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点儿……”
“那边看看……”
月明星稀,一片不知名的山林里赫然现出无数火光,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怒惊涛便已率着麾下数千人马将这山脚牢牢占住,随着火光一路向上攀援,众人也将此行的目的暴露无遗。
“莫非真有什么宝藏,竟是让他如此兴师动众。”吕松率着几名亲卫埋伏在山脚,望着这群山上的星火一片,心中亦是疑惑难解。
“将军,人回来了。”
身后一记轻唤,正是吕松派出去的两名斥候提着一名老人靠了过来。
“别……别杀我……”老人不过村夫打扮,是这山林附近的猎户人家,半夜时分被人挟持而来,自然惶恐万分。
“老人家莫慌,”吕松温声直言:“我等是朝中兵将,并非贼人,只因事态紧急,这才将您带来了解些情况。”
老人半信半疑地点头:“你……你们要了解什么?”
“此为何地?”
“这里啊,这山叫烟霞山,我们住在山脚东头,我们那儿有两个村子,我们……”
老人显然是会错了意,说到自己的村落时也开始没头没脑的胡诌了起来,吕松顺势打断道:“老人家,这山上有人住吗?”
“没有,咱们在这山脚住了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人……嘶……不对,”老人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要说起来,几年前开始,这山就古怪起来了,也不知怎么的,我们好多次想爬山,可山上满是迷雾,那些个以前走惯了的路到头怎么着也上不去了,走着走着就走回山脚了你说怪不怪……”
吕松闻声略作沉吟便已有了猜想,他在念隐山脚下生活多年,可从来也没踏上过念隐山门一次,只因那念隐山腰处布有一层阵法,阵法变幻莫测,形势无常,据说是那位千机峰主亲手布下,每日变化,这才有了念隐山的神秘。
“如此看来,这烟霞山上,是有高人呀!”
“将军,快看!”忽而手下有人呼喊,吕松闻声而望,却见着怒惊涛所率兵马已然攀至山腰,长龙一般的火炬汇成一团,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竟是在山腰正心处爆出一团焰火,一时间山峦黑雾尽皆散开,蜿蜒山路就此现于人前。
“怒惊涛不愧是熟读兵法战阵之人,此阵虽算不得高明,但能这么快举火而攻,一炸而定,确有几分本事。”
吕松感叹之余,当即也领着亲兵小心尾随,借着夜色遮掩,几人又都身手敏捷,倒也一路相安无事。
“找到了,找到了!”
不知何人发出一声欢呼,山头的怒惊涛快步赶去,却是在峰顶一处山涧旁寻到一处山洞,而那山洞之外设有茶座、食釜,俨然便是有人居住的痕迹。
怒惊涛行至门口打量半晌,随即便沉声顿气向着洞口发出一声长啸:“前辈!”
“前辈!”怒惊涛一声长啸,整座山林顿时响起漫天回音,即便是他身侧的将士也不禁捂住耳朵,以免被这内力充盈的呼喊声所伤,可即便如此,那山洞之中也并无半点回音,一时间倒让怒惊涛有些将住,但他到底是果决之人,接连呼喝三声之后,终是抬手一挥:“进洞!”
吕松等人不敢靠近太多,虽是心急于那洞穴中的状况如何,但眼下“乌魂”未至,他也不便打草惊蛇,只得继续等待,可怒惊涛人手才一进洞,赫然便传来几声惊呼:“将军!将军!”
怒惊涛闻声而入,目之所及却是整个山洞四周竟是刻满了字画,定睛一瞧,竟是高深莫测的武侠心法与招式,怒惊涛抬手稍作比划,只觉体内气血翻涌,竟似有顿悟之感。
“难怪教主说是宝藏,如此精妙武学,若是我摩尼教教众习得,这天下岂非唾手可得。”怒惊涛狂喜出声,正要下令差人抄袭刻用时,一记浑厚雄音自天外传来。
“此间武学皆非凡俗,若是强加修炼,只会自食恶果。”
此音雄浑响亮,于这山巅之上缥缈而来,即便是怒惊涛这等高手也难以寻出来人所在,一时间只得抽刀戒备,强撑着体内气血翻涌回声道:“前辈,还请现身一见。”
然而那浑厚雄音却是再无答复,只留给这清冷的烟霞山巅一片寂静。
怒惊涛一时捉摸不定,可眼下天色已迟,山巅的另一头已然泛出晨光,他也不好再做耽搁,只得命令麾下之人继续抄录,可也就是这一耽搁的功夫,山腰赫然亮出数道火炬,直将他这一路人马团团包围。
“怒惊涛,我看这回,你往哪里逃?”
