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苦修欲行

“唔……”

吕松缓缓睁眼,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他稍稍有些无所适从,黑夜之中那让人热血沸腾的靡靡之音犹在耳边回响,他已然记不清是何时昏睡过去,更记不清如今身在何方。

“你醒啦!”

映入耳畔的是一道舒缓温和的嗓音,与慕竹略有不同,眼前女子束带结发,只着一身青衣素袍,一身女修气质,倒是与念隐山的千机无尘颇为相似。

“你……敢问前辈如何称呼?”吕松心中虽有猜疑,但却不敢贸然相认,只得起身行礼,小心问询。

“素月。”

素月大名贯彻南明,几乎便是烟波楼中除慕竹外又一大传奇人物,当年她商通天下,政宰朝纲,一手构筑破落南明的钱币、户政体系,即便是后来归隐无踪,其“月字号”一分为二,依然撑起南北两大豪门,这等盛名却被她说得轻描淡写,吕松不由衷心一拜:

“原来是素月前辈,晚辈久慕盛名,请受晚辈一拜。”

素月如今心境豁达,也不去计较这些累累虚名,见他要拜也不阻拦,只端坐于茶几客座上朝他全身打量,待吕松行过了大礼,这才言道:“你功底浑厚,奇遇不断,想不到这伤势竟好了七八分。”

“啊?”吕松闻言一惊,随即调息真气游走于周身,果如素月所言,只一夜过去,他那一身修为便已能运作自如,周身伤势多数也已愈合完整。

还不待吕松道谢,素月便抢先言道:“既是伤无大碍,今日起便随我等修习功法罢。”

吕松精神大振:“承蒙前辈错爱,吕松定勤勉修行,不负厚望。”

“无妨,且所我来。”

素月袖手一挥,转身便推门而出,吕松稍稍打整衣物便跟了上去,二人所处本是宫殿内的一处厢房,出得房间便是那宫殿正厅,大厅正中便是昨日他与慕竹谈话之地,而今却是一个人也无。

“素月前辈,却不知其他几位?”

素月缓缓转过身来,朝着吕松盯看了半晌才道:

“此处乃我等清修之所,世外之地,最不喜外人叨扰。如今你因机缘而来,我等也愿助你了却机缘,但此地规矩须得遵守。”

吕松这会儿不由想起昨夜所听到的淫靡声响,连声致歉:

“是,是晚辈唐突了,还望前辈告知规矩。”

素月再度回首慢行,边走边说道:

“其一,不可妄议我等行踪!”

“其二,此间之事,不可与外人语。”

“其三,你每日只可往返于房间与后山,其余地方……”

说到这里,素月踌躇一阵才道:“此处机缘造化万千,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若不想丢了性命,其余地方,莫要擅入。”

“吕松知道了。”

二人叙话之时也已穿过那宫殿正厅,只一条索桥路段,二人便已来到这墨玉后山,后山一带空旷无垠,山巅云山雾绕,脚下更有一块宽敞草坪,草坪之上,尚有两位女子长剑对峙。

吕松驻步审视,只见这二女俱是武功卓绝,剑法飘逸,行进之间快如鬼魅,对招之时烈如雷火,明明只是两个女子的剑招拆解,可二女周身附近俱是剑意碰撞。

二女之中,一人身着黑衣,手中长剑蜿蜒,剑啸好似厉鬼呼喝,挥砍直刺皆有凶煞之气,而另一紫衣女子却是举止若轻,周遭紫气环绕,一柄长剑横亘于身前一尺,长剑旋转挥舞,将那凶煞之气尽皆抵御于身前,待得那黑衣女子一轮剑招使完,却见这紫衣剑神凌空跃起,双指化剑,那周遭紫气顷刻之间凝成一柄巨剑,而她手中紫衣剑也似有所感应赫然飞起,二者融合为一,一道集天地之威的巨剑凌空斩下,势不可挡!

