的架子,让他堂堂西夏皇帝等他一个区区族长。
烦闷间,一道倩影自偏殿而来,提着食盒,一身珠翠摇晃宝光,人还未至跟前,美人身上香风已扑面而来,冷冽馥郁,让李干顺心口堵着的浊气都褪了两分。
“爱妃……怎亲自来了?”李干顺长臂一拦,美人酥胸贴臂,娇软入怀。
沈春熙稳住食盒置于案上,娇嗔地锤了李干顺胸口一记粉拳:“臣妾瞧这暑气渐长,便备了些消暑的饮品给官家解乏,倒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什,只是臣妾亲制,交予旁人臣妾放心不下。”
李干顺嗅着美人发间香气,抬手打开食盒,冰块磊着一只琉璃小碗,碗中不知是何汤水,澄红透亮,正要当着爱妃饮用,春熙却阻了。
“官家……这饮品非得臣妾亲自来喂不可。”
李干顺哈哈一笑,左臂搂着酥腰更紧:“好好,爱妃亲自来喂。”春熙浅笑,媚眼如丝,葱白玉指拈起小碗缓缓递到李干顺嘴边,递到嘴边时,碗壁已结上冰霜,澄红的水面漾起冰花,饮下喉头,唇齿微甜,一股子清爽冰凉蔓延周身,完颜旻的迟到他已全然忘了。
“爱妃啊爱妃……”李干顺将春熙打横抱进怀里,就这大殿龙椅就要亲昵,宫人们赶紧身子一缩,齐齐退到偏殿。
“爱妃功力更进,真叫朕欢喜,可是又有什么花样等着探索?”李干顺说着,顺势就要把春熙压在龙椅上。
春熙轻咬国主下唇,撒娇道:“臣妾与官家还有暮暮朝朝,何必图这一时。”李干顺只好罢手,坐正了身子,埋怨道:“那完颜旻如此不知好歹,若不是爱妃耳提面命,这等匹夫,朕岂能正眼瞧他。”
春熙顺着他的胸口,劝道:“官家雄才伟略,自不必与他个人见识,只当个不顺手的工具就是。”
李干顺细想,大夏国如今立场确实别无选择,又问:“爱妃消息可是准确?”春熙莞尔一笑,保证道:“千真万确,官家可忘了我母家为何?”是了,沈春熙乃宴君楼沈家的长女,其师傅嫁与完颜旻现已被封了皇后,要想打探些消息,当易如反掌。
宋廷与金国密订海上之盟共击辽国,他大夏正好借此矛盾联辽侵宋、联金灭辽。
天下将变,小国夹于大国之间,若想安生立命,非得引起大国互相博弈才行。
李干顺笑意渐盛,心中主意已定,观面前这柔弱美人,当觉狠辣非常,只微笑抚摸她如云发鬓:“宋廷必亡,爱妃忍见母国生灵涂炭?”
春熙巧笑嫣然,将亲酿茶饮含在口中,嘴对嘴喂与大夏国主:“官家哪里话,春熙只是小女子,这宋廷的兴亡何时轮到我来管?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金国国主到!”
相谈间,殿外传来太监禀报。
沈春熙连忙起身准备退去偏殿,李干顺拉她坐到身边:“爱妃与朕没有秘密。”春熙状似感动,端正坐好。
殿外传来男人爽朗大笑,完颜旻捉着一个黑铠将军的手肘,二人并肩入殿,见了李干顺也只拱手为礼哈哈笑道:“本王于殿外碰巧遇上了厉将军,交谈甚欢,不小心耽搁了,夏国主恕罪则个。”
李干顺扯了一下脸皮,挥手示意二人落座:“无妨,只是二位畅言何事如此欢喜?不如说与朕同乐?”
完颜旻肩宽体阔,极是英武,手扶两膝霸气非常:“我军已攻入辽国上京,为防宋国反复,想请大夏国出兵趁势攻打宋国西宁,厉将军与我不谋而合,正要向大夏国主请命出战。”
李干顺冷笑,春熙柔荑轻按李干顺手背,李干顺忍下这逾越之辱,朝黑铠将军问道:“厉将军准备如何请愿?”
厉天行转过茶案,朝李干顺单膝拱手:“白鹿庄赢曜于天工门举办铸剑大会广邀中原各派,神机营亦调了毕再遇去,神机、神威二营向来不睦,无毕再遇坐镇神机营,适加挑拨二营必然内斗,末将可适时率极天城铁骑直闯西宁,再攻兰州。”
李干顺蹙眉不语,思索着其中利害,完颜旻直言道:“夏国主放心,我与临月阁主早布此局,毕再遇非去不可且有去无回,此时攻宋乃夏国绝佳时机。”
见李干顺踌躇难言,厉天行更大声请命道:“厉天行愿立下军令状!若攻不下西宁便提头来见!请陛下成全!”
这哪是什么请命,简直就是逼宫!