怒惊涛闻声脸色大变,当下也不犹豫,直接抄起长刀朝吕松迎了上去,吕松剑刃相拒,竟是直接将这位摩尼教大护法的刀锋给弹了回去,怒惊涛面色更霁,他实在难以想象,吕松修为进境如此之快,要知道当日在飞云堡武林大会时吕松还不过是个略显稚嫩的毛头小子,如今他竟已有些不是对手。
然而他此刻别无选择,自己麾下这数千人才一交手便已折损大半,他已然看出来者便是那支突袭漠北的当世神兵,如今他被围在山巅,唯有拼死一战才是求生之道,一念至此,怒惊涛大喝一声,目眦剧裂地挥刀斩来,吕松前番才历生死,于武学之道进益更深,原本还要仓皇抵挡的大刀如今却瞧得刀锋平缓,他腾挪身位,借着那刀锋进击之时侧身翻转,朝着怒惊涛身位一个箭步,手肘一抬,正打在怒惊涛的臂膀处,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怒惊涛手臂一麻,长刀落地,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吕松的长剑已然架在他的脖颈。
“……”
不过三招,摩尼教大护法大将军怒惊涛便已被吕松擒下,在场之人无不惊叹愕然,连带着他麾下将士此刻也已被乌魂杀得哀鸿遍野,眼见大势已去,立时便有人跪下身来高呼道:“饶命!”
吕松点了怒惊涛数道大穴,将其交由麾下押解,又着令张先清点俘虏打扫战场,一番处置结束,这便朝着那神秘的洞穴走了进去。
洞中一如怒惊涛先前所见,四面残垣上刻满了武学招式和心法,可他才看一眼,便瞧出与怒惊涛不一样的内容。
这洞中所载的武功纷繁庞大,可有一路剑法,却是与他所练的一模一样。
“烟波浩然气,苍茫烽火剑,却不知你这一路剑法师从何人呐?”忽然,那一道浑厚雄音再次响起,而这声线与怒惊涛所听到的又有不同,吕松寻声一转,却见着那山洞深邃之地,一位青衣老者负手而立,却是从未有人发觉。
“你是何人?”
吕松心生警惕,只觉这老者高深莫测,不敢大意。
那青袍老者转过身来,身形寻常,面貌寻常,只是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倒像是不会武功的模样。
“少年,你所用剑法与我颇有渊源,可愿与我说说?”
“……”吕松心中隐有猜测,见这老者如此说辞,不由心中一动:“前辈可知念隐山?”
老者踌躇半晌,摇头道:“老朽隐居已久,不曾听闻。”
吕松想了半晌才道:“前辈恕罪,家师云游四方,从不通名,晚辈自己也不知这剑法来历。”
老者沉声半晌才道:“那你可知,你这一身剑法,出自数百年前一位隐者之手,历经几代,方有今日之变化。”
“隐者?”吕松有些好奇,毕竟他还从未了解过他那邋遢师傅有着何等经历。
“大明开朝第一谋士,隐者叶修。”说到此处,这老者眼神微凝,正色说道:“又或者,你可以称他为烟波楼主。”
“烟波楼?”吕松心中一颤,显然对这名字有些敬畏,可他所了解的烟波楼主却是那位倾绝天下的神女慕竹,似乎与这老者所说有所不一。
“烟波楼相传数百年,其中最为耀眼的便是那位匡扶南明的神女慕竹,当年她滨海悟道,一剑便斩了摩尼教的第一高手,她那时所出之剑,便与你的剑法如出一辙。”
“……”吕松闻言大惊,他自小便向往烟波楼那等匡扶天下的隐士,可他哪里能想到,那位疯癫邋遢的师傅,竟与烟波楼有着莫大渊源。
“那前辈,您究竟是?”