“轰隆”一声巨响,纵使这墨玉山巅布满了结界,此刻也被这剑气所摄地动山摇,而就在那巨剑斩落之时,终于在那黑衣女子额首处停了下来,二人到底是比武切磋,自不会一决生死。

“枫姐姐还是这般厉害,小妹受教了。”那黑衣女子身处巨剑之下倒也能坦然成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般威压,神色倒也并不慌张。

紫衣剑琴枫却并未理睬,转而是朝着赶来的素月吕松一行望来,冷声道:“这一剑,领会多少?”

“啊?”吕松稍稍一愣,原来这位紫衣剑前辈适才的一剑,却是给他看的。

吕松并非迂腐之人,当即冥神闭目,迅速回忆适才那一剑的风采,须臾之间便已睁目直言:“这一剑势大力威,大道至纯却又融合人、剑、气三者合一,当真举世无双。”

琴枫闻言尚未开口,而一边的黑衣剑女却已起身靠了过来,朝着吕松身形上下打量,轻笑道:“这就是姐姐们这几日要调教的徒弟,真是细皮嫩肉,难怪连慕竹姐姐也会这般重视。”

“闭嘴!”

琴枫冷声厉斥,似乎与这黑衣女子并不交好。倒是一旁的素月出声提醒:“若雪妹妹,你若无事,便回房歇息吧。”

黑衣女子也知这琴枫不擅打趣,只轻笑一声,随即便也朝着正宫大殿行去,徒留下吕松与素月琴枫三人。

“前辈,刚刚这位也是烟波楼的?”

“咳!”素月轻咳一声,沉声道:“她并非我楼中之人,只是在此结伴而已。”

“……”吕松心中疑惑,可也碍于先前所提的“规矩”没去多问,只得转头望向那紫衣剑神,诚恳问道:“前辈,刚刚晚辈胡乱揣摩,不知……”

“倒有几分慧根!”

琴枫不吝赞美,随即又问道:“可有佩剑?”

吕松挠了挠头,一阵尴尬:“晚辈是落难于江河,不知如何到了前辈隐居之地,手中尚无佩剑。”

“那便铸一把!”

“铸一把?”吕松不解其意,琴枫却已背过身去,朝着那后山的一角独行,素月苦笑摇头,随即便拉扯着吕松快步跟上,也只百步之遥,那后山一角里便有一处山洞显现,入得山洞,正有一樽炙热熔炉。

琴枫走向熔炉,正色说道:

“剑道之始本为剑身,而后才有剑招、剑气、剑意、剑境,你如今初通剑意,正该沉淀过往,铸出一把合手的剑身,如此,方能大进。”

而一旁的素月此时也做起了引导:“此处灵气充沛,材料充足,你且随她好生学剑铸剑。”

见素月退去,吕松正要请教琴枫铸剑之法,可他才一转头,却见那熔炉忽然亮起,一块陨石入得炉中,竟已开始自行锻造,而立于炉边的琴枫却以指剑挥舞,竟能操控这偌大熔炉。

“瞧什么,这铸剑之事颇为繁琐,难道叫我脱光了膀子敲敲打打?”

琴枫说得轻巧,吕松此时也已适应了这几日来的异样景观,想那念隐山千机无尘尚能造出机关椅来去自如,想这烟波楼里自然也有偃术大师,这剑炉铸剑,或许比想象要简单许多。

“我只演示一遍铸剑工序,而后你便自行锻造,诸多陨铁奇石之功效均有记载。”言罢琴枫便是剑指一划,那陨铁便已脱炉而出,此时又有一柄铁锤飞起,便于那锻炉之侧开始捶打起来。

“砰砰……砰砰……”

过不多时,一柄无锋长剑便已具雏形,琴枫右臂一挥,那剑身熔火散去不少,吕松上前观摩,只觉这新铸之剑刚毅板正,虽未开锋便已隐有宝剑之芒,不知比他寻常所用之剑强上多少,连忙高声赞许:“不愧是琴枫前辈,此剑,当真是好!”

“好剑?”

然而吕松话音才落,琴枫的语声里便满是不屑之意,却见她再度挥臂,这一回,却是那盛名赫赫的紫衣神剑飞入洞中,琴枫猛一甩手,那紫衣剑便忽然杀意暴涨,竟是朝着那新铸之剑居中一斩。

“砰!”