春熙朝历天行小心递去一个眼色,连忙按住李干顺小声道:“厉天行一心只想为极天城死去主母复仇,官家应了他只有好处,此刻极天城战意正浓,若能借此拔下韩世忠这枚眼中钉当是最好,再不济也是顺了与金国盟约扰宋,若让宋廷得以喘息,大夏国从此却不得安生。”
声音虽小,完颜旻假意自酌却听了个真切,不愧是爱妻弟子,倒真有些本事。“厉将军如此承诺,朕便允了,此仗只许胜,不许败!”
厉天行闻言欣喜,迫不及待就要回极天城磨兵砺马。
“慢着!”
“陛下还有何事交代?”
李干顺不言,却是沈春熙开了口:“听闻厉城主强练《天人诀》已走火入魔,厉将军此战需专心致志,未免分身乏术,不如将厉城主送进宫来,有太医诊治,厉城主康复有望,厉将军打仗也可心无旁骛。”
厉天行一怔,两拳握紧,自然晓得春熙如何算计,他却别无选择。
气氛僵持不下,却听完颜旻哈哈大笑:“夏国主与厉将军皆不必烦忧,本王皇后精通医术,走火入魔不在话下。本王已遣人将厉城主接去金国了,此时当已在路上了。”
“什么!”三人皆不可思议满脸震惊。
完颜旻抚掌而笑:“此乃我金国诚意,夏国主不必言谢。”
李干顺嘴角抽搐,冷冷道:“那不知尊上是否也要立个军令状?”完颜旻手持酒杯长身而立:“金国攻辽乃釜底抽薪,这军令状就不必立了,夏国与金共享果实即可。”
“尊上如此自信?”
“自然自信。”拈着酒杯走到李干顺面前,威武之躯投下阴霾:“辽国以武治国,各部皆无归属,金国打开缺口,辽国颓势已现,那蛰伏已久的蒙古各部不会安分,猛虎亦需顾头顾尾,况且辽国盛世不再,必败无疑。”
李干顺亦站起身来,持杯与他空中虚砰:“静待佳音。”
……
明日便是铸剑大会,各门派掌门皆汇于一堂参加沈星移举办的酒会,锦云楼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沈星移极擅交际,独独没请临月阁主,大有越俎代庖之意。
毕再遇实在讨厌这种场合,应付了几杯酒便以不胜酒力散心吹风为由遁了。
出了锦云楼,喧闹渐消,他扯开衣襟透气,坚实的胸脯已镀上一层薄汗。
“灯笼给我,不必跟了。”
亲卫利落敬礼,将手中灯笼递给了他。
淡黄色绸面糊的八角灯笼,天工门制作分与参会门派,样式古朴简约,用材却都是上等,绸面只有赢曜手写的诗做点缀。
月明星稀,白袍将军提着灯笼走上一片竹林,宽袖被他挽在肘间用腕带束着露出结实前臂,久经沙场,毕再遇晒黑不少,皮肤却比那灯笼缎面还要光洁些,月色下散着哑光。
他抬起右臂将灯笼举到眼前,仔细看灯笼上的诗词。
“迢迢星路,恒河沙数,多情常苦,无情虚度,哪个不去红尘路。月隐迟暮,痴慕生怖,怖扰愁人如惊鹭,韶华难驻君常住。”
其中郁郁心结扑面而来,毕再遇眼眶微刺,久久呼出一口长气。
忽而身后传来匆匆脚步,毕再遇回头,见一小兵跌撞而来,见了毕再遇便喊:“将军!不好啦!”
毕再遇浓眉微蹙,对这冒失亲卫不甚满意:“何事?”
“夫,夫人被官兵带走了!”
俊将军浓眉蹙得更紧:“何故带走?”
“说是,说是与梧州城内连环命案有关,知州亲下的命令,将军快去还能拦住!”毕再遇越过小兵就往锦云楼赶,擦肩而过时,小兵忽然出手,在他背心连点,毕再遇身子一僵滞在原地动弹不得。
“对不住了,不能见你白白送死。”
小兵绕到毕再遇身前,作势要将他扛起,却发现毕再遇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身形颀长显瘦,却净是精肉,试了几次,竟扛不动他。
“笨重笨重,又笨又重!”岁荣低声抱怨,运起内力,躬身一顶,对方双臂搭下挂在他身上,样子虽狼狈,终于算是背起来了。
“好!沉!怎一个大活人比头年猪还重!”
毕再遇结实的胸腹紧贴着他的脊背,尾椎处隐隐有个异样的硬物硌着,毕再遇的脑袋垂在他的颈窝,健康滚烫的鼻吸似羽毛一般扫弄他平整的锁骨。
毕再遇身子越来越沉,岁荣膝弯打颤,后悔没把姜灿叫来,正要将他放下来歇一会儿,对方忽而手臂一紧圈住他的脖颈,拖在地上的长腿也突然盘在了他的腰上。
“!!!!!你下来!”
岁荣知被戏弄,当即恼羞成怒。
背后传来温润男声,隐含笑意:“幼时总是我背你,你只背我这一次,却要半途而废。”
岁荣一怔:“你知我是谁?”
“自然知道……每年我都会上飞流馆住几日,你的味道,早已刻骨入髓。”岁荣声音哽咽:“何味道……”
毕再遇长腿落地,扳过岁荣肩膀将他一拥入怀,声音亦哽咽道:“魂牵梦萦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