青衣老者手抚长须,缓步向着洞口走了几步,抬首时已然能瞧见洞外山巅的熹微晨光,他驻足而立,声色不疾不徐,而气息却又充足绵长,仿佛一位久居山野的巨兽脱困而出,要在这浑噩世间重新绽放本属于他的风采。
“我便是烟波楼第五任楼主,当年慕竹仙子隐退前的亲传弟子,叶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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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
燕京驿馆之中,苏语凝微微皱眉,显然对家仆所带来的消息有些意外。
“是啊小姐,据说那位南疆神子有呼风唤雨之能,先是引南越之水淹了越州,一战而定,而后兵分三路,自蜀州、云都、越州三地,一把火烧得桂州山林哀鸿遍野,这下江南一带一马平川,很快便要杀往金陵了。”
苏语凝微微闭目冥神,很快便已有了定计:“月影,你去备下马车,随我进宫面圣请辞。”而后又向着另一名侍女唤道:“星辰你且安排收拾行装,若是陛下允准更好,若是不准,我想也留不了几日了。”
言罢便已起身向着屋外走去,月影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已驾车在门口等候,苏语凝缓步上车,临行前也已写好一封书信递予家仆:“事态紧急,劳你快马加鞭赶回金陵,将此信交予钟仁叔父。”
一路快马疾行,苏语凝虽无官身,但也得过天子萧柏的钦点通行宫中之权,因而一路畅通,至得御书房外稍等了片刻,近侍便传来萧柏的接见之音。
苏语凝入得御书房,正见着萧柏与一众朝臣围炉而坐,倒是一副君臣和谐之象,苏语凝心中稍安,对这天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苏小姐来啦,快坐,我等正聊着江南战事呢!”萧柏面带微笑,倒是看不出有何慌乱之色。
苏语凝轻轻一揖,随即便轻笑起来:“陛下莫怪,民女闻得南疆之事可吓破了胆,这便急着赶到宫里来见陛下,却不想陛下如此镇定。”
“哈哈哈哈,”萧柏大笑道:“倒不是镇定,不过是这半年来烽火不断,想那蜀州的徐虎已死,甘州的郭凯也已随了南疆,南疆战局不过是甘蜀之乱的延伸罢了,如今齐州、宁州战事已闭,我朝大军即刻南下,想那所谓的南疆神子也不足为惧。”
苏语凝微微颔首,随即又朝萧柏躬身一拜:“陛下,民女此来,是向陛下辞行的,金陵战事将起,民女挂念家中父兄,也想回去出一份力。”
萧柏闻言却是直接摇了摇头:“苏小姐心中急切朕自然知晓,只不过朕还是要耽搁你几日。”
“吕松的讨逆军昨日已到了西城,兵部已经着手调度,不出三日便能整备出南下出兵的粮草辎重,正好吕松说是探到了摩尼教的军情,他带着‘乌魂’追去了,朕已下旨让他尽早回京,等他回了京,我着你二人见上一面,届时便让你们一同南下可好?”
“……”苏语凝自是能猜到天子心思,自己在金陵练兵御敌虽是有功,但到底也犯了禁忌,若不能将她安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想来他也不会放心。
“既如此,一切全凭陛下做主,民女听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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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松赶回渡口驻地之时,剑无暇却并未如先前那般打座冥神,而是安静地躺倒在帐中床垫上沉沉睡下,无论旁人如何呼唤都未能醒来。
“是昨夜子时醒来的,当时在下正在帐边守候,她问了将军去向后便就此躺下,而后便一睡不醒了。”李存山“如实”相告,吕松自然也不疑有他,当即伸手搭在剑无暇的柔胰脉搏上,感悟到其体内脉象正常,久违的真气隐有复苏之象,倒也放心了不少。
吕松环顾四周,依旧没觉察出任何异样,他当时追踪怒惊涛有些紧急,便着人命张先率乌魂驰援,只留下了李存山等十余名亲兵看守逆王,等他回想之时难免心有余悸,若是李存山心怀不轨,这逆王甚至剑无暇都已身处险地。
好在这李存山是真心投靠,等众人归返时依旧警戒四周,不敢有丝毫怠慢,倒是让吕松放心不少。
“将军,燕京传来消息。”
还不等吕松开口,李存山便拿出一封信笺,吕松拆开一看,正是萧琅亲笔,谈及江南军情紧急,着令他火速回京。
“咱们松哥儿天生的劳累命,这刚打下宁州,还没歇口气,又得去江南了。”张先闻得讯息难免发些牢骚,想来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心思,乌魂全军这一年来南征北战多地辗转,想来是有些乏累了。
可即便如此,吕松也不敢让乌魂修整片刻;“诸位,我常与几位统领说起天下局势,如今宁、齐两地战乱已平,天下间还成气候的便只剩这云都的神子罢了,我知诸位辛劳,但眼下这一战却是刻不容缓,我等建功立业所为何来,为的不就是我南明子民一个安稳吗?既如此,这一战,我等便刻不容缓。”
“待战局安稳,我定会奏请陛下为‘乌魂’将士请功,升官加爵不在话下,但那些都属后话,我等自乌城一战后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漠北奇袭那等艰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宁州府也打下来了,难道区区一个南疆神子便让诸位胆寒了吗?”