长剑断作两截,吕松目瞪口呆。

“自己悟吧!”

……

操持半天,吕松便已习得基础的铸剑工序和冶炼方法,本想着开始捯饬那数之不尽的陨铁奇石,却没想着洞外忽而传出一阵兵戈之声,吕松心中一紧,一阵小跑走出,只见那原本绿地如茵的山间草坪忽而多出一台巨大沙盘。

沙盘之上,地形万千,江河陆地,森林山石,峡谷险要应有尽有,两军旗帜鲜明,虽只以小旗代替兵团,但却也有一股沙场凛冽之气。

沙盘之外,正有一位女将迎风站立,银甲长枪,一身威武让人心折。

“吕将军!可识得惊雪?”

吕松心中早已对这女将身份有所猜疑,见她主动开口,吕松连忙上前行礼:“久闻惊雪将军大名,前辈唤我‘吕松’即可,不敢妄称‘将军’。”

然而惊雪却是冷声道:“你既是统领千军之人,便该以‘将帅’为荣,你若不敢称‘将’,你麾下兵士该如何自处?”

惊雪这一番言语倒是让吕松有所触动,思索几许,这便言道:“多谢前辈教诲。”

惊雪微微点头,这才道:“自今日起,你每日午时与我对弈兵法,虽是纸上谈兵,但也有可取之道,我这里设下十题,待你逐一破解,便是出师之日。”

“啊……这……”吕松闻声一愕,他虽身为统帅,但大抵也只在幼时看过几部兵书,几番大战多有奇遇,实则并无易云霜那般将帅之才,而眼前之人更是闻名百年的名将,此等人物,自己又如何能与之对弈兵法。

“不必牵挂太多,开始吧,”

吕松点头应是,随即便朝那沙盘望去,到得此时他才发现双方战阵略有悬殊,己方兵微将寡,粮草不济,却要面对双倍于己的大军压境,唯有一路天险可以倚仗,如此困局,他又该如何应对。

吕松遐思之际,惊雪已然出手,却见她枪身一扫,敌军便从沙盘正前分三路而来,军容严整有序,行军更是避开天险一路高歌猛进。

吕松知道此战最重时机,再不出手便只能作茧自缚,当下催动内力,以掌力推动那沙盘弈子布阵迎敌,他仔细琢磨,倒是瞧出惊雪手中骑兵稀少,当即有了决断。

主力严阵以待,奇兵伺机突袭,吕松自是要分出一路拦截惊雪骑兵。

“有几分胆魄!”惊雪见此不由称赞出声,随即枪风一扫,主力军阵赫然调头,骑兵轻装而退,奇袭被她瞬间化解,反倒成了诱敌深入的大包围。

“……”吕松见状有些窘迫,随即也便把心一横,全军出击,意图将惊雪主力反围于山林之外。

惊雪嘴角一翘,左臂猛拍沙盘,那将奇袭兵马团团围住的主力军阵再度调转枪头,现出一道诡谲战阵。

“这……”

吕松轻叹一声,终是苦笑一声:“我输了。”

惊雪对此倒是淡然一笑:“你初入此局,自有诸般疑惑,予你思索半日,明日再战。”

惊雪离去之时,吕松早已全身心投入到沙盘战局之中,这沙盘以精妙陨铁特制,其中不知包含了多少机关偃术与高深内力,其演变推理彷如真刀真枪一般让人沉浸其中。

不知比他军中沙盘强出多少。

……

吕松一阵推演,天色不自觉间早已暗淡下来,待得又一轮战术“对峙”失败,吕松双目一闭,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向后一摊,这才感觉到肚子里有些空落。

便在此时,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已然潜入他身前三尺之地,一柄快剑突刺,吕松匆忙躲闪,幸得那黑影似乎并无杀意,剑锋一过,整张黑影跃至夜空,霎时间漂出一件黑衣长袍,吕松心中一惊,一道熟悉的功法映入脑海。

“咻咻……”

几声利刃破空,数十道飞镖、利刃、毒箭、硝石犹如洒落的雨点一般密集飞来,眼前这一幕吕松哪会不识,当日在念隐山腰茅草屋时,他师傅便将这“漫天飞雨”的神技传授,他也因这一神技于漠北斩杀敌酋,一战功成。

然而无论是他所练就还是当日邋遢老翁亲传教授,对比眼前这一神技而言,却是犹如烛火之光与日月争辉,那黑影所撒下的弥天大雨,无论暗器数量、速度疑惑是威力,都远超他往日所学,这一记“漫天飞雨”犹如阴云将他完全笼罩,即便是有飞天遁地之能,在这顷刻之间也难以逃出,吕松呆立当场,甚至连逃脱之念都难以升起,这一幕,已是死局。

可就在暗器临门之时,那夜空黑袍却是金光一闪,那数十道暗器却是犹如收到信号一般同时停滞,便在吕松脑门边上凝滞坠落,不见半分威力。

“……”吕松心中波澜万千,他曾修行过这一神技,自然知道要施展此技需要何等修为,而此人非但将此技练得高深无穷,更是能在绝杀之时轻松化解,此等修为,该是何等可怕、

“哟,还不错,没被我吓尿裤子。”

吕松面色凝滞之时,那黑影也已轻松落下,一张俏皮灵动的小脸直勾勾地望着吕松靠近,见他虽是有些呆滞,不由得打趣起来:“喏,小姐让我给你送顿饭,顺便提点提点你。”

“琴桦前辈,您这一招,到底是怎么练的?”吕松心中激动万分,先前的饥饿早已抛诸脑后,直恨不得立时便勤修苦学,练就这般神技。

“哼,你乖乖吃饭,我自然会教你,”琴桦答得敷衍,随手便将饭盒取出,吕松先是感谢了一番,随即便接过饭盒,安坐于地囫囵吃了起来。

吕松吃上几口才觉着二人席地而坐自己这般模样有些尴尬,可抬头瞧了一眼琴桦,却见她眨巴着大眼望着夜空,眼神空洞,似乎正在思虑着什么。

“前辈,晚辈有一事相询。”

“不是说过嘛,在这里只能叫‘姐姐’,没有前辈!”

“是是是!”吕松听她如此“暴躁”不禁有些好笑,这女子岁已过百却还能保持着这般童心,倒也十分难得。

“你要问什么?”琴桦到底也是嘴上锋利,她既然答应了小姐前来教授,自然也不会刻薄于他。

“琴桦……姐姐!”吕松赶忙换了称呼:“那个,您刚刚用的这一招,我从前学过,是一位老翁教我的,他没有留下名讳,但我想着,应该和您有些渊源。”

“……”听得此言,即便是再没心没肺的琴桦也不禁眉头皱起,沉默良久,这才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他,还好吗?”

吕松隐约猜出二人之间或有些难言之隐,只得据实答道:“师傅他这些年云游天下,似乎是在寻什么人,可他年岁已高,又贪杯好酒,如今的身子该是大不如前了。”

“……”

琴桦闻言再次沉默,天真烂漫的俏脸偷偷背过身去,几滴清泪坠落,在那皎洁月色映照之下更显凄凉。

“琴桦……姐姐……”吕松见她良久不语,这才小声探问。

然而琴桦却是不愿再提旧事,只快速擦拭掉脸颊泪痕,轻盈起身,见吕松手中食盒已尽,当即便道:“既然吃饱了饭,那便来练功吧!”

“啊?”吕松一愕,随即也不再多言:“好的前辈!”

“说了,不要叫‘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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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行险招,惊雪将军,你输了!”