吕松如今身居高位,言语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抑扬顿挫,本是如兄弟一般的低声好言,可情到深处时却也有了几分壮怀激烈般的豪情,一时间全军动容,竟是齐声高呼:“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好,即刻整军出发。”
说是即刻班师,但吕松却也不敢马虎,这一路由西南而进,正好途径念隐山门,按照他早先的计划不变,他此番又多押了一位摩尼教的护法怒惊涛,甚至还挂着两千摩尼降卒,而那位念隐山的大峰主依旧昏睡不醒,想来这一趟念隐山他是非去不可的。
大军疾行两日才至河北境内,吕松虽是熟悉地形,但忌于念隐山门隐蔽,他也不敢带太多人前往,着令张先领着大军和降卒继续北上,自己则只带了李存山和十余名亲兵,一边抬着剑无暇,一边压着宁王。
怒惊涛朝着一处不知名的山林小心潜心,至第三日午时,几人才至那荒山山腰之地,看着那云烟环绕的山顶,吕松心中不由一阵触动。
曾几何时,在这片云山缥缈里,总有个小丫头能第一时间奔赴而下,云山环绕着的是念隐门的护山阵法,吕松自然不得入内,而苦儿是念隐门弟子,又得师门许可,便能自在往返,甚至还和他在山腰处搭建一处草屋,做饭洗衣,怡然自得。
如今,却不知苦儿到了何方?
恍惚之际,云山深处忽而现出几道白衣清影,正是念隐门中女子服饰。
“可是吕公子当面?”
吕松拱手答道:“正是,此番奉剑峰主指示将两名恶人押解回山。”
“师伯何在?”
几女想来都是千机无尘峰下弟子,见吕松提及剑无暇,连忙探问,吕松这便让开身位,几女立时见得剑无暇躺在一顶担架上,连忙上前呼喊:“师伯!师伯!”
“几位莫慌,剑峰主并无大碍。”
几女互相瞧了几眼,这便有主事之人拱手道:“吕公子稍候,我等这便去请示师傅。”
很快,山涧云雾忽而散开,一道钩锁笔直而下,正中吕松跟前,还不等吕松发话,那辆熟悉的机关椅便自云雾之中飞身而下,正是久别了的千机无尘。
可不知为何,这位二峰主的脸上却并无半点寒暄喜悦,反而只淡淡地瞧了吕松一眼,这便轻声道:“你叫他们在山下等候,你随我上山便好。”
吕松点头应下,念隐门从不许男子上山,今日带他回山已是坏了规矩,这余下的十几名将士自是不太方便。
待得众人退下,千机无尘也只驾着她的机关椅高高飞起,椅栏处飞绳连发数合,于这缥缈云山间几个盘旋折腾,这云山雾气瞬间散开,一条平整坦途终是现于人前。
“走吧,我有话与你细说。”
“老门主亡故了?”吕松赫然一愣,但看着念隐门上下俱是白衣素缟,连一向从容的二峰主千机无尘此时也难掩悲伤之色,吕松这才真正明白,那位将他与苦儿收上山的念隐门老门主就这么故去了。
“命数自有天定,只不过师尊临别之际倒是有一句遗言交付于你。”
“我?”吕松满脸不可置信,按理说老门主与他不过儿时一面之缘,却没成想她有遗言交代。
“师尊精研观星之术,临别之际已是气若游丝,想来是这一次耗费了太多真元,”千机无尘温声言道:“她当时依旧保持着观星之态,嘴上一字一句念叨着‘因果孽缘,因果孽缘’,直到最后一刻才大呼出声‘去找吕松,让他去南疆,那是唯一的出路了’!”