这两三日来,吕松从未有过如此振奋,他全力部署,迂回包抄,终是将惊雪的大军逼至那一路天堑险道,而到得此处,他更有诸般设计,却见他振臂一挥,大军迅速集结于天险之前,而那一支不断迂回的骑兵,更是迅速北进,意图将惊雪全军退路堵住。

惊雪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却是轻盈跃起,反手一推,那本该陷入绝境的军团却是反向突击,向着那一路迂回骑兵反冲了出去。

“这……”

吕松见此面色一紧,支支吾吾道:“前辈,您这也……有些……不对吧……”

沙盘演练,本就是战力平均,即便有残军斗勇之象,也绝不能以歩卒硬冲骑兵的说法,可惊雪此着,也不知是朝那沙盘注了灵力还是那棋子别有洞天,终归不是原本的规则。

然而惊雪却是轻笑一声:“什么不对,我麾下将士从来都非凡俗可比,别说你三千骑兵,就算你三十万,以我当年‘饮血’之威,要破你这包围也易如反掌。”

“前辈说得是,当年‘饮血’威名赫赫,却是人间‘神兵’之最!”

惊雪见他言语谦恭倒是有些受用,这才道:“不过这一题算你已解了,今日便到这吧,明日起,便开始第二题。”

“多谢前辈教诲!”

待得惊雪离去,吕松难得躺在草地上休息起来,这几日来勤修剑法、兵法与暗器身法,修为进境之快连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今日先是在剑炉里炼出了第一把剑,虽是算不得极品,但到底也算是入了门道,如今又破了惊雪的第一题,更是对接下来的考题信心满满,一想到晚上还能给琴桦展示一番自己这几日的成果,心中窃喜之余难得松弛,不多时便香睡了过去。

待得苏醒之时已至深夜,吕松揉了揉惺忪的脑袋有些困顿,这几日来每晚都有琴桦来送饭传道,今晚的月亮早已高悬,却根本不见琴桦身影。

“诶,莫非是有事耽搁了?”

吕松有些困惑,自后山向外张望,依旧没有琴桦的影子,肚子也有几分饥饿,只得朝着那居所宫殿原路返回。

行至宫殿后门,吕松忽然觉着有些古怪,这几日他每次出入后门时都是门户大开,可今日这后门却是大门紧闭,这却让他有些疑惑。

“前辈?”吕松一时间无所适从,只得率先招呼了一声,可宫殿里并无一人响应,思虑再三,吕松便将声响抬高了几分:

“前辈?”

“咕隆”一声,后门缓缓敞开,可门边依旧无人踪影,吕松顿感惊疑,步入宫门后四下张望,偌大宫殿竟是鸦雀无声。

“前辈?”吕松再次呼喊,终究没能收到半点回应。

“莫非是出门了?”

吕松想着在宫殿里巡查一番,可脑海里又想起当日素月所言的“规矩”,他如今正是寄住于这几位前辈的宫殿里,若无吩咐,确是不该贸然打扰。

想定此念,吕松便寻着自己房间前行,径直穿过这空挡的正殿,待得合上房门只欲歇息时,脑中却又不禁泛起了几分别样心思。

“前辈们这些天里出入有序,这会儿却一齐没了踪影,莫不是那梦中的男人回来了?”几日修行下来,烟波楼诸女在他心中的形象都已有了轮廓,慕竹娴静淡雅,颇有长者之风,素月温柔,惊雪桀骜,琴枫剑痴,琴桦天真,若不是今夜所思让他想起那晚的梦中场景,他都快忘了这几女都曾在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尽显风流妩媚。

这宫殿里还从未见过男子,他是刻意避着我,还是平日不居于此,只偶尔回来?

吕松思绪飞散,那一夜的勾魂呻吟竟是一字一句串入脑海,娇媚、淫荡的语声和几位前辈师傅们的音容笑貌合二为一,这一瞬间,他竟是忽而升出一道邪祟的念头:

入梦,飞魂。

那一夜前,他正是被慕竹亲手送入梦乡,以安睡助眠之法让他昏睡过去,而他当时得遇高人,心潮正自澎湃,初遇梦境便有了挣扎之意,也就在这挣扎之间,他体内神魂飞舞,竟是当真与体魄来了个灵肉分离。

而他所不知道的,这套神魂分离的功法并非潜能激发,而是当年邋遢老翁传他武学时的一处纰漏而已,想那萧启浑噩一生,四处飘零,醉生梦死间竟是悟出了这门神魂分离的功法,那日酒兴上头,借着传他“漫天飞舞”时也将这一功法当做呼吸吐纳要诀传了出去,吕松浑然不觉,却不知这功法连同着那一丝仅剩的“圣龙血脉”一并注入他身体之中,也正因于此,他才能在重伤之下激活血脉,大难不死。

吕松便这样稀里糊涂地试着昏睡过去,果然,当脑中渐渐蒙上一片混沌时,他极力挣扎,竟当真是从躯体里挣脱出来,整个人如飞天外如坠九渊,直至那混乱的思绪终是回归灵体,他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他依旧身处宫殿房间,可从房门开始,整座宫殿都布下了一层隔离结界,他试着迈步结界一角,果真是靠着灵体之便轻松闯入,而下一刻,那一声声靡靡之音便传了出来……

“啊……主人……主人……桦儿……桦儿知道错了!”

“主人……您饶了桦儿吧,素月……素月来服侍您……”

“啊……啊……”

“枫儿……雪妹……你们……你们坚持着些……啊……”

吕松闻声一颤,听着像是那几位前辈师傅如今正在饱受折磨,他立时忘却了自己的魂体出窍一事,大步朝那声音源头冲了出去,果然,一道紧锁的房门被他轻易穿过,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将他的认知完全颠覆。

墨玉山巅正殿寝宫,四位赤身裸女被高悬于房梁之上,却正是这几日来助他修行的素月、惊雪、琴枫、琴桦,而在她们脚下,一位身形健硕却又面色阴沉的男子正手持一柄长鞭肆意抽打,显然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主……主人……饶了……她们吧……”

男子身侧,平日里淡雅从容的慕竹这会儿也面露焦急之色,她满目柔弱地跪在男人脚边,仿佛做错了事的少女低声讨饶:“她们……都是我的错,我……”

“哼,”听得慕竹讨饶,男子的怒火才算有所收敛,他缓步退至一处宝座,正有那日与琴枫比剑的黑衣女子携着一位绿衣少女同时走来,二人自背后看去还只道是身姿婀娜有些魅惑,可当她二人转过身时,吕松却已吓了一跳,这二女的背身倒还有些衣物遮挡,可前身处竟是镂空一片,除了些吊带绳扣,胸前腹下春光尽显,端的是淫媚无比,让人叹为观止。

“你们说是要帮衬一下血脉传人倒也无妨,可我现在觉着,你们心里,到底还惦记着那小皇帝吧。”

“主人息怒,”慕竹连忙上前,一手扶靠在男人的大腿上轻轻揉捏按摩,身子更是低到男人双腿间轻言细语:“桦儿那日也只是偶感而言,便只是对旧人旧事的少许好奇,您知道的,她一向好奇心大了些,难免多问了一嘴,要是惹恼了您,便让她今晚好生服侍您吧!”

慕竹语速极快,全然没有了这些天的端庄优雅,而那般细语软声的诉求更是让吕松心中颤栗,殊不知这座上的男子到底何方神圣,能让这一屋子女人对他如此恭敬。

“他口中的‘小皇帝’又是何人?”

吕松熟读史书,很快便想到那南明一朝开国时,那位国君也不过十五六岁,正靠着烟波楼中几位前辈指点才能光复南明,如今看来,这几位前辈,似乎与那小皇帝还有所瓜葛。

然而还不待他多作思虑,这位高高在上的男人却是猛不丁将双脚伸出,竟是一并伸到慕竹跟前:“来,今天走得脚有点乏,来给我舔上一舔,我便饶了她们!”

“……”吕松闻言心气一急,即便是男女欢爱闺房之乐,这般作践人的举动,却也实在过分了些。

可眼前的慕竹却是没有丝毫犹豫,钗环未卸,衣衫未除,她依旧是那白玉神女般的打扮,可就这样俯身而下,玉唇里轻吐出一条莲舌,便就着男人伸出的脚掌、脚趾热切舔吻了起来……

“小姐……”远处还被悬着的素月轻声呼喊了一记,可随即便被慕竹背过脸狠声教训了起来:“尔等惹怒了主人还嫌不够,还要扰了我的兴致不成?”