“南疆?”吕松沉吟不语,莫说是他,即便是千机无尘这等才学也难以领悟老门主临终之语。
“此番回京,便是要率兵南下平叛,若是得胜,自该兵进南疆。”
千机无尘微微点头,这便道:“既如此,那便祝你一战功成,早日到南疆看看。”
吕松点头应下,随即却是岔开话题道:“二峰主,我这一趟追击,却是遇到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哦?”
吕松这便将与那叶羽相遇之事说出,说到其仙风道骨般的体貌时更是面露敬仰之色:“若是能请他老人家出山,想那摩尼教、南疆神子之流都不足为惧了。
千机无尘见他说得入迷,虽是心有疑虑,但毕竟自己未曾见过不好妄自揣度,温声笑道:“他既是隐居山林之人,这凡尘俗世又哪里会管。”
“说得也是,”吕松点头道:“不过我与他说起了念隐门之事,说起念隐门祖师念公主的过往,倒是让他有些动容,直言烟波楼有后人如此,倒也对得起天下百姓。”
千机无尘还在咀嚼他话中深意,吕松却是忽然眼前一亮:“诶,二峰主你才学过人,何不邀那位楼主见上一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是真能说服……”
千机无尘倒也没作推辞,毕竟如今摩尼教强敌伺环,能得一助力自然不算坏事:“按理说我本该亲自拜访,但眼下师姐昏睡不醒,师妹又……若是方便,可否请那位前辈上山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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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千机无尘谈好了相请那位叶羽楼主一事后,吕松又在老门主坟前叩了几个头,到得下山之时已近黄昏,见得李存山在山下守候,吕松径直道:“李将军,吕某有一事相求。”
“哦?将军但说无妨。”
“你虽是降将,但此番兵破宁州有你功劳,此番回京也正该为你请功谋个五品将军,可眼下有一桩事,我却只好交予你来。”
“将军见外了,李某得将军不弃已是万幸,但凭将军差遣。”
吕松点头道:“前日的烟霞山上有一隐者,此人与这念隐山有着莫大渊源,你务必请他来念隐山一趟,就说是念隐山门主相邀,他……他若不答应也不必强求,你便起一封书信予我,我改日再携千机峰主一并去拜访他便是。”
“看来将军格外看重此人?”
“他……”吕松刚要开口,可又觉着这些高深隐士不喜旁人纷扰,便改口道:“你依言照做便是,若是遇见了,你也莫要去问他身份。”
“末将领命。”
望着吕松跃马离去的身影,李存山的眼神里终于闪过几道狡谐,本以为还要毛遂自荐一番,却不成想吕松的每一步安排都与那位教主的说辞不谋而合,一想到那日摩尼教主与他讲述吕松这一行时的细枝末节,李存山的心里亦是不由得生出一阵寒意。
“吕松崛起太快,虽是兵法纯熟,但却善用险招,他若得知我摩尼教动向,必会率孤军深入,而你新降不久,留在后方时便有机会接近剑无暇。”
“朝中变故一起,天子自会催其班师,他只得令乌魂先行,身边可用之人不多,你务必寻得留守之机。”
……
“这便是所谓的‘算无遗策’吧,”李存山心中唏嘘,一想到那位高人的称号便是“烟波楼主”,他不由得嘴角翘起:“想来就算是真的烟波楼主,恐怕也算不过这位摩尼教主吧。”
……………………分割线……………………
同一时间,念隐山巅。
千机无尘依旧躺在机关椅上仰望着浩渺星空,可自老门主仙逝以来,她一直忙于门中事务,可今天与吕松匆匆一面,倒是让她对局势有了一层不一样的看法,摩尼教固然可怕,江南又有南疆神子发难,可朝中明君贤臣,朝外名将神兵,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位神秘的烟波楼主,这些个魑魅魍魉,当真能掀起什么大祸吗?
“师姐?”