“哈哈!”

那男子闻言放声大笑,更是将慕竹身形一掰,让她来了个身位旋转,至得二人头脚相对时,那男人便一把掀开慕竹的白裙,大手毫不留情探入那美穴玉缝之中,直惹得正舔吻脚趾的慕竹仰头一呼,娇声嗔叫了起来:“啊哈……”

“主人……主人……”

“萧郎……”

慕竹情欲俨然已至绝顶,嘴里竟是赫然蹦出一句“萧郎”,吕松本就听得眉头紧皱,而这一声,似乎将他的思绪打开了少许。

眼前这男人,莫不是当年投身摩尼教的逆臣,被逐出朝堂的北明二皇子萧逸?

据闻萧逸早年便有异心,本该被处以极刑,却不想德天造化几番大难不死,而后投身于摩尼教助纣为虐,幸得烟波楼主叶清澜亲手制止,这才叫摩尼湮灭,恶人伏诛。

如今摩尼教在中原再度兴起,莫非,便是此人做的孽?

吕松咬紧了牙关,想着无论如何上前与这人一问究竟,可他才行一步,便见那男子手刀一划,四根高悬于空的绳索应声而断,风花雪月四女终是回到地上,还不待她们有所歇息,那男子便道:“还不快过来?”

“是!”

四女异口同声,便如同慕竹那般各自匍匐于地,一并向着男人的身位爬了过去。

没错,是爬!

这几位每日教导他修行的前辈,如今便宛如富贵人家养在家里的猫狗,四肢酥软无力,脸色苍白寡淡,双目之中更是只有那赤裸裸的情欲。

素月年纪最长,如今也爬得最快,仿佛第一个冲到主人身前便能得到赏赐,惊雪往日都是身骑战马手握长枪,却也如同她胯下战马一般冲锋在前,琴枫双目如火,仿佛男人的双脚便是她所渴望的剑道,琴桦追得紧切,似乎也将自己化作了她所洒出的暗器飞刀……

可她们穿过吕松之时,竟是全然没能发觉出殿中已然痴傻的吕松,全然不会想到,她们如今这般体态,竟会被一个外人给瞧了去。

萧逸坐享艳福,身后有当年摩尼教的两位护法为他揉肩按首,脚下更有不可一世的烟波楼主尽心侍奉,烟波楼四女加入其中,亦是将他周身乳首、腰腹、龙枪、臀背舔了个遍,萧逸心中大快,手指一边搅弄着慕竹的玉穴,一边大声笑道:“去把迷离也唤回来,今夜我兴致高,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是!”

两位摩尼护法抽身而去,萧逸也随即翻过身来,烟波楼五女俱被他排成 并列跪倒之姿,直将那艳丽无边的风月圣地一齐对着男人。

“也好叫你们知道,我这些天出门,正好打探到一些他的消息……”

众女闻言俱是一紧,虽是嘴上面上不曾显露,可那袒露的翘臀处却都泛起一层颤动。

萧逸依旧畅快大笑:“他过得不差,正在伊斯兰国传讲一些道家学说,不少人将他视为神明,不过嘛,也有人将他看做‘异端’。”

“……”

“今夜要是玩得高兴了,我便也带你们去瞧两眼,如何?”

“多谢主人!”

到底还是慕竹反应最快,即便被手指搅扰着蜜穴,这会儿也能转过身子,露出那张倾城绝色的俏容:“不过去那伊斯兰国也没甚意思,还不如姐妹们在这宫里陪着主人快活!”

“哈哈,还是你最会说话!”

几人笑作一团,也不知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吕松这会儿也不知该上前怒喝还是该黯然离去,然他踌躇之时,正自享乐的萧逸却是眉心一紧,忽而朝着吕松灵体所在之地怒视而来:“贼子,找死!”

言罢便是一道精光飞出,吕松双目圆瞪,根本没有反抗之机,只觉那精光入体全身经脉犹如血管爆裂般一路粉碎,剧烈的痛感充斥全身,较之当日江边遇伏时还要可怖……

“啊!”

吕松一声惊呼,整个人却是从床畔坐起,待得他神思归位,这才发现整个人依旧深处宫殿房间,并无战斗痕迹。

“你醒啦?”

很快,素月亦如往常般端着早粥走进,瞧见吕松满脸惊汗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做噩梦了?”

吕松有些慌乱,却又不敢明言那梦中之事,只浑噩地点了点头。

“想来是这几日修行有些累了罢,”素月轻声言语,随即便从怀中取出两本小册递了过去:“这几日你跟着她们三个修行倒也获益不少,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这里有一套《冰心诀》,能助你清心祛魔,闲暇时可坐打坐入定之法,另一本是我这些年钻研的一些治国之策,若是有朝一日用得上,也可作一番参考!”

吕松见状自是感激万分,那压在心头的些许怨言此刻更是无从说起。

“好啦,去后山吧,你几位师傅都等着你。”

“多谢前辈厚爱!”

吕松踏步而出,路过那宽阔无比而又安详寂静的宫殿时却又微微一滞,这宫里诸多秘密,他到底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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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郊,断剑山,摩尼总坛。

色骷髅行走于大队正前,神色倨傲,趾高气扬,也难怪,这些天来各处护法均有责难,唯有他一人办成了眼下这差事,如今在这总坛之上,他竟也成了教主身边最为紧要之人了,一想到此,再望向身后这一个个身着摩尼黑袍的念隐门人,心中便更为得意起来。

“色骷髅,你可知罪?”

一记混沌之声自高台响起,色骷髅脸色一变,赶紧上前跪倒:

“教……教主,色骷髅按您的吩咐,将她们都调教成了我摩尼教中人,就……就连这……就连这琴无缺如今也对我教死心塌地……我……”

“是吗?”

那混沌之声再次响起,摩尼教主头戴修罗面罩自天而降,却是一掌扇出,浩瀚内力直将这色骷髅扇飞了出去:

“那般设计与调度,你竟还走脱了千机无尘,可以为我不知?”教主声色俱厉叱责道:“她如今在江北沿岸大肆杀戮,昨夜一夜之间挑了我教三处分部,你还敢说你无罪?”

“……”色骷髅面如死灰,当即叩首求饶起来:“是属下办事不力,教主饶命,教主饶命!”

“哼!”黑衣修罗冷哼一声,随即却是将目光透向那一队念隐门人中的其中一道担架,担架之上,正是当日被送往念隐山求治的少女苦儿。

“纯阴之体?”

沉吟数合,黑衣修罗这才开口:“千机无尘之事,便不用你了,我已然有了新的人选。”

便在二人叙话之时,一道身着武服的大汉身影自黑暗中走了出来,见得黑衣修罗便直接屈膝而跪,高呼道:

“徐东山,参拜教主!”

高处的摩尼教主此时也终于揭开那一道阴森可怖的修罗面罩,面罩之下,竟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美艳容颜:“以你的武功,自非那千机无尘的对手,不过嘛,江北有女魔作案,你可撺掇陛下遣派易云霜出手,如此,皆大欢喜。”

“东山领命!”

徐东山此刻精神焕发,这场站队豪赌于他而言似乎已有了答案,他双眼泛红地望向那一队婀娜多姿的黑袍女子,咧嘴笑道:“教主,她们,可否也让属下……”

“可!”

言语应允,这修罗教主便已站起身来,从前的黑袍席卷满是萧杀,可如今在徐东山瞧来却是别有一番风情,他当即叩首谢恩,然而那女修罗却还有后话。

“这里的女子你可随意挑选,只不过欢愉之时,也还如你府中那两位一样,一齐献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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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易云霜追查皇宫行刺事件,并与苏语凝暗中有所联系

2.吕倾墨现出真身,念隐门徒送往摩尼总坛,徐东山投效摩尼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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