身后忽而传来一记清脆的呼喊,千机无尘回过头来,却见着琴无缺披着一件素白小袄爬了上来,她自上回受难后武功便只恢复不到一成,如今爬上山巅这会儿功夫便已有些虚汗,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急切着爬了上来。
“你这会儿不是该去地牢,看看那个人吗?”
琴无缺摇了摇头:“有什么好见的,这些年见过的恶人太多,他也只不过是个作恶到我身上的人,说起来经此一事我倒是看破了不少。”
“哦?”
千机无尘难得与她调笑起来:“师妹这是不修琴艺,开始悟道了?”
“你不也许久不看你的机关图,一心执迷你的观星术咯?”琴无缺巧笑嫣然,每每有和师姐们拌嘴的机会都会让她笑逐颜开,这些天回到山中虽不能恢复修为,但至少心情好转了许多,这几日也开始帮着师姐操持门中事务了。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千机无尘见她发笑心中亦是一暖,这才开口询问正事。
“我听说,你要去请那位烟波楼主?”
“嗯,”千机无尘点头应下:“既然师姐都敌不过那位摩尼教主,我们总该想些办法才是。”
琴无缺却是赫然摇头:“但这样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你就这么将他请上山,万一他是个假的怎么办?”
千机无尘回过头来瞧了这位师妹一眼,眼神之中愈发多了几分关爱:“你呀,确实晓事了许多。”
“怎么,师姐这是早有准备?”听她语气轻松,琴无缺不由得放心了许多。
千机无尘缓缓道:“烟波楼虽是天下皆知,但‘隐者叶修’之名却是知之甚少,我也是这几日翻阅山门典籍之时从一篇孤本里才知晓此人的,这孤本灰尘遍布,怕是师尊她老人家都未必翻过。”
“哦?如此说,这位烟波楼主便是货真价实咯。”
“我今天特意瞧了瞧吕松的修为,他这一年进境极快,早已不是当年念隐山下独自练功的‘小少爷’了,他若看重,想来也做不了假。”
“不过,我也不会让他轻易上山,我虽许久不看机关图,可这几日观星所得倒也并非一无所获,我这儿正有一套星象大阵等着他老人家,若真是一位高深隐士,想来也不会与我这好学晚辈斤斤计较。”
“哼,师姐你还真是滑头,”琴无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问道:“只是咱们地牢里本就关了一个,现在好了,又多两个,咱们这么关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千机无尘闻言亦是点头:“刑律之事并非你我擅长,你大师姐倒是逍遥,闭关半载,出山半载,倒是把这山头全交给我了,她不醒来,这几人我还真不好定夺。”
“哎,要是我功法尚在,你给他们一副乱神药,我给他们一段诛魂曲,说不定早就问出摩尼教的秘密了。”说起功法修为之事,琴无缺难免伤感,可又想到刚刚回山昏迷不醒的大师姐,不由问道:“大师姐如今怎么样了?”
千机无尘皱眉道:“说来也怪,我瞧过她脉象,那位摩尼教主并未如你一般种下‘透骨钉’,如今她体内隐有修为复苏之象,说她是‘闭关’,倒也不差,只是她这一路昏睡不醒,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连你也瞧不出来?”
“我估摸着,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新近所悟剑道有些剑走偏锋,超出寻常,你我常人难以领悟,这第二嘛……”
“第二什么?”
“南疆蛊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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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念隐山另一峰峦居所内,昏迷不醒的剑无暇忽而发出一声轻吟,一如这些时日所经历的屈辱洗礼,高挑修长的身躯骤然一缩,虽是依旧没能睁眼,但她的脑海里却已闪过了无数咒语般的言语。
“剑心非死物,剑道远凡俗……”
“剑峰主,我只不过想要你好生服侍我几日……”
“剑心非死物,剑道远凡俗……”
“剑峰主,今日我就想让你跪在我跟前,为我,含笑吹屌……”
“剑心非死物,剑道远凡俗……”
“剑峰主,该动身啦……”
恍惚间犹如厉声入耳,剑无暇双眼突睁,猛然从床榻之上惊醒过来,右臂一抬,长剑入手,竟是直接破门而出。
“师傅,您醒啦?”
“师伯?”
屋外自有念隐山的女徒照料,可剑无暇却是径直无视她二人关照,双脚一踏,竟是直接朝着主峰飞跃而去。
“快,快去通知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